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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底落下零星点点的落寞……
“是吗?”他性感的低笑开来,嗓音略带苦涩,但她没有听出来。“我不好。”
“嗯?”她微微瞪大眼睛。
他不好吗?
“你那通语意不清的留言,差点没把我吓死。”
像察觉到她的紧张与错愕,他态度从容补上这句话,轻易化解两人之间突生的尴尬。
“喔,那个……”她轻笑起来,张开口,想解释刚才那通被打断的留言,后来想想好像又没有非解释不可的必要,伸出手,在头顶挥了挥驱散这个念头,话题一转,“刚才帝凡打给我。”
“多管闲事的家伙……”他咕哝。
听见他的咕哝,她噗哧一声笑出来,“他说你是不要命的家伙。”
“看来你知道了。”
听他的语气,她仿佛就能想像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双手一摊,模样极度无奈。
“对,我知道了。”她眸底笑意转浓。
“那没什么大不了。”他耸耸肩,整个人瘫坐在道具零散的地上,背靠着墙壁,头微仰,语似叹息。
“对,扛着贵得要死的莱卡相机,冲进子弹飞来飞去的地方,还真的没什么大不了!”她在电话这头耸耸肩。
“你这是在……挖苦我?”他微微诧异了一下,随即低沉笑开。
“有不明显到还要劳烦韦大摄影师亲自再问一次吗?”她流畅说完,语带笑意。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诡异的静默。
她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说了什么话惹他不高兴时,低沉嗓音突然变得粗嘎,悠扬的传进她耳里--
“星宁,你变得更成熟了。”
咚咚!她的心跳像连跳两音的钢琴。
“何止成熟?我都快‘结果’了。”她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
可恶,她都是个快当妈妈的人了,居然还会为了别人的一句赞美就马上脸红、发烫,真丢脸!
“结什么?”他浓眉一皱。
“我怀孕了,本来要先跟我老公说,被你抢到头香喽!”她笑咪咪地报告,嘴角向上无限地蔓延,一手缓缓抚摸着肚子。
韦礼特在电话那头狠狠的僵住,听见她又往幸福更迈进一步,他的心瞬间被撕裂成两半,一半为她开心……
另一半,他留给自己,这一半交织着新旧伤口与鲜血淋漓。
“这是我的荣幸。”他眼眶微红,吸了一下鼻子,低下头,伸手贴着额头,一颗心不断往下沉,仿佛掉进无底洞。
“所以……”她问。
“嗯?”他轻哼,死命咬紧牙关,胸膛急剧起伏,费劲想尽快平复体内翻涌而起的情绪。
“你要去哪里?”她再接再厉地问。
“你会为我担心吗?”他克制的细细吐了口长气,不想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异状。
“当然。”
听见她理所当然的回答,他的心脏猛然一缩。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还有莫帝凡,你的好兄弟,刚才还特地打电话来告诉我这件事,听他的语气,他好像真的很担心你。”
朋友?他扯唇苦笑一下,这是他以前的希望,不是吗?哈哈!他这大概就叫做自作孽。
“你预产期是什么时候?”他伸出左手拇指,快速抹去两边眼角扎人的湿意。
“大概再三十周。”
“我会送份大礼给你,如果我忘了,请务必打电话来向我索讨。”他心底失落得像破了个大洞,语气却已恢复轻松闲谈。
他不想带给她任何心理负担。
“你会来医院看宝宝吗?”她问。
“恐怕没办法。”
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更心痛的微笑,有道冷劲强风,正透过胸口的洞,刮进他体内。
他--好冷。
他怕去了,万一控制不了对她的感情,不顾一切当着众人的面,伸出双手将她紧紧拥入怀里,会毁了她现在的幸福!
两人静默几秒钟。
“你真的非去不可吗?”她还在坚持这个话题。
闻言,他不答反问:“星宁,你现在幸福吗?”
他突然好想听她亲口说出这个答案。
“礼特?”她困惑地皱起眉头。他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请你认真回答我的问题。”他微抬起头向上看,嗓音有几分不易察觉的低哑,高大身躯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坐在地上。
“我……”她被他语气里的正经八百吓了一小跳,轻轻吸口气后,缓缓开口回答,“很幸福。”
“那就好。”他松口气,苦涩地笑了。
“你呢?”她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幸福吗?”
只要你幸福,我就幸福。
不能说出口的答案,他只能在心里回答她。
“星宁,你在哪?”
是尧震菲的声音,他已经回到饭厅,正在到处找她。
“等等,我马上出去。”她微微用手捂住话筒,往饭厅方向轻喊一声后,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电话上。
隐约察觉这通电话已经讲到尾声,可是韦礼特还想再多听听她的声音,哪怕只多一秒都好!
但不行。
他的心好痛,这次甚至不用等到夜阑人静……老天……
“把电话挂了吧,他在找你。”他说得轻松,拿着手机的大掌却悄悄握紧。
原来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会让人的心很痛、很痛……
“礼特?”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可就是能感觉到他现在似乎很……悲伤?是错觉吧?
韦礼特这三个字向来跟沮丧、失落这些低落的词完全沾不上边。
“看在我抢到头香的分上,有空时把家里地址传给我,我想寄份礼物给可爱的新生命,等一切安定好后,我会把落脚地址传给你。”韦礼特做出最后让步,只有她,才能让他退一步。
他空洞无神的望着前方,仿佛可以看见自己伸出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把她推向正令自己痛苦不已的方向……
她说,她现在是幸福的,对他而言,这就够了。
犯错、粗心的人是他,不是她,他不能毁了她现在的幸福。
曾经,他也拥有能给她幸福的权利,却被自己亲手搞砸,现在他失去资格了。
他甚至连一句“我爱你”都没有对她说过。
如果……这个世界如果有他妈的如果!她的幸福……由他来给……到时候他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大声说出那三个字。
甚至还要天天对她说,去他的男性尊严、无聊的面子,就算说到她烦了、腻了,他也不会停止,因为他就是这么爱她……
如果……
“一言为定?”她不放心的又问一次。
“嗯,去吧。”用尽全身气力说完这句话。
静。
切断电话的声音刺痛他的耳膜。
韦礼特挂断电话,右手瘫下来,热泪盈眶的懊悔,她的声音勾动他原本隐藏妥当的心痛。
她的声音拥抱了他,出口的话却像毒蜂,字字句句都能深深刺痛他,看不见的毒液注入体内,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第3章
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五年前的韦礼特立刻冲回家,他应该感到困惑,开始怀疑东怀疑西,像个神经兮兮的无头苍蝇到处求证。
但他不想多浪费一秒钟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重要的是,他回来了!
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快点把自己弄干净,然后冲去找她。
已经犯过一次错误的痛,他可没兴趣再来一次,话说回来,他人虽回到五年前,可是往后五年的记忆依旧保留在他脑子里。
那些鲜明、曾令他痛不欲生的伤口,此刻全化做动力,不断催促着他“快去找她”、“追回她”!
五年前?
韦礼特站在莲蓬头下,双手举高,肌理分明的线条充满阳刚味道。
突然,他低头,看向大腿外侧。
不见了?
在他三十四岁曾被子弹打到左大腿的伤口消失了,那颗要命的子弹差点夺去他整只左腿!
要不是他曾经把落脚处的地址传给星宁,神通广大的莫帝凡也不会在他出事的第一时间,立刻带领大批专业医护人员出现在他眼前。
莫帝凡大概是当管弦乐团的指挥太久了,到哪里好像总是喜欢带着一大群专业人士。
他不禁扯唇轻笑。
当他躺在肮脏、医疗设备差到令人心灰意冷的救护站,想着他的腿就快没了时,突然看见好友领着那群人出现,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大笑!
可惜的是,他没有办法笑很久,因为腿伤马上让他痛到飙泪。
一大群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很烦,但医术精湛。
虽然现在伤口不见了,但这份情他记下了,在心里!
猛然察觉自己居然在检查身上的“时间证据”,他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别再这么神经兮兮,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快速冲洗完毕,换上每次他穿去见她、总能让她眼睛为之一亮的深蓝色合身西装外套,里头套件白色V领薄衫,露出一点胸肌,同色系深色长裤,穿这种衣服的诀窍在于外套衣领要翻起来,才能让衣身更立体。
一切搞定,剩下--
他把视线调向柜子上的发雕。
妈的!他已经平头四年,早就忘记要怎么抓造型。
他记得以前随手就能抓出嚣张有型的发型,三十秒内全部搞定,现在他抓了三十分钟,却比鸟窝还丑!
我喜欢你的发型,看起来好嚣张,好像你。
看眼手表,她早就下班了。
现在怎么办,还抓不抓?
抓!他在心里叹口气,继续奋战。
因为她说她喜欢……
韦礼特终于把自己打理好,抓起手机,马上拨给她。
打了两通都转入语音信箱,直到第三次打过去,语音系统制式女声即将传来的前一秒,电话才被接起。
“喂?”
星宁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是我。”听见她的声音,他的嘴角忍不住往上弯。
这种感觉真好!能够听见她柔柔的声音,知道她还不属于任何男人,他还有机会角逐她身边男主人的位置。
她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我知道,有来电显示。”
“你现在在哪?”他直率地问。
“我……我在吃饭。”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小心翼翼,似乎有所保留。五年前,他们还是朋友的时候,不该是这样的,这是怎么回事?
他深深皱起眉头。
“吃饭?在哪?”他问。
“在‘尧锅’。”
尧锅?他的心刺痛一下。
那是她未来老公开的店,所以他们在一起了?他还是……慢了一步?
他嘴角抽动,扯出一个失心的悲惨微笑。
被厚重的乌云团团包围大概足足有五秒钟,韦礼特再看眼时间,脑子快速转了一下。
现在还不到沮丧的时候,至少她还没结婚,这个该死的时间点应该是她刚开始跟对方交往的时候,现在问题是--他们到底在一起了没?
他侧过身,看着卧室镜子里的自己,心里很清楚知道自己正在打一场败仗,但他非赢不可!
就算他们已经在一起,又怎样?他会不择手段把她抢回来。
他能让她爱过自己一次,就能让她再爱自己第二次,十多年前犯过的错,他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礼特?”她等了好一会儿等不到他的回应,便轻轻开口唤了一声。
他依旧紧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神情已不是五年前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现在他有誓在必得的事得做!
“没事。”他快步走到玄关,抓起车钥匙,人已经快速往外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