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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年-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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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天生的喜相,笑起来不知道有多迷人,看得萧畅转去揽定陆敏的肩:“小敏,你有没有觉得室温一下子飙升了好多度,我怎么觉得就春天了呢?”
  陆敏笑嘻嘻又别有深意地瞄了一眼潘希年,才回答萧畅:“唱的是夏天,现在又是冬天,折合一下就春天了嘛。希年,你说是不是?”
  潘希年像是被猛地惊醒,静了一静才真诚地说:“我没听歌词在唱什么,就是这调子美极了,歌词是什么?云来,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好的嗓子,的确是该来我们吉他社。”
  萧畅和陆敏交换了一个拼命忍笑且无可奈何的表情,而听她这样说,云来竟也不觉得有分毫的失望,依言作答:“是一首夏天的歌。”
  哦,“潘希年停了一停,”我很喜欢夏天。“云来微笑:”我也是。“因你而想起夏天。
  要不是工友按点来锁教室的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熟悉且投缘起来的四个人恐怕还能继续交谈下去。他们出了影音楼,才发现不知何时下起雨来,而看起来只有云来一个人带了伞。
  云来也没多想,对潘希年和陆敏说:”雨不小,我只有一把伞,你们打回去吧。“陆敏摇头:”不了,我和萧畅还有事,他的宿舍离着也近,冲一下就回去了。云来,拜托你送希年回去吧,我们住雁字楼,还有好远一段路昵。“雁字楼等于就是在学校的另一个角落了。云来送潘希年自然没问题,但这么大的雨,又是冬天,实在不忍心看着萧畅他们冒雨回去,又说:”你们还背着吉他呢。不然我先和萧畅回去拿伞,再来送你们?“可是这边萧畅已经把外套脱下来连头盖住陆敏的上半身,然后两个人挥了挥手就紧紧牵着手踏水跑远了,显然是很习惯的样子。云来看他们两个人一人背着一个大琴盒还牵着手不放开,看得出了会儿神,才默默打开伞,对安静地站在一边的潘希年说:”我这把伞有点小,恐怕你要委屈和我挤一挤了。“我不打伞也没关系的,时间也不早了……”
  云来打断她:“应该的。你也说时间不早了,你一个女孩子,我要是不把你送到寝室楼下面,那才说不过去了。”
  至此潘希年也不格外客气:“那好,就辛苦你了。”
  伞并不大,遮两个人实在有些勉强,云来就把大部分伞面偏向潘希年一侧,任由雨水打湿了自己半边外套也不在乎。但很快潘希年察觉到这一点,又把伞悄悄推回去一点,可过不了多久云来又一次再朝她遮过来……如此反复好几次,在云来又一次要把伞移到潘希年一侧时潘希年忽然说:“你本来就好心送我了,要是再叫你淋雨感冒了,我就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云来不以为意,理所当然地说:“你是女孩子嘛,当然要保护周全。”
  闻言潘希年侧过脸瞄了他一眼:“哦,你也说我不过是个女孩子,又不是怪物,干吗离得这么远,好像在躲暗器一样?”
  云来被这句话逗乐了,一笑,也就彻底没了顾虑,大大方方地拉近和潘希年之间那道之前还泾渭分明的界线。
  潘希年这才点点头:“好了,这下就都遮住了。”
  之前隔得远,云来其实多少有些紧张;如今被潘希年一句话拉近距离,反而心无旁骛起来,还聊着天。
  降雨之后气温骤降,一开口就免不了呵出白雾。潘希年的面容。出在这一团团的白雾之中变得云遮雾绕一般不真切起来。两个人的话题生疏得很,歼了好几个头都没聊下去,直到云来提到自己新来这个城市和学校,对一切都不熟悉,也不知道有什么有趣的去处,潘希年若无其事地接了一句:“哦,我也不太熟。”
  我是才来三个月,你不是都念到大三了吗?“云来也是随口接话。
  我是大二转校过来的,之前虽然在这个城市待过一段时间,但也没机会好好看看它。”
  她语气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云来抓不到由头。正想着该怎么作答,潘希年已然先一步把话头接上了,还是淡淡的听不出语气:“近郊有个植物园,很大,你要有空可以去逛逛,不过现在是冬天,也没什么了。”
  这我还真不知道。“一路上行人实在不多,像他们这样在又湿又冷的夜里还悠然如闲庭漫步一般的就更是少之又少,偶尔有几个从他们身边匆匆而过的,也都是没有伞踩水一路跑远;私家车开过的反而多一些,也都体贴地放慢速度,尽可能地不溅起过高的水花来。
  所以当又一辆车迎面而来的时候云来根本没在意,只是下意识地把伞稍稍放低,遮住那刺眼的前灯。但没有想到的是,那辆车并没有像其他车辆那样静静地开过去,相反,它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接着车门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不是天黑又下雨,又如果不是一路都在全心和潘希年聊天,云来绝对不可能不会在第一时间认出自家导师的车子,更不可能明明看见车子过来了还走在路中间,而不是迅速地找个不显眼的地方让自己至少看起来低调一点,但如今硬躲已经是绝无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快换上一副表情,看着费诺朝着自己和潘希年的方向走过来。
  云来在瞬间深刻地体会到撞鬼的感觉。
  前尘
  费诺身上浅色的风衣在夜里十分的显眼,越发显得他整个人清瘦修长,步履虽不快,但沉着而稳定,特别是云来心虚,只觉得压迫感十二分足……他真是觉得头发都要一根根竖起来,哪里敢去看费诺,更不要说是找个借口和费诺搪塞为什么早些时候说有要紧事没法加班,现在却和潘希年打一把伞走在校园里。
  事到临头索性不要解释,只管认错,最糟糕的就发生在眼前,不会更糟。念及此云来倒也不那么紧张了,还抽空飞快地瞥了瞥潘希年。后者倒是没什么表情,就是盯着费诺一声不响。
  但还没来得及说话,费诺先叫住了他:”云来,你在这里正好。蒋仲伟到处找你,他钥匙留在宿舍了,没办法回去,你手机没开机,等一下和他联系一下。“语气很温和,并没有任何的不愉快,也完全没有抓住现行当场算账的意思。
  参加吉他社的活动的时候云来关了机,活动结束也忘了打开。听费诺一提,他忙去找手机,心里不免庆幸费诺没有追究他今晚去了哪里。手机里果然好几条未读短信都是蒋仲伟发来的。他也不敢多看,又收起来,再去找费诺的人。
  但这一看,就愣住了。
  不远处的车灯一明一灭,让费诺和潘希年的面孔都笼罩在奇妙的阴影之下,以至于神情一时之间难以辨明。但他们都不说话,又都沉默地彼此凝望着,倒像是在暗暗角力一样。
  这个场面并没有维持太久,是潘希年打破了微妙的僵持感。她低下头,从包里翻找出围巾和帽子,一一戴好圈严实,才又抬起头看着费诺,出了声:”一直在说话,不觉得冷。“这时云来的眼睛适应了明明灭灭的光线,看清费诺蹙起了眉,又并没有任何严厉的意味,若非要追究,倒更像是关切着——这样的费诺他之前从未见过,以至于几乎要生出恍惚感来——直到看潘希年都穿戴好了,费若才轻声说:”这几年一到冬天就感冒,就是穿少了。手套呢?“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找不到。”这下连潘希年的语气也陌生起来,隐隐有着抗拒一般的冰冷。
  费诺还是看着她,又很快地垂眼,从风衣口袋里把自己的手套掏出来,再自然不过一般拉过潘希年的手,帮她戴上了。云来清楚地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气声,但就连他也无法辨别这声音是来自谁,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发出来的——明明身边都是熟悉的人,也身处熟悉的地方,但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陌生得仿佛素有人和事,乃至于这街边的灯和树,都随着细密的雨声,漂浮在一个不可知的空间里了。
  潘希年的左手在夜色里划下一道皎白的弧线,—如萤光一闪而逝。费诺替她戴完左手,顺势要戴右手,又猛地意识到什么,手上的动作不太自然地停顿了一刻,最终他还是放开了手,把另一只手套默默地递给了潘希年。而潘希年依然是不加表态地接过,同样沉默地为自己戴上了。
  又注视了一眼潘希年,费诺转过脸去看向云来:“你是要送她回去?”
  哦,下雨了,只有一把伞,我送她。“这一刻几周前在院里听到的传闻飞快地在脑海掠过,但他心里坦荡,而无所畏惧。
  那就去吧,路上当心。”
  这就是在告别了。饶是云来素来脑袋瓜子转得飞快,这一下也有点转不过弯来:就这么一字不提地过关了?
  再怎么难以置信,云来也绝不会主动提醒费诺自己的过错:“我会把潘希年安全送到的。谢谢费老师。那下周见,晚安。”
  道别之后费诺上了车,很快又再下来,手里多了把伞。他把伞交给潘希年,说:“用我这把吧,大,不要两个人都淋湿了。”交代完这件事情,他才真的驾车离开了。
  目送费诺的车消失在远方的转角,云来刚刚松下一口气,发现短短一段时间,自己居然都有了汗意。他自嘲地在内心一笑,庆幸自己轻松过了个关卡。雨忽然下大了,云来的伞要给两个人挡住风雨一下子变得非常困难起来。他就对潘希年说:“要不要换把伞?”
  潘希年自行先打开了伞。果然如费诺所说的,这把伞非常大,遮两个人绰绰有余,简直像一片巨大的树荫。云来听着雨滴打在伞面上,滴滴答答甚是有节奏,就和潘希年说笑:“这声音听起来和打鼓一样。”
  嗯。“语调里充满着无精打采和心不在焉。云来察觉到她的变化,也跟着沉寂下来。这份有些尴尬的沉寂持续到他把潘希年送到寝室楼下,他停住脚步,说:”到了。“潘希年从伞下跑出来,踏上几阶台阶,回身说:”今晚谢谢你。“寝室楼的灯光平平,她的脸色显得异常的苍白,加上戴着红色的围巾,连嘴唇都看不见任何颜色。
  云来犹豫了一下:”你是不是觉得冷?“微微的沉默过后,潘希年唇边绽开一个动摇的笑:”没。我先上去了,谢谢你送我回来。那改天见。“把费诺留下的伞递还给潘希年的时候,她的微笑看起来正常了一些,两个人再次和声道别,云来这才离开了雁字楼往回走。很快云来意识到自己越走越快,并萌发出奔跑的念头,但想到潘希年可能还看着自己,强力压抑着,直到转到另外一条路上,他才一把合起伞,开始在雨天里发足狂奔起来。奔跑之中积水飞溅,不知不觉地就湿了裤脚,雨水也在冰凉地打着他的脸,他的手脚和脸颊都是滚烫的,心里稍稍有点冷,但随着奔跑很快也热了起来。云来为自己那前途迷茫的迷恋而禁不住的快活,他在奔跑,又放声歌唱,他告诉自己不必在意流言,也无须畏惧挫折,他的生活春暖花开,只因为生命里出现了一个人。
  他猜想得没错,潘希年在他离开后并没有即刻离去,而是矗立在雁字楼大门外,看着檐外的雨帘出神。但那一刻的云来并不知道,她那美丽的眼睛里看不到光,也看不到热;她的神情陡然疲惫得毫无生机,像是早就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在云来跑远之后,石像一般的潘希年没有任何预兆地把手里的伞和手上的手套狠狠地扔进瓢泼大雨之中,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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