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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来此,她便注意到了这处机关,与其他地方的设计明显不同,像是有意为之。原本这样的小细节,是不足以被格外注意的,可她偏偏就是记起了,她觉得,这似乎是老天对自己的一种暗示和指引。
这面墙后面,也许还藏着其他秘密。
然而她尚未来得及打开墙面,忽觉身后风声有异,霎时敏锐转身,回手将一枚柳叶飞刀抄入掌心。
是凌玉衡的另一个女儿,她那想想都觉得跌份的便宜妹妹。
“暗算了多少次,你不烦,我都嫌你烦了。”
楚云蔚就站在不远处,紧咬下唇恶狠狠道:“我只恨自己杀不死你。”
“看来你一直在暗处盯着我呢?辛苦了。”
“我就知道,你回山庄来没安好心,原来是打着盗宝的主意。”楚云蔚恨恨不已,“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多久,我杀不了你,可有人能杀你——万俟!”
万俟安应声出现,不声不响来到了她身后。
战筝冷笑:“利用你未婚夫杀我么?给你夙哥哥来个先斩后奏?”
“谁说这人是我未婚夫了?还有,你少提夙哥哥!莫非你以为他在看清你真面目之后,还会被你这贱人迷住吗?”楚云蔚一字一句重复着,“夙哥哥是我的,永远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无论是北海派那落跑的顾幽,还是你这狡猾的妖女,统统别想踏进凌云山庄一步!只有我,将来能嫁给夙哥哥,成为他……”
成为他的夫人。
可惜楚云蔚还没有讲出这句话,话语戛然而止,胸口传来凉意,她愣了一愣,低头见一柄染血利刃已经透出前心。
身后的万俟安无比镇定抽出佩剑,衣袖一甩将剑上鲜血尽数抹去,语气冷淡。
“我也从来没有要娶楚小姐你为妻的意思,我不过是忠于凌庄主罢了。”
楚云蔚双膝一软,猛地跪倒在地,血自口中不断溢出,美艳的面容近乎扭曲,她骇然转身。
“怎么可能……你为什么要……要杀我?”
“是庄主的吩咐,他说但凡小姐你再对战姑娘冒犯一次,就地诛杀无需请示他。”
这是凌夙的原话,他知道楚云蔚始终对战筝存着杀心,所以他也随时做好了杀死前者的准备。
哪怕是相处十多年的、爱恋着自己的妹妹,也没关系。
“为了这个女人……夙哥哥要杀了我……”楚云蔚拼命摇头,状若疯癫,“你骗人!夙哥哥怎么会这样狠心?他……他以前很宠我的,他怎么舍得……”
“我舍得。”
魅惑男声自殿外响起,随即便见凌夙款步走进,水蓝轻衫晃过视线,他径直行至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忽而勾唇一笑,依然像记忆中那般风华绝代。
“云蔚,我有时也在想,留你与否,当真是没半分区别的,既然如此,倒不如一了百了。”
楚云蔚不知自己为何在那一刻竟流下泪来,她想不通,为何自己最信任最依赖的男人,竟会在某天语气冰冷地说出“倒不如一了百了”,她生她死,对他来讲毫无意义。
“你以前答应过爹,要好……好好的……照顾我……”
“对,楚衍是这么要求的,他一直把我当成他女儿的保护牌,当成这座山庄的附属品,当成他在武林中巩固声望的工具。”凌夙略含嘲讽地笑起来,“所以我腻烦了这种在阴影下生活的日子,就杀了他,也杀了你。”
只是他尚有最重要的原因没有讲出口,若非楚衍坚决反对战筝嫁入凌云山庄,或许自己也不致如此心急下手。
在他看来,楚衍死有余辜。
楚云蔚瞳仁中的光影已经逐渐涣散了,可听到最后一句,她仍下意识攥拢了手指,声音颤抖。
“杀……杀了我爹?”
“对,杀了你爹。”凌夙微笑着,很有耐心地解释着,“你爹,包括你娘,都是我杀的,凌云山庄,早就该换主人了。”
这话登时令始终沉默的战筝也抬起头来,她秀眉紧蹙,意识到自己在这一瞬,得知了更加严重的事情。
也就是说,凌玉衡也是命丧凌夙之手?
楚云蔚至死没有闭上眼睛,就那样杏眼圆睁,定定盯着凌夙所在的方向断了气。
她至死不肯相信,自己曾深深喜欢的、温柔含笑的夙哥哥,竟是个隐藏了十多年的刽子手。
“吓着你了吧?”凌夙挥手示意万俟安把尸体拖出去,转而抬眸看向战筝,语气温和,“没事,以后都不用再担心她会捣乱了。”
“……你跟我说这话不觉得奇怪么?”
“怎么,难道我杀了她,你还会不开心么?”
战筝面无表情:“尽管从血缘上讲,她算是我的妹妹,不过她活不活着跟我确实没关系,相比之下,我倒真是很好奇万俟安的身份。”
“是西域武士,无处寻得伯乐,后来被我看中,就一直留在我身边了。”凌夙道,“当然,这件事楚衍是不知道的,他不知道万俟安是我的人,他以为只单纯是个武功高强的外来者,在试剑大会上拔得了头筹而已。”
若是江湖上的其他人成为了试剑大会的胜者,那么或多或少,将来都免不了在山庄里分一杯羹。对他来说,凌云山庄的权与利,半分也不能落到外人手里,倒不如让自己的心腹去趟这趟浑水,横竖最后都在自己的计划中。
战筝淡然道:“恭喜你慧眼识英才,如虎添翼。”
“我以为你会和我谈论一些更重要的问题,而不是纠结于这种小事。”
“你觉得我应该问些什么?”
“譬如……”他笑意渐深,“你娘,凌水玉。”
凌水玉,就是化名之后的凌玉衡。
他清清楚楚亲口讲出,凌玉衡是她娘,他什么都晓得,或者说,他自始至终都晓得所有秘密。
可他偏偏要等到今天,一句一句讲出真相。
“那你呢,你不也一样没有问我,为什么会深夜出现在藏宝阁。”
凌夙从容颔首:“因为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哦,是么?”
“是来找人的,对吧?”
“……”
“战筝,如果不是为了来找那个人,你这辈子也不会再踏进凌云山庄大门,哪怕我在想念你,你也不会来见我,是不是?”
战筝反问:“所以小七果然是在凌云山庄的?”
“你先回答我。”
她出神良久,终是深深叹息:“我是天生门的人,而你属于江湖所谓的正义,我们两个应该有什么交集呢?想来是一丝一毫的交集都没有才妥当,这样对你我都好。”
凌夙自嘲地笑出声来:“你不如说,只是因为你不喜欢我,仅仅是不喜欢我,就可以解释所有的疑惑了。”
“我若这样说了,你会放过小七么?”
“我为什么要放过他?”凌夙如是道,“你难道不认为于情于理,他都是最好的替罪羊吗?如果他不扛下这个罪名,那些脏水一样会泼到天生门身上,你们在江湖人眼中的罪孽就会更深重。”
战筝反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该感谢你?感谢你杀了楚衍,感谢你杀了凌水玉,感谢你将这一切嫁祸给小七,然后告诉我,希望我留下来永远陪伴你?”
“你从来没想过么?你喜欢的人可能根本就配不上你。”
她登时怒了:“谁给你的自信这么讲?我喜欢的人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除了他还真就没有谁能配得上我了!”
“哪怕他曾经双手染满血也无所谓?哪怕他注定永远要活在黑暗里,见不得光,一辈子只能被凌水玉当作棋子,活得比蜉蝣更可悲?”
战筝怔住。
“你在说些什么疯话。”
凌夙将语调放缓,不疾不徐,像是很享受她一瞬间露出的迟疑表情,像在讲述一个有趣的故事。
“我对江湖人所讲的并非全部是谎言,至少有一点是没错的,你喜欢的人,的确曾经是凌云山庄的叛徒,他的名字叫凌翊。”
☆、阴寒水牢
凌夙的讲述,正式补全了故事的后半段,即战千里不曾具体了解的,凌玉衡与楚衍在一起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
凌云山庄曾收留过两名孩子,都是凌玉衡带回来的,所以都随她的姓氏,一个是凌夙,另一个便是凌翊。
凌玉衡算计得很好,她挑了凌夙给他名分,让他成为楚衍真正的义子,直至将其培养成名震江湖的落月公子,受武林中人尊敬信任;而凌翊,她使他变成了凌夙的影子,她教给他的,都是最阴狠毒辣的杀人技能,她要他在暗处替楚衍、替凌夙铲除掉所有对山庄有威胁的对象,并且不允许他的身份公开,因为会给凌云山庄抹黑。
有人站在阳光下,自然就要有人长久隐于黑暗,两个孤儿,扶植其中一个,毁掉另外一个,这就是凌玉衡当初的打算。
毫无疑问,凌夙是幸运的,在同样的条件下,他获得了凌玉衡的青睐,这也就相当于奠定了凌翊的悲剧基础。
可想而知,凌翊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骇人伤疤,都是由此而来。
凭什么呢。
“所以你是在炫耀?你在得意些什么。”尽管心底酸涩难耐,战筝却依旧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漠一些,“你今日所拥有的一切,全是由于当年的阴差阳错罢了,换句话说,如果那时被选中的是小七,你们身份颠倒,你觉得他会如此残忍待你吗?”
“我不需要考虑那些无聊的问题,我只需要确定,如今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就足够了。”凌夙寒声道,“更何况他会落到这样的境地,始作俑者也不是我,而是你那心狠手辣的娘。”
她咬牙冷笑着:“我娘不也是被你所杀么,现在讲这些有何意义。”
“哦,也就是说,你到底还是会因为她的死而怨我啊。”
“从出生那刻起,她就没关心过我的死活,所以她的死活我也不在意——甚至于,我还在为她对小七做过的事情而心存恨意。”战筝如是回答,“然而我恨她,并不代表着就会原谅你,对我而言,你的所作所为同样不可饶恕。”
意外的是,凌夙听到这话并不如何生气,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间举步朝她走来。
“你会怨我,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正在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谁。”两人近在咫尺,他单手撑在她耳畔,吐息温热,轻言低语,“你要明白,自己应该去爱谁,应该放下谁——战筝,你看好了。”
最后一句话音刚落,他抵在墙壁上的手指忽而用力,毫不犹豫掀动了那道机关。
挂满各式兵器的墙壁轰然朝两侧打开,面前出现了另外一番阴暗天地,寒意扑面而来,原来藏宝阁的此处机关,连通的竟是一方水牢。
战筝转过身去,目光瞬间凝着,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手脚缚了铁链铁锁、被牢牢铐在潮湿墙壁上的男人,一时哽住,许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小……小七?小七!”
那正是凌翊,此时的他半身都浸泡在冰冷水中,长发散乱,衣衫染血,已是气息奄奄。他似是听到了她的呼唤,勉强睁开眼睛,眸底掠过一丝微弱的亮光。
他没有出声,然而唇形依稀模拟出了“筝儿”二字。
战筝的眼泪刹那间夺眶而出,十八年来只见血不见泪的女人,这一刻竟脆弱心疼得不能自已。
在遇见凌翊之前,她没有软肋,在爱上他之后,他就成为了她唯一的弱点。
她这辈子只需有这一个弱点,便再也不是从前无所畏惧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