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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姜抬目四望,见这山头错落着不少坟堆,却皆无碑,苍凉清寂,一派寥落,显然这是个埋葬穷苦之人的乱坟坡,而山脚下倒是有间朽屋,屋口还摆着一些土铲、木撬,应是看山人的住处……
“帮人守坟,不是个好差事!”
孟姜啧啧叹着,从朽屋破窗朝里看去,破席破锅,破碗破盆都满是尘灰,看来却已有些时日无人居住了。
老头儿领着孟姜绕到了屋后一片空地,这里也垒着五堆土坟,其中四坟上头草已浓长,只有一坟土还簇新。
老头儿指了指那尚还簇新的坟堆,贼兮兮的笑道:“这里头躺的叫作平妇,就是你要认作亲娘的人!”
“嘿,凭空多出个亲娘!”
孟姜嘿嘿笑了两声,觉着分外有趣……
来的路上老头儿已跟她讲过,她想要接近那秦公子赢巳便得有个合适的身份。据说楚王熊威十五年前出外野游时宠幸了一名貌美村妇,不曾料想一夜云雨后,那村妇怀了身孕,生下了一名女婴,而她要顶的身份正是这个有着楚王室血统的女儿。
老头儿见孟姜扶着额头思量之状,怕她反悔,忙道:“虽说熊威在十年前已死,但如今的楚王熊怀没有妹子,你这王妹身份可就是独一份啊。我给你的安排是不是很是厚道啊?”
孟姜叹了声老头儿果然奸滑,那赢巳既是要送来楚国为质,那只要去了楚国王宫,便有的是机会接近赢巳了,道:“可那真的公主呢?”
“死了,那女婴不到一岁就病死了……”
老头儿叹气侧目,道:“此后,这平妇又嫁了个这看山守坟的男人,生了两子,可也都先后夭折了,两年前,她的丈夫也病死后,那平妇就悲郁而疯了……平妇疯疯癫癫四下乱走,前些日子便就病死在了半道!”
这般悲惨的人间事,老头儿故意说得一脸沉痛,以表他老人家可是个悲天悯人的好神,可扭头见孟姜却是一脸盈盈的笑意。
老头儿瞪了瞪眼,揪了揪山羊胡子,他身为掌管着人间寿夭的大神自是看凡人如看蝼蚁,可这只山鬼却是笑个什么,莫非真如传闻那般这山鬼是个没心肝的异类……
老头儿想到此,山羊胡子都打了颤,笑得也越发战兢了些,道:“婆婆可还有疑问?”
孟姜围着那平妇的坟头转了一转,道:“那熊威活着时,都没管过这平妇母女,眼下那熊威都死了,这熊怀就能再将我这假王妹认回去?”
“婆婆放心!别的事,我早已安排妥当!”
老头儿捋捋胡须,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昨夜他已遣小神入了那熊怀的梦境,神示他定要来将他的王妹接回宫去。那熊怀重巫敬神,自不敢违,今一早便已忙不迭的派了宫人前来寻妹了……
……
老头儿没打诳语,不过日上三竿,便见一辆马车从山前的泥泞小道上颠颠簸簸的缓行了过来,从上头下来几人,直直的朝这座朽屋寻了过来……
老头儿隐了神形浮在一旁,催促道:“你倒是快跪在坟前哭上两声啊!”
“哭?”
孟姜捂了捂额,两千年来见人哭过,见精怪哭过,她自己却从没哭过,此时盯着那一行越发逼近的凡人,只有新鲜有趣之感,就更是哭不出来。
见那一行为首的是个白胖的老人,模样墩实和善,在那泥泞小道上一颠一颠行动得很艰难。
孟姜有些看不过眼,上前顺手扶他一把,老人正要道谢,目光却是直直落在了孟姜腰间挂的那半块碧玉,胖脸一抖,再颤了一颤,接着便是老泪汹涌,嚎道:“公主啊,老奴阿复奉王命来接你回宫了……”……
这般顺利让孟姜颇觉没有趣味,盈盈笑道:“阿复,你叫阿复吧……你就不怕认错了?呵呵呵……”
阿复抹着眼泪花儿睨了睨孟姜挂在腰间的碧玉,作了个揖,恭敬又自信的道:“老奴伺候先王多年,自是能一眼认出这是当年先王送于平妇的信物啊!不会错!不会错的!”
信物?还有这样一说?孟姜捏起那碧玉愣了一愣……
原来那先前死在她山脚,让小黑去埋了的妇人竟就是平妇,抬眼瞥那浮在半空的大司命,那平妇死在她鬼山脚下莫不是也与这老头儿有关……
大司命老头儿颤了颤须,赶忙正色辩白:“那平妇哭山绝不是我的安排,我也是先前见你把玩那碧玉,才顺势想出让你顶了那公主的法子啊……咳,咳,可见这都是天意,天意啊……”……
天意?
孟姜一嗤,天意不就是天帝之意,这天地万物哪样不是他们那一帮神仙的意趣,对阿复挥挥手,幽长叹气道:“上路吧!”……
阿复连声道诺,艰难的将那马车牵了过来,恭敬的请孟姜乘座。
孟姜瞅瞅那套车的白马,体量瘦削,此时半耷拉着眼皮,一副看破红尘的陌然……
孟姜呵呵一笑,她鬼山中精怪甚多,却还就是没有成妖的骏马,而这白马虽说还化不得人形,但显然也是有了些粗浅道行的小妖,抬手拍拍白马的头,道:“倒了霉了,竟被用来套车!”
白马鬃毛一抖,撑起眼皮瞥了孟姜一眼,又半耷回去,咧着上牙,很不耐烦的模样……
阿复脸难了一难,对孟姜纠结道:“宫里的马不知吃错了什么,一早都拉得立不起腿,就只有这匹尚还精神。这马脾性怪是怪了些,丑是丑了些……”
啪的一声,白马咧嘴,唾了阿复一脸的口水,正要抖鬃扬蹄撂下马车,却被头顶飘过的一朵棉花云震了一震……
云头上自是又探出大司命老头儿讨嫌的老脸,瞅着孟姜道“先前忘了提醒婆婆,若是你在人间造下杀孽,害了凡人性命,你可仍是要受天雷所劈,天火焚烧,灰飞烟灭的哦!”……
孟姜闻言额角一跳,先前细思了褒姒、妲己的所为,左右不过是挑拨夫君背妻弃子,再变着花样杀一杀人,眼下若是不能死一两人,该如何断了那赢巳的王气?
这般一想,孟姜一路便又惆怅得很,可不待惆怅出个对策,便已是到了那郢都王宫,侧门处已有几名宫人在宫门处守候,正有一茬没一茬的打着呵欠。阿复交待他们几句,便是匆匆复命去了……
宫人们睡眼惺忪的打量孟姜几眼,不咸不淡的行了个礼,便引着孟姜朝一处宫院而去。
绕了几处廊,拐了几道弯,总算到了一处宫院。
地方偏僻,孟姜再瞅那宫室,布置得也很是糙陋,甚至那案头上的灰都没擦干抹净,宫人们将一身半旧的衣物搁在榻上后,便木雕般的立在一旁。
孟姜对这衣物毫无兴趣,这两千年来凤艽时不时会从人间收罗些衣饰玩物给她,看起来件件都比这些色泽鲜亮,质地优良,不过那捧衣物下隐隐似有物蠕动倒是引起了孟姜兴趣,抬手一掀,果见几条草花小蛇朝她不知死活的吐着信子,同时瞥见那门口探出颗白肥的小脑袋,还握着小拳头低声道:“快咬她,咬死她……”
孟姜瞧了瞧,那白肥的小脑袋分明还只是个七八岁的男娃而已,竟就这般蓄谋害人。凤艽说得没错,如今的凡人果多歹恶,人不如妖,连小娃都不是善茬。
孟姜嘿嘿一笑,随手抓了那几条草蛇朝那屋口扔去,直直飞向那白肥的小娃。这猛然的举动吓得那娃儿顿时扒着门框,尖叫大哭……
刚还呆如木雕的宫人顿时动若脱兔,齐刷惊慌的涌上前去,护住小娃,七手八脚的将那几条倒霉的草蛇抓了干净。
小娃仍是颤抖着肥腻的小躯,挂着眼泪鼻涕,指着孟姜抽泣道:“你,你,野合生的贱女,休想本公子会认你为姑母!”
“姑母?”
孟姜细掰了下这个辈份,也就是说这讨人嫌的肥娃当是那楚王熊怀的儿子才对……
孟姜扯出一个长辈慈祥的笑来,上前抬手将指一屈,嘎嘣一弹那小娃的额头,再揪住那娃的肥脸,道:“嘿,你爹妈没跟你说过,再哭,山鬼就来拿你打牙祭了!”
被胖脸挤成豆的小眼直愣愣地瞅着孟姜,然后又一咧那缺了门牙的小嘴,嘶嚎道:“父王、母亲……这贱女打我,打我……”
……
野合而生的公主竟然敢欺负小公子熊榄的事很快传遍了王宫,稍有良心的宫人看着孟姜都忍不得露出了同情之色,要知那小公子的亲娘可是王上最宠的秀姬,王后无子,这榄小公子也就差一个太子的名头了啊。这个新来的王妹怕是在这宫中待不过今日了。
很快,一行宫人拥着出一位华贵王袍,长面剑目的中年男子怒容而来。不必说,孟姜也猜得这就是那楚王熊怀,按大司命老头儿的安排是该叫一声“王兄”才是。
孟姜上前两步,想将那熊怀看个清楚,道:“你就是我该叫‘王兄’的人!”
熊怀愣了一瞬,先前的怒目却化成了惊色,然后身子发抖,牙关打架,盯着孟姜抖嗦道:“你,你,你不是人……”……
☆、第三章 天意
熊怀的话一出,孟姜暗暗一愣,虽说她身有鬼气,但大司命老头儿说凡人不可能看得出来啊。莫不是大司命那老头儿托梦时将她是只山鬼的秘密说漏了嘴?
若是那大司命老头儿办砸了事,便算不得她的过错,正好打道回山,省得与这讨嫌肥娃的亲爹打交道了,这般一想,山鬼很是释然,将手一摊,笑道:“你说得对,婆婆我不是人!”
这话一出,熊怀脸颊浮起了两抹红云,双手相合,抖着衣袖,容色看起来更是激动,道:“果然,果然,你不是人……”,然后一指孟姜,斩钉截铁的道:“你是神女!神女!”
神女?
山鬼诧然,她这只山鬼尚未封神,神女之称着实是当不得的。接着又听熊怀激动的续叨:“寡人前些年狩猎坠下山谷,曾得一神仙相救,寡人有幸从神仙处得见一副神女帛画……唉呀呀,便是王妹你这般模样啊……难怪前晚寡人得神示,说寡人的王妹是个吉人,是来辅助我大楚的!”
神仙?帛画?
山鬼扶了扶额,原来并不是看透了她的真身,只是那神仙是谁?神女帛画又如何会是她这副模样?转念一想,兴许是大司命那老头儿怕她在楚王宫待不长久,便是刻意安排先演了这样一出吧。
嘿,老头儿办事竟是这般周全牢靠!
孟姜翻个白眼望了眼天,寻思着端出那大司命老头儿说话的韵味,拖着长腔悠长的道:“可能这就是天意,天意啊……”
这话也并不是空口诳人。她是大司命设计逼出的山,大司命又是奉的天帝之命,这不就是天意,天帝之意嘛。
熊怀闻言,瞅着孟姜更是激动得很,语颤的附和:“是啊!是啊!天意……天意……”,言语之中竟还隐隐透出了几分遗憾之情来……
……
这一场天意之后,孟姜在王宫礼遇抖变,不但宫室粉饰一新,膳食良精,衣饰华贵,那宫中上下待她也都诚惶诚恐,每日为她院中打扫落叶的差事都被宫人争抢,这当然不为只想一睹她这位神女的风采,而是还听说这位王妹出手甚是大方,珠宝衣料,只要高兴,随手便赏。
身边抖然多了这么些凡人打转,孟姜也颇觉新鲜热闹,玩玩乐乐便也轻松过了几日。阿复见她没心没肺,怕她吃亏,便悄悄提点她些宫中人、事,熊怀姬妾不少,儿子也有几个,但熊怀尤喜秀姬所生的熊揽。而熊怀的王后赵娚是赵国公主,虽说贤良端厚但偏是体弱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