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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蓦然想起自己记了十年的那个人。
他如今已身为她前男友五年了。他们认识十年,相恋一年,分手五年。而那一年的相恋大概也要打个问号。他们两人是异地恋,那一年时间里只见过两次。放暑假的时候去看了一场电影,放寒假过年的时候一起吃了一顿饭。很难想象,那么长的一个假期,他们只见了一次面,做了一件事。
暑假里,看完电影,他去网吧开黑了。
寒假里,吃完饭,他还是去网吧开黑了。
不往看着别人谈恋爱黏腻的样子,总是在想,她和他好像是做不到的。平日里分隔两地读书,她与他说话也少得可怜。一整天无话不过是常态,通常是两三天没联系了,就□□或者短信说几句,一两个来回就说完了。
她身边没有什么让她觉得值得说的大事,而他也是个从来不管小事不爱说碎言碎语的,从这点上来说好似是一拍即合?
不往的所有朋友都告诉她:你们俩这不叫谈恋爱,他不爱你。
她始终还是置若罔闻。
不往以为,爱应当是有许多的呈现方式的。有些背离人们心中以为的常识的东西,未尝不能被称作是爱。与其说那个人不爱她,不如说他只是比较自私,而且比一般人不会隐藏罢了。
他也曾陪不往玩过一段时间的剑三,那时候不往还是个萝莉天策,他玩的是剑纯。大概是刚开80年代那会,每天打大战是不往玩游戏的中心思想。那时候,法王窟有法王窟的苦,无量宫有无量宫的痛。她一身蜀风,定军,掠如火,又定军,仇恨还是逃到了高输出的他身上。
他的剑纯,叫天望。
一逃仇恨,要么他死,要么奶妈叫苦连天,殊途同归……大战纠结难通。
天望嫌弃了她无数次,总是在问“你为什么不能去精炼下装备?”、“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帖子好好学学手法?”、“你一个女的为什么非要玩个T?”
彼时不往觉得心酸,憋着一口气去看帖子去拜师父,终于在她已经可以随手T大战的时候,天望早就养成了大战随便进野队速刷的习惯。
他们终于还是没有一起玩。
不往总想问,到底是与她一起打大战比较重要,还是大战通过能交任务比较重要?
答案是显然的。
后来剑三开了竞技场,天望没有什么队友一起去打,就与不往的天策组队了,又是重蹈覆辙的嫌弃与责问。不往连生气的情绪也没有,只是默然无语。
她再没跟他一起打竞技场。闲的时候,自己去练了个万花小号,一路慢悠悠升级,也不再与天望多言,每天看他上线大战竞技场阵营任务又下线。在五十级的时候,天望曾来过一次她做任务的地图,在巴陵县招魂岗的门口,他给她传了一次功。
然后,他们就没有然后了。天望A了游戏,继续去玩他的魔兽世界,而她在剑三,两个人还是如往常一样,长时间地不联系,终于走到分手。
此后,不往的游戏变得十分简单。
她再也没有非要等谁一起大战,因为交任务得到帮贡侠义比较重要。
她也再不要求竞技场队友非得是谁,赢了能得分得名剑币比较重要。
她也再不问某某有没有空,会不会陪她,这些都是垃圾般的小事,可以随手丢,可以从不在意。
而世事就是这样弄人的,她在变得越来越自私洒脱之后,就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对她的性子趋之若鹜。
不知道是不是人本性就犯贱。
在不往只专注属性技能和手法的时候,开始有人问她想不想要一起去逛地图看风景。
在不往只专注七级八级五行石该如何精炼剥离的时候,开始有人问她要不要一起打小本做做成就。
不往想当然的地拒绝,又在拒绝之后一个人去找野队打小本刷成就,一个人去逛地图去看风景。她一天比一天厌倦人心,因此而一天比一天过得更为冷清。
而现在的不往,好像画风突变了。
她竟然会因为一些细微的小事而多说几句,甚至是抓着嗣音说一些毫无意义的废话,嗣音也饶有兴趣地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挂着YY,好像这件事情就该是这么自然,就该如此。
所以这其实才是谈恋爱的真正姿态么?
☆、也许同路人
有几天晚上,嗣音会陪不往说话到很晚,几近凌晨。
无非是说些过去的事。
她将自己从前几乎是所有的疑虑都同嗣音说了,他于是一件一件地把那些事情说过去,有时候是不往自己猜出来的,他就会笑说:“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很聪明的女孩子。”
比如,他第一任情缘在他们打完竞技场后进组的事。他那时曾对她说过一句不要退组,而这句话带给不往的震撼显然是极深的。可以说她因为这句话,就将嗣音这个人刻在了脑海里,即使没有后来这些事,她也会记得曾经遇到过那么一个细心几近极致的男人。
嗣音说:“那句话是说给你听的,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
不往怔怔的,“那么那些什么劳什子的圣诞快乐春节快乐的,也就是你在我这里刷刷存在感,希望我不要忘记你?”
嗣音笑了笑,算是承认。
“那你喊我万花单奶你们的55队又是什么居心?”
他突然笑出声来,“想跟你一起打竞技场不行吗?”
“这个理由绝对不成立,你喊我万花单奶55,一定是我当时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你,你看我不爽。”
他笑着,“我看到你海鳗情缘上的名字,我还要开心么?”
“哦?你看到了?”
“拉你去三生树的时候就看到了。”
“所以……?”
“所以后来每次趁着你不在线,我就在洛阳战乱的茶馆杀他,起来一次杀一次。”
“真是可怕……”
“不过你好像总是不在,他总是一个人在洛阳战乱的茶馆浪,杀小号。”
不往毫不在意道:“我本来就没有跟他绑定太多啊,只有上线时间凑上的时候才会一起任务在野外玩一会,大部分时候我们上线时间是错开的。”她记得坚阵骨从来没跟她说过在洛阳战乱老被人杀,“你很讨厌他么?”
“谈不上‘很’,但也不喜欢。”
“我也不太喜欢他。”
“哦?是吗?”
她闻着他话里的酸气笑了笑,“是啊,情缘也许也可以解释成师徒情缘吧。他到底是我从世界上喊来的亲传徒弟。”
“不知道,不明白,不懂。”嗣音一副赖皮的语气,“今天想去哪里玩?”
“金水镇吧。”
“那里有什么?”
“许多房子。”
不往除了升级做任务,几乎没有来过金水镇。是后来剑三游戏出捕快系|统的时候,她来过这里做了几轮任务,把升级时候觉得很麻烦的破案任务都给做完了。也就是那个时候,她一边百度,一边在地图找来找去,见到了不少房子。
金水镇的房子是典型的江南小镇风格。
入眼都是绿意,丘陵起伏,山水相间里的房子都不怎么高,两到三层,盖着坚实的石砖房顶,和不往家乡附近的那些小镇差不多。江南多雨又总泛潮气,茅草屋很难生存。
不往在金水闲逛的时候,进去过许多间小房子。那些房子都有二楼,有些二楼放着床和被褥,像是一般人家的住所;有些二楼有些柜台和杂物,像是个延展的小店;而有些二楼还放着琴和桌椅,显然是文艺居士的栖身之地。
她有时无聊会一个人在这些地方走走逛逛,或者干脆找个二楼挂机看书。
“你是怎么找到这些小地方的?”
“剑三地图通好吗?以前内战的时候复活点隐元武卫门儿清,闲了就逛地图,这些小犄角旮旯就门儿清了。”
“还真是。”嗣音笑了,“所以你到底花了多少时间在这些事情上面?”
“多了去了。怎么?人生那么长,不做点无聊的事情要如何度过啊?”
“好像很有道理。”
“可不是!”
不往挑了个小院子,进门上二楼,正是一张硕大的床铺和一把古琴。她跳到床上打坐,嗣音也跳到了床上,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来,安然不动,如山一样。
“不好玩。”他语气淡淡的。
“怎么不好玩了?嫌弃挂机无聊?”
“有床有你,居然不能睡,能好玩到哪去?”
“说什么呢?”不往发了个鄙视的表情,“就你最污了。”
“噢,我没说过我纯洁啊。”
“好好好,污鸡!”
“不,我是藏剑。”
“我没说白凤丸就不错了,你还纠结藏剑和鸡?”
“那绝对不能混淆。小鸡是只会转九溪弥烟的,而我,是藏剑。”
“切。”
两个人一来一去说着话,也不知道时间为什么过得那么快,一晃眼就是半夜十二点凌晨一点的。这个时间在游戏的大多是一些无聊的学生党和时差党,当然也包括一部分明明要上班而依然晚睡作死的工作族。
比如……面前这个不知道什么鬼的军爷。
不往认真跟嗣音说着话,并不知道这个军爷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一身红色的军装配上金闪闪的发型,显得他不太像大唐东都狼,倒像是一只西域来的野狼……真是不像话。不往只喜欢黑头发带须须冠又穿铠甲的天策,不论体型,那才有些军人的刚硬之气。
那军爷大约也是个爱说话的,一会打坐一会站起来,一会又躺下地折腾了不少时候,不往看他一个人好像很孤单可怜的模样,就近聊与他说了几句。
才打出去两句废话,嗣音就起身了。
拉出他的里飞沙,带着不往同骑下楼走开了。一面骑马,一面还不忘喷那个天策,“那人是不是有病?真是有毛病。”
“诶?人家怎么惹着你了?这么说他。”
“会不会看?长没长眼睛?这么喜欢当灯泡,要是以前,早仇杀他了。”
“哎哟,嗣音哥哥好凶哦!”
“那可不,但今天就绕过他了。”
“为什么呢?”
“你刚回来没多久,让你看到太血腥的场面,怕吓着你。”
不往一阵轻笑,“真是用心良苦呢!”
嗣音带着不往来到河边的一片小竹林。
不往喜欢竹。
倒也不是因为那些文人墨客吟诵的竹之风骨竹之清高,她只是喜欢竹子的冷清。叶子稀稀疏疏的,总是会有阳光从叶缝间透出来。竹叶也总是细长的,尖尖瘦瘦的,不像是有些树叶圆圆胖胖的,总让人觉得丰满而拥挤。
“我喜欢竹子。”
“哦?我也喜欢。”
不往轻叹一声,“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说完又笑了笑,“隔三差五来点文艺癌哟,治不好了。”
“你啊,你这个女孩子啊。”
“我怎么了?”不往从嗣音的马背上下来,走到竹林边缘,开始没完没了地无脑刷局针长针,“你是不是一直有些话没说的?”
“哦?你觉得是什么话?”
“你自己不想说,还是你自己不知道?”
嗣音叹了口气,“有些话我不能说。”
“是吗?是不能还是不敢?”不往笑了,“你是不敢说。”
“女孩子太聪明不太好。”嗣音发出一个沉默的表情。
不往看着那个表情,心头升起一股气,所以作为女人就该蠢一点?这是哪里来的道理?好像只要真不长脑子或者假装自己不长脑子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