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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程巳一边吃,一边砸吧嘴,道:“这饼儿四月吃最好了,姐姐怎么现在才拿出来,难道私底下给姐夫做,忘了我这弟弟了。”
还真让他给说着了。
在钱小凤跟前,龙少爷但凡有一点儿高过她弟弟,这位少爷就可劲儿得意,不嫌乱似的,道:“嗯,我吃了好多回了。”
钱小凤嗔了龙少爷一眼,手里不含糊,往钱程巳嘴里塞了一个,道:“你爱吃,可劲儿吃,要吃多少姐姐做多少,管够。”
钱程巳自小是被姐姐宠着长大的,如今来个姐夫,还真别说,他心里是有点儿那么不是滋味儿。不过连月来姐姐疼他如往昔,他自己又有个小秀儿,自然不会傻到闹腾起来。他得了应承,嘻嘻笑着,递了一个给小秀儿,道:“秀儿爱吃什么我就爱吃什么。”
钱小凤骂他不害臊,也不吝啬,对小秀儿道:“听见了,爱吃什么对姐姐说就是,我给你们做。”又顾着同桌的还有个月季姑娘,对她道:“姑娘也把此当作自己家里,要吃什么只管告诉我,钱小凤别的不会,厨艺还过得去。”
月季姑娘只点点头,也没再尝一个饼子。
他们一桌打到黄昏时分,雨停了,门口小厮来报,说有位“陈老”来了。钱小凤要见老人家,牌桌便散了。
陈老正是当日为他们到镜湖验看堤坝的那位老人家。他前日受钱小凤所托,冒着雨上镜湖上查看,今日来此自是有了消息。
陈老道那堤坝修得坚实,高度足以,只要不是百年一遇的暴雨,绝不会再出差错。教钱小凤放心。
钱小凤听闻此言,这才把心放进肚子里,镜湖的事一直是她一桩心病。那地儿困了她家龙少爷恁久,致使龙少爷现今还法力全无,她总觉得邪乎,不确定清楚不敢放心。
她留陈老用晚饭,犟不过老人家要家去,只得亲自送他到门口。陈老吆喝着牛,舞着长鞭家去了。
夜里,龙少爷一边看话本一边吃今日剩下的鲜花饼。钱小凤极其羡慕他的胃,可大可小,虽说吃得少会和他们一样饿,但架不住他能吃得多,吃得下,随时随地都能往肚子里塞东西。龙少爷唬她,若是他敞开肚皮,他们钱家得让他吃垮。
钱小凤也不辨真假,道,没事儿,咱家有巳儿赚钱呢。
这话要是让钱程巳这孩子听了去,非给她撂挑子不可。
钱小凤看他吃着,忍不住问了龙少爷,“那姑娘今日究竟吃了饼没有?”
她听花农道院子里月季开得好,就起了疑心,有意试探,选了和月季同为蔷薇科的玫瑰做馅儿。只是月季姑娘双袖遮掩,钱小凤也看不出她吃了没有。
“没有。”龙少爷道。
钱小凤来劲了。她先前看她花绣得好,说不是绣娘出身;问武馆小子,又不知她是李武俊从哪里带回来的女人;给她一个鲜花馅儿的饼子,她也咽不下去,“难不成这位月季姑娘并非凡物?”
龙少爷闻听此言,一口鲜花饼噎住喉咙。他如今法力全无,除了力气大些,与凡人没什么区别,确分不清那月季真身,当下有些挂不住脸,道:“这我不知。”
他怕钱小凤担心,道:“小凤儿担心什么?本少爷在这盘龙镇都使不出法力,别说旁人。就算她是个妖物也做不了怪,放心,万事有我。”
这世上的妖魔鬼怪,谁说得上哪个是好,哪个是坏。钱小凤“聊斋”看了十多年,读的话本儿数不胜数,自己都嫁了个龙少爷,见识过恁多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一朵花儿,委实不算什么。她看这姑娘为了李武俊在外征战之事,一日憔悴过一日,知道月季对李武俊真情实意,心性良善,也就够了。
李武俊还在外边儿,不知几年几月才能回来。自己答应了要照看好人家,就得说到做到。别到时候李武俊回来了,发现人给他弄丢了,这可不成。就像龙少爷说的,她是或不是妖,都与自己没有关系,哪怕她有害人之心,不还有龙少爷在吗?
钱小凤一方面受到龙少爷安慰,另一方面又的确觉得这月季姑娘没有坏心眼儿,逐渐安了心。
第四十三章
对于钱小凤来说,这日子过得飞快。她与少爷回到盘龙镇,悠哉游哉,眼看着一个夏季过去了。去年那会儿她被绑,到龙宫去,最后与龙少爷成亲,眼看着一年过去了。
对于相思成疾的人,譬如住在钱家的月季姑娘,日日都是煎熬。
她躺在床塌,花儿也不绣了,露也不采了,厨房送的饭菜几乎动也不动,一日憔悴过一日。大夫来了几回,说药石无医,姑娘要是还不进食,神仙也拿她没办法。
神仙?
钱姑娘看着她家龙神。
龙少爷摇摇头,道:“心病还需心药医。”
钱小凤到武馆问了几回,月季的“心药”在外没个消息。武馆门房都被她吓怕了,几乎钱小凤往武馆这边儿一举步,那边儿就在摇头摆手,示意无信。
“月季姑娘。”钱小凤这几日到她房里,来得可勤。她也可怜那月季,真切懂了何为生死作相思。
“龙夫人。”月季从床上支起身,嘴唇干裂,脸上一点儿血色没有,钱小凤想喂她水,可她摇摇头,喝不下。
“姑娘可是怨他?”钱小凤道。
月季摇头,她撑着自己的身子,有气无力,道:“他待我很好,我没什么可怨的。他走时对我说,老武头临终那番话一直在他脑子里转,便是没有那件事,他也会从军去的。”
钱小凤惊讶,“老武头?”
“老武头说,武道是止戈之术。李大哥想自己若不出外历练,一辈子也不会懂这个道理,便去了。”
“他们这些男人一心为了自己,全不顾咱们在家是个什么光景。”钱小凤听得心酸。幸而她的龙少爷并非如此,否则自个儿也会被气出病来。
“李大哥不是这样。”月季又是摇头。这姑娘看起来柔弱,骨子里却有股韧劲儿。
“姑娘,你这样也不是个办法。”钱小凤忧心她的身子,劝道,“若你有什么,我怎么对得起李大哥。”
月季对她道:“是我自己想不过,与龙夫人无关。生死之事,月季从不强求。”
“什么强求不强求的。你还这样年轻,如花似玉的年纪,怎能说这样的话。”钱小凤端起她床前的药碗,道,“来,听我的,喝了药,吃点儿东西。盘龙镇走了恁多兵将,没听说谁家女人活不下去了,我们这儿恁多人,都陪你一同等着呢。”
月季推却药碗,道:“您嫁了九少爷,自然不会明白我们这些人的苦处……”
她叫了一声“九少爷”,钱小凤刹那便明白了,端着药碗,小心翼翼,“你真是……”
月季点点头,道:“一朵花而已,入不了龙夫人您的眼。是我痴傻,盼着与李大哥双宿双栖,没想到生此变故,想这九月一过,花期一到,我这便香消玉殒了罢。”她神色凄然,悲恸难当,落下泪来。
钱小凤知她心头所想,反而松了口气,道:“姑娘可别这样想,你看,李大哥到外边儿去,虽说没个消息,但总好过坏消息,他心里念着你,临走前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你,若有机会,一定会传信回来,你憔悴日损无用。再者,你说我嫁了龙九就万事大吉了,不防告诉姑娘,我与龙九,也是经历了磨难阻隔才修成正果。我与他一道,日后便要辞别至亲,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待个千年万年,这一生都无后嗣,姑娘以为,这样如何?”
每个人都有他的苦处,只不过没得人听,也不愿说罢了。
钱小凤自己与她说着,也流了眼泪,道:“姑娘若是花凋人谢,才是不给自己半分机会。这日子甭管好坏,总要过去的。”
月季也没想到钱小凤这里还有这么多难处,两个女人牵着手,哭成了泪人儿,龙少爷在外边儿等得急躁,闻听屋里传来哭声,也不管小丫头拦着,走了进去。
若是月季一个人在哭就罢了,钱小凤跟着哭算什么?莫不是她也挂念在外的李武俊?龙少爷跟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分开钱小凤和月季,把他家凤儿拦腰抱起。
钱小凤被龙少爷带走了,躺在床榻的月季抽咽了一会儿,唤进来小丫头,道:“烦请姑娘给我喂药吧。”她身上,真是半分气力也没有了。
钱小凤被抱回房里,龙少爷抬起她的下巴,道:“小凤儿,今儿不说清楚你为何哭起来,就甭想睡觉。”
要是钱小凤真是为了李武俊哭得这样惨,他会让她明日下不了床。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钱小凤打开他的手,拧了张湿巾帕递给龙少爷,要龙少爷用巾帕给她擦擦脸。
龙少爷给她擦了那晕开胭脂的地方,钱小凤打开妆奁,自个儿对着镜子补那哭晕的妆。龙少爷就在一边儿,钱小凤对着镜子美够了。外头小丫头进来,说月季姑娘方才喝药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不枉她真情演出一场,这位月季姑娘实在太有脾气了。
钱小凤佩服自己及时即兴发挥,否则这会儿还在为月季干着急呢。
龙少爷这会儿明白了她的用意,道:“何必呢?”
“唉,她也可怜。”钱小凤道,“你说你修得人形花了百年之久,我看她也不容易。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年轻貌美,怎能这样付了性命?”
“她怎么样与咱们何干。”龙少爷不明白。
钱小凤也不知该怎样跟龙少爷解释这套人情世故,怕提到李武俊自个儿又要遭殃,便说了个他能接受的理由,“我见她那奄奄一息的模样,颇有你当年的风采。”
她指的是山神庙那回。
龙少爷知她在讽笑他,道:“怎么,小凤儿见我生得俊俏,便不忍心了?”
“我那会儿在想,这么俊逸一张脸,竟要同一群乞儿一样饿死街头,实在可惜。”钱小凤可不要脸,道,“龙少爷哪怕稍微长得差了些,我都不会管你的。”
龙少爷也配合她,笑道:“幸好本少爷生得俊朗。”
“不要脸。”钱小凤啐他一口,又感叹,“不过你们确是要生得美一些,上回在远扬镇看见的那狐狸精,比我可美多了,这个月季也是,生得温婉窈窕,我见了都自惭形秽。”
龙少爷正准备哄她,没想到钱小凤说着说着,自个儿想到一边去。
她想起床头那盆,指着那青叶子骂道:“看看人家,都开花结果,成精成怪了,就你娇气,一年了都不长个儿。”
那核桃仁的青芽跟她家龙少爷一样,死心眼儿一个,钱小凤给它浇水松土晒太阳,它就是长不起来,瘦瘦弱弱呆在盆子里,半死不活。
“看来这辈子是吃不了核桃了。”钱小凤跟龙少爷说道。她说的自然是自家这株核桃。
龙少爷也奇怪啊。除了钱小凤,他还没对什么这么好过,龙血跟山泉水似的浇灌这青芽儿,它就是半点儿不长,他能有什么办法。
就像钱小凤说的,两个人待这小东西,就像待自个儿孩子一样了,可是谁也没养过这玩意儿,不知还能让它如何生长。他们俩这“爹娘”当的,也是头疼。
不知是不是钱小凤催得紧,李武俊送到武馆的信,刚到武馆门口就被小厮转送到钱家来,钱小凤给月季姑娘送信,里头寥寥数字,却足以安慰了姑娘家。入秋,院墙的月季花挨个儿谢了,月季姑娘却逐渐好了起来。她到外边儿走动,晒晒日头,掬一掬池塘水,看看花草虫鱼,闲来还制了个药枕送给钱小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