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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容澈问道,“你们的魂魄既已聚到同一个身体里,为什么迟迟没有融合?”
“分离近两百载,且又被沉夜打散大量魂魄,融合必是一个缓慢艰苦的过程。何况……”他顿了顿,神情有些不自然,“两个魂魄互不屈服,融合便愈发艰难。”
容澈回味一番,微笑道,“同属于一个人的两个魂魄在一具身体里争得你死我活,倒是有趣!”
云荒冷声道:“并非你死我活。他已经输了。”
我霍然回头,注视着眼前的人,真想把他的魂魄掏出来。
他苍白地笑道:“云深,你不用恨我。倘若我死了,你的张青莽也会跟着我一起死。况且我已经回复了匡秩之神的身份,即便是妖力鼎盛的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那把扇子……你收起来吧。你已经刺杀过我一次,你知道的,它杀不了我。你留着它,我不在的时候,它便能代我好好地保护你们母子。”
我将扇子掷到他脚旁。“你拿走吧。我宁可死,也不愿受你的保护。”
他屈身拾起纸扇,小心地拭去上头的灰尘,复送回我的面前。“就算你不情愿,以你现在灵力尽失的情况,又如何护得我孩儿的安全。”
“呸!”我怒眼瞪着他,“你别不知羞耻!这个孩子何曾与你有过半分钱的关系?”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说过,张青莽的每一缕记忆我都有。他所做过的事情,便是我所做过的事情。你若不信,我不妨说一说洞房花烛夜,你曾说与我听的话。”
“哦?”容澈一脸的看好戏。
云荒夷然自若地开口:“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难,回身就郎抱。”
容澈怔了一怔,神情五彩缤纷地说道:“浅浅,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开放之人!”
云荒的无耻程度远超过我的预料。
门“咯吱”地推开,晴炎端着两碗要,神情复杂地小步快跑过来。他将颜色稍浅的汤药递给我,那是用来治愈我手腕上的咬伤的。另一碗则递给云荒。
“这是……”
晴炎古怪地看他一眼:“容澈说,要给你调理一下气息。”他看着云荒,随即又小心翼翼地来看我。“阿姐……”
我抬眼看他。
他甚是委屈茫然。“我以后是叫他云荒还是青莽啊!总不能叫维序吧!他究竟是我的姐夫,还是我的死敌啊!”
他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我尚自震惊,云荒却接口道:“姐夫便好。”
“嗯。”容澈亦道,“反正是同一个人,跑不了。”
我将药碗扔在地上,汤汁泼溅在晴炎的衣摆上,白瓷的碗摔得粉碎。
“你们都出去。”
“阿姐……”
“滚出去!”
晴炎可怜巴巴地逡巡一番。容澈冷静道:“给她一些时间。”晴炎便跟着他出去。
云荒静默地立在我身边,神情冷肃,眉间尽是竭力抑制着的痛苦。
我低头笑道:“云荒,你道你们是同一个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是你死了,他活着呢?”
他沉默,我继续说道:“我原先只是恨你。恨你便罢了,敬而远之即可。你将我从‘九州第一’的神坛上拉下来,连中间的缓冲都不曾备下,直接落入万丈深渊。我被你的虚情假意迷了心窍,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无话可说。后来再遇,我甚至起过对不起你的念头。你说你喜欢我,我便利用这份喜欢,故意来气青莽。彼时你是真心,我却是假意。不过现在想来,你会有一份真心,不过是因为青莽的情感过渡到你身上罢了。”
“你们两个,一个是维序的理智与悲悯,一个则是情感。我不晓得神也是有情的,偏生当初我撕裂的又恰好是那一部分。我初见青莽,便觉得他熟悉,仿佛夐古相识,多年未见。这便是缘分,你我就没有。你厌恶他,亦是因为他身为你的一部分,却被扭曲成了卑贱的蛇妖。人们对于自身最污秽不堪的地方,总是会格外地厌恶不满。说到这里,你也该听出,我承认你和青莽是一体的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眸中却添了些明亮的光彩。
“只不过,于我而言,我宁可当青莽是死了,也不愿对着你的脸,来体会他一丝半毫、日渐衰弱的气息。云荒,绝情的话,我已经说得太多了,也不想再说。总之,我的孩子,我的事情与你无关,请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光彩暗淡。他静坐了许久,低声道:“我会当做没听见。”
“你!”
他站起身,缓步行至门口。“云深,先前我会放弃,是因为我只是云荒。而现在,我是云荒,是维序,是张青莽。三者一体的痛苦,我悉数承受着。那么三者原该拥有的,我也要全部掌握在手中。这是我应该得到的。你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他趋步而出,连拒绝的时间也不留予我。
室中沉寂抑闷,我孤身枯坐着,心中只余茫茫苦涩。
翌日一早,舒盈袖登门到访。
我方起身不久。原先几天都有冰绡照料着,不过今日她迟迟未来,我便不等她,擅自热了昨夜剩下的白粥吃。窗外忽现藕荷色的衣衫,环佩琤瑽,红袖绕香,我便知晓来人正是神女舒盈袖。
她一见我,却是恭恭敬敬地行了屈身之礼。
我放下汤匙,冷静地问道:“盈袖仙者此举,不知是为何意?”
她低垂螓首,眼角眉梢皆是克制的顺服。“尊上遣盈袖来照料仙者的起居。”
我厌恶道:“他何必这样?我自会照顾好自己。”
盈袖坦然回应道:“尊上告诉盈袖,仙者因怀有身孕,灵力尽失,怕是无法照顾好自己。且仙者尚处仇恨当中,极有可能因零星小事而以身犯险。尊上吩咐,仙者受伤不甚要紧,却务必保护好小神尊的安全。千万年来,从未有神与妖主结合产下的后代。尊上希望看到小神尊平安降世,此是神族开天辟地头一遭,也是尊上自己延续后代的心愿。”
“小神尊……他怎知生下的必定是神。”
舒盈袖终于抬起了头,唯一双眼睛凉凉的,仿佛我问了句最不顶用的废话:“尊上是匡秩之神,在任何方面都是胜过九尾的。”
我咬牙道:“当初的‘灭世之灾’,维序他可没有赢!”
舒盈袖静默了须臾,一字一句地说道:“尊上是自愿羽化的,而仙者则是被封印在灵石当中。”
汤匙“啪”地裂为两半。
舒盈袖自发地站起身,拭净桌上的水渍,另换来一只完好的勺子。“仙者务要当心!倘若以汤匙割腕,亦是割不出多少血的。”
我冷眼看向她:“盈袖仙者,你回去吧。我不要你服侍。”
“仙者不必担心。尊上已同令兄说好,往后事宜皆由盈袖负责。冰绡姑娘已经跟随令兄山上采药去了。哦,正是仙者热粥时上的山。”
我默然,低头往袖子里掏扇子。
盈袖瞟了一眼,抬眸望向窗外叶影婆娑的垂丝海棠。“仙者此刻灵力尽失,而盈袖的灵力不曾损失分毫。仙者当真要与盈袖相搏吗?”
我手势一顿,无奈叹息道:“你说得对,目前我是拼不过你。”我的灵力不见了,我却不知道它去了哪儿,也不知它是否还会再回来。
盈袖终于现出一丝浅淡的微笑。“如此,盈袖即刻便为仙者熬一碗鸡丝菜蔬粥来。”她款款地行至门口,忽地忆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回身行礼道:“夫人。”
云荒确实是够无耻的。
无耻之人夕时出现在菊英丛中。白衣墨发,腰间坠着一块乌黑莹润的玉。容澈和晴炎依旧不在,昨夜归来,亦是因着容澈在我身上下了咒,我有意外时,他能第一时间感知到。九州和玉清战得愈发火热,他们根本脱不开身。
我依旧恨着云荒,依旧盼着他死。他出现在我的家里,我根本不愿看到。只是眼下我没有能力与他们反抗,而盈袖也确然是做得一手好菜。一顿晚饭,吃得悄无声息,味同嚼蜡。
他很快便告辞。
“他人尚不知晓此事,我亦不愿他人知晓。故而须尽早赶回,掩人耳目。”
我讥讽道:“维序神尊是怕失了自己圣洁清高的好名声吗?”
他阴郁道:“我固然是忌讳着自己的名声。”
“那么便回去吧,不要再来了。”
“我若不来,云域便真成了有娘没爹的孩子了。”
我茫然了须臾。“云域是谁?”
他泰然道:“哦,云域是我昨夜给孩子起的名字。”
我的脑子停了一停,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怒吼。“谁是云域啊!他姓张!只能姓张!”
云荒却已施施然地踱步离开。我喘着气坐回座椅上,门口忽有个小身影快速地蹿近来,带着一副疑惑而又忧心忡忡的神情。
“猞猁?”他又消失了几天,不知去了哪里。
“姐姐。”他走到我身边,将手搭在我的膝盖上,“匡秩之神不是杀了青莽哥哥的凶手吗?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姐姐不想报仇吗?”
“我不是不想,只是暂时做不到。”
“为什么?”他茫然问道,“就算一下子做不到,也可以慢慢来啊!一次不成有第二次,再不成有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姐姐,你是不是不想报仇啦?姐姐方才的神情,分明……分明一点儿也不怨恨他……”
“我确实让他过得安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幻境
天气日渐冷得厉害。盈袖在屋内布上暖炉,驱散几分寒意,然久坐亦是感觉手脚冰凉。我越来越贪睡,每天清晨起床便是一场浩劫。盈袖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地催请,我翻个身,权当没听见。
于是她沉默片刻,环佩轻响,盈盈施礼道:“尊上。”
我猛地扭身去看。盈袖微垂眼睑,平静无波地说道:“仙者起了就好。”
此事,我完完整整地讲与云荒听,意思是你赶紧带你家神女走人我不需要她伺候!云荒浮着茶仔细聆听,神情专注,煞有介事地思忖了许久,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往后便多睡一会儿吧。你怀了孕,嗜睡也是正常的反应。”
我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他今日似是清闲。自早便来,说是要在此用晚饭。午后,盈袖抱着两支白玉似的莱菔进门,我一见便来了兴致。“哪来的这么水灵灵的萝卜?”
“入山口拨开一丛杂草发现的,应是山鸟留下的菜籽。”
“哦。炖了吃真是再好不过了!”
“萝卜吗?”云荒释下书卷,悠闲搭话道,“若事先炒香,再加以咸鸡肉,用文火慢炖至酥,滋味当是极好的。”
“对!容澈先前便这么炖过!可惜你没有尝到那个滋味,简直是……”
我仰头做垂涎状,他凉凉地看我一眼,道:“云深,那滋味我尝过。”
“哦……”我讪讪地应一声,撇开脸去看盈袖,“今晚就吃这个了吧?”
“是。”
“别着急,慢慢来。炖好吃了才是最要紧的!”
盈袖不恼,只文静地颔首。云荒却站起身道:“今日的晚饭,便由我来做吧。”
我狐疑地瞥向他:“你会?”
“往日在黛青山,备菜的不是向来是我吗?”
“哦,时日隔得太久,我都忘了。”
“往后不会再叫你忘了。”他道一声,行云流水似的走向厨间。
我原先也该想到,舒盈袖常年跟着试玉公主,又怎会有闲心钻研这庖厨之事?想来她那一身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