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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竹放下茶盏,覆上文晓梅的手,摇了摇头道:“这到也不必,依我看,不如你和孙慕白二人住到书院去,以后书院就交给你们二人打理,有了孙慕白的名头加上你的手腕经营,日后还可以在别处开上分院,如此不用住到孙家受那闲气,孙家老儿那里也交代的过去。”
文兰亦是随声附和,连连喜道:“此法甚好,甚妙,就如此从事罢。”
文晓梅被文竹描述的前景打动,一双眼睛晶晶亮,站起身来,对着两个姐姐盈盈一拜,随即长袖颜面,极低的语道:“我,我去与他商议一下。”话罢,许是怕被姐姐们打趣,却是落荒而逃了。
见文晓梅的样子,文竹和文兰心中俱是落下一块大石,不约而同地出了口长气,闻得声音,对视一言,相互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文竹转过身来面对文兰,直接问道:“二姐,二姐夫那里可是出了甚么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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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童子
文兰脸上浮现几许担忧之色,皱眉道:“他这几年也不知道忙些甚么,自从我回家居住,他隔个三五日就来探我,却绝口不提族中之事,只从掌柜们的话语中得知,严家的铺子似乎越来越大,族中对我嘲讽之声渐消。”
文兰顿了顿,又道:“本打算过上段日子就和他回家,谁料到他突然被软禁了,我心急如焚却接到他送来的消息,说是一切安好叫我勿念。”
说到这里,文兰猛地抬头望向文竹,焦虑地道:“三妹,我怎能不担心呢。”
文竹安抚地拍了拍文兰的手,劝慰道:“等我叫杨木去打听打听,到底是个甚么情况,咱们再做打算。”
文兰叹了口气,应道:“也只好如此了。”
文竹见文兰神态焦急,当下顾不得风尘仆仆,立刻叫文富家的备了马车,径直去了一品堂寻杨木。
甫一到达一品堂,就有个小童儿来引路,那童子一身白衣白鞋,连袜子都是白色,倒是颇有杨木的风范。
他一边仔细着脚下的落叶草窠,一边给文竹引着路,文竹看得有趣,两脚故意踢起许多土来,那童儿果然面露不愉之色,却是加快了脚步,待到了杨木起居之所,随手指了间房,自丢下文竹洗漱去了。
文竹轻磕了两下门,闻得一声“进来”,轻推门扉,入眼是一副清泉松石的屏风,隐隐传来了哗哗的水声,文竹心中困惑,蹑手蹑脚地绕过屏风,却见一个男子背对着她,坐在了浴盆之内,手持一条毛巾,撩起水来浇灌身体,他的肩膀甚宽,光滑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时时鼓起,漆黑的长发披散在了两侧。
文竹何曾想过会见到一副活色生香的美男出浴图,一时愣在当场,却听得那男子低沉的嗓音吩咐道:“给我拿浴袍来。”
扬花!
文竹瞬间清醒过来,两只脚悄无声息地向后移动,等的不耐烦的扬花却于此时回过头来,两个人视线相交,俱都尴尬无比,扬花率先反应过来,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来,双臂交叉环住肩膀,委屈地哭诉道:“人家的清白都被你毁了,呜呜呜。”
文竹讪笑两声,掉头向外冲,却无意带倒了屏风,又迅速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奔出房去。
站在门口,文竹喘了口大气,抬起头来向四周打量一番,从一房间敞开的窗户中看到了杨木的身影,顿时明白,自己被那童子戏弄了。
以后还是不要得罪阎王身边的小鬼的好,文竹心道,抬头已到了杨木门前,刚要推门,见杨木一双眼睛隔着窗户扫来,文竹机灵地从怀里摸出一条锦帕,裹在了手上,方谨慎地推开了门。
杨木皱着眉头看着文竹的脚,斩钉截铁地道:“你就站在门口好了。”
文竹摸了摸鼻子,这家伙的洁癖真是越来越严重了,可怜的扬花想必也是被杨家老大强迫去洗澡的罢。
杨木指了指他面前的一张地图,文竹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很快分辨出那恰是从青烟那里得到的宁都地图,此时却见那地图之上,插满了五颜六色的小布旗。
文竹不解地看向杨木,杨木白了她一眼,解释道:“一个小旗代表严家的一家分店,红色是钱庄,绿色是酒楼,黑色是赌坊,你可看出甚么了?”
文竹闻言,凝神看去,却见这些布旗几乎插满了宁都各地,又以黑色最多,另有些其他颜色的旗子间杂其中,不禁答道:“难道严家开的赌坊已经超过钱庄了么?”
杨木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道:“赌坊来钱迅速,却容易为人诟病,又易惹人眼红,结下仇家,严家大肆铺张,一旦引起事端,又往往用大量银钱摆平,如此作为,与其祖训大不相符。
文竹心道,二姐夫到底想做甚么呢?难道……她蓦然一惊,脱口问道:“经营赌坊的难道都是严家族老?”
杨木赞赏地瞥了文竹一眼,认可地点了点头道:“不错,严慎行此时,恐怕很危险了。”
文竹心道,能不危险么,好好的一个严家被他玩垮了,此时那些族老只怕反应过来要找他算账了。
文竹轻叹一声,为了二姐,也得趟一趟这摊浑水了,她单枪直入地问道:“二姐夫如今身在何处?”
文竹牵着文卫的手,提着裙摆从自家马车上缓缓行了下来,文卫头上两个羊角小辫,一身粉嫩小袄,胸前还挂着个红色兜兜,望去精致美丽一如搪瓷娃娃。
他嘟着小嘴,不满地嘀咕道:“为甚么要卫儿穿上姐姐的衣服?”文竹脸上挂着微笑,细细打量着眼前这贵妇千金们川流不息的红颜坊,不以为然地压低嗓音道:“我来给你六姨七姨采购些胭脂水粉做嫁妆,是你非要跟娘来的,你看看,有男孩子来这里的么?”
文卫见老娘神色不善,机灵的闭上嘴巴,一双墨玉般的眼睛滴溜溜乱转,顺从地跟着文竹踏入了红颜坊中。
文竹松开文卫的手,自顾对迎上来的小娘吩咐道:“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胭脂都拿出来。”
那小娘也是个惯看人脸色的,见文竹穿着朴素,发上的珠钗却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式,手腕上的玉镯亦是难得一见的珍品,立时知晓来了大客户,当下脸上堆出了三层笑,热情地把文竹迎进了后店。
进了一间雅间,文竹被让了上座,那小娘又奉上一杯香茗,茶水犹热,从外面鱼贯而入一队少女,人人手捧一个托盘,托盘之中却只有一盒胭脂。
那小娘微微一笑,步近了其中一名少女,指着她手里的胭脂道:“这是特品的樱桃红,采用五月的樱桃鲜榨而成,又辅以香粉研制,焙干等,一共用了十三道工序。”
话罢,手捧樱桃红的少女上前一步,烛光下,她的腮红似薄暮的层云,透着一股水灵灵的艳。
文竹颇有耐心地听她介绍着,半晌,十二个少女手里的胭脂统统介绍完毕,文竹正要开口,外面传来了撞门声,那小娘略感歉意地点了点头,轻轻拉开了门,一个娇小的身子直愣愣地冲到了文竹怀里。
文卫奶声奶气地喊道:“娘,娘,这都是姐姐们送我的胭脂。”
文竹一愣,方才任由这小子在店中玩耍,本想着文卫奸猾似鬼,吃不了亏去,却忘了他如今见钱眼开的毛病了,肯定是甜言蜜语哄了人家给他买胭脂。
文竹拿起文卫怀里的胭脂逐一查看,方才那小娘介绍过的十二种特品胭脂赫然俱都在目,尚有许多一品胭脂,文竹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小娘,见她颇为尴尬地别过眼去,这边推销许久也没有卖掉一盒,那边厮混半晌却多了这许多,若是文卫来此,怕这小娘要丢掉工作了。
文竹心道,这小子察言观色的本领简直是出神入化了,看这些胭脂的价钱就知道,文卫宰掉的俱是达官贵人的家眷们。
文竹瞥了一眼无地自容的小娘,豪气地道:“把这十二种胭脂每种来上一百盒。”
十二种胭脂,每样一百盒?
场上的少女们集体石化,见过不少贵宾,却没见过如此大手笔的,这里的特品胭脂,一盒就足以让三口之家三年小康生活了。
每样一百盒,那不足足上千盒?包子一文钱一个,可以买多少个包子了,少女们心中已然盘算不过来了。
那小娘立刻面露喜色,刚要应下,却听得文卫插话道:“娘,何必花这冤枉钱呢,不就是一千两百盒么,让卫儿在这里待上几天,定然凑够数目。”
文竹看向那小娘额上虚汗直冒,嗫嗫说不出话来,赶紧拉过文卫,迅速的转移话题:“你去唤你们老板来下罢,这么大笔的买卖,你一人也做不了主罢?”
那小娘拼命点了点头,匆匆离去,文卫拇指插入嘴中,四指扇动,冲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转过头来,文卫凑向那十二个捧着胭脂的少女,嬉皮笑脸地道:“姐姐,这胭脂好用么?”
待那小娘回转来,却见那十二个少女纷纷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道:“妹妹喜欢樱桃红,反正这个也是样品,就送了她罢。”
“就是就是,我手里这盒也只有不足半盒了。”
有机灵的看那小娘脸色不善,赶紧道:“就从姐妹们的佣金里扣掉罢。”
文竹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一场闹剧,方才不过出去解了个小手,回来就变成这副模样,这小子真是老少通吃,肥瘦一样宰,若是叫这些少女以佣金抵货,还不如叫她们卖身算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隔空传来:“都退下去,客人面前叽叽喳喳成何体统,这一班侍女全部发回教习班重新调教。”
所有的少女立时噤声,那小娘低下头恭敬的应了,待那一队少女乖觉地退下,转过身来对文竹道:“这就是我们东家。”
文竹笑着对那东家点了点头,神采飞扬地道:“十六兄,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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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入赘
严十六看着她的笑脸,面无表情地问站在他身后的小娘:“就是她要买上千盒胭脂?”
那小娘已然看出些许端倪,这个大主顾,明显与东家有旧,莫非是寻仇来的?她毫不犹豫地退后一步,和文竹拉开距离,点了点头。
严十六嘴角上挑,那小娘侧面看去,确实无虚,随后惶恐无比,东家竟然笑了,笑了,笑了,天啊,上次他笑了还是第一次来这红颜坊,随后红颜坊就换了东家。
严十六斩钉截铁地道:“每盒加价二成,卖给她。”
文竹脸一黑,就要破口大骂,却听得文卫插口道:“若是如此,我们就要现货了,如果掌柜的拿不出货来,按照每件五成赔偿。”
严十六闻言向下看去,与身高不及他腰的文卫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突地道:“果真是虎母无犬女,你赢了,按照原价供货给他们。”这最后一句却是对身后那小娘吩咐的。
文卫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小手拉了拉文竹衣襟,貌似天真地问道:“娘,如果买了一千两百盒,怕这店里的存货都没了罢?”
文竹不解他何意,心中盘算了下,肯定地道:“不止存货,怕这京中的几家分店也要搬空了。”
文卫两只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刷了刷,脸上现出几分兴奋来,恳求道:“那咱们在对面开家店好不?就把这些胭脂提价二成卖掉好了。赚的钱给小姨们添妆,想必她们也是肯的。”
文竹默然,偷眼向严十六看去,见他一张脸铁青铁青,心道,还好这混小子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货,要不非得活活气死。
文竹讪笑了两声,作势去扭文卫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