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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您好，请问是陈白东先生吗？”
“哦，我是。”
“先生您好，我们是北京大学人民医院，有件事情需要通知陈先生您，您妹妹现在……”
陈白东想着每个星期都还给他打着电话的小妹，一个身形不稳，差点儿载了下去，可把驾驶舱的老严给吓了一跳，“咋嘞？大熊？”
“老严，赶快回去，我有急事。”
☆、小北
“现在就走？”杨坚一蹙眉，盯着陈白东问道。现在真到了集训的关键时候，八月中旬的大比武，眼看着就这最后十几天，他陈白东这时候走，这不是……
陈白东把一身装备往下脱，“坚哥，不走不行了。我妹妹在北京，白血病，再不去就到晚期了，今天下午的飞机，已经订好了。”
杨坚知道这时候真什么事儿都拦不住陈白东了，“好，注意安全，我让虎子开车送你。”
“不用了，营长，我叫了车，马上到，先回去收拾下。”陈白东说完话，跟杨坚招了招手，“放心，坚哥，妹子一好，我立马回来。”
杨坚本来还想问问钱的事儿，但想着自个儿存折上的十来万也不够用，再说了，大熊女朋友家里开公司的，想来也不差这点儿钱，就只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句安全上的事儿，就瞅着陈白东给离开了。
想着陈白东简历上头写着的那些话，到现在就剩下这么妹妹这一个亲人，杨坚没来由也跟着心情低落起来，只能在心里头暗暗祈祷。
等陈白东收拾完东西出来，高歆琪的车已经到了门口。
“严重吗？”高歆琪的声音传来。
陈白东摇了摇头，“不知道，医生说要做骨髓移植手术，我过去看看，能不能匹配。”陈白东现在真就担心小北万一要是陈瞎子当年从哪地儿抱回来的，那特么骨髓对不上怎么办？
高歆琪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车厢中一阵压抑。
快到机场的时候，高歆琪突然拨通了电话，“傧叔，过来了吗？哦，那行，我车马上到，待会儿你开过去，北京那边儿的车联系好没？嗯，好……”
“你也过去？”
高歆琪勉强笑了笑，“你妹子也是我妹子，我这个做嫂子的能不去看看？”
“可你公司……”
“有我没我一个样儿，销售部里头的事儿，有米琳在就行了。再说了，老高在里头镇着，云上的发展势头，猛着呢，我不过一打酱油的……”
陈白东突然贴到高歆琪脸颊，额头靠在她的耳鬓，轻轻吻了下去，“歆琪……”
“好，白熊怪，有糖吃，啊？”高歆琪伸出手，摸了摸陈白东的脑袋，像小孩儿一样哄着他。
陈白东曾经跟她说过，这辈子，除了你跟我妹子，我陈白东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大家子，六口人，到现在就剩下他跟小北，陈白东现在那种孤独无助乃至于绝望的感受，谁又能够真正体会到呢？
晚上八点，一到北京，云上北京分公司的人就已经把车停在机场旁，陈白东二话没说，开着车直奔北京大学人民医院，隔着二楼重症病房的玻璃窗户，见到了一脸憔悴容色，正靠坐在病床上看书的陈白北。
陈白东站在门口没敢进去，捂着嘴，像是要哭了出来，高歆琪站在他身后，不停拂着他的背，“大熊，小北在里头等着呢，进去说。”
陈白东抹了泪，点了点头，提着手里头买的水果篮子，推开门，“小北，哥来了。”
“哥！”陈白北不敢跟她哥打电话，她不知道电话里头怎么跟陈白东说这事儿。
一见着陈白东进来，多的话也没有，突然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
陈白东把小北搂在怀里，“大哥来了，别哭，没事儿，多大点儿事儿啊，咱老陈家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不是照样活了过来。”
说着，给小北抹了眼泪珠子，“喏，看，高歆琪，你嫂子，电话里头跟你说过的”
陈白北咧开嘴，冲着高歆琪傻呵呵笑道，“嫂子！”
“诶！”高歆琪点着头，“你们先聊，我去找医生谈谈。”
☆、钱的事儿
“小北！”一个男生推门进来，瞅见陈白东跟小北的亲昵动作，一下子脑热，火了起来，“你谁啊你？让开。”
“小北？”陈白东瞅着他那股憨劲儿，转头盯向小北。
“哥，这是我师兄。”然后又对那男生说道，“源昊，这是我哥。”
杨源昊站在那儿给愣住了，手里头拎着皮蛋瘦肉粥也不知道搁哪儿放，一傻样儿避开陈白东的眼睛。
倒是陈白东站起来，到他跟前拍了拍他肩膀，“还不错，知道心疼我妹子。好了，也别生分了，叫我东哥就成。”
“诶，东哥。”
陈白北在学校里头不说系花也是班花级别的人物，杨源昊追了老久才让陈白北认了他股傻劲儿，从昨天在学校里头晕倒到今天一系列的检查，全是他一个人忙里忙外。
“你们先聊，我出去看看情况。”
陈白东找着高歆琪的时候，她正在主治医师那儿。
见着陈白东进来，忙站起来对那医生说道，“医生，这就是病人的哥哥，您看多久能查骨髓是否匹配？”
“明早吧，记得不要吃早点，不要喝水。还有，最近没得过什么大病吧？”
陈白东赶忙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医生，我是当兵的，身体好着呢。”
高歆琪没理会陈白东，“医生，他最近因为任务受过伤，缝了好几十针，这影不影响？”
“这没事儿，今天晚上早点儿休息，保持好状态就行。”
陈白东听着着急，“医生，我妹子这病不碍事吧？”
“发现的早，如果及时治疗的话，治愈的希望还是比较大的。”那医生瞅着陈白东，又提了一句，“你得准备好，这病的治疗费用不低，至少三四十万，如果遇到情况，可能还更高。”
“知道，医生，钱的事儿，您放心，绝对没问题。”陈白东来得路上已经想好了，老家的房子卖了，加上当兵这些年自己攒的十万块积蓄，再找战友借点儿，怎么着也能有个五十万左右。只不过房产证还在老家放着，这一来一回，怕是要耽搁很久。
“歆琪，恐怕要先借点儿钱。”陈白东跟小北说了一声，便被高歆琪拉着出去吃晚饭，犹豫了半天，还是对高歆琪开了口，“我卡里只有十万，等小北这儿一了，我准把钱还上。”
高歆琪筷子往桌上啪地一拍，“陈白东，我还是不是你女朋友了？”
“歆琪，这一码归一码，我陈白东不是好面子，这是原则上的事儿，”陈白东盯着一脸怒容的高歆琪，“瞎子以前说过，老陈家的男人，这辈子有两笔债不能欠，一是情债，二是赌债，也就是钱的事儿跟人的事儿，这两样，都不能欠……”
“那咱现在就结婚，这就不是什么钱的事儿跟人的事儿了，这就是你老陈家一家子的事儿了。”
“歆琪，你应该知道的，不是这个理儿，我也不是什么拿你当外人的想法。”
高歆琪盯着陈白东，知道这个男人骨子里的那种骄傲，不是钱不钱的事儿，但就是忍不了陈白东跟她说“借”这个词儿，她已经决定了这辈子跟定他陈白东了，那他这样说……
“行，那成，房子我先收了，给小北攒嫁妆，这事儿你管不着我吧？”
陈白东一脸无奈笑了笑，“也行。”
☆、我必须去
很庆幸，陈白东的骨髓跟小北是匹配的。
休息了两天，就在那儿等着手术，陈白东心里一直悬吊吊的。医生也说了，这种病，就算骨髓匹配，后续的情况也说不准。手术的成功率只有50％，再高一点儿，也不过70％，一切情况，还是听天由命。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很顺利，陈白东躺着出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悬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歆琪，我总觉着吧，老天爷待我陈白东还是不错的，瞎子虽然走了，但说实在的，我跟小北还是挺替他老陈家出息的，你看我吧，卫老板说，今年年底评二等功是肯定的，要是比武多少出了点儿成绩，还能给我一个一等功，一等功啊，这得是多大的荣誉。”吃着高歆琪亲手端过来的肉粥，陈白东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惬意，“小北呢，清华的，我琢磨着往后送小北出国去，等海归回来，那就不一样了……”
“我怎么瞅着你陈白东就跟一天天意淫的土财主差不多，瞧你这模样……”把粥送进陈白东嘴里，“出息！”
“就这点儿出息了，现在媳妇儿有了，妹子也好了，以后再要个娃，那日子……”
“喝你的粥吧！”高歆琪一个勺子堵在陈白东嘴里，还在医院里头呢，越说越不像话了。
“嗯——”陈白东抹着嘴角的粥，“接个电话。”
“喂？”陈白东瞅着电话号码，杨坚，怎么回事儿？
电话那头声音传来，“陈白东，怎么样了？”
“都好了，刚做完手术，现在躺着呢。医生说……”
“那就行，”陈白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坚打断了，“马上回来，部队三小时后出发，卫老板要你陈白东打头阵。”
什么事儿啊这是？陈白东一脸迷糊，完全搞不懂杨坚究竟是在说什么。
“鲁甸6。8级地震。卫老板说了，这次老八营当尖刀，全员出动，要抢这黄金七十二小时，事儿了了你就赶紧回来，有没有问题？”
陈白东一个激灵，掀开被子就站了起来，“没有！马上回来。”
“怎么了？这一惊一乍的。”高歆琪在一旁纳闷儿道。
“地震了，我得马上回去，歆琪，帮我订一张机票，越快越好，还有，我妹子这儿，你还得帮我看几天，杨源昊那小子虽然可靠，但毕竟是外人，而且又是个学生……”
“不是，陈白东，干嘛非得叫你去啊？你这才从手术室里头下来，身子还虚着呢。”
“08年汶川的时候，老八营派了一个分队过去，我是其中一个，而且那一批还在老八营待着的，就我一个了。”陈白东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
“那还有那么多干部，怎么就轮到你陈白东一个兵上去了？”高歆琪扯着陈白东，确实是在为他身体担忧。刚做完骨髓移植手术，你说休息一两天也行啊，这一下子过去，又是抗震救灾那种事儿，怎么能吃得消？
“那次是在汶川，老蔡带队过去的。你瞅老蔡现在这模样，能行？一把岁数的人了……”
“上次进汶川是13军，这次离着鲁甸近的，也就14军这些部队了，红A是14军的王牌，我们不上，谁上？你让那帮孙子跳伞进重灾区，谁会？”
“陈白东！你……”
“我必须去！”陈白东突然停下，望着高歆琪，一把搂过，吻住她的嘴唇，“放心，不会有事的。”
“救灾结束，我就休假，带你去看海！”
☆、尖刀
陈白东到的时候，尖刀队已经出发了，李特带的队，说是打前站。其实陈白东知道，这时候进去，困难是最多，风险也是最大的。
余震不断、物资紧缺、道路不通，各种问题迎面而来。
但李特必须上，14军在云南这一片儿，他老八营是最旗杆儿，甭管这几年究竟怂成了啥样，这时候不上，会被老百姓指着脊梁骨骂的。
再说了，穿着这身皮，这时候不上，什么时候上？
不去，会愧疚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