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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芳牵了牵唇线正想说什么,却有内侍来报阿哥们来给太皇太后请安了。
那荣嫔退开不久,便见七八个男童最大六七岁、最小尚于襁褓被奶嬷子抱着入了殿来。
一阵脆声声问安后,太皇太后乐呵着招手叫那“胤礽”上前。宁芳在边上看着,这着金黄色衣褂的男童不过四五岁年纪,就如初年初见小三的年岁,却肉呼呼得可爱多了。
见太皇太后舍了大小独爱此子,宁芳下意识去看那最长的男孩子,一派冷清的面色却更低了额头。心下就明白,这胤礽怕就是赫舍里氏留下的那个阿哥了。
“这是孝诚仁皇后留下的二阿哥胤礽,十四年封了皇太子。去,给你皇玛嬷请个安。”
胤礽规规矩矩磕了头,宁芳拉到跟前细看,眸色清纯,是个好孩子,可比他父皇当年好多了,便止不住摸了摸他的光头,有点不受控制地想亲亲小娃儿的脸,可她还来不及动行,那随皇上龙行而至的唱吟便在殿外响起,殿内,除了太皇太后和宁芳,所有人都退了开去或跪或蹲。
玄烨踏着清步就着大亮的光色摆服而入,一眼便把宁芳眸子里的狠意收到,心下虽低咕着怎么在这短短一两个时辰里招惹了上面那位主,可步了却没停地至榻前给太皇太后请了安,当然,明意上还得给这明明夜半随自己“欺蠕”人前却是他嫡母的女子行大李。
奇怪的是,宁芳就能感觉出他的那份不乐意来,心下便升了五分的得意,心情亦快慰了不少。
其他人都离得远又不敢抬首,可太皇太后正大光明地看着还能不晓得他们那心思,不来得看孙子吃亏到也心境轻悦。
“皇儿——起来吧。”宁芳故意把这个儿子拉得长长的,重重的,看某三投来杀气腾腾的目光不惧反乐呵呵地迎上去。
虽很想上前去好好“教训”那女子什么是夫纲,可人前的礼仪规矩还是要守的,只好就了内监搬上的椅子在太皇太后的下首坐了。随着那些宫妃与阿哥的行礼,心下也明白宁芳的气火由来了,便有些恼火这些女子的勤快。
“皇上来得正好,哀家赐了早膳正要同后宫你的这些妃嫔们一同喜了皇太后归来呢,皇上既然来了,就一同用膳吧。”
“皇玛嬷赐膳,孙儿又怎么会错过。不过皇玛嬷怎么着也不能随便打发了孙儿,这膳可必得是孙儿爱吃得才成呀。”
那祖孙二人好久未曾这么逗趣过,一时间到是火热,都分分感慨过去,一下子这“火热”到有些停不下来的你来我往。
郭络罗宜人睁着那双大眼睛直白地盯着上位三者。自她入宫来,何曾见过皇上喜怒于色?圣颜永远是冷酷、清寒、倦烦的。就是皇上与太皇太后的相处,虽有关切,却也是有理有规,淡淡清清,像是极度压抑着什么。今见这二人突得破了瓶隔亲厚如此,她不自觉看向那不怎么漂亮却显不出年岁的太后,眸子里的疑惑更深了。
早膳依次上了来,正当后妃们或坐或站依位入定时,我们的皇帝陛下却趁时背着众人冲太后做着鬼脸、打着眼色,无非是讨好、卖乖的意味。
太皇太后何曾见过自个儿的孙儿这般样子,惊讶之余只得以吃茶为掩却不想一口水卡住了嗓子,咳嗽了起来。
宁芳本是一眼也不正瞧玄烨,见太皇太后如此,一眼子瞪过去怪责于他的轻狂,上前去替太皇太后轻拍着后背。
玄烨凑了上去,扶着太皇太后的膝蹲下,由上往下笑盈道:“皇玛嬷,孙儿这鬼脸如何?可乐呵了您?”
太皇太后本是一口气刚顺,被他那个以舌尖死劲儿够鼻头的鬼样子给逗得立时又咳了起来,以指指着他真不知是气得还是乐的猛咳儿。宁芳受不住他这般,怒目之下,一掌便抵着龙脑袋使出去。于是乎,便见我们伟大皇帝陛下的龙屁股一下子跌在地上,怔怔的。
所有妃嫔都在心下大惊,不知那阴沉的皇上会如何?到是太皇太后先回过了神,看了遍众人的眼色后相继给这“自得其乐”的二人一个责怪的眼色,咳嗽了一声道:“好了,也老大不小了,也不怕孩子们笑话。”太皇太后虽这么说,却没真怪罪,使了苏茉儿扶了皇上起来回到自己的龙座上。
玄烨摸了摸鼻子回到位上,也不去管那些妃嫔的脸色和心思,见太皇太后开始进膳,他自个儿心情大好地开始大吃大喝,一顿饭“稀里划拉”如演戏般吃得轻快,看得底下的后妃与懂事的阿哥们丝毫没有吃饭的心情。
对于今日皇上的异常言行,所有人此时都心下明白,谁——是这宫里新出的绝对重要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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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冷眼观着众人却没说什么,如常用膳。
而宁芳,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小三举止的意味她明白,可她即便不如此,以她的身份也吃不了什么亏去。如今这般,只怕是以后都会被人给惦记上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丝美的。毕竟,哪个女子不喜自己男人对自个儿的处处贴心?
这顿早膳,注定改变许多人的思量和命运,叫每个人都如拴了线的人偶般逃不出入戏的人生。
第一百三十五章 妃嫔(上)
玄烨不放心把宁芳一个人独留在一堆女人之中,可前朝兵报却不得不离开。
太皇太后一个早上的话虽是忽升忽降,有一点宁芳心里却是明白的,老太太什么都是以大清和皇孙为主的,而对自己也不是没有喜爱的。所以并不是太担心。
早膳积着,太皇太后有些倦了,便打发了皇子们去读书,妃嫔们各自回宫。扶着宁芳的手步入慈宁花园消消积食。
九月已是深秋,园子里只有些松柏仍留绿色。吉云楼与宝相楼仍是相对,只是楼中的丽人却早已不知何处。
二人身边并未有近随。太皇太后见了宁芳飘忽的神情便有心往吉云楼前。
楼上本已填平的一米见方的树坛子里此刻却立着一棵依稀熟悉的枝腾,宁芳看来,不由放开手近前去仔细打量了半刻,回身疑惑地看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观着不高的树顶道:“与皇家有关的女子,少有能幸福的。你一直在外可能不知,早两年额父孙延龄义归大清被吴三桂之孙斩杀,四贞被吴三桂认作‘义女’便过起了吃斋念佛的日子,却仍是未保有独子啊——哎——从那年福临一怒砍倒此树到如今,已是多少个春秋了?”
宁芳并不知道,她很少去记那年岁。
“吉云、宝相,都是最吉利的词儿。可住在其中的人却并不一定能有个吉利儿。”太皇太后拉了宁芳在树围砌得砖墩上坐下。此时,日头正好,洒在树梢使人半沐天光半遮影,斑斓间就如永远流动的年岁般泛着迷茫的诱惑。
一老一少长时间都没有言语,仿佛是落入了岁月的泥流里起起浮浮。
“当我已经老去……当玄烨也要开始老去,也许——才真的发觉,什么都没有一家人围在一起……各有欢颜来得实在。”太皇太后拍了拍掌间宁芳的手背,正有那焦黄的叶子飘飘荡荡间坠下树来,“叶落归根……叶落归根……”
太皇太后真得乏了,宁芳便回到慈仁宫。可能是受老太太情绪的影响,情志虽有些晕沉却睡不着间,便有内侍来禀后妃们聚来请安。
宁芳愁苦着刚刚换下的宫装把头又得费力重装上,不怎么乐意地起了身子。
乾清宫的副总管顾问行前些日子调入慈仁宫,他向来话说,不说话时你永远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此时他上了前回道:“主子不必为他人刻意如此,自来,大象无形,后宫之中,并无什么人是需要主子费神的。”
观着面前还是高瘦无表情的顾问行,宁芳愣愣地眨了半天的眼睛,一笑而过重新退回榻上,瞅着身上的衣服虽不庄重却还严实:“那让她们进来吧,我就在这见好了。”
原本谈不上尚可的心情此时在顾总管那“大象无形”的四字影响下突轻快起来,瞅着进室的帷帘竟找回了当初喜迎小三初纳妻妾的心情。
来人不若早膳慈宁宫的规模,却仍是十七八人站满了一室。宁芳的心情虽是不错,可看了这么些个美人挺挺立在你近边,还各个都是小三的“女人”,就是再好的心情也止不住在心里几遍十几遍的把那小三咒骂了个够。
美女们行过了礼,可内殿不比外殿有那么多的椅子可以分配。宁芳瞅了瞅,没见到早先那大肚的女子,便也无所谓了,道了一声“你们坐吧”,便把谁坐谁立的问题丢给她们自己,自己歪在西式的宫廷的椅子上自播着桔子吃。
室内一时安静,只可听到皇太后嚼桔子“咕嚓咕嚓”之声。好半晌宁芳察觉出异样,才抬起头,正对上那个有些英气的女子亦睁着大眼直视着她。
“这是宜嫔郭络罗氏。”
宜嫔顺着顾总管的声音再次行礼:“郭络罗氏给皇太后请安,太后安好。”
额聚英气,神有坦然,面夹狠劲,这个宜嫔,只面相就不是个善和人。
之后对小三说起,他只一笑:“这个宜嫔空长了幅厉害人的面相,实则是个善主,由此可见‘人不可貌相’实不欺吾也。”
宁芳点了点头,自有温腕叫起了她。一个个看过虽是美不胜收,可真的能记住谁是谁呢?
摆手叫过宝仪:“像是太半都是新人。”
“是的,皇额娘,不如由宝仪给您点点认个脸熟?”
“不了,”宁芳拉着宝仪在榻沿坐了,丢下吃了一半的桔子,净了净手,“人多了也是认不清,有机会再说吧。只是——”细看看宝仪的脸色,却是脆白一片,一想,这么个孩子到如今不过二十,身体不好却仍要担着后宫这些女子们的衣食冷暖。先已去了两位皇后,她又如何能心安呢。
“你也少操点心,事情永远做不完,也不在这一日两日的,什么都没有身体来得重要。”宁芳不过是一时由感而发,感动了宝仪自不必说,听在其他嫔妃们耳里,这意义可便不同了。
顾问行低首打量其下神色,反不如温腕明目审视来得直率。
“多谢皇额娘关心……”
这“皇额娘”三字,再由宝仪口中吐出,不觉叫宁芳眼皮一跳。看来,这脸皮以后可得练厚点,不然真受不住这般“折寿”。
再安慰了宝仪两句,宁芳细看去,除了宝仪与先前宜嫔二人有座,另二人马佳氏同张氏亦都是老人。只是那马佳氏,这次看来,气势却很有些不同,虽也顺然却像是少了当年的什么。
三老一新,那张氏能同马佳氏同座,可见这宫里真是与当初离开时不同了。
马佳惜珍视太后望其,施然然起身行礼:“荣嫔马佳氏惜珍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多年辛劳了。”
她这话一出,虽是面上一派安馨,可听入宁芳耳中却莫名没有宜嫔那般顺耳。
早那宜嫔近十年入宫多有生孕的马佳氏却坐于宜嫔下座,只这么想想,就不得不叫宁芳“八卦”的神经跳动了那么两下。
心里有千般万朵的疑问却不能直问,宁芳只能以手遮面轻打了个哈欠。温腕便引着众妃先后退了出去。
只向顾问行投去一眼,那顾总管便把康熙十六年八月对后妃的册封及份位道出,但对众人的细节与感觉却一字未说。
宁芳知这是他本性使然,到是不在意,直接“八婆”:“那怎么马佳氏还坐到宜嫔后面去了?”
“宜嫔自康熙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