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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影在轿外,看得真真切切。轿子是从侧门而入,只见一处大殿,进了二道门,便有轿厅——也是在此处才见挂着几幅红绸。东西各有小门往花园子里去。几重大门俱开,若影一眼看到底,已分不清这三重院还是五重院,只觉庭院入深,恢弘气派,扶着妙玉走,都觉战战兢兢。
今日琮王府宴请宾客不过族内亲朋,朝中亲近些的官员闻了消息也有来贺喜的。
拜堂之时众人嬉笑,琮王爷老夫少妻梅开二度。冉竹生此刻坐在远处,瞧见被众人簇拥老态龙钟的琮王爷和身姿娇弱的玉昔缘,忽觉是自己的妻被抢了去,心里说不上言不出的难过,如花的一位小姐,曾与他有过婚约的玉昔缘,因自己一句错言,再入虎口,自己还要来亲眼看着。出门时,邢姨娘苦求他他竟不应,偏偏要来受这折磨,几杯酒下去便似醉了,借酒浇愁愁更愁,心里正百般难过,忽听众人喧哗,“果然绝色佳人!”
冉竹生无意抬头一看,原是新娘喜帕滑落,旁边的丫头用力推了众人找喜帕,那玉小姐却低眉呆呆站着,见她……妙玉?玉昔缘同妙玉长得这般神似?冉竹生只当自己醉了,晃悠悠往前走,新娘喜帕已经盖上了,他却觉越走越看真切了,越走越莽撞,推了这个撞了那个,直到新娘子跟前径直倒在地上,妙玉身子一闪,喜帕又是滑落,冉竹生只觉头上飘飘洒洒坠下来一团红艳艳的东西,如血色一般,又忽见一双眼,低眉瞧了他一眼,漠然移开……
“妙玉!”、“妙玉!”冉竹生大叫,众人笑他醉了疯了,欲将他拖开,冉儒脸色阴沉沉,抬脚踹了跟着的小厮,小厮忙上前拽起这身如沙泥的人,朝众人道:“他醉了。”
这小厮将冉竹生连拉带拖地拽了出去,扶到车上,正要往回赶,他却又疯了般从车上滚落下来,嘴里喊着“玉儿”,拽起小厮胡言乱语道:“她是妙玉,妙玉!不是玉昔缘!错了,王爷娶错了!”
小厮任由他抓扯,冉竹生却又忽然发狂大笑,说:“我明白了,全明白了。我瞒了她,她也瞒了我!是,是冉家害她家破人亡,从上次见面儿的时候,她便知是我们害了她!我害了她!玉儿,可不都是玉儿?”
“玉儿!”冉竹生叫着要再冲撞进去,小厮吓得一身汗,这要真吵得人尽皆知还了得?赶紧向路过的一人求道:“我们爷醉了,您受累帮我将他抬上车去。”这人见小厮有礼,那公子又疯魔失态,确像醉了,便帮他将冉竹生抬上车去,小厮立刻抬腿跨上去,不及道声谢便匆忙赶车,颠颠荡荡的,冉竹生在里面晃来晃去,直喊“停下”,小厮也不理他,只管赶路。总算回了冉府,冉竹生下车便将小厮一脚蹬开,小厮麻溜起来赶紧又拖住他,叫了个人才算把他拖进门去了。
☆、苦相逼终解数年谜事 小家女悲欢谁人能怜
且说冉竹生被小厮们拖回了内院中,邢岫烟正随着沈如盈往冉夫人处去用膳,黄昏天暗,只见几个人扭在一起进来了。
小厮见了她们,忙道:“二位奶奶,快好生看住爷吧。”
沈如盈问道:“不是去给王爷贺喜吗?怎么了这是?”
小厮跺脚道:“快别提了,咱们爷扯着人家新娶的王妃看,出来了还直叫什么玉儿妙玉的,再不回来还不知出什么乱子呢。”
邢岫烟心里一沉,松开了手里的帕子。沈如盈却是用力将帕子甩在地上,怒道:“由他去!原是相中了王爷的人,他有胆量便由他去!连同什么玉儿领回来,我亲在闾门候着迎她!”帕子仍是软趴趴地飘落下来,随风晃了几步,死寂贴在地上了。
冉竹生被沈如盈这几声震醒了酒,抬头看着眼前的两位夫人,天色暗了,她们仍是那般明艳,自己眼前却俱是玉昔缘大红的影子,连同那冷冷的眼睛。
众人都不说话,冉竹生只盯着她们看,邢岫烟不自觉又往后倒了几步,低眉颤抖。冉竹生忽然快步走过去,问:“你早就知道妙玉是玉姑娘是吗?”
邢岫烟仍是只管往后退:“爷……你醉了。”
冉竹生步步紧逼,冷笑说道:“你早就知道,今日才会拦我是吗?若不是我今日见了,你要骗我到何时?”
别人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沈如盈也跟着问邢岫烟,她却忽的自己往屋里跑去了。冉竹生快步跟了上去,沈如盈抬手儿指着两个小厮骂道:“要你们这起子人有什么用?由着他在外头勾什么香什么玉的,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若是不说明白清楚了,家里有的是打不折的板子!”小厮们战战兢兢,说又说不明白,气得沈如盈也往邢岫烟房里追去了。
邢岫烟进了屋里便将门合上,靠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冉竹生拍了两下无人应答,便借着酒劲儿用蛮力推开,险让里头的人撞到屏风上去。邢岫烟顺势跌坐在地上,冉竹生脸色青白,问道:“你究竟是几时知道的?为何不肯告诉我们?害我们到如此田地!”
她却只顾流泪,哽咽不止,不发一言。冉竹生哀而转怒,厉声道:“不用你说我也明白了,从一开始你便存了坏心思,明里帮我们,暗里处处阻我们!我竟还信了你,将你纳为妾室,举案齐眉这些日子,你竟一点儿不愧疚?她有哪里对不住你?我又有哪里对不住你?能让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走到这一步?”
邢岫烟跪行到冉竹生脚边将他拖住,哭道:“爷,你冤枉我了,我何曾害过你们?”
“你不曾害过我们?你明眼看着我们,我们不知道的,你都知道,却不肯说出一句。你若是早告诉我们,玉家何至于家破人亡?玉儿何至受尽万般苦嫁与那老匹夫?!”
他一口一个我们,说得岫烟妒火中烧,慢慢站起来,笑道:“是,是我的不是,是我背信弃义毁人婚约,是我落井下石害人家破人亡,是我,是我明里是谦谦君子背地里拉皮条毁了清白姑娘!你们冉家还有什么不是?统统……”
冉竹生被说得无地自容,身子醉了,心却没醉,她说的话句句戳在他心上,被拿了短处便怒意更甚:“住嘴!从此咱们各走各路,此刻我便休了你!”
一声大吼,让这院儿里都静下来,邢岫烟看着眼前这人——曾遥不可及的翩翩少年,还是从前模样;曾“救了”自己的谦谦公子,仍是斯文有礼;娶了自己的夫君,依旧冷面如前……如今不知是该谢他还是恨他,眼里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冉竹生只听她轻飘飘的声音浮上来:“休了我?”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一句,委屈了这些日子,对他仍如初心,到头来没换过他的心也罢了,竟等来这么一句!接着又哭道:“明明是你们二人的错处,却捎带了我,我们!你连正眼看我们都不肯,又为何娶我们?我们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嫁到你冉家门才知这是一个活人墓!你口口声声念着你的玉儿,只怨别人害了她。她有什么不好?人人都宠着她纵着她。你几时想过我们?”邢岫烟捶着自己的胸口,原本瘦弱的身子几乎支撑不住,摇晃颤抖。
“你说娶便娶,说休便休!我们是不是该谢你,冉公子,坐怀不乱的真君子?叫我们留着完璧之身好再嫁人?你可知道?这便是弃如敝履!一出了冉家门我们便是敝履!任人唾弃!你若是还有些善心,便留着我们,让我们守着空院子,孤独终老。等你死了,只怕还要谢你,冉公子,烧高香敬你拜你!等我死了,再投了胎,定挑个好人家,定不会赖着公子了。”
邢岫烟越说越没了力气,泪水漫流,转头儿往里头走去了。她全然没想到,长情的人,也最是无情的人,此是后话。
不要风花雪月的情爱,不要他的心,只要他肯同自己行个夫妻之实,生个一男半女,自己也便能立足。可他却借着情爱之名,伤人至深……
沈如盈在门外听得真真切切,句句说在她的心上,也便不由得落了泪,房门大开,冉竹生一回头见她抽身走了。丫头们没人敢近前,屋里暗沉沉的,外头的月光映在雪上,冷冷清清。此刻的妙玉只怕已经……冉竹生不敢再想,邢岫烟说的句句是实,叫他无言辩答,只恨造化弄人。
冉儒回府,着小厮将冉竹生拖到书房,一通好打,却不想他动也不动叫也不叫,打完了拖回房里仍是一样,倒吓坏了方氏,求神拜佛,求医问药,不知谁能救了自己的儿了。
☆、决意之人事难了 敦厚夫人解宽心
琮王府,入夜天寒,众宾客渐渐散了。
琮王爷醉酒又受了风,摇摇摆摆支撑不住,一头便栽倒了,正所谓乐极生悲。
底下人忙回禀了王爷正妃念凌,念凌命人请太医,又着人将王爷抬回了自己院中。折腾了一夜,才算好些。
妙玉这坐帐一坐便是一夜——坐福的时辰长,却是个没福之人了,手里握着一柄小巧锋利的青玉短剑——妙玉早想好了“退路”,他若强逼,便就此了了性命,救了的三人今后如何只能凭他们的造化了。
没成想,妙玉等了半夜不见有人来,也无人送个消息,手握的剑柄尽是冷汗,喜帕仍在头上,无人来掀。红光影映,忽听沉沉的呼吸之声传来——是谁睡了,妙玉心里亮得很,眼前虽挡着喜帕,这喜帕拜堂之时倒也算是掀开了,也如先前想的,见的,是他的脸。见他那般模样,自己倒有些恨不起来了,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妙玉如此想着又恨起自己来——牵挂他做什么?有了牵挂反不舍得死了,若不死便要苟且从人,委身泥淖,到终了,满身污秽支离破碎而亡!
想到此处,妙玉不禁打了个寒颤,握紧了剑,左手速将喜帕扯去,如同从哪里逃出来一般,冷汗淋漓。抬眼看若影,她正倚着墙睡得香甜——这丫头自小养在庙里,从前是个不问世事的呆鹅,拘了这么些年,才算有了些天真烂漫的气息,只有时反倒放纵过了,亦尘晴风又不舍管她,不想如今又因自己拘在这里了。
妙玉总觉自己已是个心冷之人,此刻却仍是由不住后悔起来,疼起若影——自己若死了,她怎么办?琮王爷若早来了便一了百了了,等了这半夜倒叫她为难起来,辗转思量,也终是困极睡去了。
王府里连着几日,都忙着琮王爷的病,没人来请,妙玉也未曾去看众人。有丫头按时送来膳食,好言好语,也不曾有什么不周之处。
回门日子,妙玉换了一件花鸟纹锦袄,又罩一件浅红及膝长比甲,外面一件水蓝缎面大披风。二人由走廊往外去,见了几个丫头,俱也认得她们,问声好便过去了。走至大门,才知自己住在四进院里。大门紧闭,侧门也关着,二人要走近时,从门房里出来一人叫住她们。
“玉妃要去哪里?”
若影道:“今日是三朝回门之日,你倒问我们去哪里。”
这人苦笑道:“不是我拦着玉妃,只是,王爷早交代了,您在这里无亲无故,今儿就不必出去了。”
妙玉听明白了,这深宅大院,不是说出就出去的。若影瞪圆了眼问:“这是什么道理?”
“玉妃是名门千金,自然,自然也知道规矩,往后若是出门,叫丫头们知会一声儿,我们也好备轿子备人,伺候您出去。”
“你……”若影还要理论,见妙玉转身儿往里走去了,便忙追了上去。
“咱们怎么没有娘家,我哥嫂的家便算是你的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