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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来。
玉之仕拿来细看,这玉佩刻工精细,色泽却暗沉,不过是块水头极差的豆种翡翠,脸上便有不快,问道:“这玉佩是从何处得来?”劲风回说是母亲让戴上的,消灾辟邪。玉之仕道:“快摘了吧,没的失了身份。”又叫了小厮进来送回劲风。
劲风素日是在府中的园里玩耍的,今日请了安,因这大学教书先生告了三日的假,此刻雪已停了,便命富贤领至蟠香寺的园里来逛。行至暗香园,却见两个年轻姑娘在那里,正是昔缘同晴风。晴风上前作个揖问:“少爷今日怎的来这园里了?”
劲风的身姿倒也随了母亲,虽然是个男孩子,却是柔若无骨,站着的时候恨不得时时带个门框倚着,只要没有玉之仕在跟前,就时常腻在丫头小厮腿上,这时也是倚了一块大石,连同后面被雪压了的残花一并靠了踩了,也不觉冷,一抬眼露出大半的眼白来对着晴风说道:“你能来得我却来不得吗?”气得晴风回嘴道:“这里正是我来得你来不得。”
昔缘自进这蟠香寺只在第一年中秋上回过一遭府中,因此并不认得劲风,听晴风一说,这才知这便是孙姨娘所生的弟弟。
昔缘见劲风虽然生得身高体胖,只是眉宇间透出股胎里带来的娇弱来,又是如此仪态,不觉皱眉,孙姨娘就算了,丫头小厮甚至先生都没个正经教他的吗?便问富贤道:“少爷可是病了?”
富贤摸不着头脑,迟疑片刻才说:“回小姐,没有,好好儿的。”
昔缘便指着劲风问道:“少爷既然好好儿的怎么让你们带成这个病病歪歪的样子?站在这里都要一块石头来扶?”
昔缘不过是平常说话一般,劲风却觉字字严厉,赶紧立直了身子,衣袖上沾落好些雪花。劲风虽也未曾见过昔缘,见是同晴风在一处,又是玉钗罗裙,有大家风范,便知是姐姐无疑。都说姐姐多病娇弱,今日一见竟如此厉害!听她说自己也不敢回什么。只听富贤说:“小姐说的是。”
这劲风本就这一个姐姐,而昔缘也只这一个弟弟,却因是异母所出,又因昔缘养在庙中,所以倒比同丫鬟、小厮还要生疏许多。如今相见也都淡淡的,劲风问了好就往别处去逛,因怕再遇了昔缘,便往府里去了。
☆、错错对对频争辩 跌跌撞撞结扇缘
冰雪消融起来天气更冷三分,昔缘却来了兴致,要在石舫里下棋。
晴风陪着昔缘下了半日的棋,一招一式都要经昔缘指点,却还是连输几盘。她原本在这上头就是不通的,只在庙里的这些年认得了几个字,其他地方上的长进就少见了。昔缘摇头道:“我这竟是同自己下棋呢。”
晴风笑道:“只当我是个替你行棋的吧。”
昔缘只觉不甚烦闷,说:“罢了,我常说邢妹妹棋艺不精,如今看来,倒也只有她能和我较量一二呢。你快去闹了她来。”
她们倒是有日子没见了。晴风闭口不提,又摆了棋,说:“你好歹再教教我,怎么对外人比对我还上心?”
昔缘推了棋盘,拿棋子托在腮上摩挲,侧头透过小窗看着远景道:“你自己不愿意学,现在反又赖到我头上。快去叫了邢妹妹来吧。今儿这么好的雪景,也不见她出来瞧瞧。”
晴风见躲不过,索性就放到明里说:“姑娘还不明白?出了那样的事,她怎么好再来?别说是现在封了咱们院儿里的小门,就是还跟往常似的一个门,邢姑娘也没再来的道理。”
这两句话哪能挡住昔缘?昔缘原是个在人情世故上不留意的人,好些时日不见邢岫烟来逛,却没想到这一层上。听了晴风这话即说:“若真如此便是个糊涂人了。若是因羞愧不来,大可不必,他父母做的事与他何干?犯不着断了跟咱们的情分。若是因此事生恨与咱们有了嫌隙,更是个糊涂人了。今日我为主她为客,日后自然也有她为主我为客的时日,时移世易,向来如此,何须绕在一个高低贵贱上头?”身在高处,哪里知低处的心酸,昔缘说得豁达从容,却不知,禅意人生,非修所得,半点不知其中味道。
晴风知道昔缘的心性,她哪里知道常人的心思,也不好再说什么,但也知此时去叫邢岫烟也必定会臊得一鼻子灰。因此默不作声,只把那手炉递来,又将一件大衣披在昔缘身上。将剩茶端起要往出走时却绊了一脚,半盏子冷茶迎到昔缘脸上去了!慌得上来擦拭,才上的胭脂水粉全花了,昔缘恼道:“快去端了水来,这怎么见人?”
晴风又愧又笑,忙回庙里,又是提水又是拿盆又是拿妆盒,便叫若影一同急急赶来。昔缘洗了脸,要描眉时却见是青雀头黛,晴风这才知拿错了。
“罢了,不画了。”昔缘说道。晴风便顺手将妆盒放在临窗的塌下。若影抱着一怀的东西早悄悄退出去走了。
昔缘又喝了两口热茶,道:“这水没滋没味,你去取个瓮来,这么好的雪白白化了多可惜,不如咱们存了煮茶喝。我先一个人逛逛。”晴风嘱咐了几句便也往庙里去了。
昔缘出了石舫,这园中花花草草皆已零落,原本只剩了些诸如杜鹃、茶花一类的花花草草,不似六七月那般明艳璀璨,却恰好是此人配此景、此景映此人。近日天气骤寒,原本就七零八落的花儿早被雪景盖过了风姿,独有腊梅能与之争锋了。
昔缘不觉走到了那日埋紫罗囊的地方,从袖里拿出一把折扇来,正要打开看时,听见脚步声,又赶紧收了回去,回头看时,眼前这人正是那日的公子,昔缘忙低头转身。冉竹生与昔缘一面之缘便难以忘怀,又不知昔缘名姓,日日干着急,可又好些时日不见角门开着,又不敢再贸然翻墙进来。今日园里清理杂物,大门小门俱开,冉竹生这才进来,二人不觉走到一处,只见:
玉屑零落掩重花,花映雪尘见玉容。
掸落南枝一捧雪,娇面梅花更动人。
冉竹生作揖笑道:“在下有礼了。许久不见这角门开,想赏一赏雪景怕是不能,不成想,来看时角门竟是开着的,真正是巧了。”
昔缘自那日一直记挂着这扇子,让晴风托人做了一把一模一样的,或是哪天见了可以还他,想:“今日既得见,也该还了他。”便回了礼,从袖中拿出折扇来,说道:“这折扇是你那日遗落在此的,今日也该完璧归赵了。”
冉竹生笑道:“这物于人,讲的也是一个‘缘’字,既然那日遗落在此,姑娘见了便是姑娘的了。”昔缘心想:“他既不要,我收着便是。万一他看出端倪,自己可怎么说?”因此说道:“既如此,那我就暂收了。”说着便点头转身要离去。
冉竹生忙说:“姑娘,这么急着回去,岂不辜负了这么好的景?”昔缘道:“我与公子素昧平生,瓜田李下,总该避嫌。再者,这是玉家的园子,公子本也不应来此。”
果然是玉家的园子!冉竹生顿觉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心里放松起来嘴上也觉洒脱不羁起来,说道:“我看姑娘是个快意超凡之人。怎么如此拘于俗套?人逢知己,何必拘于男女之别?景好,还拘什么玉家王家的?即便是谁家的,也要看这家的主人当得起当不起这好地方。”
昔缘心想:“真是狂徒,倒要和他分辨分辨了。”回身时,正有劲风吹来,大衣又扇落了雪花与梅花,飘落下来,冉竹生不禁看得呆了。昔缘本是深闺小姐,虽有些见识,自当在须眉面前也定能气定神闲、不卑不亢,但此时叫他看得不禁红了脸,早将刚才要辩驳的傲气丢在了爪哇国,如今只想着快快离了这里,要走似乎又迈不动双脚。
冉竹生醒过神来问道:“在下冒昧,敢问姑娘芳名?可是这玉府的千金?”昔缘听了这话有些恼了,冷笑道:“公子方才还说什么拘于俗套不俗套的。我必是这玉家的千金才配得上同你说话吗?既要不流于俗套,何必拘于姓名?又何必拘于身份?”
昔缘这番冷言峻语问得冉竹生无话来对,只在心下想:“能有如此样貌,又能有如此见识,口不饶人,又在这玉府的后园中,必定是那昔缘了。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如此想着,竟自笑了起来。这一笑反倒让昔缘不知所措了,这人不但狂,还怪。因此也不道别,径直离了这里。
冉竹生饯花节一见便认定了昔缘。虽已定下亲事,可一心记挂,想再见一面,才有今日之事,又不能冒然表了身份。只是这冉竹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眼前佳人是玉府的千金昔缘,却不知昔缘亦是妙玉,更不知这园子不是为玉府而建,而是蟠香寺后园。
而昔缘却不知自己已有婚约,更不知眼前之人是未来夫婿。只当他是位青年才俊,却不知天下须眉多浊物。
两下里本是郎才女貌,却不知错错对对是劫是缘,后面生出多少事来。
☆、夏晴风受托认小妹 邢岫烟寡情生多情
这里一个日思成疾,那里一个夜不能寐。
昔缘在禅房中日日诵经,原就是超凡之资,有了这些年的清修,眼角眉梢、一颦一笑都似乎有了禅意,可如今,却常是痴痴看景,自己笑得脸颊绯红,哪里还记得起参禅呢?
冉竹生是风流才俊,对昔缘一见倾心,虽知有了婚约,却只恨不能即刻成婚、长相厮守,早将先前以为的沈玉两小无猜忘到一边,倒是三番五次求了母亲向父亲说情,催玉家早日成婚。只是冉儒人在徐州多有不便,仅以书信往来,婚事一拖再拖。时日久了冉儒不禁生疑,这孽子只顾儿女情长,只怕误了前程,便赶紧在徐州请了先生,另写书信催冉竹生早日启程赴徐州。
可玉昔缘常被拘在庙里念经,庙门都不曾出去,二人见面次数寥寥可数。这是后话。倒是晴风若影,每逢初一十五跟着慈心师父回归禅寺,还能出去走走。
因这一场难得一遇的大雪天气骤寒,连郑老太太养的猫猫狗狗都冻得发抖,除了老太太怀里都不愿挪到别的地儿,香怡拿些边角布料做了衣服给穿上,竟也俏皮可爱得跟孩童一般。尽管各房各院都生了炭火取暖,若影却患了咳疾,原本就瘦弱,自断了奶起就吃着斋饭,愈发体弱,患了咳疾不过三五日,便昏昏沉沉支不动身子了,这日慈心师父让若影静养,带了晴风往归禅寺去了。
晴风穿了新做的冬衣,在家里觉着暖暖和和,出了门儿一瞧,灰白的天空压在头顶,路上连个人影都少见,偶有脚下踩滑——竟是结了冰,倒觉冷了起来,打个寒战,往鼻尖一瞅,险要成斗鸡眼,瞧见自己鼻头红红,再看慈心师父衣着单薄,却同往常一样步履不乱、气色不改。晴风在心里念叨:莫非这出家人做久了还能修出金刚之身?自己这些年怎么倒一点儿长进没有?
走至半道儿上,晴风隐隐觉得身后有人,只听来人脚不点地、两脚生风,心里莫名有些紧张起来,自己也加紧了脚跟上慈心师父,走不多时,只觉肩膀旁生过一阵风,便有一人越过自己前面去,听得一声:“师太留步。”
这声音浑厚而清亮,细听却是软糯的南方口音,好生耳熟!
慈心师父回过身来,那男子说道:“在此拦住师太,实在唐突,只是在归禅寺外等了师父数日不见,不想今日偶然在此得见。”
这是何人?怎么能与师父关系如此厚密?这人也是可恶,忙着同慈心师父说话,倒给人家一个后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