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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是否该庆幸,舒俊与慕湛虽是同类人,却是不同境地,若今日慕湛站在舒严的立场上,他会怎么选——
呵,她真是糊涂了,慕湛选过的。
他那时选了她的。
一府的人因淮南王妃受了罚,舒俊最终实在没法子,那差些吃了滑胎药被害的柳氏又哭诉不断,舒俊权衡过利弊,淮南区区小郡,不过是占了汇通南北的位置,商业得了便宜,还得依附着慕湛。
况且这淮南王一位是慕湛替他得到,他有法子扶他上位,也有法子将他一脚踹开。
说实话,他老早就厌烦了淮南王妃,不会下蛋的老母鸡,除了蠢一无是处。
处理完贱妇,舒俊又登门去给卫泱赔罪,卫泱今日身子已经恢复,舒俊到的时候,慕湛正在给她喂药喝。
舒俊想自己来错了时候,但都到了门口,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卫泱见有人来,趁慕湛分神时立马扔了勺子,慕湛回头瞪她,她也瞪回去,她明明什么毛病都没了,这人非得吼她逼她吃药,敢情不是他自己吃,不知这药有多恶心。
她和慕湛已经打算启程离开了——
可在这之前,她还有未完成的事。
舒严与她说是青梅竹马倒不为过,武威城那时,也险是和他一块儿走的。或许她并非导致舒严之死的原因,却不可否认她间接害死舒严。
若非去青原郡找她,也许舒严不至于死在路途之中,抑或她再设想周全一些,就能保他的命。
慕湛难得有一回良心,答应让她去舒严墓前拜祭。
“幼时我入太学读书,因是女子,其他人都不理我的,只有舒严会主动找我说话,上课分组做课业都会带上我。”
已是十年光阴。
慕湛没什么感触,只是听她静静讲故事,他心里有话憋着不敢说——那白斩鸡一样的书生,既不中看也不中用。
这天底下啊就他才能把公主殿下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慕湛,别再叫我有那样寂寞的日子了。”
她认命了,这辈子都和他紧紧锁在一起,钥匙——她已经亲手弄丢。
舒俊在画舫设宴送慕湛,此时他身边已换上另一位家人,不是前王妃,不是柳氏。总之是个年轻貌美的。
二八年华,水一样的年纪,卫泱和善,许她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自己都以为快要白头,回首百年身呢。
画舫里歌舞升平,实在热闹,她独望江心,与世隔绝。
她今年也不过十八,怎似大半生都度过,后半生,没半点盼头了?原来是她上头已经没有父亲兄长再护着,如今她是人母,该轮到她护着这小小生命了。
淮南王底下的官员贵商忙着献宝巴结慕湛,卫泱见多了珍宝,对俗物早没了兴趣,看也不看一眼,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是怎么惹了这位王妃。
“草民听闻王妃喜好书画,先前辗转得到春须公子的真迹,今个儿就借花献佛。”
船上的不乏附庸风雅之人,听到春须公子的名,议论纷纷。
这春须公子太过神秘,年岁几何,由来何处,都无人知。
画卷被当众铺开,是一副云海听涛图,落笔恢弘,而提的字,却是一首诉相思意的诗。
卫泱自己的画过的东西,一眼就认得出,市面上春须公子的画大多是赝品,这一副的确是她的真迹。
这是她当年出嫁前,写给卫兖的。
这幅画出现在这,她有九成的把握是有心人故意为之,至于谁是那有心人——不重要了,这世上向来是走到最后的人为赢家。
她认得出是自己的画,慕湛也认得出,只是那首诗写的真是肝肠寸断了,哪个男人能大度到看自己妻子写给别人的情诗还泰然不动的?若是别人,为了面子会忍一时,可那人是慕湛。
众人都为画中已经感叹,唯慕湛,冷笑一声:“本王怎瞧不出哪里好?”
他最蛮横,他说了算。
卫泱道:“都是多年前的画了,画者今日心情当然与往日有不同,王爷不喜欢,不收便是。”只是她又怎能容忍自己的画再经波折,为居心叵测的人所利用?
“妾身曾有幸见过春须先生一面,倒也非民间所传那般神乎其神了,不过是个普通中年男子,与各位无异。他既已收笔不画,便是想回归普通百姓的生活,这画留着,只怕对他是种打扰。”
说罢,淡漠一句:“烧了吧。”
她特地看向舒俊,舒俊对上她的目光,如看蛇蝎。
人人都做过害人事,那舒俊不恨压着他的慕湛,不恨在淮南郡比他有声望的白昶,却恨她一个妇人。
小人心肠,与慕湛终有不同。
她与慕湛这几日说不上话,直到榻上北去的船,才能安静说一阵子。
奶娘陪着阿境,她去甲板上寻慕湛,他正站在船尾,望着远去的彼岸。
那是另半壁江山。
是原本该是她的家的地方。
卫泱也望着那里,没由来地疼,像是五脏肺腑挤在一块,肠子纠结,要将她撕裂。
她最终叹了口气,回了舱里,没去打扰。
整艘船都是慕湛的人,如今人人见她都唤一声“王妃”,再没人叫她嘉炎公主,或是卫姑娘。
她选择同他北上,便是连同姓名也抛弃。
“啊。。。唔。。。”小阿境会发一些简单的音,其实什么都听不出,卫泱仍觉得欣喜。阿境身上还带着卫显送的长命锁,这孩子,长得其实最像卫显,卫显也是最疼这孩子了。
她这才明白带孩子的辛苦,那时卫显带她,一定轻松不了。
眼泪打在自己手背上,一旦开了闸口,就收不住。
她呢喃着:“阿哥,对不起。”
过了阵慕湛回来,以为她睡着了,轻手轻脚上了床,把她揽进怀里头,卫泱这才道:“我醒着呢。”
他皱眉:“怎没给我留灯?”
卫泱嗔道:“为何叫我总是等你?你就不早些进来吗?”
“有心事?”
“慕湛。。。你可知为何我会一次一次原谅卫兖,无论他做了什么错事?”
“若答案会惹爷生气,你最好别说。”
“其实我心里一直算着呢,他对我的好有几次,坏有几次,一一相抵后,还是好更多的。”
“那我呢?”
“自然是坏更多。”
“。。。”
可真感情,往往是计算不得的。不是卫兖,不是别人,而是他,途经了那么多好风景,偏偏是他。
“你可后悔过?”
“自然后悔过?这世上有哪个决定是不需要后悔的?在东阳城这一年,其实我原本想不等了的。。。我一刻都等不下去,每每这个时候,却又想到在北峰山上,你说过你愿意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我就想,除了你还有谁能这样对我呢?等罢,只要你我都活着,总能等得到的。”
北峰山是他永远的伤痛,他在河西打仗时仍时常噩梦,那时她不曾醒来。。。
其实那时不是没想过要杀死她的。
他匿迹那一年,其实曾去过东阳城一次,见过她的。
原本是入城与旧部会和,这种事本来由身边亲信乌苏代劳便好的,乌苏入城前一夜,他在东阳城西面的山上望着那一城繁华,离他不过几里地的距离,却像永远触不到的另一个世界。
血液注定,不论是汉人的天下还是胡人之地,他皆是最下等的孽种,就算在朝堂身居高位,依旧是个下贱的杂种,只配做权势的狗。
娶她有千百个理由,唯一不能说给世人听的,是想证明给天下人看,他是杂种孽障又如何?即便是最低等的胡汉混血,也能占有这世上最纯洁无垢的高贵女子。
她柔软似云朵,可他身在其中,亦触不到。
他出生时,曾被北平王府的下人扔到狼群里,结果叫他侥幸活了下来,长到三岁,已不是能随意丢弃的性命,北平王心软,接了他回府,不会人语不会直立行走,那些比他大的孩子,就当他是真的狼崽子,或骑在他背上耀武扬威,或拿火去烧他。贺六浑受母亲求救接他去了草原,那时才真正学会了走路说话,明白了人与兽的差别——兽的凶恶有度,人的凶恶却不会见底。
他明白只有做最恶的人才能活下来,而一个贱种,若想和血液纯正的那些人一般平等地活着,只有站到权力最高处。
卫泱憎恨他,才是应当。
他未尝不只当她是一件膈应卫家和皇帝的玩意儿,若有另眼相看,也是因那时她在木那塔与他的族人们和善相处,全然不介意胡人血液。
他曾有过一瞬的念想——或许,她也不在意他的血统。
后来即便知道她是虚与委蛇,倒也满意,至少若非高看,又何必与他做戏?
打完辽东他原本有机会全身而退,她回她的深宫里,在权势汹涌的朝代末年做她尊贵无双的公主。
去皇宫找她,真是他这一生做过最愚蠢的事。
明知她憎恨他,他劝自己,去接自己的妻子,不过是尽一个丈夫的责任。
说卫泱是他见过最狠心的女子也不为过,幸亏他心脏在右,那几刀刺下去,真是要他性命的——可这还不够,她要烧死他,让他在那带给她无限痛苦的宫殿里,成为一具可怖焦尸。
大概因他命太贱,天都不收,留他一口气,杀光那些想要杀他的人。
包括她。
他易容,换了音容相貌,潜入东阳城国公府。
震惊的是,那时她已经要做母亲了。
他隐藏在黑暗里静静观察着她,她活的是那样自在,他想到了若干年后,她带着自己的孩子做他人妇,他的孩子叫别人父亲,却从来不知有他的存在。
她是不会让那个孩子知道自己亲生父亲是谁的。
因为对她而言,他不过一场噩梦,噩梦醒后就忘,丝毫不对她产生影响。
那没心没肺的丫头——他险些死在那阴暗的暗道里,她却仍活得那么开怀。。。
他略施小计就将她骗去慎刑司,可笑是她能为了一个奴才用自己的孩子做要挟,而不曾眷顾自己半眼。
施舍都不肯的狠心丫头。
他还是没能忍住,竟动了手。
掐死她,只需一瞬间的狠心,就像在浣溪宫她拿匕首刺向他那样。
可他对天下人,包括他自己都能狠得下心来,只有她成了例外。
罢了罢了,他心想,杀她有何用?她也不曾对他犯下大错。
罢了罢了,只有她活着,才能再见到她。
她若清流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
“阿湛,永远不要丢下我。”
这世上最可怕,不是虎狼般的敌人,而是爱人之心。
作者有话要说: 期末~更新有点慢
☆、勾引
青原郡的夏日的燥热有了阿境也变得舒适了起来,如今北陵王府声势愈大,规模也愈宏大,有人催慕湛搬进青原郡的前朝皇宫去,慕湛也不知怎的想,叫人将那人直接拔了舌头。
手段的残忍卫泱也是听别人说的,但她却能理解慕湛的做法。
他从前为人臣子时,没少做教唆人的事,自然知道这时所谓的“谏言”,多是居心叵测的教唆,这事说实在的并没影响,但恶念不可姑息。
卫泱想若自己在慕湛的位置上,虽不会做的想他这么狠绝,但也会想法子杀一儆百。
下午便传来慕湛用那人拔掉的舌头烹饪,叫那人吞了下去,也是个不经吓的,“美味”还未食下,已被活活吓死。
卫泱听说后背发凉气,恰好落入一个铁一般的胸膛,她惊叫一声,魂魄都被吓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