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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湛如若未闻,拿起一瓶酒就往嘴里灌。
“陛下倒是了解卫泱。”
谢尔德又想到一事,趁早跟慕湛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卫泱曾怀过你的孩子。”
慕湛道:“那又如何?臣年轻,身强体健,与臣有过夫妻之实的女子受孕是极罕见的事,不定哪天就臣突然就多了一两个儿子的。”
他的话露骨直白得炫耀自己,却在暗讽谢尔德无“能”。
“你。。。”原本是想说“大逆不道”四字,谢尔德又想,自己现在是阶下囚,只要能活着回到皇宫,重□□力,这逆贼定不得好死。
“你可知那孩子是如何没的?呵。。。朕最了解这外甥女,你别看泱泱是个女子,当狠心的时候可比咱们男人狠心多了。那么大的肚子,她说不要就不要。倒也是,她是什么身份?卫国公的女儿,眼里怎能容得下半点沙?你要怪啊就怪那卫家人,兴许不是因为姓卫,她还会留那个孩子一条生路。”
慕湛给阿六敦和赫连寿使了个眼色,二人上前将谢尔德的嘴堵住,押了下去。
阿六敦将这些话听在耳里,只觉得不似他所识的卫泱,便与慕湛说:“依属下了解,公主并非心狠之人,当初在木那塔的时候,她对兰姨,对小孩们都是当亲人一样对待。。。”
“别再提这个人。”慕湛打断他的话。
阿六敦顿了顿,道:“叱罗将军那边的人来报,说找到公主了。”
“我叫你别提。”
“说公主的眼睛。。。失明了。”
慕湛手中的酒还剩一半,已无心再喝,滚圆的酒瓶被他仍在地上,滚下缓坡,他面无表情道:“不过是她所做的蠢事的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傻白甜
☆、恨意
卫兖一行人也到了北峰山下,万幸是独孤厌仍未走出石林,就算走出,也消耗过半。
卫兖不在时卫泱只能在屋里呆着,终于能在城镇落脚,遗憾是不能出去观望北峰山终年积雪的好风光,已是六月中旬,日光也毒,倒不如在屋里呆着。
她所做之事,无非送卫兖出门,等卫兖回来。
等他不在时,才怕了起来,若她真要瞎一辈子,没了陪伴,只能这样定定呆着,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而她的一辈子,又能有多久?光阴似箭,七八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她所剩时间不多了。或许七年八年,或许一年两年,或许。。。想到此,红了眼眶,听到门口有动静,以为是卫兖回来,立马擦了眼泪,换上笑容。
卫兖说是晌午饭前回来,也没骗她,只是一言不吭,她有些心慌,一边摸索着他的手一边道:“你不回来我都没法子吃饭了,敢情我还没病死就得先饿死。”
卫泱又道:“怎么一声不吭的?谁敢欺负了你?可惜我暂时是个瞎子,连你的表情都看不见。”
“莫不是嫌我话太多了?我现在像个废人一样,也只能说话了。卫兖,卫兖?”
她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触到他食指上的十字疤痕时,突然惊慌松开手。
笑意僵在脸上,似一朵枯在最好时节的桃花。
如隔百年久,她重新道:“你若是不想说话便不说好了。”她寻到饭碗,递给对面的人:“你若累了不想喂我吃,那你帮我夹菜。。。其实我能自己吃饭的。”
匆匆用过午饭,卫泱便借口要午睡,赶那人出去。
卫兖在附近办完事,回到镇上,却见满街乌桓士兵在寻人,回到落脚的地方,立马有人禀报说是卫泱不见了。问过才知中午慕湛来过一趟,现在也正派人四处搜寻。
奇怪是,分明是一个瞎子,连出府的可能都没有,竟无人找得到她。
卫兖脑海里冒出一个地方,领着一众人回府,到了屋里,打开衣柜门,那里蜷缩着一个小小人影,已经熟睡。
他不禁湿了眼,想到她幼时在宫中,每次害怕时都会躲进柜子里。
没人敢吭声。
卫泱感觉到是卫兖到了,便醒了过来,对着他道:“慕湛今天来过。。。我真怕。。。怕他会掐死我。”
卫兖将她抱到榻上,安慰道:“不会,我说过谁敢伤你,便叫付出千万倍的代价。”
待卫泱情绪恢复后,他才说:“我请了步青云替你诊脉。”
步青云诊罢脉,摇了摇头,带卫兖出屋道:“我会尽力施针治好她的眼睛,至于其它。。。”叹气,接着道:“内亏太厉害,积郁太深,能过多久是多久。”
卫兖沉默了一阵,对慕湛说道:“我要见皇帝。”
比卫兖更震惊尚有人在,原是为掐死她而去的,可怎么就舍不得呢?
卫泱一夜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第二日便要主动见慕湛。
往事如乱麻,她要亲自持快刀斩断。然而她与慕湛间似乎并无正确相处的方式,两人隔着□□步距离,隔着从大漠到江南的差异,谁也不懂谁。
卫泱突然开口:“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她不走寻常路,慕湛亦烦躁,卫泱感觉他在靠近,大声制止道:“我我我我最怕鬼,你你你离我远一些。”
慕湛不慎被逗笑,只觉得以前认识的卫泱又不全是她。
她却又说:“你就放过我吧,我。。。过不了多久,也会变成鬼。。。我爹也不要我了。。。我已经得到报应了,你别再打扰我活着的日子了。”
她难能在他面前真诚坦白,令他一时无言,她不像她,他也不像他。
“我答应你。”
因看不到他的脸,也听不出他语气,卫泱反倒更慌了起来,她不得不承认也只有慕湛能令她慌成这样。
其实看不见倒也好,也算此生不见了。
卫兖想到步青云的话,再看卫泱故作开心的模样,只觉得心都快撕裂。他们一同将她害到这地步,令她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他领兵前往石林,走前将卫泱交给阿六敦仔细照看,因有步青云在,也有女眷帮忙照顾,他道并不担忧,只是临走前跟赫连寿千叮咛万嘱咐,莫叫慕湛再出现在卫泱面前。
赫连寿年纪比慕湛大,是慕湛唯一能听得进去话的人,但依慕湛性子,他仍是担忧。他临出发前,卫泱也是千般不舍,要像以前那样去送他,他不愿卫泱受风吹日晒苦,但又想到步青云的话,她的心愿能完成一桩是一桩,便叫阿六敦带她去。
临走前抚抚她头发,留下一袋子糖给她,又叮嘱:“只准喝完药再吃。”
卫泱点头应是。
卫兖临走前说会有女眷来照顾卫泱,卫泱不知是何人,但她倦与生人说话,也没打算问,倒是对方先开了口:“乐芝见过卫姑娘。”
这名字恁地耳熟,她仔细回忆了一番,终于想起她是谁。
慕湛好了五六年的姘头,养在西北营的情人。未见其人,但听声音,亦是个柔情似水的女人,她不禁感慨,慕湛那样粗蛮的人,红颜知己倒不少。鲜有他那嫂嫂,后有乐芝,又听军中传言说刘太尉家的女儿也看上了他,只是偏她看来,这男人除了一身蛮力,一无是处。
但是想他就心烦。
待卫泱沐浴罢,只听道:
“奴婢伺候卫姑娘更衣。”
卫泱道:“不必,穿衣这种事我自己还是做得来的。”
“那怎能一样?卫姑娘万金之躯,这些事当由做奴婢的来效劳。”
暗讽她娇气,卫泱岂会听不明白,她以往在宫里就厌恶有话不明说,一根肠子非得绕城九曲十八弯。她直接道:“既然如此,那便由你来吧。”
待乐芝绕过屏风,看到那出水芙蓉的身子,微微讶异,说美玉无瑕,都不足形容。到底是青春好年华,没一处是不令她羡慕的,又难怪迷得住慕湛。
同样身为女子,命数却如此不同,人家便是瞎了,亦是金尊玉贵,有人呵护,自己自打一出身就被当赔钱货,一辈子不见有人珍视。
府里异常安静,卫泱好奇:“今日人都去哪了?”
乐芝道:“都去北峰山底下挖地库了。”
卫泱手中茶盏打翻,厉声唤了阿六敦进来:“卫兖可跟慕湛说过地库里的事?”
阿六敦为难,说是说过,但将军不听有何法?总不能叫他直接说是因将军不信她?
卫泱确已猜出答案,只见她篡着拳,眼虽是看不见的,但仍能表达怒火,一把火烧过胸膛,她字字铿锵:“混蛋,竟不信我。”
又跟阿六敦将话说明:“你带我去北峰山底下,你若敢说不,我现在死给你看。”
阿六敦左右为难,一旁乐芝突然冷哼一声:“好歹你与他也做过夫妻,他没死成,你就见不得他好了?”
卫泱不想与无知妇人计较,自己摸索了门口的方向,踉踉跄跄要往出走,逼得阿六敦无奈,叫来赫连寿商量,才同意带她去北峰山底下。
路上卫泱也想,那样一条烂命,死了算了,他自己贪心,也怨不得别人。
到了北峰山底下,卫泱由阿六敦扶着下车,已经开始挖掘,四处都是铁锹声,她先是喊了声别挖了,不知原来谢尔德也在此,正怔怔看着她。
士兵们先是停了一停,慕湛道:“接着挖。”
他这一声如在卫泱心头浇了一桶冷水,她竟失去分寸,要存心与他作对,使了全力推开阿六敦,蹒跚前行,终于寻到挖掘中士兵的方位,指着那块地道:“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只剩下火药,你们这是在自掘坟墓!”
慕湛依旧道:“继续挖!”
她哪还有什么理智,想也不必想,慕湛怎么可能信她的话?气急,竟从地上捡起石头,朝他声音的方向扔去,她虽看不见,这一仍,方位精准,正巧砸在慕湛胸膛上,恰好是她当初拿匕首捅向他的位置。
事到如今,哪有什么可顾及,可忍耐?
卫泱失明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无助,她似是一粒尘埃,没人听得进她的话,甚至没人感觉得到她的存在,连她自己都感受不到。
慕湛一遍遍告知自己这小女子心狠,但她这么可怜,叫他于心不忍。
罢了罢了。
他道:“挖到见底为止!”说罢上前,将卫泱一把扛起,道:“老子答应不见你,现在是你来撩拨老子,怨不得别人!”
将她扔到马背上,一路狂奔回镇子的府邸上,又扛进屋里,全然不顾她的挣扎,卫泱腰在他脖子上,血渗了出来仍不松口。
他连门都未锁,反正她是看不见的,一个小瞎子,有什么好在意。
卫泱想到刚刚嫁去时,每天每夜都被他蒙着眼,翻来弄去,百般折辱,那时的屈辱感再现心头,此时给她一把刀,她会毫不犹豫捅向他。
他原本就是一只未经驯化的兽,任何语言都听不进去。
“你就庆幸老子是人不是鬼,是鬼的话早让你偿命了,也不知人鬼交合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卫泱不是不知道他无耻,此刻她也顾不得矜持,指甲抠向他的脖子,划下血痕,骂着他不要脸,仍觉得不痛快。
“张开腿!别逼我绑你。”
终究是弱女子,生死其实早交在他手上。
☆、远去
慕湛以唇舌辱之,卫泱若巨浪中一叶孤舟,任翻任漂泊,命不能自主。
罢了那人却无进一步行动,反倒将她抱在了怀里,良久闷哼了一声才说:“爷说了要你生不如死的,可一见你,就忍不住对你好。”
卫泱冷哼了声:“偏偏你的好是我唯独不需要的。”
这才知他在她面前低一等,从不因悬殊的低位。只因他爱她,一颗心,交付给她任她踩弄。
“爷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