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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一半,她忽而觉得,风溯今日吃饭时对她格外关照,频频给她夹菜。许牧乖乖吃饭,未言片语。
吃过了饭,她打算出去寻小二准备热水。可刚从椅子上站起来,她便一副头晕难忍的样子,不由得跌坐回去。
她揉揉眉心,打了个哈欠,风溯看着她,劝道:“既然困了便早些睡吧。”
“我还想……”她想说自己要沐浴,可又一个哈欠打出来,她只好道:“罢了,那我就去睡吧,怎么突然这么困,真是奇怪。”
她嘟囔着再次站了起来,风溯扶着她走到chuang边,替她脱下鞋,又铺开被子。
许牧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困得难受,躺下不久便睡了。风溯在她身边坐了一会,确认她已经睡熟,这才起身离开。
离开之前她关紧了窗子,以衣带勾住门栓,使门从里面落了锁。
一切准备好,风溯疾步回了木屋,换上夜行衣,带好面巾,飞身赶往树林。
以她的推断,那人必定是在帮斗之处等她,果真,她行至此处附近时,便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她停下身子,看向林雾中影影绰绰的两人。
林中,一人身着黑色衣袍,披散长发;另一人头饰发冠,身形挺拔,只是面容颇老,是音震音帮主。
黑衣人声音沙哑,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略有些沙哑,“音帮主来的很准时。”
“你还需我做什么,尽管让人通知我,为何要冒险来到这里?”他说着话,眼睛四下不停地看,怕有人跟踪他。
“你很怕我。”黑衣人语气中似有笑意,“其实你不必怕我,从一开始,我们的交易就是平等的。”
音震看着黑衣人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心里越来越发寒,只想早早逃离此处。他清了清嗓子,道:“你有事便说。”
黑衣人淡淡问他:“我之前让你做的事情,你可做好了?”
“做好了,衙门已经要确定作案之人为风溯了。”他话音未落,黑衣人忽然发出了刺耳的笑音:“哈哈!音震,你当我是这般好骗的人吗?”
黑衣人收起恐怖的笑声,慢慢道:“今天有人质疑你的证词,让你明日去衙门一趟,你以为我不知晓?”
这人的眸子如墨一般,明明是一对美目,此时却让人心惊。音震不敢再看这人的眼睛,忙偏过头解释道:“那捕快只是毫无证据的怀疑,等明日我去了衙门,定可扳回这一局!”
他堂堂七尺男儿,现在在他人面前怯如鼠,别说是暗处的风溯,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但此人实在太强,他这是逼不得已。
黑衣人冷哼一声,用那怪声道:“你已令我失望一次,我如何再信你?”不等他回答,这人又道:“不过,我此番暂且绕过你,你只需在林中再替我办一件事。”
“您需要音某做什么,尽管说!”
音震要被阴阳怪气的黑衣人弄疯了!
黑衣人眸光一闪,风溯察觉不对,立刻飞出,却还是晚了一步。她落在音震身边时,他已经开始向后倒去。
人死的一瞬间很有趣,他们的表情或喜或悲,或满足或不甘,最后都会变得僵硬冰冷。音震心口处插了一把嵌了玉石的匕首,血液疯狂地涌出他的身体,渐渐融入这片土地。
原来,她说的并非“林中”,而是“临终”。
沙沙作响的树林,在暗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
☆、第27章 祸事
风溯看着他彻底没了呼吸,叹了口气。她看向凶手,扯下面巾问道:“你引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杀人?”
“你是聪明人,我想做什么你自然知道。”黑衣人阴阳怪气地道:“我的好师妹,见了师姐,怎么也不问个好呢?”
风溯直视她的眼睛,道:“我和你已无师门情意,何以叫你师姐?”
黑衣人怪异地笑道:“风师妹当真薄情。”
风溯不想和她絮叨这些有的没的,她们二人的恩怨纠葛如此长久,三言两语也说不完。她弯腰拔出音帮主胸口的匕首,淡淡道:“你的刀莫要落在了这里。”
“师妹这话倒是提醒了我,”她接过匕首,“这刀是师父送我的,我记得她还送了你一把,你甚是喜欢,便日日带在身边。”
风溯冷笑一声,讥讽道:“你是要用感情拉拢我吗?”
“师妹想多了,我不过是想问问,你这匕首可还一直带在身边?”
“自然。”风溯抿唇,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树林中刮起阵阵阴风,音震尸体的发髻在怪风中被吹开,发冠竟掉在了地上,头发吹乱一地,颇有几分恐怖。
黑衣人笑了一声,笑得很是刺耳,“师妹啊师妹,许久不见,你竟会撒谎了。”她笑容渐渐散去,“你的匕首分明送给过别人,不过是她后来又送了回来。”
她提到许牧,风溯的身子僵了一瞬,却很快恢复正常,淡然道:“当时我急着抵债,不想事后还会与她有交集。”
黑衣人看着她,不再说话。半晌,她隔空震裂了地上尸体的外衣,将一块布吸入掌心,慢慢擦干匕首。
她这些年来用风溯的身份杀贪官奸商,却用自己的身份滥杀无辜。这是她第一次以风溯之名杀人,只因为一个人。
——许牧。
黑衣人瞥了眼树林,微微一笑,道:“你不必解释,以你的身份,何以用这么贵重的东西抵债?师妹,我只问你,我若是杀了许牧,你会如何?”
风溯瞳孔一缩,喝道:“你敢!”
黑衣人收起匕首,慢慢道:“我敢不敢,可不是你说的算。”
话音未落,她的身子向后骤退,风卷落无数绿叶,恰好遮住了她的身形。风溯无意追她,等她彻底消失,才回过头看向凉透的音震,同时一阵头疼。
她果真猜对了对方的意图,却没能救下这人,想必要让许牧失望了。
那嫉恶如仇的小捕快定然会自责一番,说自己不应睡得早,还会说自己应时刻跟踪音震……
风溯想着她的反应,摇了摇头,在地上拾起一块碎布,盖在他的脸上。林间风大,她又用石头微微压住了布。
做好这些,她起身打算离开树林,却见林子里走出一人。
那人身着捕快服,腰间别着官刀,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眼睛死死盯住地上的尸体。
来人正是许牧。
风溯微微一怔,回忆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没等她想完,许牧已站定在她面前。
两人默默相视,风溯多年混迹江湖,不喜和无关之人说话,但也算伶牙俐齿。可这会儿,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阿溯,我听你解释。”
许牧静静地站在那里,束起的头发随风飘扬——那还是风溯为她梳的。
风溯看着她,张了张嘴,道:“我不知如何解释。”
她若是如实解释了,许牧恐会误会自己隐瞒她实情;她若真的欺瞒许牧,对方既然能追到这里,必然不会信她。
如此这般,她干脆不说。
许牧在她面前向来无害,现在露出这副严肃的表情,反而更令人慌张。
沉默片刻,许牧蹲下身|子,检查音帮主身上的伤口。音震身上只有这一处致命伤,但凶手力道极重,不仅插了心口,刀刃的余力几乎还震碎了他胸腔内的其它部分。
她缓缓站起来,风溯问她道:“你何时来的?”
“我若说我刚刚才到,你是不是能编出个故事唬我?”
许牧上辈子被人欺负,这辈子本想不能再落人下风,可遇了风溯后,她始终是被动的一方。她两世都是软性子,却不代表她这一世没有性子。
风溯立刻伸出双手,抓住她两条胳膊,“我不想骗你,亦不想被你误会。”
“那你为何在菜中下迷药,你以为我不知吗?我武功是不如你,有时候想事也不周全,但你以为这样便可将我随意摆弄了吗?”
许牧说完才觉得自己胆子实在太大了,面前这位杀的人,比她想象中还要多。上个月,她还惧风溯为蛇蝎,现在却在这里大声质问她。想到这里,她先前的气焰灭了不少,手禁不住抓住了腰间佩刀。
风溯注意到这个细节,苦笑一声,“我是怕你参与这件事,惹上不该惹的祸事。”
许牧脑袋一热,道:“你本身就是个祸事,你无缘无故缠上我后,我便事情不断……”她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还有,你与你师姐的恩怨是你们的事情,你却扯进了两条人命!嗬,上次是朽帮主,这次是音帮主,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了罢!”
她说罢,胸口不住地起伏。风溯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松开她的胳膊,道:“你竟这般厌我。”
许牧刚才眼睁睁看着音震被杀,当下激动道:“对,我就是这般厌你!”
风溯站在那里不动,许牧心里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说的狠了,一边后悔,一边盘算着怎么挽救局面。她还没想出法子,肩膀突然被人钳住,下一瞬,她整个人被推至树干,她想要挣扎,却被人死死压在了树干上。
她心下一紧,思量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开口要叫,下巴却忽然被身上之人抬起,一个狂暴而猛烈的吻将她所有思考能力席卷一空。
双唇研磨,许牧闭紧嘴巴,努力躲闪,但风溯的手用力抬着她的下巴,使她动弹不得。许牧的唇|舌都被对方霸道地侵|占,到了最后,她只剩下了急促的呼吸,根本没有注意到风溯已经松开她的身子,只专心吻她。
风溯觉得自己疯了,她把许牧强吻了。
她的理智渐渐回笼,唇下的动作也渐渐变得轻柔。许牧迷蒙地睁开双眼,风溯用复又轻|舔了她的嘴唇,这才起身和她对视。
许牧的眼中有蒙蒙水雾,檀口微张,唇瓣上闪着温润的光,甚是诱|人。风溯避开眼不看她,不作声地向后退了一步。
眼下形势比方才更尴尬,许牧一时间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能靠着树干喘气。等气儿喘匀了,她不自觉地抿了抿依然水润的唇,哑声问道:“你这是做、做什么?”
在许牧的认知中,惟有相互倾心的男女才可做这番举动,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风溯亲第二次。
上一次是形势所迫,和此次显然不是同一概念的吻。上次她被吻的感觉是一般的心悸,此次感觉却是上次心悸的数倍。
风溯大概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束手束脚地站在那里,半晌,她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忽而笑了起来。
许牧:“……”
她抿唇瞧着傻笑的风女侠,等她笑够了,这才开口呵斥道:“你知不知道这是……是挟持衙门的人!”
风溯看她似乎并不是很生气,心中忐忑消了一丁点,“我不知。”
许牧咬牙,恨恨地看她,风溯敛起笑容,正色道:“既然你已经厌我,倒不如更厌我几分。”她说完,又补充道:“这样也好,说不定可以断了我的念想。”
“你、你有什么念想?”许牧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的念想,大概入不得你的耳。”言罢,风溯抬眼看了看许牧俏红的脸,“你既厌我,那我便离开,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办到。这三个月中若是有人说风溯犯案,定然是假的。”
她说完就转过了身,许牧忙伸手抓住了她。小捕快后背方才出了不少汗,这么一动,冷风吹过很是难受。
不顾身上的难受,她缓缓道:“我刚才只是气你瞒我,我上辈……我曾经被人欺瞒了数十年,现在不想再被人耍弄,并不是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