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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一生很长,我可否有一个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每一章都渴望有一个新的开始,反复强调。
因我明白爱而不得,多么痛苦,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救赎,然是日日期盼罢。
☆、三十
起初几月,心痒难耐,常常失眠,喜欢,明明是那么直白的情绪,我本不是惯常抑制自己的人,我去看了医生,开了安眠药。每天早上梳子上都是掉的头发,夜晚睡不着的时候常常拽着头发,曲着身子痛哭,那些不可言喻的痛苦深入骨髓,我恨不得用刀戳我的心脏,一刀一刀,狠狠的戳进去,让鲜血溢满出来,结束这一切。可是白日,又装作正常,扎堆在学习中,英语四六级、奖学金、教师证、各种相关无关的考证,两种极端的生活,让室友无法忍受,劝我去看了医生。
不得不说,我遇到的大多人都是善良的,尤其是我的对床室友阿圆,她陪我度过那段难过的时光,她问过我缘由,可我始终没办法向她敞开心扉,告诉她我因痴迷深念一个女孩,爱而不得,成如此结果。她陪我去看医生,一家小小的心理治疗所,我的钱不够负担太多,又不敢告诉家人,自然,遇到了庸医。
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我终于按捺不住对他如实倾诉,但他竟然说我药石无医,劝我试试电击疗法,或者密室疗法。天,已经是2010年了,他竟然以为我剧烈的痛苦是因为喜欢上一个同性吗?待他准备为我详细介绍各种疗法的费用及效果的时候,我猛然推门,拉起阿圆的手,迅速逃离。
“江茗,要不与我说说吧。”
“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开口。”
我丝毫不怀疑我遇到的每个人都是善良的,但善良的人未必就不会伤害别人。
我那天,同苏言打了电话,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我有许多次梦见陆以安痛苦的□□和陈清涵仇恨的眼神,每个夜晚都过得不安宁,睡觉已经变成一件恐怖的事,对安眠药产生抗体,也许如果可以不那么痛苦的话,不管是电击或者是密室我都愿意的。
“苏言姐,电击治疗是怎么样的?”
她那边许久不说话,我没有挂掉电话,静静的等她,直到她给我个结果。
“对不起江茗,我实在不愿意提起那段痛苦的经历。”
“我准备去做电击治疗。”
“江茗,不要去,那根本是泯灭人性的。如果不是我父母强制要求,我根本不会去,这简直是我一生的阴影,你不要去。”
“我开玩笑的,其实就是问问,写了一篇相关的论文,明天要交,实在没想法才想着打电话问你。”
“江茗。。”
“苏言姐,我先挂了,等赶完论文再找你。”
我挂了电话,十二月的夜晚,很冷,手指僵硬、通红。但我并没有立即回到被窝。
“扔掉包袱,忘记过去,从容赴死去。”
“忘掉过去!忘掉过去吧!”
这句话常充斥在我脑中,很多个夜晚,睡不着看天花板的时候,,而那晚上,窗外隐有白光,刺眼得不行,而那晚上有意或者无意的,我把医生开给我分食足量的安眠药,一口吃尽,想着这样的剂量,或许就可以让我安稳睡一觉了。多少个夜晚不得安眠、赖以生存的神经已经慢慢死去。那个晚上大概是我睡得最安稳的一晚了,虽然是迷迷糊糊的,耳朵旁有些嘤嘤杂声,但再没梦见陆以安,没有梦见现在或者期望的将来,再没有折磨,只是、我看到了一些我一直努力假装遗忘的记忆。
一年、两年、三年。
我十七岁时特意去忘掉的回忆,那晚上直白的回到我的身边,带着那个人的影子,从未想过,是在这样的时机,再次让我看到余佳慧。
我再次看到了余佳慧。
她扎着马尾辫,她穿着蓝白间的校服,白色红边的帆布鞋,她戴着圆圆的眼镜,脸圆圆的的甚是可爱,她害羞的时候喜欢绞着手指,脸红彤彤的,埋着头不敢见人。那是十四岁的她,我那时轻轻的亲吻过她的嘴唇,扶着她的头,亲吻过她的眼睛,和她圆嘟嘟的脸颊。那个像陆江一样,安静可爱的女孩,我曾经喜欢她。
我喜欢她,时时刻刻要抓住她的手,夏天的时候,手心里全是汗、可舍不得放开。
我喜欢她、总喜欢躲在我身后,说话温声细语,一个胆小的女孩。但她、曾经那么勇敢、越过生命的爱我。
一向如此、我一向、喜欢的都是女孩子、尽管我竭力否认。
十七岁的佳慧,在我面前割腕自杀的时候,满地的鲜血糊了我的眼睛,她的眼角不断地溢出泪水,她虚弱的睁着眼睛看着我,眯着的眼睛里,全是我,十七岁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我,和她一样红边的白色帆布鞋全染红了,血液浸透帆布,打湿我的脚,难受得很。
她一直在唤我,声音低不可闻。
“江茗,江茗,江茗,江茗,江茗,江茗。。。。。。”
原来,我的生命里从来没有什么为了家庭纷争自杀的好友,那是我十四岁初初爱上的女孩呀,为了我走上死亡之路。
我选择遗忘,骗过的我大脑和心脏,编造了一段新的记忆,可是死亡面前,任谁都没办法耍花招的。
是她过来叫我了吧,但她并没有死去呀,不,她或许死了,十七岁的时候,喜欢着我的她,我喜欢过的她已经死了,所以她现在是过来叫我吧。像她多年前、那样说。
“江茗,跟我走。”
是该如此。
我那时候懦弱的放弃了她,就像《胭脂扣》里的十二少,就那样容易的放弃了如花。我放任她一个人躺在血里,她虚弱的叫着我的名字,而我去了新的城市,有了新的生活,新的记忆,新的人生。
这就是我一直一直不断追求的新的开始,就像现在这样。
佳慧在对我笑,她害羞的抿着嘴唇,我轻轻的撬开了她的嘴唇。
“佳慧,我爱你。”
“江茗,我们一起走吧,这样爸爸妈妈就没办法阻止我们了,我喜欢红色,我割腕,你怕痛,就吃安眠药好么,我一个月前开始从妈妈的药瓶里拿药,每天一颗,她都没有发现,你会陪我的是吗?”
“嗯,你去哪里我都陪你。”
可是,我并没有死去。这或许是上帝的恩赐,是我父母的恩赐,也是阿圆的。
阿圆那个夜晚一直观察着我,见我不对劲,及时把我送到了医院然后通知了我的父母。
当然,现在我要忠告给各位,不要轻易去结束自己的生命,用这么愚蠢的方法,那洗胃的滋味可不好受。
我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十点,阿圆坐在旁边。我的另外两个并不很熟稔的室友也在,阿圆扶我起来,喂我喝粥,那时候胃还难受得很,大脑也不算清醒,但我突然的,想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面前这个善良的北方女孩。
“阿圆。”
“江茗,你先休息。”她准备扶我躺下,但我阻止了她。
“阿圆,你听我说,不然我又没有勇气了。”
她帮我摇高床位,就坐在我旁边,刚好挡住窗外照到我脸上的阳光。
“阿圆,我是天生的同性恋。”
我的声音还很虚,如此,我旁边病床上的人正在睡觉,并不会听见,阿圆的脸上,无起伏的表情,反倒是另外两个,一脸惊诧,咦的一声,引得边上的人纷纷看向我这里。
“你们很介意吗?”我看向她们。
“对不起,江茗,我很介意。”说话的高个女生,拉着另一个人离开了病房,虽然我与她们一向不算很好、但她们好在还算有礼。
阿圆仍是坐在那里,巍峨不动。
“你介意吗?”
“阿圆、你介意吗?”
“不。”她看着我,轻轻的摇头。
“我很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我疑惑的看她、她脸上神情淡定。
“每次陆以来,或者你要过去,你都激动得很、你喜欢陆以安,那种痴迷藏不住。”
“原来这样,我以为我藏得很好。可是、你看李霖和谢英,他们很介意,不过还好没在她们脸上看到厌恶的表情,已经好太多了,这种厌恶得令人作呕的表情、我过去可见过不少。”
我努力的想挤出个自嘲的笑,但全身无力、只能动一下嘴角。
“江茗,我说一直喜欢的那个老师是研究同志文学的,不过想着她俩介意,便一直没说。你是为了这种事情而痛苦成这样吗?”
我点头,想了想我又摇头,这些原因都是有的,我同她说了陆以安的事,没有说余佳慧的。
“阿圆,我控制不。无论是爱陆以安,或者以后去爱别的人,我估计只能喜欢女性了,有时候我害怕,我害怕这个社会的恶意,于是竭力隐藏、骗过自己然骗不过别人。但、我并不真正为此痛苦,我期待着某日自己可以强大到抗拒这一切,但爱上陆以安,是我最痛苦的事。我害怕她知道我的心思、便心怀愧疚,但又控制不住自己”
她伸出手抱我。
“江茗,不要害怕,关于爱情你不必怕。你看其实大家并无两样,一样爱而不得,一样一边痛苦难受,一边欣喜快乐,一样,将爱情置于道德之间,而我们必须是循规蹈矩的好人,你根本不必害怕。邱妙津说,世界总是没有错的,错的是心灵的脆弱性,我们不能免除于世界的伤害,于是我们长期生着灵魂的病,所有你应该要更勇敢一些呀。”
“我知道,所以一直让我痛苦的是陆以安,我爱她呀,既想着见着她,但又怕见着她,我害怕看到陈清涵的眼睛,我感觉自己在受道德的折磨,我每次想的都很微渺,要求也不高,可每见她一次,我的欲望又增加一分。我就在这样自控与控制不住中受着煎熬,不见她很痛苦,见着她又很痛苦,但我知道我不该见她的。”
“江茗。。。”
“阿圆,你不要劝我,除非我自己想明白,不然药石无医,那庸医说的倒是真的,谢谢你,如此善意对我。”
“江茗”
她抱着我。
“会好的,一切、因为你和个勇敢的女孩。”
父母是第二天下午到的医院,阿圆去接他们,他们到后,阿圆回学校去上课,至今回忆起来,当时妈妈痛心的眼神和表情还在刺痛着我,她的眼泪挂在脸上,但她咬着唇没有哭,只是坐在床边上给我削苹果,也没有问为什么。爸爸坐在板凳上,一直皱着眉,表情凝重。大家、互不说话、不问问我为何如此,他们都一心以为我是自杀的,也不问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大概是妈妈、害怕,她怕她一开口就会忍不住痛哭。
“妈,你知道佳慧消息吗?”
“你记起来了?”
她的泪水终于是划过脸颊的眼泪一颗比一颗猛烈。
爸爸拍着妈妈的肩膀说:“听她爸说她在长沙上学,和你一样,也是大二。”
“哦”
大家都努力着沉默,谁也不想先打破用骗局维持的安和,但我始终要说的、不是么?
三年前,真相摆在面前的时候,妈妈没有勇气问,我也没有勇气说。而今、一切又重头来了。这一次,该我跨出一步了、当我二十岁还年轻的时候。
“妈,我喜欢女生,这辈子都改不了。”说完这话,我也泪眼汪汪、妈一把抱住我,爸爸默默走出病房。幸好那时候病房里没有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