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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情是柴秀怎么也未曾料到的。她自认为将弟弟托付给梁王之后就算尽了身为姐姐最后的义务,却没有想到原来她的弟弟身为皇帝可不只是伤了她这个姐姐的心。退守湖州后战事几乎成一边倒的趋势。宫云扬本也想将柴玄带去过那普通人的生活,却一时半刻抛不开那些随他卖命的兄弟们。他愿意保柴玄一命,却不知道军中有很多人早就对这个养尊处优的皇帝新生怨恨。到了湖州之后更是厌倦了逃亡也不再想为柴玄卖命,而宫云扬的得力副将周毅、王勇也赫然在其列。这两人各自有一班弟兄,平日里关系也是亲厚。歹念生于一次酒宴之后,互相抱怨吐露了心声的他们准备捉了柴玄去周皇帝那讨些赏赐。到了准备动手的关头,始作俑者之一的周毅宫云扬担心事情败露下了狠心,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夜毒杀了宫云扬。看着柴玄那受惊的脸时周毅突然又不想把人交出去了,他将刀架在柴玄的脖子上,威胁他将这一班“叛臣”都封王拜相。此后,周毅更是以摄政王自居,住进了原湖州府衙。
周毅仗着湖州府的地势特点与周军继续周旋,另一边又仗着柴玄如今性命只能仰仗自己越发嚣张起来。他甚至把折磨皇帝当做了快乐,将自己不要的女人送给柴玄,又或是暗中和后妃私通的事情自不必说。失去了一切仰仗的柴玄在受尽了侮辱却只能忍气吞声之后第一次怀念起柴秀的好。可是他所亲近的人都不会再回来了,他们都被他伤透了。
颇有些大彻大悟的意味,柴玄咬了咬牙偷偷打开了城门放进了周军。他曾经恨透了那个欺骗了他的姐夫,可现在却做了和她一样的事情。只是在打开城门的时候,甚至是被周军关押起来的时候,柴玄居然生出了一丝报复的快感。看着披着龙袍衣冠不整被捉出来的周毅的时候,柴玄轻笑了一声,转而抱着玉玺从湖州城墙上跳了下去。
而此时远在洪州的柴秀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却没有太大的触动。如果不是她手里还攥着小姑娘的头发,如果不是小姑娘“哎哟”叫了一声,恐怕没有人会发现她的不妥。
“娘亲,你怎么了?”按着脑袋的小丫头半天也没得到娘亲的安慰,回过头问道。可话才说出口,眼尖的孩子就发现了娘亲眼中的波光来。小姑娘嘟嘟嘴:“娘,丫丫不疼。”
柴秀反应过来,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头,柔声道:“对不起丫丫,娘亲没控制好力气。”
“娘,你又想爹爹了么?”丫丫歪着脑袋,小手抓着柴秀的拇指。
柴秀摇摇头,使了个眼色让来报信的一三离开。一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在对上自家主子冷淡的眼神之后,垂丧着脑袋离开了。
“娘,爹爹为什么不要我们?”孩子终究是天真又单纯。她只见过娘亲半夜在书房对着一副画像发呆流泪,就认定了这一次也是因了那画像。她偷偷去看过那副画像,知晓那个人定然就是她的爹爹。
以前,邻居的小宝和虎娃总会嘲笑她没有爹爹,每一次都是一三姐姐帮她出头。可看过那副画像之后,丫丫知道自己也是有爹爹的,而且她的爹爹比任何一个小伙伴的爹爹都生的好看。隐隐的,丫丫有些小小的得意,并把这个当做是自己一个人的小秘密。
随着年岁渐渐长大,丫丫知晓光有画像上的爹爹是不够的,因为小伙伴们的爹爹不但会抱他们还会给他们做好玩的玩具。可是丫丫并不敢去问娘亲,直到今天柴秀突然放着她的面落下眼泪。
柴秀看着女儿心里一紧,连带着丧弟之痛也因此转移了不少。她柔声问丫丫:“丫丫想爹爹么?”
她没有想到这个孩子是如此渴望有一位父亲。那年城破之时宫云扬带出了这个还走不稳路的孩子,还是凭着她身上的长命锁,柴秀才知晓她说是楚王的女儿、自己的侄女。想到自己没有孩子,而这个孩子又有与自己相同的血脉,柴秀欣然将一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只是柴姓在此时真是百害而无一利,几乎不用思考,柴秀就放弃了其他给女儿起了个普通至极的名字——卫丫丫。
“想。”小孩子十分诚实地点点头,哪怕她根本没有见过她口中的“爹爹”。
“为什么呢?丫丫都没有见过爹爹呀!”柴秀亲亲女儿嫩嫩的小脸,问道。
小姑娘摇摇头:“他们都有爹爹陪着玩的。”
柴秀只觉更加心软,对这个孩子充满了亏欠。她自然不可能将卫丫丫其实已经父母双亡的真相告诉孩子。如果丫丫有个“父亲”那自然就是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了。只是整整五年,她从未打听过卫锦兮的下落,也根本无从知晓那个人如今怎样了。
当年与卫锦兮的最后一次见面在后来的平静生活中成为了柴秀的梦魇。她没有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一三会突然对她释以毒手。那个时候,在她心里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恨这个人的,可是那个恨在这么多年的爱恨情仇之中又算得了什么?聪慧如柴秀,在最初的愤怒之后经过了沉寂再冷静思考,她又怎么能不明白卫锦兮的意思呢?殷国的灭亡,本就不是卫锦兮的错。她的所作所为,不过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最后,那些微末的恨意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越来越淡,思念却愈浓。柴秀不知道那天静修是否成功救起了卫锦兮、也不知道身受重伤的她是否还能活下来。夜深人静之时也难免会胡思乱想,如果卫锦兮还活着,她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而最令柴秀觉得无望的事情是她根本不敢去深思——她甚至无法跟卫锦兮解释,那天自己真的没有想要杀死她。
原本,柴秀以为自己总会淡忘。却直到女儿的突然提起她才知晓这辈子大抵都是忘不掉的。是啊,怎么可能忘得掉呢?在她那短短的二十来年生命的记忆中,卫锦兮从未缺席过。她们在一起,留下的回忆远远多于其他。在柴秀下意识给让丫丫随了那人的姓氏开始,她自以为的能够淡忘就是一种自欺欺人。
只是,她还不曾意识到罢了。
想通了这一点,柴秀只觉得突然开朗了许多。她想了想,抱起卫丫丫走向书房。她一边走着,一边还不忘向女儿讲述她的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物。当然,在曾经的稷和长公主眼中,这位驸马并没有外人亦或者后世之人说得那般狡诈复杂。零零碎碎说了许多卫丫丫或许能懂又或许还不能理解的话语之后,柴秀顿了一下,总结道:“她是个坏人,很坏很坏。”
在小孩子眼里,好和坏是有明确的界限的。在听到自己最爱的母亲说出父亲的真相之后,卫丫丫满脸的失望。如果她的父亲是个坏人,那么父亲身上所带的一切附加值都显得暗淡无光。毕竟曾几何时,卫丫丫也曾幻想过她的父亲也许是为大英雄也说不定,毕竟她是那般的好看。
柴秀当然不知道小孩子的想法,她口中的那个“坏”当然指的不是卫锦兮的品质不好。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在她展示出卫锦兮的画像给女儿之后看到卫丫丫并没有感到开心,她还觉得有些不解。
“丫丫,你不喜欢她么?”柴秀有些后悔。或许在孩子心中,父亲的形象应该更加高大威猛一些,但她的驸马从来就不属于此列。不仅是因了性别的差异,就算被当作男儿养了那么多年,卫锦兮的性子里也依旧是女儿家的本性要多一些。
卫丫丫说到底也就是个孩子,幼年随着母亲和一般家仆颠沛流离,也是近年才在洪州落下脚来。她原本是不知道这家里除了母亲还应当有父亲才算是完整的。而她对父亲的点点期望,大多还是因为见着母亲的哭泣。所以如今知晓了真相,她虽然不大高兴但终究不想让娘亲为难,所以摇了摇头,扁着嘴说:“爹爹,是坏人。”
柴秀这才知晓自己对爱人的一句嗔怪让单纯的孩子产生了误会,她连忙哄着孩子说道:“丫丫不哭,娘亲并不是说爹爹是个奸恶之人。爹爹她做了很多好事,对娘亲也很好。”
“那她为什么不在娘亲和丫丫身边?”
柴秀并不想将她与卫锦兮之间的恩怨告诉年幼的孩子,况事情也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她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爹爹她大概是生娘的气,不愿来见娘亲吧。”
再后来,卫丫丫就再也没有从娘亲嘴里听到关于爹爹的事情了。但是娘亲不说,却有些旁的人可以询问。比如镜月姑姑、比如一三姐姐。
对于自家小姐会问起驸马这件事,镜月其实还是有些准备的。平日里她也不是没见到小姐看到别人家爹爹时那种渴望的眼神。可是当年公主与驸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实在是不知情,虽然镜月打心里不认为驸马会伤害公主。而等到她和那个叫一三的女子成为熟人之后,才陆陆续续听到了她的忏悔。
一三说:“我做错了一件事,要用一辈子来赎罪。”
听过了那日的惊险,镜月越发觉得驸马是不可能死里逃生了,况这都好些年过去了都不见着有人找来更是证明了她的猜测。所以,在小姐旁敲侧击打听起爹爹的消息时,她暗暗下定决心要帮公主找一个可心的良人。
其实打从邻里左右发现多了这么一户新人之后,闲着无事的婶子大娘们就开始想着为那卫氏找个汉子。怎么说呢,这世道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活下去是多么不易,最可怕还没有什么收入来源。她们当然不会知晓这个带孩子的卫氏到底有怎样的背景,只是单纯觉着她拥有了可怜的经历迸发出同情心罢了。
然而这一切,柴秀并不知情。好在镜月虽然心疼主子但终究不能为柴秀的未来做决定,不然可能等柴秀知晓一切的时候估摸着该是她大婚之日了。
不过柴秀虽然被蒙在鼓里,卫丫丫却是难以幸免的。毕竟男人们听说要娶到那位大美人得先得这位小美人点头后的情景只能用趋之若鹜来形容了。
被大人们骚扰得不厌其烦的卫丫丫趁着几个男人不注意翻出了院墙,落下去的时候一个不稳往后退了几步倒在了一个青衣人的怀里。卫丫丫抬起头,迷瞪地看向那人。那人抱着孩子,也是一脸无措。
这走着路也能从旁边的院子蹦出小孩子来,也还真是……那青衣公子俯下身,将孩子扶正:“没摔着吧?”
卫丫丫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的话把那青衣公子吓了一跳。她猛然揪住青衣公子的下摆,唤道:“爹爹!”
这一声喊可把那公子吓得不行,他支支吾吾半天,才磕磕巴巴说道:“小姑娘,虽然我和娘子成亲多年,却还没有孩子呀。”
卫丫丫却不管,只朝着院子里大声喊道:“娘亲!娘亲!爹爹!是爹爹!”
这几日屋里总有陌生男子出现,柴秀才想起自己家里还有两个待嫁的姑娘。主仆一场,她们能跟着自己到现在也是不易。想着或许也该给两人找个归宿了,柴秀很是贴心地在有客人的时候独自躲在书房里看书。这乍一听到卫丫丫的喊叫,把前公主也吓了一跳。再一听到女儿喊着“爹爹”,柴秀更是加快了脚步。
等循声出了小院,就看到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一脸无辜地和卫丫丫拉扯在一起。柴秀已经再顾不得街上那些看热闹的人,趋步上前抱住了那个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人。
卫锦兮!这个混蛋终于出现了!
那个怀抱因为柴秀的到来变得僵硬起来。离得近的人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