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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
火光只照亮宴无台的半边脸,一双幽幽乌瞳被她的黑发隐去了。
“谷主?”
初息本能地觉得事有蹊跷,双腿有些发颤。但既是谷主点名要她来此,现下也只有她们二人,就算要逃也没有半分可能,索性沉了心,问道:“谷主叫我来有什么事?”
两排烛台突然亮起,整个及渊殿清清冷冷的模样印在初息眼底。
宴无台不说话,张开掌心,一道强光乍现——炽元丹!
“吃了它。”
“什么……”
炽元丹被送到初息面前,耀眼的光芒和丹体散发出的灼灼之气让她十分难受。
蒲芦吃下炽元丹全身爆裂而死的惨状偶尔还会出现在初息的梦里,她如何敢吃?谷主若要杀她直接动手便是,为何还要她吃这金贵的炽元丹?
见初息迟迟未动弹,宴无台斩百步之远一晃身来到她面前,双指捏住初息的脸庞,卡得她下巴欲碎,嘴控制不住地张开。宴无台摘了浮在空中的炽元丹推入初息的口中,一流炙热的气从口入腹,像一股岩浆被她吞入,烧得初息口鼻升烟,喊不出声,倒在地上痛苦地喘气!
宴无台双手背与身后,看着在地上颤抖的初息,似自言自语道:“吾等木树一脉向来有根而生灵识,固有吾桃花谷桃树一族,亦有百花千卉等族,却从未听说过桃树开花舍根自行成妖。况且五百年时间便修入化形期……小小桃花,令人费解。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初息不知宴无台在说些什么,眼前的所有景象像铺了一层金火,形态扭曲,不知是真的有烈焰焚烧还是她自己的眼珠就要融化。
洪雷响彻双耳,炙气在她体内四散冲撞灼烧,她发不出声音,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压出微弱的呻…吟!
我要死了吗!
好难受!
初息捂着心口不住地翻滚,想要找个冰冷的事物缓痛楚。
宴无台坐到一旁瞧着初息,见她面色血红,浑身不住地抽搐,一圈浮火在她周身间或燃烧,看似随时都要毙命。
看来这古怪的小妖也不可能承载炽元丹的无上神力力……
宴无台正要收回炽元丹,只见浮火忽散,方才殿内的燥热被一扫而光。
初息虚弱地支起上身,额间一片金色凤翎熠熠生辉!
宴无台惊诧,初息双目浑浊地瞧了她一眼便昏厥过去……
宴无台展开树藤将初息牢牢捆住,压在殿下的暗室之内。
悬顶之上,幻真双臂抱在身前,依靠与房梁边,面无表情匿去了身影……
☆、第15章 欺负一下再逃
初息梦见了桃花谷。
她确定这儿是桃花谷,却又觉得有些不太相同。
这里没有巫行山,更没有巫行宫,就连天色也是不似妖界的碧蓝。绵延数千里的桃花林犹如一条望不尽的河,她浮于天际,嗅到了清洌花香,灼灼芳华之中她看到一个人的背影,立在桃花谷中最大的桃树下,眺望向远方。
初息不知到这人是谁,却仿佛知道她为何在这里,又仿佛觉得有些难过,这难过并不强烈明显,甚至还有些释然。
她想过去的时候,浮在半空的身子突然摇摇欲坠,那人轻叹一声似是要转过身来。
梦到这里忽然断了。
初息醒来的时候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那气像是一团火,随着她的呼吸进出她的身体。
四周潮湿黑暗,没了桂殿兰宫,这儿倒像是冥府。
初息被关在树藤编制的牢笼里,想要动弹,发现手脚上都上了铁镣。
喉咙又干又燥,炽元丹还在她体内,那团热火已经融入她的血液,不紧不慢地流动着,慢慢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初息剧烈咳嗽,口渴难耐,整个身体就像是掉入了大火之中炙烤,偏偏还死不成。难忍的痛楚让眼泪不住地往下流,她想要自我了结,手脚却被禁锢而无法动弹。
“山猫……”初息微弱地唤了一声,此时此刻她多想山猫就在身边。
“咚”地一声,从牢笼之外黑暗深处传来一丝细微的声响,初息眼眶里挂着泪,往声源望去——难道是山猫?
期许的目光最后被万籁齐喑吞噬。
也是,山猫怎么可能来到这里?记忆中初息被谷主硬塞下了炽元丹,居然没有炸裂而死,但现下显然被关在了暗室之内。那只笨山猫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
不知它躲在石库内有没有去觅食,是不是又乱吃了些会闹肚子的东西……这么久没回去,它一定很着急吧?
滚雷不绝,大雨蔽月。
这雨有愈下愈大的趋势,巫行宫内的烛火显得格外微弱。
宴无台已经三日未合眼。
自寿宴起她便存了许多心思,那些上山贺寿的各路妖君心里都装着些什么伎俩她自然清楚不过。只是寿宴已过,炽元丹一事更教她心烦。本想去寻幻真,她们帝将神鸟一族也算有上古神族一脉,对于炽元丹一事或多或少也会有些见解。可这幻真却不知去了哪儿,到处寻不见她的踪迹。就连她自己的宫娥侍仆都不晓得自家君主的踪迹,自寿宴之后也一直没回三风苑,似是在巫行山附近周游。
从三风苑出来,旁边小九天的泉水被雨水灌溉的一改往日温顺,如一条苍龙喷涌而下,引水渠里的竹板忙不迭的翻上落下,咚咚声连成一片吵闹个不停,宴无台忍住要将小九天一掌劈开的冲动皱眉疾步而行。
却不想听到两个侍婢的闲话。
“原来咱们炽元丹落入咱们谷主的手里……”
宴无台停下脚步,目光穿过松柏柱往长廊深处探去,见那位携蟒侍婢靠在一起,提灯笼打着呵欠夜巡。
“谷主本事多大,修为已经到炼体期了,据说那个巫门少主不过是妖丹后期,若不是仗着家势,恐怕连傲君山都不敢下吧?”
“可不么?咱们巫行宫里的携鹰姐姐们都有妖丹后期的,还不都乖乖臣服于谷主?虽然谷主和巫门少主双修已有千年时间,可现下正是谷主摆脱她的大好机会。你想,那少主自己没什么本事,谷主可是拥有整个妖界都觊觎的炽元丹,修为又超过了少主,以后这少主可得赖着咱们谷主了……”
两个侍婢渐行渐远,所言内容也被夜雨的哗哗声覆盖。今夜也不知是怎么了,一个两个似是商量好了似的要给她不痛快!
宴无台一张脸黑透,手边的一株夜明灯柱被她捏的粉碎。
这雨似是永远都下不到尽头。
夜深人静。
宴无□□自坐在院中凉亭内,直眉楞眼,一动不动。
“谷主……”
宴无台目光无甚波澜,莠竹撑着伞走入苑内,为宴无台披上一件裘皮大氅。
“明日这雨就该停了,谷主还是早些休息。雨夜风寒,别伤了身子。”莠竹明知以宴无台炼体期修为,莫说是吹吹冷风,就算是天下落刀也伤不着她分毫。可是关怀之情不似假意。
宴无台并不看她,也不说话,莠竹陪了她半晌终于忍不住说道:“谷主,到了炼体期越往上修行越是困难。据我所知,要从炼体期破级至元婴期,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就算有欢喜佛的帮助亦然。更何况若欢喜佛修为不够,在破级时横死的先例又岂是少数?谷主既然有别的途径,何不一试?”
宴无台眉头狠地一皱,刹那后又松开,眸子里泛起幽幽寒气:“你什么意思?”
“既然炽元丹有可以使用之法,就不能让这个法子落入别人手中。奴婢原想着自己妖力修为都不济,打算吞那炽元丹一试,如果自己能承主炽元丹的神力,愿助谷主修行一臂之力。莠竹不敢肖想与谷主双修,只是不愿谷主终日苦闷……但谷主已经找到更合适的人选,就不要再有顾忌,儿女情长乃是谷主登峰造极的绊脚石……”
莠竹话音未落,眼前一道绿光闪过,被树藤狠狠地打在胸口,撞到庭院的墙壁上。
宴无台声音冷如刀锋:“你竟敢偷听我与梧千双的谈话!”
莠竹擦了擦嘴角的血:“奴婢只是想替谷主分忧,况且……”
话未说完树藤卷住她的脖子,缓缓收紧,令她面庞发紫。
莠竹咬牙道:“莠竹自小和谷主一同长大,亲眼看谷主你吃了那么多苦……奴婢不想你再受人欺凌。就算谷主杀了我,我心思如故,还是……希望谷主能够暂时放下儿女情长,与那桃花小妖双修,获得无上神力……”
宴无台横了她一眼,树藤松动,莠竹摔倒在地,大口喘息。
雨势陡然间打了起来,就连凉亭高台之上都有了些许积水。宴无台抚平了裙摆上被压出的皱痕,心烦离去。
莠竹浑身发软,脖子上的红痕可怖。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见大雨中有一把黑伞浮在空中。站在伞下的白发女子在黑夜中依旧夺目。
梧千双冷言道:“你以为这对无台而言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丢下这句话后梧千双也消失在雨夜中。
莠竹望着地面上溅起的串串雨珠,自言自语道:“或许是,或许不是。但……总好过受你的摆布。”
初息做了一个又一个梦,这些梦串在一起,让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直到真切地听见了脚步声,她才睁开眼,回到现实。
牢笼从顶撕裂,慢慢潜回了地底,一抹苍青色浮在她眼前。她费力地凝神一看,是谷主。
宴无台瞧着半死的初息眉间那金色凤翎印记依旧清晰,伸手触了一下,瞬间一道猛火着了她的手指。宴无台缩回指尖,见手指已被烧成枯木。她将废指折断,枯木生新指,五指完好无损。
只是个印记便有如此威力,这炽元丹到底蕴含了怎样的秘密?除了初息,是否有别的容器可承载炽元丹的神力?而为何初息额上会浮现凤翎之印?这炽元丹不是东皇太一的内丹吗?
有许多谜团需要一一破解,宴无台更迷惑了。
初息暂且不可轻易接近,虽已半死,但她妖力尚存,死不了也跑不走。宴无台乏得很,接连折腾数日,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无论这炽元丹里的奥妙如何,早晚她会知晓。
推开寝宫的门,见梧千双坐在她极冠灯挂椅上,手中的祁山玉茶杯因见着来者而在空中顿了顿,随即被轻放在热腾腾的茶鼎边上。
宴无台不去看她,走到床边。
梧千双背对着她轻笑道:“没想到我随口一说,倒真让你找到炽元丹的容器。无台,你可是打算和那容器双修?”
宴无台本就心烦意乱,听她这夹枪带棒的冷言冷语更是烦躁:“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件事,请你出去,我想休息。”
“休息?”
宴无台刚刚转身,忽地右手被浮图鞭捆住。
“你想做什么。”宴无台回头,浮图鞭那端,梧千双的白发从发根生出艳红,顷刻间一头银丝如火!这是她使用巫术的标识。
浮图鞭也一并变作赫赤,一阵酸麻从被困的右臂传来,宴无台见手背已变黑,想要抽手,浮图鞭在空中卷了个圈,将她的双臂捆绑在一起。
“你!”宴无台眼下的红痣爆出妖光,十二琈玉剑随着妖气正要从后背飞出,被梧千双一掌压了回去。
“本就是我巫门法器,无论在谁的手中,只要沾上我的气息便只能乖乖听我的话。”梧千双单臂将中了巫术无法动弹的宴无台压在床上,“你也是如此。”
宴无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梧千双,咬着唇想要散出妖力将其挣脱。可巫门之术正是这般可怕,就算梧千双修为不及她,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