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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巫夏,说说你查到的事情。”她看向一旁的达巫夏,起身,黑色的袍角经过半人高的铜炉边,引得炉中火苗争相摇曳,列摩门纳脚步缓慢地朝屋侧的软榻踱去。
“是。”颔首,达巫夏看向屋内的几人,总是阴沉的声音传来。“帝鹰军团的侍卫监视着出入哈图莎的四个城门,尾随那些行踪可疑的出城者,在他们进入荒郊山谷时,将其暗中生擒。从他们的身上搜出了送往不同地区的书信,信中的内容,除了联络各地贵族官员抵制摄政王,更有纠党结派意图举兵造反的内容。”
☆、第 四十八 章(下)
“什么?!”不同的声音,相同的惊讶,就连身经百战的库西纳也惊的半张着嘴,目光诧异地看了看穆哈里和阿齐兹,在他们脸上发现了与自己相同的震惊愕然。
不动声色的端起榻边的酒壶,青色的液体从细长的壶口流出,细细的涓流注入金杯,激出一片翻腾的红色涟漪,反射出溜入窗边的斑斓阳光,血一样的斑斓夺目。
轻轻地放下酒壶,端起杯子,轻敛的茶色眸子泛着酒光的妖冶,起伏莫测。“达巫夏,你断续说。”
“是,摄政王。各位大人,到目前为止,帝鹰军团已经拦截了五队带着这样书信的人马。他们分别来自于上议院的多姆、原先执掌近卫军的孜克将军,还有哈图莎的贵族莫斯。其中,多姆和孜克前后各自派出了二队人马,送信给南边和东边的几位贵族和地方官。”达巫夏面无表情的汇报了这些日子以来搜集的情报,令眼前的三个男人惊得目瞪口呆,除了列摩门纳默默无声的喝着酒,剩下的三人还是第一次听见此事。
阿齐兹一改平日嬉皮笑脸的懒散模样,浓浓的眉紧皱不松,脸色阴暗地看着列摩门纳……她正将空掉的杯子放下,神色淡然地拿起酒壶,为自己斟上第二杯酒,比她的神情更加漠然的,是她冷然沉郁的目光。
“既然如此,我们也只能继续在忍耐一阵子,现在对他们出手,会激起那些中立派的反感,令他们转投反判者的阵营,对我们实在太不利了。”蓦然,阿齐兹神色稳健地开口,就在大家都沉默不语时。
轻笑,大有疾风吹去浮尘的气势,却又千钧如丝的轻巧。“阿齐兹说的没错,二位大人,你们意下如何?”
原来,事态的发展早就掌握在这位看似对事事都漠不关心的年轻摄政王的手中,而他们自以为看得清楚明白的局势,竟然只是蒙着千层诡秘面纱的假象。既然事已止此,暗兵不动等待一个能将心怀叵测的叛臣一网打尽的时机,才是最明智的举动。
“是,臣会遵照摄政王的命令,等待时机成熟之时。”穆哈里颔首,经过上一次对列摩门纳为何不向仇家复仇的质疑之后,他再一次看清了这位年轻公主的实力……
除了沉稳内敛的性格,果断狠冽的手段,她更拥了深谋远虑的心思,以及冷静缜密的思虑……这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一个不争的事实。
列摩门纳,这位远离赫梯帝国权力中心足有十五年之久的公主,没有因为常年身在山野鹿原,就磨灭了流淌在血液里的尊贵血统,那袭与生俱来的运筹帷幄的强势气息,足以证明她已经拥有了一颗……
王者之心。
如果,她能坐上那把流光四溢的铁王座,赫梯一定能在她的带领下进入一个光辉时代。
只是……她固执的不愿加冕称王,不想踏足本就应该属于她世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顽固,着实让人头痛。
思及此,穆哈里不禁暗自心痛惋惜,目光随着愁闷的思绪更是不自觉的沉下。
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紧皱的眉头突然松开了半分,一道精明的光芒闪过爬满皱纹的眼角,刹那。
★★★ ★★★ ★★★
趴在桌上,下巴枕着手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哈噜噜大口啃着蜜瓜,被它欢快的吃相逗乐了,蓝眸弯成一道弦月般的弧度,伸手轻拍哈噜噜背脊的动作,完全没有影响到小家伙专心致志享用下午茶的好心情。
“二块玉米饼,三块枣糕,现在又是蜜瓜。哈噜噜,你的肚子到底能装下多少东西呢?小家伙,不能在吃了,一会儿肚子会痛哦!”她宠溺的声音带着笑意,单手托着哈噜噜的肚子,从它身下将一个手臂大小的蜜瓜拿走,这下引来哈噜噜无声的抗议,它不断扭动着内乎乎的身体,细长的尾巴卷上卡丽熙的手腕,好像在乞求她别拿走自己的食物。
嘴角扬起,看着手中的小家伙努力反抗的模样,无奈的笑道:“好了好了,晚上在吃。晚饭有你喜欢的青瓜和鸡肉,现在不能吃了,听话。”
好像哈噜噜真能听懂似的,卡丽熙娇声哄道,侍女递上一块湿帕,她抱着哈噜噜给它擦去嘴角的蜜瓜汁。说来也怪,哈噜噜突然停止了扭动,乖乖趴在卡丽熙的怀里,闭上眼睛,似乎是在为晚饭养精蓄锐。
“你看你,越来越胖了,我都快抱不动你了。”轻轻抚摸着哈噜噜圆鼓鼓的侧腹,摇头,无奈。
紧闭的门窗阻挡了冬天呼啸的山风,房内不分日夜燃烧的火炉,为这间宽敞的内殿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温暖。可是,却无法将隐隐潜藏在卡丽熙眼底的寂寞驱散,以至于那双湛蓝的眸子,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不易捕捉的寂然落寞。
“熬好的汤,给摄政王送去了吗?”回头,问身后的蒂蒂。
蒂蒂点头,回答。“是,已经送去了。公主,您要是担心摄政王,不如去前殿看一看。”
弥浅的笑,透着惆怅。“不必了,送去就行了。”
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口,看着桌旁那张蒙上恍然若失的精致侧脸,蒂蒂咬着唇,咽下了口中的话。
沉默,卡丽熙抱着睡着的哈噜噜,轻缓地拍着它的背,眼神空洞的望着火光闪烁的铜炉,默默失神。
“公主,您最近为什么都不随摄政王去巨石厅和前殿了?”蒂蒂绕到卡丽熙的面前,侧头打量着她,小声疑惑的问道。
十几天了,卡丽熙总是推托身体不适,没有去前殿参加议政。列摩门纳命令医官仔细为卡丽熙诊治,她自己仍旧早出晚归的不停忙碌,时常一整天都不能在月临殿见到她的人影。
眸色轻闪,一束幽光划过眼底的瞬间,卡丽熙低下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哈噜噜,悠悠地开口。“那些军国大事,听来听去总觉得没意思,不如在这里还自在一些。”
这样违心的话,任谁都听得出来。
侍女走到炉边,打开侧面的小门,往炉里添了一些木炭,顿时引得火焰猛力的向上窜起,灰白色的烟雾若隐若现的从镂空铜炉的四周飞出,片刻又化作千丝万缕的烟丝消失不见了。
“蒂蒂,你以后也少去王宫前殿,传话给那些随行的叙利亚仆从侍女,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离开月临殿。”
“公主……”皱眉,垂下眼,恭顺的说:“是,奴婢明白了。”
“委屈你们了,蒂蒂。”歉意的笑,有一丝虚弱。
“公主,您别这样说,奴婢明白公主的苦心,在这赫梯王宫里,您总是处处谨言慎行,如此约束我们,都是为了不给摄政王带来负担。奴婢会好好告诫其他人,让他们也小心行事。”
点了点头,宛若轻盈春风的笑容,却透着冬天沉闷的调子。
“对了,摄政王今早离开时嘱咐奴婢,把医官的药都停了,您感觉好一些了吗?真的不需要吃药了?”
悠然的甜笑,勾在唇角,点头,不语。
精明的列摩门纳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在装病,她哪能忍心看着她每天皱眉喝下那些苦涩的汤药,索性命令停药,小小的举动,却也让人心里漾起甜蜜。
“抱它去睡吧。”将安睡在怀里的哈噜噜轻轻地交到蒂蒂手里,侧目,视线落在窗前厚重的红色帷幔,荡漾在蓝色眸底的腥红色,格外耀眼。
片刻,起身,移步窗边,单手掀开红色窗帘,指尖传来柔软织物的细腻,轻轻地,像是有什么沉淀心底,激起一圈看不见的涟漪。
推开窗,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来,冰刀般掠过脸颊,拉扯着肩上的黑发飞向身后,黑色的波浪泛起暗蓝色的光晕,旖旎迷人,耀眼夺目。
“这个冬天,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蓦然,兀自开口,低迷的声音完全被呼啸的风声吞没了,唇边一团白色的雾气随着话音腾然而起,冷漠的寒风吹过凝望远山的视线,却无法阻挠眼底坚韧干净的光芒。
☆、第 四十九 章(上)
侍女轻手轻脚地奉上茶点,躬身行礼退到一旁,垂首静立,淡淡的熏香飞舞在她们白色的裙边,旖旎无色,馨香无影。
很意外穆哈里会出现在这里,更加好奇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卡丽熙端坐软椅,持着优雅的笑容看着表情严肃的穆哈里,等他道明来由。
“公主殿下,您近日以来身体不适,臣还冒昧前来月临殿晋见,请您恕罪。”正襟危坐的硬朗身板,他微微颔首,恭敬的说道。
“穆哈里大人,千万别这么说,您辅助摄政王料理国事,日夜操劳,我应该感谢您才对。”
听她这么一说,穆哈里赶紧再一次颔首,谨慎的神情,略略僵硬。“臣不敢,臣是赫梯的臣子,自然应当为赫梯鞠躬尽瘁。”
点头,微笑,不语。
瞅了一眼四周,他轻了轻嗓子,放下手中的杯子,眼神犀利地看着卡丽熙,说道:“公主殿下,臣今天来月临殿,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不知为何,卡丽熙发觉自己已经猜到了他的目的。
“事关赫梯的未来,更关系到摄政王的名誉。所以,臣才不得以冒然来晋见,想请您劝说摄政王……称王。”他很认真的恳求,凝重的气息顺着眼角密布的皱纹散播开来,使得这张在漫长的十五年岁月里,饱经仇恨与痛苦摧残的面孔,流露出明显的期待不安。
微微地蹙眉,目光沉在浓郁的蓝色眸底,沉默。
卡丽熙不言不语的沉闷早在预料之中,穆哈里继续说道:“公主殿下,您与摄政王相处时间虽短,却很了解她的脾气,只要是摄政王认定的事情,必然没有回转的余地。”见卡丽熙眉间轻颤,阳光投射在她的脚下,明媚生动的影子,却没能照亮她凝在蓝眸的郁结。
“公主殿下,恕臣大胆直言,放眼整个赫梯帝国除了摄政王,还有谁更适合坐上铁王座。摄政王拥有提莫图王朝的王室血统。不仅如此,殿下的能力更是卓越超群,不论是治国谋略,还是心胸胆识,殿下都远远超过那些王室贵胄子弟。臣相信,公主一定也早就看出了这一点……摄政王是赫梯王最合适的人选。然而,臣等多番劝说摄政王立位称王,可是殿下总是不为所动,臣等商量之后,决定向公主求助,请您出面劝说摄政王。”一口气说完,目光如炬地注视着面色恬静的卡丽熙,局促不安地等待着她的答复。
半晌不语,半垂的眼帘,片缕寒风钻进沉寂的室内,激起千层浮香妖娆地婆娑飞扬,同时悠扬而起的,还有沉淀眼底的……一抹淡蓝色的哀伤,隐约。
“穆哈里大人,我无法保证能说服列摩门纳,但是,我会和她谈一谈。”有什么在她优雅浅笑的笑容里慢慢地滋长,令穆哈里轻易就读出了一些怅然若失的恍惚。
“公主殿下能同意与摄政王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