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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
“你下午真没空?”
话还没说完,走廊上的人群里不知道怎么就爆发出一阵大笑,还间或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口哨声。我从仁王雅治莫名其妙的问话中抽回神智,转头去望向教室外面,就看见一个靠在门边的男孩子大声地喊了一句:“仁王,有人找!你真丧心病狂啊,人家才国二!”
仁王雅治回头笑骂一句,示意我到楼梯口等他,便没有停留,朝着教室外走去了。阳光随着步伐在一头白毛摇曳,看得我心驰神往,又有点儿心酸。
我跟在他后面走出教室,远远地瞥了起哄声最高昂的那个地方,然后就转身朝楼梯口走去了。人群里的学妹我见过几次,国二的筱原栗香,女网部正选,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她送过仁王便当和巧克力,也因为男女网球部的联合活动有过或多或少的交集,大家都觉得她喜欢仁王雅治,自己却从来没有表示。
仁王雅治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我还是克制不住地把目光定在了他的领口。挺括的制服,往下数,第二颗纽扣的位置空荡荡的。我也说不上来那一刻究竟是什么感受。
大家都说新垣夏知脾气好,不记仇,却不知道我的心沉寂得像是泥土,一刀刀刻下去痕迹清晰得无以复加,只是上面长着植物,谁都看不见。天天年年,愈加繁盛,生命力旺盛到连自己都忘记拨开绿油油的快乐,去数一数曾经疼过的每一道伤。
他被打量地有点不舒服,只好朝我摊摊手:“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是啊。”我点点头走下楼梯,回过头去看他的时候,少年逆光而立的轮廓,一如心中勾画过的那样清晰。
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
虽然不喜欢晒太阳,可毕竟还是精力无处发泄的国中生,仁王雅治没事儿也喜欢到处乱跑,很碰巧的,在他一个夺命连环call打过来问你有空吗的时候,我通常,也很闲。
我们已经去过了很多地方。赏樱、夏日祭、昭和年间的火车站遗址,圣诞夜去教堂骗糖果,草间弥生的画展,在池袋的A店买买买……作为一个男性朋友,仁王雅治在有趣程度这方面可以打满分。而我只能在他尚且单着的时候被拿来练手,献上无数惊喜与彩蛋,以便全面贯彻到他未来的女朋友身上。
如果说是八卦和舆论把我包裹在同桌的身份下,仿佛一团果冻胶,那么这些就是我唯一能够甩脱一身黏腻的束缚,大大方方拉着他一阵风似的从这儿跑到那儿的时候。把少女心隐藏在互相贬损,偶尔关心,共同分享一段午后的阳光里,即使治标不治本,即使……也只能走到这一步。
于是他乐此不疲,我甘之如饴。
今天去的不是什么名胜,而是游乐场。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被他吓了一跳。仁王雅治特立独行,对于卡拉OK主题公园之流往往抱以嗤之以鼻的态度,很不巧,身为他的同伴,我却不止一次地表达过自己对其的向往。
他总说,再等等吧。
我还真就那么等了三年。现在想想,傻死了,我自己就不能来吗?
从鬼屋里走出来时我好像还没有完全体会过来,自己已经和仁王雅治手牵手这一重大事实,而且是在这个恋爱万能的游乐场里。
仁王拍拍我的肩,我条件反射性抬头去看他。灯光昏暗,气氛幽森,可即便如此,我的耳朵却像被火苗燎到一样,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是什么颜色。
他忽然眯着眼睛笑了,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心情特别好地指了指天花板:“看上面,有照相的,出去了可以拿一份。”
国中三年,大小活动,我从来只是拿着傻瓜相机在人堆里穿梭,今天总算央着我爸把那台单反借给我,毕业典礼结束后去找仁王雅治,却只能隔着重重人海看到少年格外显眼的白毛。在路上晃了一下,就消失在转角了。
游乐场体贴的服务提醒了我,我连忙站到他的身边。其实相机就在我书包里搁着,我被鬼怪吓得狂奔时还能感受到它在我背上一颠一颠的节奏,仿佛不负责任的迫切怂恿。
面对镜头的时候我总是格外紧张,毕业照上,四十五个学生呈四排站立,只有左上角的我沉默而严肃,嘴角绷成一条直线,看得仁王雅治一声接一声叹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我不喜欢拍我自己,所以不知道怎么笑才好看;也许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和他一起照过相,即使是茫茫人海的一个镜头,这张照片也显得弥足珍贵,我怕照不好……
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咔擦的快门声就响了起来,连一个完整的表情都没做完。
出口的地方,穿工作装的大姐姐正把相片从屏幕上导出来。
仁王雅治扎人的白毛脑袋凑过来,“噗哩~我看看?”
可惜被我推开了。
“不行!”我挤开他和愣在一边的大姐姐,蛮横地霸占了整张服务台。还好工作日客流量不大,否则我的做法,实在是给身上这套立海的校服丢脸。
我小心翼翼地点开。
四张照片,仁王雅治都是同一个表情,邪气地笑着,眉目英挺。
而我,四张照片的表情过程可以用“笑吗?”“笑吧!”“万一不好看呢?““还是别笑了……”来描述。
就没有一张好看的。
强烈的闪光灯在我的瞳孔深处凝聚成一个点,照片上的新垣夏知素面朝天,因剧烈奔跑与疯狂尖叫而翘得极有造型的那头乱发格外抢眼。
“怎么了?”
一转头,仁王雅治那张脸吓得我半口气堵在胸口。他是怎么凑过来的?打网球的都会缩骨功?
“没事儿,”我呵呵一笑,“照片没照好。”
“怎么可能,只要有我英俊的面孔入镜,这照片就成功了一半。”
“的确只成功了一半儿,”我叹气,“是我太丑了。”
他没讲话。
“……你不觉得这时候你应该立刻制止我的自暴自弃,并大声说“你—点儿都不丑’吗?或者体贴地安慰我,没事儿我们再去阳光明媚春风和煦的地方,正正经经照一张?”我无耻地打量他,余光看到那个大姐姐脸上的严肃神情终于绷不住了。
少年沉默了很久,再次开口时有拐带话题的嫌疑:“我在想,如果有那么一段话,很心灵鸡汤也很鸡肋,甚至会破坏我仁王雅治的帅气形象,我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我说正经的,你别……”
“每个人的确对美有共同的判别标准,否则大家就不会都觉得舞蹈社社长好看,不会都觉得部长光凭美色就能站到立海最高点,也就不会觉得我仁王雅治,帅得不是人。”
他的表达并不是很好,像驾车上路的新手,每个字都要谨慎思考良久,末尾那处恬不知耻的自我推销却格外流利,让人有种先前的磕磕碰碰就是在作秀的错觉。
我没话说了。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我们静默地肩挨肩站了一会儿,来来往往的有游客都像见鬼了一样盯着我这个霸占着服务台的小姑娘,很快我就招架不住了,抬腿要走。
“可即使这样,我还是觉得你,挺好看的。”
☆、'10'他的纽扣
这就是你思考半天的结果?
我回头愣愣地看着仁王雅治。忽然明白了他之前那句“心灵鸡汤”是什么意思。也许很多人看到这儿会不屑地冲我泼冷水,说仁王十句话里九句半都是假的,这种看似发自肺腑实则流于表面的赞美之词就更不用说了,你难道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戏谑吗?
还真没有。
如果他对我说的话全都是假的,那我就在假的里挑自己喜欢听的。我已经不能主宰他对我的态度了,难道连控制自己情绪的权力都要被剥夺了吗?我不甘心。
那双眼睛里面的真诚和懵懂一览无余。百年一见,我又怎么会甘心?
“我……我也觉得你很好看。”我低下头,鼻子微酸,不敢让他发现我眼圈红了。
“噗哩,我仁王雅治当然很好看!”他无所顾忌地哈哈大笑。
在四张照片中飞快地挑了一张,也不管大姐姐是不是意会了我随手一指中蕴含的意思。扭头跑向卖冰淇淋的小摊位,沉重的书包一跳一跳,那部相机的心情,似乎特别好。
举着两个火炬般的香草冰激凌,我在人海里迷了路。长长的中心大道,伛偻提携,甫一抬头,却隔着一个又一个发型各异的脑袋,看到了一张我最熟悉的脸。
比影视剧用惯了的目光相撞一见钟情更煽情的是,在我的目光接触到他之前,男生早就把眼神定格在了我身上,那道视线里尚存的热度,追着我从奔向小摊接过冰激凌,艰难而小心翼翼地喊着借过又冒失了踩了哪个OL的脚,不知看了多久,直到这个瞬间。
忽然很想好好哭一哭。
我们每一个人都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特别。没有人是独一无二,那么多张平凡的脸,高矮胖瘦不一的身材,共同组成了这个太过庞大和残酷的世界。
把你从人海中辨识出来,靠的不是眼睛,而是心。
*
从过山车上下来,我吐得晕头转向,小脸苍白地坐在椅子上发呆。仁王去小摊位买了一瓶冰水和一块毛巾,包好了递给我:“敷额头上。”
“你居然会照顾人。”我照做。
“你不是连道谢的力气都没了吗?噗哩。”
我气结。转过脸去不理他。刚才我们俩坐在长椅上舔着甜筒聊天,相隔很近,肩膀紧紧挨着,仿佛这个大型游乐场里任何一对庸俗却亲密的情侣。
正说到我妈护女心切,即使过山车事故一年也少有几件,她也从来不放我坐上那种可怕的大型机械时,仁王雅治忽然站起来,我说你干嘛抽风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笑得特别强势。
“我带你去坐过山车。”
一直偏着脸导致脖子很酸,我勉为其难地转过去,他像是掐着时机开口:“噗哩,现在感谢你妈了吧?看这样子你也玩的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
“哦。”我蔫蔫地点头,背着手掐自己的胳膊。气氛转变地有点快,他已经自顾自地走出几步了,我却还没从刚才冲晕了头脑的兴奋中缓过劲儿来。
就像在我还没准备好的时候,我们已经毕业了。
“仁王……”我突然叫住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冬天已经过去了,午后的太阳就竟这样温暖,额头渗出密密的汗,少年回过头来看我,锡纸烫了三年的头发折射出明晃晃的灿烂一片。
和某个春假,那个在栏杆上骑车耍帅的小男孩儿重叠在一起。
“其实最后我报了X大附中。你说你要去工业附属……那,希望以后还能再见吧。”
我想我笑得很灿烂吧,他们都说即使我不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但是没有人会不喜欢我的笑容。
我永远忘不了眼前的那个人的表情。我承认我是想从那表情中看出点什么的,像小说中写的那样,电视剧中表演的那样,眉头紧锁,双眼仿佛要喷出火一样,或者最好能一把将我推到墙上用双臂夹在我的脑袋两侧困住我的行动,然后逼近我恶狠狠地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对不对,对不对?!现在你满意了,恩?!
是的,我知道这是太过狗血的场景,不是我想象力贫乏,也不是因为我深受偶像剧毒害。
只是,我们再怎么嘲笑俗套狗血的桥段,其实内心中还是羡慕那样的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