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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语之雪藏花(子不语系列)-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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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等她来到那狗儿身边,为时已晚。

    那和她相处两年多、日夜伴著她在林间奔波打猎的忠诚伙伴,已被那回头来叼走中箭伤鹿的狼群给攻击得遍体鳞伤,颈间血肉模糊,眼瞧著仅剩一口气,躺在血泊中抽搐,并用无神的眼珠子望著她。

    见那惨状,前一刻仍生气勃勃的她,像是被抽走了魂似,双膝跪地,缓缓探出抖颤的手,轻抚那微弱呻吟著的狗儿,直至它在她的注视下咽下最后一口气。

    “它……死了吗?”尾随而来的男人瞧见这一幕,不由得问。他没想到狼群会回头,狗儿会被攻击。

    手上沾著狗儿鲜血的女子,原本还沉陷在深沉的悲伤里无法自拔,这会儿一听到男人的声音,就如同魂魄被招回一般,马上转过脸来。

    她怒瞪著他,缓缓站起,跟著三并两步朝他冲去,两掌往他厚实胸膛一推!

    “嘿,等等!你想做什么?”他退了又退,紧盯住身前那似乎陷在狂怒情绪中的女子。

    没让他有机会闪躲,她又使劲推了几次,直到他背抵住一棵半倒的树;然后当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处传来一阵冰凉,才发现自己居然被铐在树干上了。

    这……动作未免也太迅速了!

    男子不由得干笑两声,伸手想挣开那打造得有点粗糙的铁铐,但扯了几下,却只听见铿锵数声,腕间的拘束丝毫未松动半分。

    趁著男人被手铐困住的同时,女子从背著的小袋里头拿出一条捆兽用的绳索,将他一圈圈牢牢绑紧,而后再拿出手铐的钥匙,准备解开并取回手铐。

    只是,当钥匙开启手铐后,却发现手铐被绳索卡住,抽了半天仍抽不出来。

    她皱了下眉头,最后决定放弃取回手铐。

    “你该不会想把我绑在这林子里吧?”他问,不过在女子愠怒的眼神中,他已经得到了答案。“是你抢了我的猎物,而且我没料到那狼会回头将你的狗——”

    话声未落,女子已抡起拳头,本想朝那张有著高鼻梁、深邃轮廓、蓄满胡髭的脸打下去,却在离了几吋距离的位置,打住。

    “是嘛,这才对,人要认清楚是非……啊!”

    只不过,才收回手的女子非但没有打消挥拳的念头,反倒从身上摸出几枚铜币塞在指缝间,再使出吃奶力气朝他那张傲气凌人的脸颊挥去。

    那突出的铜币犹如刑具一般打在男子脸上,害他嘴角立时渗血,眼角泌泪。不过这可不是唯一的一次,就见女子立即曲膝,快速朝他胯下用力一顶!

    “你……噢!可恶……”痛死他了!这女人……

    男子瞪大眼,暴怒上身,原已挣脱身上的捆缚,然就在他不经意看进女子打完他后转身去抱那已经死去的狗儿尸体的表情时,不禁愣住。

    就见她抱起那因断了气而变得极沉的尸首,完全不管它身上淌著血又糊了泥,将脸往它身上一偎,那刹那间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

    是……悲伤吗?对著那只人称之为牲畜的狗,女人居然流露出人对自己同类才会有的情绪?

    这和他所知道的完全不同。自私的人类应该只会对同类有情,对同类有爱啊!

    当他企图分辨自己所不熟悉的情绪时,抱著狗尸体的女子已经走远。

    待他再回过神来,偌大的林中只剩他一个,还有远处依稀传来的狼嗥。

    在林间找了个偏僻宁静的地方,挖了洞埋葬了她心爱的狗儿,鄂多海回到步行约一个时辰距离、那栋孤单座落在山边河岸、离平日采买用品的崁儿村还有半个时辰远的小石板屋时,太阳已西斜。

    当她走近屋子外沿的矮石墙,就瞧见那正在屋前的鄂嬷嬷一脸苦楚又不知所措地对著脚下那一畦畦叶菜东倒西歪的菜圃发愣。

    于是她问:“又是哪一户人家的小孩来捣乱吗?”

    以往,这方圆数里仅她们一户,但不久前两里处多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娃儿每经过这儿,偶尔会作怪,不是朝房子丢石子,就是破坏菜圃里的作物。

    那户人家是从崁儿村里搬来的,所以想的、做的都跟村民是一样的。

    “不……不是,可能是我过午时在屋里打盹,鹿儿瞧著没人,就来偷吃吧。”好脾性的嬷嬷脸上漾著笑,却依旧不谙藏话,眼神略微飘忽,因而一下子就让鄂多海给识透。

    “我明儿就找他们理论去。”她迳自决定。

    “你这娃儿就这脾气,就说了不是,别去坏了感情。”

    多海自小性子刚烈,某回那家的娃儿来捣蛋,她当下便将娃儿给一拳揍扁,害得人家爹娘上门来理论,闹得这无人荒地杀气腾腾的。



第1章(2)
更新时间:2015…11…20 12:00:03  字数:4219

    “那些人从没将他人的感觉往心里去,跟他们哪来的感情?”鄂多海呿道。

    看住鄂多海那一脸嫌恶之气,怕她又将人往恶字里想,所以嬷嬷不由得赶快将话题转开。“不说这个,你就别去打扰人家就是。小豹子呢?”

    以往多海出门打野味,那跟进跟出的狗儿总会在多海进门之前就先兜到她身边来,围著她讨摸摸;可今天见著了多海,狗儿却连个影子都没有,所以她觉得奇怪。

    望住那驼著腰、年纪已来到七十古稀、手脚不再俐落甚至有些僵硬缓慢的嬷嬷,鄂多海仅是吸了吸鼻,撇过脸答:“跟人跑了。”

    “跟人跑了?小豹子可比这每天升上来落下去的日头还忠诚,怎么会跟人跑了?”

    “村里头的猎户赏它一块油光闪闪的好吃熏鹿肉,它就跟著人家跑了,咱们伙食差,没法跟人比。”

    撒谎,是不想老人家伤心,因为天天将狗儿揽在身边的嬷嬷,可比她更疼它的;她是嬷嬷捡来养大的,小豹子也是,所以根本是将狗儿当成家里的第二个娃儿。

    而也怕自己一身血污被瞧见,所以鄂多海一回完话,便沿著菜圃旁的小径直直走到屋后,没在嬷嬷身边多逗留。

    屋后有门,一进门就是灶房和澡间,嬷嬷总会在她回来之前将水烧开,好让在外头奔波一天的她一回来就有热水可用。

    将弓和箭筒搁至灶房角落,并把两只早些时候猎到的野兔放到灶炉前的地上,从灶上大锅里取了热水,提进了澡间,混著冷水注满那木色暗沉斑驳的浴桶,再褪去一身脏衣,泡进了浴桶里。

    “小豹子肯定是贪玩,跟人家的狗跑了,等它想回来一定会回来。”

    当她还在浴桶里发愣的同时,那原本在屋外的嬷嬷已经走进屋里,隔著澡间的小门对里头的她说。

    ……回来?死掉了的还会再回来吗?不可能了!她亲手埋葬在林里的小豹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了。

    都是那男人!那长得像深山野人的男人!若不是他绊住她,小豹子就不会被狼给咬死。

    聆进老人的话声,鄂多海一路压抑著的情绪,这时再也抑制不住地宣泄出来。她又气又伤心,拿起擦身的湿布就往脸上一捂,将眼泪鼻涕及压抑的呜咽声全堵在喉头,除了她自己,谁都听不见。

    半晌,等情绪稍稍平复,她忽然想起一事,于是闷著声对外头嚷:“嬷嬷!我方才看柜子里的药好像没了,明儿一早我就去村里帮您带些回来,顺便把前些日子存下的兽皮拿去换些粮。”

    日子过得快,再过不久天气便会转冷,眼看就要入冬了,缸子里的粮都要见底,不补粮不行。

    且老人家有宿疾。也许是穷,早年没注意保暖,所以给这高原上的天气冻著,因此她那常年呈现暗紫色的手脚末端,不仅仅只是血路不通、犯僵硬,偶尔还会听她喊疼,所以那些通血脉活经络的药草少不得。

    她原以为老人家还在澡间外头,但她嚷完之后却不闻有任何回应,因而她只好继续洗著身子,洗完后顺便清洗那些脏污衣物。

    她这头正忙和著,因而小石板屋前来了个人,她并不晓得。

    在和鄂多海讲完话之后,鄂嬷嬷听到了屋前有声响,便踩著蹒跚脚步往屋前去。

    她们这屋子离崁儿村有段距离,且又不在行旅会经过的便道上,除了附近偶尔来捣蛋的小孩们,一年半载的,通常不会有人上门来。细想了想,最近的便是两年前那一回,一名迷了路的旅人来问路。

    “请问……”一瞧见鄂嬷嬷从门内走出,那在外头张望了好一会的男人这才出声。

    “您迷路了吗?”

    “我……”萨遥青转著眼珠,思考著该怎么回答。

    “还是被打劫?”鄂嬷嬷倚到门边,半开著玩笑,揉揉老眼,开始细瞧起那看来相当面生的高大男人。

    脸上爬满胡髭的他两颗眼珠子黑黝黝,一头张扬的长发连扎个辫儿都无,只是任由披泻在身后,让风吹得一团乱。

    而他那一身尺寸显得有些过小的暗色布衣,有些破烂,不但遮不住他精壮的体格,连胸前结实绷紧的肌理和精瘦的腰间弧度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年轻男子有著她此生未见过的好体格,应该是在山上生、山上养,才会如此浑然天成。

    此时他肩上还扛了头不知是什么的动物,让她更觉奇怪的是,这男人居然赤脚没穿鞋?这便是她为什么会问他是否被打劫的原因,虽然以他这般强壮的体魄,就算有山贼,怕也不会将之当成打劫对象,因为看来就挺棘手。

    “哈哈,不是啊老嬷嬷,我是来找这手铐的主人的,那姑娘住这对吧?”男人爽朗地笑了两声,并似习惯性地凑著鼻子对屋前嗅了嗅。

    属于那女子的味道是到这屋子前为止没错,所以他确定是这里。

    看了眼男人手上拿著的铁铐,鄂嬷嬷端著脸,又问:“那是咱们多海的东西,您捡到的?”

    这时一阵风吹来,扬起男人不羁的长发,鄂嬷嬷不经意间睇了下他发下的侧颈一眼,先是瞠大了眸,但也仅是一瞬,便又回复原来的眯眼。

    眼前这老人外表虽有村间无知老妇的憨,但从她打量自己的细腻眼神,男子知道她不仅是个普通老人家。“喔,不是,是她借我用的。还有,她忘了她的鹿。”

    说完,男子便将肩上扛著的鹿尸啪答一声往地上一丢。

    洗完身子,鄂多海从澡间出来,才走至屋子前厅,看见那独自坐在她家椅子上、躁动地左看右望,手里却端了只杯子,状作斯文呷茶的男人时,她差点没掉了下颔。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应该说,他怎么会跟过来的?

    在埋完小豹子之后,她心头虽仍激动,但想想那男人固然高壮,若狼群返回,被绳索绑束住的他肯定连保护自己都无法,说不定马上就会被攻击撕咬入腹。

    虽然那样可以泄了她心头之恨和帮小豹子报仇,可对那男人而言却极不公平且残忍;若真要处罚他,好歹也给根棍棒。

    所以她折返了,远远拿著弓箭就往他身上的绳索射去,锐利的箭头准准划过绳索却不伤及他身,绳索虽未马上断裂,犹留一半,但只要他用点力气就可以挣断。

    而那手铐事实上她已开启,是以只要挣断绳,就等于自由了。

    所以他可以逃脱,她并不觉有异;她惊讶的是,在他可以自由行动之前,她老早已经离开林间,且走得远了。

    那么他是如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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