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怎么会呢?”秦楚环紧他的腰,“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最深爱的于子敬,永远,永远都不会改变。”
也正如父亲所说,这帝京之中的争斗,没有一刻会停止。于子敬始终保持着谦卑的态度,行事之间却逐渐有了老谋深算的痕迹,帝君很是欣赏他,竟然在一年之间让他连升二级。也就是在那一年,方写由发动变乱,将赵相踩了下去,一跃成为和李相平起平坐的右相。
方家与于家有时代夙仇,他一上任自然会谋算着拿于家开刀。几番打听之下他知道了方写由喜爱出入碧海夜阑场,想要安插眼线进去却没有合适的人选。思来想去之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秦楚,帮我去做一件事。”
那日激情之后,他抚摸着她的发,附在她耳边道。
“你想通叫我和你一起分担,倒是不容易。”秦楚抱着他笑,“什么事。”
“我想你去帮我盯紧一个人。”他用力将她按在怀里,却让女子在一瞬间涌起了无限的不安。“子敬?”
“方相一日在台面上,于家便一日风雨飘摇,现在我谁都信不过,我只能信你,秦楚。”
“帮我去碧海夜阑场,盯紧他,若是不能及时在李相那边取得信任,你我恐怕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秦楚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如同燃烧殆尽之后的灰烬。那一颗这个拥着她的人是如此陌生——
从他设计杀死自己的两个哥哥,坐上于府的这个宝座的时候,他就变了吧?他早就不是那个不顾一切将她从狱中救出来的于子敬,也不是在风雪交加之时陪她在破旧的书房中过年,拥抱着她的于子敬了……现在的他,为了权力,什么都可以牺牲。
突然又像是到了那天,他不顾生死来狱中赎她出来的时候。
“引火烧身又怎么样,大不了你我死在一起便是。”她背对着他,不知道他当时的神情,只是便是在那个时候,他便已然是她的王。
然而现在,他说的是,“你我恐怕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也是,这年岁苒苒,很多事情也都在变的吧?
“好。”她咬着牙,终于说出了这个字。
那日是晴天,天空一碧如洗,在知晓碧海夜阑场中来了一批新美人之后,京中的权贵们便纷纷莅临。除去西市的奴隶交易所,这里是另一个能够满足他们欲望的地方,当时若是能在这碧海夜阑场中包养一个情妇,已然成为帝京之中最流行的事。
碧海夜阑场是帝京之中声名最盛的娱乐场所,被分为春宵场,斗才场,论政场和玉食场。在春宵场圆形的的穹顶下,悬挂这无数只鲜红色的灯笼,有浮萍洲进贡的锦缎从四面八方悬挂下来,系上了细密的流苏。在每个联结的关节处挂着用落霞洲边境的东海中取回的贝壳,再串上珍珠和铃铛,便成了璀璨的珠帘,只要锦缎被人一拨弄,珠帘就会发出悦耳的声响,引人入胜。
“哟,这不是贺公子吗?”
“宁大人,您怎么也来了?”
于子敬在座中将手中的茶杯拿起,氤氲的水汽刹时便遮盖住了他眸中的一闪而过的杀意。
当所有人都到齐之后,碧海夜阑场中的仆人便在所有人的面前放下了竞价用的牌子,面前的碟子中盛着帝京中最好的芙蓉酥,再加上凤凰山产的云雾茶,实在是令人赏心悦目。
“今日有幸各位大人能够大驾光临,实在是我春宵场的荣幸,我先在这里替大家谢过诸位大人了!”妈妈虽然已不再年轻,却还是风韵犹存,举手投足之间令人神往。“今日呢,我春宵场中新来了五位大美人儿,大人们可要信得过我们春宵场的眼光!”
“王妈妈,快别啰嗦了,先把这五位美人叫上来让我们看一看哪!”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应和,那妈妈却也不急,只是拍了拍手。霎时春宵场内流光四溢,在穹顶之下构成珠帘的五条绸缎上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声响,却是五个银色的笼子从上面滑了下来,直直落在中心的舞台之上。
舞台之下顷刻传来一阵惊呼,喝彩之声不绝于耳。
“今天的五位姑娘分别叫青莲,朱雀,绛紫,琉璃和琥珀。”在她身后赫然已出现五个姑娘,皆以轻纱覆面,隐约的眉眼中却是万般风情。
四下的仆人们突然吹灭了蜡烛,整个场内瞬间便暗了下来,只有那舞台之中是明亮的,再看去,她们手中已然有了各式各样的乐器,奏乐之声蓦然响起,更是引得席下之人纷纷赞叹。
于子敬从氤氲的茶色中抬眼,凝住台上那一袭红衣。她自是长袖善舞,在被他当做棋子安插到碧海夜阑场中后便失去了原有的生气,妈妈看她眉目姣好又看着引人垂帘,便在她的眼尾处缀了一颗水钻,恍然一看便好似眼角有泪珠滑落。
“我最讨厌人哭了。”在一瞬间初遇那日的情形纷纷在脑海中浮现,他开始有些后悔这次的决定,只是已然走到了这步,他根本没有任何退路。
一曲舞罢,便是最□□处的“赏花”拍卖了。所谓赏花,也就是这春宵场中的初夜买卖。
“第一位姑娘呢,便是我们的青莲姑娘。”妈妈的手拂过那青衣女子的脸颊,“瞧,这肌肤真是吹弹可破,有没有哪位大人看上的?”
“一千两!”
“五千两!”
“一万两!”
秦楚站在舞台之上,自台下搜寻于子敬的踪迹,正逢于子敬也看了上来,只是眼光刚刚一触,她便将眸子移向别处。大庭广众之下,她不能让他暴露了身份。
“一万五千两,还有人出吗?”妈妈脸上乐开了花,“三,二,一,成交!”
秦楚心中正不是滋味,却是那边妈妈开口了,“第二位呢,是我们的朱雀姑娘。”妈妈过来,将两只手搭在她玲珑的肩膀上,“啧啧,你看这身材,这眼神,真个是万里挑一呢!有没有哪位大人看上的?”
人群还未开始骚动,却是暗中有一个人站了起来,“五万两。”
全场立时便倒吸一口凉气。来人是李相唯一的儿子李荣,虽然是相国公子,他却日日流连于烟花之地,而对于身下承欢的女人,却也是万般折磨。这碧海夜阑场中的女子,有三成曾被他临幸过,之后只要见了他全都绕道而行。
秦楚在妈妈手下微微一抖,而在不远处,于子敬在袖中的手也握紧。
一时之间竟是没有人再加价,妈妈还是这几年来第一次看到首次出现身价便超过三万的女子,“五万两一次!”
秦楚几乎是求救一般向他看去,只是他没有说话,垂下了眼眸。
“五万两两次!”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在那一瞬间,她像是坠入了无间地狱,嘴边却绽出了一个温顺的笑。
当所有深信不疑全变成了无稽之谈。
当所有耳鬓厮磨都变成了镜花水月。
或许对于所有的痛不可当,笑才是最合理的宣泄吧。
“五万两三次,成交!”妈妈欣喜之余,连忙差着侍女服侍她去洗浴更衣。她也默然答应,在走的时刻再也不向台下去看,“谢谢妈妈。”
可即便是这样,那也是她所深爱着的人啊……
“朱雀姑娘?”妈妈请来帝京最负盛名的医官来为她诊治,那日李荣几乎和疯了一样,在她身上留下太多大小伤口,血水被一盆一盆端出去,那医官的额头上都是汗珠,说她怕是不行了。
妈妈将一把银票摔到他脸上,“这可是我春宵场身价最高的姑娘,若不让她醒过来,你也别想活!”
那医官实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医。如此忙碌了近五日,她竟然福大命大,醒了过来。
“哎哟,你总算是醒了!”妈妈坐在她床边,“可真是吓死我了!”
她本想说自己没事,只是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全身像是被灼烧一般的疼,让她的眉头跟着拧作一团。
“你先别说话,好好养着,”妈妈心疼地抚了抚她的脸,“小翠,快,端那碗粥过来。这都五日了,你想必也是饿极了吧?妈妈这就喂你吃些东西。”
也便是在那时开始分不清黑白昼夜,于子敬的心腹也曾来探望问她如何,她都说无碍。也不知是躺了多少日,她终于开始重新挂牌接客,那日来的是贺云生,进门之后看着坐在床边的她,眼中是讽刺的笑。
“那日一上台我便认出你了,秦小姐。”他走近,俯视着她,“不过竟然让李荣那个畜生登了先,也真是造化弄人,当时你在街上当着众人回护于子敬,叫我丢尽了颜面,当时他分明也在场,却没有将你赎出来……我到底应该是庆幸呢,还是惋惜?”
“朱雀既然沦落至此,也不求谁来救赎我了。”她看着贺云生,笑靥如花,“不过能给我钱的都是恩客,谁和谁又有什么分别呢?”
“我认识的秦楚可不是现在这番模样!”他走过来,伸手握住她的脖子,“才会让我又爱又恨,恍若烈焰灼心,一日得不到便生不如死!”
“可我现在是朱雀呀,不过你非要拿我还当做当时的秦楚,便来得到吧,反正也不废吹灰之力。”她蹙眉,一双清澈的眸子流露出几分可怜,“贺公子你这般做,可真是弄疼我了……”
贺云生蓦然松开,将她按在榻上,翻身压了上去。
这些日,方写由几乎每日都会来斗才场,每次所约都是不同的人。秦楚也曾翻阅登记,那个册子中最常出现的名字便是“楚云休”。
楚云休?她不解,又从玉食场,论政场和春宵场去翻看记录,却根本没有记载关于他的任何信息。碧海夜阑场四场不分家,便是那方写由也曾出入春宵场,宠幸过不少女人,这个楚云休竟然毫无记录,却是让人暗中生疑。她便将这个情报传达给了于子敬,第二日,于子敬心腹来了,叫她不惜一切代价接近这个楚云休。
“他从不来春宵场,我又如何能帮你盯紧?”她不解,看着来通宝的心腹。
“姑娘是聪明人,难道不懂大人的意思吗?不惜一切代价就是,即便拼了命也要走到他跟前,叫他救你。”那心腹并不知道她与于子敬的关系,“大人现在是皇上眼前的红人,皇上正想着要将云月公主嫁给他呢,若是大人得道成为了驸马爷,绝不会亏待我们的!”
秦楚脑子里轰然一炸。驸马爷?
他把自己当棋子安插在碧海夜阑场,不闻不问,竟然却是去和公主厮混,要当什么驸马爷?
她笑,看着他,“我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告诉他,若是事成了,我什么都不要,只求还我自由便好。”
于子敬接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还是不觉一颤。只是自他决定将她安插入碧海夜阑场的那一刻起,就已然有一道巨大的裂痕将他们隔开了。
“你和她说好。”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抬脚便向门外走了出去。
那日已至冬初,狂风大作。他漫无目的走着,一不知觉便再次闯入了那个破落的院子。那个书房已然破旧不堪,牌匾也被风雨摧残,孤零零得躺在地上。他走上前,拂开落在上面的尘土,那上面的墨字却还新,他猜测在四月之内,那人下笔之时犹然带着万般柔情,仿佛是在轻抚自己的爱人。
——小楼一夜听冬雪,相携此生共天涯。
那夜的誓言还未及得捂暖,他便这般匆匆毁约,将自己也是将她,推入了彼此不相见的万丈深渊。
他捂着胸口,颓然坐在地上。
那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