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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秀道,“我们家娘娘是延禧宫主位的恭嫔。”
甄嬛顿时自脑海中找出了这位恭主子的相关事件,知道她虽出身低微,兼又体弱失宠;但膝下养育的七阿哥曾被太后抚养,又久在后宫经营,自有一番根基所在,轻易怠慢不得。
薛宝钗在延禧宫静养许久,对这些新进宫的嫔妃并不相熟,只觉这位甄常在给她一种惊人的熟悉感,不免升起几分好奇,“今儿是阖宫宴饮的好日子,你如何独身在这倚梅园之中?”
兰秀在宝钗耳畔低声补充,“娘娘,这位甄常在似是颇得贵妃娘娘看重,只是她自己却不中用,病倒搬出了景阳宫。”
宝钗闻言不由暗暗打量她虽身形单薄,但脸庞尚有红润活力的模样,心下暗咐怕不是个绣花枕头、而是以退为进,胸中大有沟壑。
“嫔妾本应在碎玉轩静养,只是想起来家人,一时情难自禁。”甄嬛也极紧张,额头沁出冷汗,立刻被这寒风吹干,冻在脸上僵硬的疼,“不想竟惊扰了娘娘,嫔妾有罪。”
“每逢佳节倍思亲……人之常情,哪里能怪罪你?”宝钗静默一瞬,内心满是酸楚与惆怅,却愈发觉得甄嬛的外貌神态皆似曾相识,不由道,“你抬起头来。”
甄嬛依言照做,看清她脸的那一瞬,薛宝钗面上的血色登时退了个干干净净。她无意识地紧抓住兰秀的手臂,一面微探着身子瞪大了眼睛想要看得更加清楚。
甄嬛的容颜让薛宝钗顿时明了贵妃为何单单对她另眼相看,她眼中精光一闪,开始思索这个甄氏身上的资本值不值得她去下注赌一场。
半晌她开了口,语气温和至极,“雪地凉,妹妹还病着,起来罢。”
*
保和殿内,歌舞升平。
待酒过三巡,黛玉便觉面上烧得厉害,人也有些飘飘然了,忙对雍正道,“臣妾怕是有些上头,出去醒酒更衣后再回。”
雍正便派人叫回紫鹃随黛玉前去,旁人他必不放心。转过身子又与敦亲王和怡亲王拼起酒来,每逢家宴雍正都爱邀几个兄弟一同入宫欢庆,这次也不例外。
皇贵妃离席,端贵妃立即察觉,向下一看:禧嫔带着和嫔,沈贵人带着阮贵人的座位也都空了,不由不悦地拉下脸来。
吉祥上前小声道,“禧嫔嫌闷,嚷嚷着要出去透透气,和嫔娘娘不放心便跟着去了;阮贵人方才吃多了酒与欣嫔争执了几句,也赌气走了。”
端贵妃淡淡道,“阮氏不安分,迟早自取灭亡,随她去吧。沈贵人又是怎么了?”
吉祥不屑道,“有小宫女瞧见,说是往碎玉轩去了。”
如沈眉庄这般母家显贵的嫔妃景阳宫自都备了厚礼去拉拢,对方自然态度冷淡;且为甄嬛迁宫一事,沈眉庄还多次在雍正及黛玉面前旁敲侧击,于端贵妃颇有冒犯之言。提起她,吉祥便没了好脸色。
“沈贵人与甄常在不愧是姐妹情深。”端贵妃拢着暖炉,此时却没心思去算计甄沈二人,只问吉祥道,“阿哥所那面有消息了么?”
“是,一切皆在娘娘的掌控之中呢。”吉祥唏嘘道,“娘娘为了二小姐也实在是煞费苦心。”
“三阿哥独宠那罗氏,罗氏产子后三福晋更加备受冷落。前车之鉴尚在眼前,本宫自然要多做打算。”端贵妃神色平静,“本宫不想要晗烟入阿哥所前便有了庶长子来碍眼,这样也是为弘历好——有出身高贵的嫡长子且不更是美事一桩?”
“对了,”端贵妃似是想起什么,转头低声嘱咐吉祥,“高氏得宠也无妨,只万不可让她诞下子嗣,赐下去的香料再加大些剂量。”
“是,”吉祥道,“娘娘且放宽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甫一出殿门,黛玉深吸了几口还带着半缕梅香的夜风,原本因贪杯多饮了几口梅子酒而混沌的大脑徒然清明了不少,面颊微醺的醉意也消下去两三分。
笔直宽敞的宫道一旁是银装素裹的枝丫交错下的幽径小路,远远望去,只见星光璀璨相映红梅
绯红如云蒸霞蔚,似是要抱着满腔‘莫敢低头’的清丽傲骨而灼灼燃烧。
黛玉驻足远望,看得一时竟有些痴了。
紫鹃抱着常春藤雪罗斗篷自后方匆匆赶上来,便见自家主子呆呆站在雪地里,也不知是在看什么。紫鹃只觉好气又好笑,忙上前把人用斗篷整个兜住,抱怨道,“主子怎么也不等奴婢们跟上来?天这样凉,若是受了寒明儿又有好受了。”
黛玉回过神来,听她点了炮仗一般埋怨,不由抿嘴乐道,“我不过是稍出来一会儿歇一歇罢了,偏你那样担心。”
紫鹃道,“酒本是凉性的东西,我观主子方才多喝了几口便有些掌不住了,现下是否就近歇一歇、再命人煮一碗醒酒汤来?”
黛玉微微摇头,“只是闷得慌便出来走一走而已,不必这样麻烦,小九可睡下了?”
“奶嬷嬷来说下午时五公主带着三公主和乌希哈格格来陪九阿哥玩,小主子尽性了,早早便睡下了。”
黛玉闻言浅浅一笑,“我生的这两个孩子,格格偏生就阿哥的性子,小九反倒文静的很,并不需人太过费心。”
紫鹃道,“许是五公主随了皇上的性情,九阿哥反倒更像主子一些。”
弘旸只两岁多,却已对书籍展现出了莫大的兴趣:但凡黛玉有暇时捧着书籍读上两句,他便跑过来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听着。雍正有时拿字来教他,他虽未到进学的年纪,但平日在黛玉耳濡目染之下也颇有意外之喜,与他一母同胞的姐姐性情截然相反。
主仆二人复又站了一会,黛玉微张着嘴,轻轻呵出一团白雾。因站得久了,渐觉麻痹感自脚底蔓延开来。
“回去吧。”黛玉转过身去,眼角却见和嫔与一妇人极为热络的自一侧旁的小路深处走来。
四人在路口相遇,不由皆面面相觑。黛玉孤疑地在那妇人眼熟的面容上转了一圈,率先出言道,“二姐姐,这位是——?”
薛宝琴身着一件金翠辉煌的凫靥裘,上前福了一礼,“奴婢薛氏宝琴,乃翰林院梅编修之妻,家兄为刑部郎中薛蝌,见过皇贵妃娘娘。”
“起来吧。”黛玉平平淡淡的扫过她的眉眼,因这份相似而略有不悦。
迎春解释道,“你不认得她,她是恭嫔的堂妹,后来曾到家中住过一段时日。”
黛玉又看向她,“今儿不应有外命妇进宫来。”
“奴婢是随廉亲王福晋一同来的。”薛宝琴敏锐察觉出这位深受皇宠的皇贵妃娘娘心中的不喜,情知怕是宫中堂姐之故,便不欲多留,“奴婢不敢再行打扰娘娘,这便去寻廉福晋了。”
八福晋性情刚烈如火,有得她心意的命妇还带进宫来倒是头一遭,看来这位梅夫人未必是与其姐一般的心性。
“孺人自便即可,”黛玉面上客气道,“只恭嫔近来因病闭门谢客,孺人是见不到了。”
迎春闻言在一旁欲言又止,宝琴笑了一笑,不大自然道,“奴婢先行告退。”
见她走得远了,迎春唏嘘道,“你有所不知,她们两家关系竟是大不如以前。她得廉亲王福晋看重,入得宫来与我也只是巧遇,延禧宫那位怕也是不知的。”
黛玉听得意外,“怎至如此?”
迎春向延禧宫的方向努了努嘴,“还不是薛家出事时,那位疑心算计着,空耗了亲戚间的情分。”
黛玉思及往日贾府时有奴仆因宝玉而死,宝钗无动于衷,心道这倒是她的作风。
“二姐姐怎么一个人出来了?”黛玉见她孤身一人,挪耶道,“你素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哪里是我愿意出来的?”迎春无奈道,“禧嫔好动,偏要出来逛雪景,我便跟了来,这才遇见了宝琴。”
见黛玉面露担忧之色,迎春忙补充道,“我也留了司祺跟着,你身子受不得冻,便与紫鹃先回去罢,我去寻她去。”
黛玉闻言这才舒展了眉头,刚要答言,便听身后有人气喘吁吁的奔过来,回身便见安顺跪在地上,跑得满身大汗,神色惊慌:
“主子!禧嫔娘娘不好了——!”
【八十】
宫中长街和永巷的积雪已被宫人们清扫干净,只路面冻得有些滑,走起来须加意小心。深天寒,嫔妃们皆在正殿与皇帝及皇贵妃欢宴,各宫房的宫女内监也守在各自宫里畏寒不出。碎玉轩本偏僻,偶有巡夜的御前侍卫和内监走过,也是比平日少了几分精神,极容易避过。
沈眉庄拢了拢身上的银狐祥云大兜帽的斗篷,孤身走在长长的宫道上。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便看得碎玉轩轮廓,屋内温暖的烛光透过金银箔剪成的窗花映出朦胧的色彩。
崔槿汐等正聚在外室的桌案上剪窗花,在外守着甄嬛回来的流朱推门便笑,“沈贵人来了。”
“你们这里好生热闹!”沈眉庄笑着走进来,见门前悬挂着五福吉祥灯,桌上一堆色彩鲜艳的窗花,别有温馨雅致之意。
“贵人吉祥。”崔槿汐等连忙蹲身福礼,“贵人是来找小主的?”
“正是呢,”沈眉庄道,“我实在忧心嬛儿的病……”说到此处,她面上闪过些许落寞的低落神情,“且左不过家宴上是皇贵妃一枝独秀,倒不如来你们这讨个清闲。对了,怎么这里就你们几个?也不见嬛儿在哪。”
崔槿汐闻言方要答言,流朱便按捺不住的忿忿道,“还不是那几个奴才眼高手低!眼见我们小主久病不愈没机会面圣,自捡了高枝,去了富察贵人那里!”
沈眉庄默然不语,心下却已转过千头万绪:江福海是从景阳宫分出去的,明面上虽未再回昔日旧主那里,但富察贵人宫里的主位是裕妃,裕妃又素与贵妃交好,很难说没有贵妃的意思。
崔槿汐道,“也不过是些不得心的奴才的事,大好的日子何苦烦心?至于我们小主,因宫中有习俗,大年三十晚上把心爱的小物件挂在树枝上以求来年万事如意,便去倚梅园那处祈福去了。算算时辰,竟是恰与贵人您错过去了。”
“无妨,我在这里等一等也好。”沈眉庄避过方才江福海的话题,走到桌案上去看那一堆色彩鲜艳的窗花,“这是‘喜鹊登梅’、这是‘二龙戏珠’?还有‘孔雀开屏’、‘天女散花’……”
沈眉庄赞叹不已,“好精巧的手法!这是姑姑的手艺?”
崔槿汐的脸微微一红,谦虚道,“只是往年剪的多了,愈发熟练而已。”
沈眉庄被这些玩意勾起了心思,跃跃欲试道,“既如此,我也来剪一个‘和合二仙’应景,要叫姑姑来教教我。”
崔槿汐道,“贵人言重了。”
沈眉庄一时兴起,果真拾了剪子在槿汐的指点下剪窗花,如佩儿一般的小宫女皆凑过来瞧热闹,气氛渐渐又热络起来。独浣碧神情有些郁郁的站在一旁,流朱拨了碳下来,兴冲冲道,“你去做些糕点,我去上茶,呆站在做什么。”接着美滋滋道,“小主回来见着沈小主一定很高兴!”
浣碧却有些不大乐意,“什么高不高兴的,沈小主性子冷清,往日也不见有多爱走动,自打咱搬进了这碎玉轩她来探看还是头一遭,谁知道人家今儿怎么想起咱们小主了?”
流朱闻言一怔,随即道,“偏你想的多,往日沈小主不是顾忌着贵妃娘娘才不肯常来走动的?何况咱家小主与沈小主到底是自幼的交情呢!内务府怠慢,不也是沈小主派采月去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