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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喃喃自语,“四阿哥?四阿哥好……”
一不留神,她拽下几缕发丝,间或一点霜白——她这才恍惚惊觉,是了,她已是年近半百的人了,他走后在这世间倏忽过了十年光阴。
宫里花开花落,失意相伴得意。
慈宁宫中人人面色凝重,太医院的太医早早通报帝后:太后寿数已到,时日无多了。
黛玉浑浑噩噩再度醒来时,便见皇帝守在床边,竟如孩童般红了眼眶,喊,“额娘——”
黛玉哭笑不得,平静道,“哭什么?总该是会有今日的。”黛玉微叹一口气,“哀家熬了这几十年,就算到了下面,也能有颜面去见你皇阿玛了。”
皇帝哽了哽,再无言语。
黛玉便想着交代身后事,把宫里要紧的事掰开来数落,“……哀家的葬仪,一切从简即可,万不许铺张浪费;哀家走后,你也不许哀毁骨立,太过伤痛,该让皇后和怡妃看着你;还有四阿哥,他醉心文才不喜政务,哀家虽在一众儿孙中偏疼他,但与偏疼长乐是一样的——你可不许做糊涂事。哀家看,小十二的品性便是极好的,颇有先祖遗风。”
“这里还有最后一桩事,”黛玉偏过头,细细扫过殿内每一件物件,“当初你命人封了坤宁宫,皇后细心,把哀家念着的旧物都留了下来……哀家身后,旁的不用有,只这些却是要带去下面去的。”
皇帝一一答应了,黛玉见此舒心的笑了笑——胤禛,我来见你了。
*
她又做梦了,黛玉这样想着。
现下是极为常见的午后,雍正昨日熬得有些晚,今儿便精神不济起来,只批了会折子索性就倚在桌案上歇息。
黛玉在殿外折来一株玉兰,悄没生息地走到雍正面前,脸上带着一丝坏笑,手中的玉兰花直直戳向雍正鼻间——
雍正果然惊醒,他脸上带着无奈又包容的神色,黛玉捧着玉兰花笑得几欲停不住。
待雍正缓回来,他暗暗蓄力,作势要去捉她,黛玉嬉笑着逃开,不想反被他拉住扯进怀中。他们挨得极近,黛玉一抬眼便是雍正故作严肃的脸。
他一刮黛玉的鼻头,去亲吻她的眼睛,嘴上还道,“和朕闹,嗯?”
黛玉便反抱住他耍赖,笑话他,“胤禛——”
最后雍正握住她的手,在宣纸上一笔一划:石榴半吐红巾蹙。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
岁月静好,伴君独幽,梦境戛然而止。
算算时辰,雪雁走进室内,隔着帘子轻唤,“主子,该起了。”
室内廖无人声,雪雁心头划过一个猜想,抖了抖身子,再度扬声道,“主子,该起了,主子——?”
窗外有喜鹊叽叽喳喳,雪雁拉上帘子,行至床榻边一眼望见黛玉平躺在上·面,面容祥和,嘴角带笑。
雪雁‘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哭声传出慈宁宫,“太后……太后娘娘宾天——”
*
乾贞三十年四月初三,元宪皇太后薨逝,时年六十八。
时有宫中厦公公出先帝遗旨,言道:景陵下另有密道,直通朕之棺椁,可待太后百年后与朕合葬。
【七十五】
相看完秀女,晚间便是在保和殿举办的家宴。
保和殿内外通明,灯火如昼。宫中贵人以上皆来参宴,雍正孤身坐在上首,他本想将黛玉安置在皇后位置上,却被婉拒,终究降一格坐在众妃之首的位置上。
左手边是后宫妃嫔,除恭嫔与魏贵人抱病告假,禧嫔怀着身孕缺席未能参宴;右手边则是端敏公主和罗卜藏衮布亲王,端敏公主身侧还紧挨着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蒙古少女和出身蒙军旗的宣太妃。
端敏公主一回京便递了请安折子求见这位太妃,此次宴会也是她要求宣太妃陪同。雍正隐约猜出端敏公主的小算盘,索性随了她意。
接待蒙古宗亲的宴会,无非是往来寒暄几句。端敏公主因身份尊贵、说一不二,俨然成为了科尔沁左翼中旗的当家人,在科尔沁唯我独尊。雍正与罗卜藏衮布几番问答便再没了言语,这场宴会的主角毕竟还是端敏公主。
酒过三巡,端敏公主起身祝酒,“籍此佳节宴饮,本宫祝皇上龙体祥和,萱草长春,亦祝愿皇上与皇贵妃伉俪情深。”
她今年已年过六旬,但精神矍铄不见老态。言谈间特意抬高皇贵妃,竟是难得的低姿态,怕是有求于人。
雍正心里早有章程,只说些场面话温声问候,“朕瞧公主容光焕发,身子还算硬朗?一别经年,当初朕初见公主时还只是一六尺孺子。”
“承蒙皇家庇佑,一切安好。”端敏觑见雍正面色似是颇为开怀,当下把话题转到她带来的蒙古少女身上,“一晃本宫也是做了乌库玛嬷的人,为着子孙打算,倒是要厚着脸皮向皇上求一个恩典。”
雍正笑了笑,“公主客气了,不知是何恩典?”
“倒也不算什么,只是想求皇上怜惜,接我这曾孙到宫里养着,也不敢劳烦各位娘娘,本宫想着,宣太妃便很好。”端敏拉过蒙古少女的手,面上颇显慈和。
此言一出,在座的妃嫔都坐立难安:把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养在宫里,再等上三五年,岂不就顺理成章了?!
一时众人看端敏公主的眼神便不大友好起来。
宣太妃倒想不到那么多,她在后宫默默无闻了一生,康熙死后才因身份补偿性的被册封为妃。年老又膝下空虚,自然乐得有一个蒙古格格养在宫里,当即表态愿意把这位格格当作亲女儿一般抚养。
雍正摩挲着酒杯一言未发,下首黛玉的神色也不好看,心里头快要打翻了一坛子陈醋。
雍正瞥了眼面带桃红的蒙古格格,他全然没有收入后宫的想法,只是苦恼怎么敷衍过去。算起来端敏公主亦算作他‘四爷一党’,现今简亲王是雅布一脉,恰是端敏公主看不过眼的庶弟。后来雅布的儿子雅尔江阿袭爵,和八爷党的苏努亲近,端敏公主连带着把老八也记上了。一众兄弟中,她待雍正算是亲近了。
雍正思索片刻,忽然笑道,“格格可爱,接进宫中教养又有何不可?朕记得八弟妹当初也是养在孝惠太后宫中的,后蒙先帝赐婚给八弟,也是一桩美谈。”
端敏公主可没只想让自己的曾孙做宗室媳妇,只是当前情景也不是什么详谈的好地方,只得按捺住满心思绪,起身谢恩。
一场各怀鬼胎的家宴算是圆满落下帷幕。
*
今次选秀已选了一个蒙军旗的秀女,倒是解了雍正的窘迫。最后端敏公主总算松口,这位蒙古格格是端敏公主另一个儿子策旺多尔济之女,名唤乌希哈,满语中是‘星星’的意思。
雍正下旨封其为多罗格格,名义上养在皇贵妃名下,仍由宣太妃教养。乌希哈今年虚岁十一,与三格格年岁相当,温宜便多了一个伴读。
旨意一下,妃嫔间的气氛顿时春暖花开,毕竟黛玉是雍正圣心默定的皇后,再没有中宫为皇帝养成妃子的道理。至于这位身份尊贵的蒙古格格将来是被指给皇子还是宗室,自有宣太妃去操心。
长春宫
“散秩大臣鄂哲女富察·仪欣,年十六,册正五品‘贵人’……”黛玉捧着册封折子喃喃嘀咕,“这个富察氏本宫有些印象,从二品武官的女儿,家室倒是出彩。”
紫鹃在旁道,“这次选秀不乏大家女儿,奴婢记得汉军旗也有一位贵人,父亲是从三品的济州协领;还有一位甄常在,大理寺少卿的女儿,虽是正四品,但大理寺也是掌实权的。”
“沈眉庄与……甄嬛?”黛玉想起端贵妃对甄氏的微妙态度,留了个心眼,“册封折子可送去了景阳宫?贵妃那边说什么?”
“贵妃娘娘似是对甄常在很是殷勤,”紫鹃纳罕不已,“奴婢听说贵妃娘娘还想劝皇上把甄氏封为贵人来着,只是汉军旗不好出两位贵人,加上甄氏父亲的官职比沈贵人低,便被皇上驳了。”
“罢了,不去管她。”黛玉的护甲划过金箔,停在一个秀女的名字上,“都察院六科掌院给事中安比槐女安陵容,册正七品‘答应’……本宫怎么记得她选秀时其父官职报的是正五品?”
“说来也是巧的很,皇上把位分定下后又恰逢官员考评,安大人被破格擢升为正四品。”紫鹃解释道,“这样一来安秀女的位分便低了些,皇上的意思,进宫后赐其封号以示恩赏。”
“这样很妥当,”黛玉合上折子,向后靠在软垫上,“皇上那面派人来了么?”
紫鹃收拾着桌案,一面道,“皇上今儿朝政多,现下只怕还和几位王爷商议,没睡下呢。方才派了厦公公来知会,说是不一定何时完事,便在养心殿歇下了,叫娘娘别等了。”
“也好,”黛玉忽然想起一事,问紫鹃,“本宫记得偏殿的魏贵人病了许久了,怎么还没好?”
“奴婢特意去问过,太医说只是受了惊吓,开些醒目清神的药物调养即可。”紫鹃道,“……听伺候魏贵人的桃红说是晚上的时候,内务府养的猫跑出来惊到了。”
“那便再送些药物过去,多多宽慰吧。”黛玉闭上眼,疲惫地揉着太阳穴,“给我卸妆吧。”
“是。”
*
转眼十月底新册的妃嫔便要入宫,端贵妃自己分了一遍各宫宫室便去长春宫汇报给皇贵妃。
在小太监的通报声中,雪雁引着端贵妃踏入殿内,毫不意外地看见雍正凑在软榻前,正与皇贵妃说着家常话。两人挨得极近,一派温馨。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贵妃娘娘金安。”
雍正摆摆手示意她起身,黛玉一眼瞧见吉祥手里捧着折子,会意道,“这是新进宫妃嫔所住的宫苑分配?”
“是,”端贵妃额首,慢条斯理道,“臣妾先拟了一回,怕有什么不妥之处,特来指教。”
“贵妃姐姐好生客气,”黛玉笑道,“姐姐资历在妹妹之上,行事向来服众,该是妹妹向姐姐学习才是。”
端贵妃绷着面皮抿唇一笑,谦卑道,“按理皇贵妃位同副后,您是主,臣妾是奴,主从有序才是规矩,这样的大事自然该给您过目的。”
黛玉还要和她辩上一辩,雍正攥着珠串不咸不淡的插言,“知礼而守礼,有手段却不过分,自是你这个贵妃的难得之处。”
“……臣妾谢皇上夸奖。”端贵妃扯了扯嘴角,雍正面前她从皇贵妃那讨不到好处,索性收起心思,示意吉祥,“说吧。”
“是。”吉祥翻开折子,“满军正白旗富察贵人住永和宫;满军镶蓝旗喜塔腊答应住景仁宫;蒙军镶红旗博尔济吉特贵人住长春宫;汉军镶黄旗沈贵人住咸福宫;汉军正蓝旗甄常在住景阳宫;汉军正红旗夏常在住永和宫;汉军镶蓝旗安答应住储秀宫。”
端贵妃道,“恭嫔病着,禧嫔还怀着身子,宫中便未添新人,皇上看这样分配如何?”
雍正点了点头,“你思虑的很是妥当,只是宫中难得出蒙军旗的妃嫔,博尔济吉特贵人便分去钟粹宫吧。另外,朕记得你偏殿的魏氏这段时日断断续续的总病着?”
他才拂了端敏公主的意愿,总要顾念几分蒙军旗的妃子,这最后一句话却是问黛玉的。
“听太医的话是受了惊吓,总是精神不济,并无大碍。”黛玉剥开一颗栗子,笑着放到雍正手里。
“那也搬去咸福宫,万一哪一天过了病气总是不好。”雍正敛起眉头,“她既是从你宫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