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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儿慷慨激昂,滔滔不绝,根本不问俺姓啥名谁,捐赠多少,为什么捐赠。
我悄悄将支票放到桌上,转身退了出去。过了大约一分钟,只听啊呀一声,以及稀里哗啦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
七爷走后,深圳的小偷群龙无首,大都散去。听说很多人去了上海,那儿的钱比深圳多。毕竟人家发展得早,工业底子厚实嘛。
我所熟悉的几个朋友呢,受七爷连累,被判了几个月劳改,释放以后改邪归正,做起正行生意。
小赖最早洗手不干,他和父亲握手言和。虽然他妈是“二奶”,但是没受委屈,一直被父亲爱着宠着,当“正宫娘娘”看待。大老婆死后,就顺水推舟,正式将她接到家中“执政”。
小赖总算挽回点面子,也顺水推舟,承认了这个父亲。再说,他还可以继承一笔遗产,何乐而不为?
现在,小赖已跨入中产阶级行列,自己办了一家来料加工厂,专门和老外做生意。
业余时间呢,除了继承父亲的嗜好,包养几个“二奶”之外,还爱好小发明,专门研制防盗产品。
据说他研制了一种“指纹钱包”,自己碰没事,别人一碰就哇哇叫。由此生发联想,又研制出“指纹裤衩”。
那是个很偶然的创意。他星期六的“二奶”与人偷情,被他发现后气急败坏,瞪着眼睛大叫:“明天我发明个防盗裤衩,我给你锁上!”
说干就干,不久就研制成功,每个“二奶”发一条,别的哥们一碰,它就哇哇直叫。
犊子所干的职业比较神秘,也比较前卫——私人侦探,专门帮人调查老婆是否有外遇,老公有没有包“二奶”。端着微型摄像机,整天窥探人家的隐私,而且还理直气壮。
这玩意挺时髦,接不完的活儿。据说,离婚的时候,他调查的结果就是铁证,用香港话说是“呈堂证供”,一准能告倒对方,让他或她离婚的时候连一毛钱也拿不到。
以前小赖老欺负犊子,现在最怕他,惟恐有一天调查到自己头上。以犊子的敬业精神,到时候他肯定六亲不认。
“瘦猴”在三个人中,混得最有出息,成了货真价实的“大老板”。他干活机灵,最初与人合作“玩车”,一个负责给车买保险,一个负责偷车,搞垮了好几个保险公司。
后来,他觉得这活儿太辛苦,提心吊胆不说,还东跑西颠,为偷去的车找买主,身子骨受不了。于是,便跑回汕头老家倒腾“增值税发票”,听说赚了几千万。
前几天电视上说,汕头破获了一起特大虚开“增值税发票”事件,不知道他有没有受到牵连。
七爷的司机兼保镖小吴一直没见着,问老刘他是不是也跟七爷去了国外,老刘摇摇头说不清楚。这个可爱的小胖子好像人间蒸发了。
不过有一回,我从公安局门口路过,见一个穿公安制服的,屁股一扭一扭,背影很熟悉,特别像他。可是,等我追上前去,他已进了大院。
听说公安派了个卧底一天到晚盯着七爷,不知道会不会是他。
再说说我自己。把七爷的家产变卖之后,一直在寻找适合自己的工作。我始终记住阿飘的话:“为什么每个人长着同样的手,却干不同的事?为什么非要偷别人的东西?为什么不能靠自己的双手劳动获得?”我要证明给她看,我这双手除了偷东西之外,还能干点别的。
那么,干什么好呢?做生意太累,又缺乏自由感;做诗人呢,填不饱肚子。好在我对深圳的地形异常熟悉,又喜欢兜风,干脆加入到“的士佬”的行列。
这是个光荣的职业,四个轮子两条腿,一转方向盘,全世界都有挥手致意的。
每天接触的都是新鲜面孔,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各有各的脾气,各有各的活法。
如果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碰上偷情的港姐,或者乔装打扮的大腕明星。
比如说刘德华。有一回,是在半夜两点钟,我从竹园宾馆接了个客人,戴着大口罩,一上车就说:“咦,咱俩长得挺像哎。”我一笑,随口说:“除非你是刘德华。”
他摘下口罩,果然是“刘偶像”亲切的模样。
当时,激动得偶的车都在颤抖,赶紧找纸请他签名。那天也巧,连手纸都没有一张,我便从兜里摸出一张百元人民币,说:“偶像,签这里。”
刘德华接过人民币,亲热得不得了,随手揣进自己口袋,撕开一个烟盒划拉两下递给我,到了地方他还不付车费,说:“支持电影事业!”连车门都没关,撒腿就跑。
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哪里是“刘偶像”,人家正在北京拍戏呢,这个哥们是整容整出来的,歌舞厅串场的艺人。
敢情刘德华不是那么好见的,看来以后得留神点。从那以后,凡是有人上车,我都格外留神,惟恐碰到张德华、马德华。偶尔有几个通缉犯,还免费往局子里送。以本人的手段,对付三五个小蟊贼,那是手到擒来,绰绰有余。
说实在话,干这个活儿并不轻松,有时候遇到喝醉酒的,弄得你的车又脏又臭;碰到有黑社会背景的,不但不给的士费,还会向你“借钱”。
最怕的就是“劫车匪”,他们心黑手辣,一条绳子专勒司机的脖子,一把小刀专往要命的地方捅。
在开“的士”的第三个月,我就遇到过这样一回“惊险”。当时有两个很壮的小伙子,一前一后钻进车里说:“送我们到广州,给你八百块钱。”
一般来说,“的士”司机最喜欢揽这种活儿,跑长途挣钱多,又不用太辛苦。
有经验的“的士”司机遇到这种客人,能根据他们的言行举止嗅出有无危险。而我呢,因为在“江湖”上混过,艺高人胆大,根本没往这方面考虑,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等车驶出“广深高速”,我前思后想,渐渐觉出不对劲。反光镜里后车座那个人贼眉鼠眼,总是打量我的后脑勺,随身携带的皮包硬梆梆的,不是板砖,就是其他钝器。在驾驶副座打盹的乘客,一看就是假装的,老是偷偷瞄我三天没洗的脖子。怀里鼓囊囊,揣的绝对不是烧饼。
一看这情景,当时我心里直打鼓。一路琢磨怎么摆脱他们。灵机一动说:“大哥,你们是搞体育的吧?”
后车座那个人道:“是,俺俩是国家级赛车冠军。”
我一笑:“那咱们还有缘哩,我从小喜欢飙车。”
那人说:“那敢情好。”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
我继续和他聊:“遇到你们不容易,我表演个小节目。”也不等他答应,我脚踩油门,车速骤然加快;三拐两拐,连续超车;不一会儿工夫,车身就飘起来。
后车座那个人吓得脸色蜡黄,还老夸我,开得好开得好。驾驶副座上的乘客露馅了,趴在那儿狂吐。
其结果当然是警车追了上来,一路警笛哇哇直叫,将我拦下。我从车里钻出来,还不等他们开腔,就主动交代问题。
那几个交警同志很重视,和我一起包抄出租车,仔细一打量,正是厦门通缉的劫车杀人犯,当场将他们拿下。
从那以后,再拉长途生意,我就小心许多,即使往关外的僻静地方,也要多盘问几句。
干出租车这个行当呢,其实也不是我心中所愿,只是图个自由,同时心底存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秘密——我在守候一个机会,等待几个老朋友。
预感告诉我,这是个即将到来的机会:七爷、何姐、豆子,他们一定会平安归来,活蹦乱跳出现在我面前。
到那时,我将比毛驴子跑得都快,刷地把车开到他们身边,嘎地停住,然后学着豆子的口气,拍拍车门道:“喂,说你呢?搭车吗?!”
2004年8月写于深圳
2004年10月改于北京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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