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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是深圳一个贼-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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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爷停顿一下,叹息道:“我是欠他们乔家。”
  “那……”何姐欲言又止,看了我和豆子一眼。
  七爷说:“这桩案子已过去二十年,也该叫孩子们知道了。”
  何姐说:“我怕揭开你心上的伤疤。”
  七爷听罢,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道:“窝在心里还不是一样痛?20年,噩梦缠了我整整20年!”
  “义盗门”的来龙去脉(1)
  二十多年前,深圳还不叫深圳,叫宝安县,县委设在蔡屋围,现在的地王大厦附近。那时候,宝安县只有巴掌大,一条十字街,三座高楼。这三座高楼分别是深圳戏院、新安酒家和华侨旅行社。
  七爷就在新安酒家打杂工,干些洗碗、扫地的零活。现在像这种活儿,只有最没出息的人才会干;但在当时却是改变命运、成为“城里人”的契机,要托“关系”才能找到。
  在新安酒家打杂工,是乔大羽的爹帮忙找的。乔大羽的爹叫乔大力,与七爷是同村人,论年龄比七爷大,论辈份比七爷小。两个人从小就要好,一块番薯掰着吃。
  那时候,乔大力在华侨旅行社门口卖“野药”。那里人气旺,过了罗湖桥就是香港,排队过关的人大都住在“侨社”;旺的时候,连“侨社”的走廊都变成客房,落脚的空都没有。
  乔大力在“侨社”门前卖“野药”,算是找到个好地段。因为当时最有钱的是华侨,和平路一溜红墙绿瓦小尖顶大阳台的楼房,大都是侨眷盖的。
  说实在话,那时候虽说穷,卖的野药还算货真价实,都是按药方配的;到了乔大羽这一代就变味了,追求利润最大化,什么都是假的,愣用“生姜拌河泥”冒充“鹿尾续筋膏”,也不怕医死人。
  乔大力卖的是“大力丸”。因为他长得人高马大,有一身腱子肉,能够舞动上百斤的石锁,卖“大力丸”有号召力。
  每当他一手提一个石锁,耍出“霸王开弓”、“犀牛望月”等招式的时候,总能博得一片叫好声。
  这天下午,他刚出摊不久,就发现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牵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站在人群里看他耍把势。那男人笑眯眯的,不住鼓掌叫好。等到人群散了,他还不走,笑眯眯地看着他。那女孩牵着男人的衣襟,咬着指甲,乖乖的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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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大力心中犯了嘀咕:这人什么来头,想干什么?不过,他没理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乔大力心想。
  等到收了摊,那人还是不走,笑眯眯地望着乔大力。
  乔大力受不了了,一抱拳道:“这位同志请了,请问要买大力丸吗?”那人摇摇头。
  乔大力又道:“那么,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那人叹了口气,说:“以前俺也是干这一行的。”说罢,走上前去,抓起石锁,挽了个花,抛向天空,接着一个箭步,将石锁接到手里,拉了个架势,正是“霸王开弓”。
  乔大力一看,知道遇到行家,不禁叫了声好。那小女孩咧嘴笑笑,将巴掌拍得啪啪响。
  乔大力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呵!”
  那人摆摆手,说:“不敢不敢,班门弄斧而已。”
  就这样,两人交上朋友,在附近找个酒馆,边吃边聊。聊江湖,聊社会民情,聊得很投机。从谈话中乔大力得知,这个人叫何守义,在饮食服务公司工作,老婆两年前去世,与女儿燕儿相依为命。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燕儿始终乖乖的,也不说话。乔大力就奇了,心想这女孩肯定有毛病,于是问了一声。
  何守义摇摇头说:“她嗓子哑了,说不出话。”
  “怎么哑的?”乔大力问道。
  “大年三十学北方人包饺子,在馅里裹个铜钱,谁吃到谁有福,不料……”何守义叹了口气:“不料,她非但没求到福,铜钱卡到嗓子眼里了。”
  “找大夫看了吗?”
  “大夫?”何守义苦笑了一下,小声说:“大夫都关在牛棚里,医院里的只会造反!”
  乔大力略一沉吟,道:“我这里有个偏方,不妨一试。”说着,打开红包袱,从里面摸出一个纸包,拣出三粒黑色核状物,说:“碾成粉末,一天一粒,用蜜调服。”
  何守义眼一亮:“听人说,酸枣核化铜钱,莫不是……”乔大力点点头。
  何守义喜出望外,道:“早听说,就是没敢试。”
  乔大力说:“那你就试试,包好!”何守义连说谢谢,从兜里摸出五块钱,往乔大力手里一塞。乔大力当然不要,推让了一番,最后何守义付了酒菜钱才算了事。
  转眼间三天过去了。这三日,乔大力的“大力丸”出奇的好卖,忙得他不亦乐乎,所以就将此事忘在脑后。不料,三天后出事了,何守义带着七八个人,携枪带棒来找他,不由分说,挑了他的摊子,将他打得鼻青脸肿。
  乔大力道:“我和你无冤无仇,干嘛砸我吃饭的家伙!”
  何守义眼瞪得像铃铛,歪着头,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把你当朋友,你白吃白喝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害我?!”
  乔大力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道:“我害你?这话咋说。”
  “咋说,俺闺女吃了你的药,都快死了!”
  乔大力吓了一跳,说:“怎么可能?俺的药都是上山亲手采的。”
  “天地良心,俺就这一个宝贝女儿,敢拿她开玩笑!”何守义急得跺脚。
  乔大力知道他快急疯了,头脑不好使,于是说:“走,我跟你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走,走。”何守义一听,觉得在理,解铃还须系铃人嘛!于是,摊儿也不管了,一帮人拥着乔大力往家走。怕他跑掉,两个人还拽着胳膊。
  何守义住在岗厦西,门口有棵大榕树,离“侨社”有十几里路,半天工夫才到。
  他家是纵向式的屋宇,入大门为厨房,接着是天井,越过天井是正厅,厅后是卧室。乔大力进到燕儿的卧室一看,见她在床上躺着,就像得了哮喘,脸发紫,嘴呈O型,嗬嗬直喘。


  乔大力问:“这药是怎么服的?”
  “碾成粉末,一天一粒。”
  “用蜜调了没?”
  “现在哪……哪有蜜,用猪油糕。”何守义说话没了底气。
  那时候物资缺乏,买什么都要凭票,买蜂蜜就要“蜂蜜票”,平时老百姓能吃上猪油糕就算不错了,哪里去找“蜂蜜票”?
  乔大力知道原因了。他用手托起燕儿的脖子,说:“给我一根筷子!”
  “快拿筷子。”后面传话。
  筷子递到乔大力手里,他小心地探到燕儿口中,压住舌根,筷子一绞,一拍她的后脑,只听燕儿咳了一声,一个紫红色的脓块从口中飞出。燕儿哇地哭出声来。
  围观的众人一看,脸上现出喜色。乔大力用筷子一挑那脓块,里面赫然露出一枚带孔铜钱,铜光如新,上书“开元通宝”四个字。
  众人一见,神了!议论纷纷,有爱激动的叫出声来。
  何守义反倒傻了,瞪大眼睛,张着嘴,下巴几乎掉到地上。女儿一年多没说话,这会儿竟能熟练地叫出“爸爸”这两个字,虽说声音生涩,却足以让他晕过去。
  女儿的病好了,当父亲的当场晕倒,让众人喜忧参半。大家忙手忙脚,又掐人中,又灌凉水,等何守义醒过来谢乔大力,却没了踪影。
  却原来乔大力想起自己吃饭的家伙还在那儿撂着,急忙赶回去收摊儿。心想,老天爷保佑,可别让人收拾走。那些石锁、药材是他全部的家当。
  老天爷还真保佑好心人,他的东西整整齐齐搁在那儿,同村的小叔乔小七提着扁担守在摊旁。
  乔小七就是后来的七爷,那时候他风华正茂,两条胳膊完好无损。
  乔大力一见,喜出望外,道:“小七叔,怎么是你。”
  乔小七说:“在家吃不饱肚子,来找你要碗饭吃。”
  乔大力道:“瞧你说的,有饭大家吃嘛!”两个人亲热得搂膀子拍屁股。
  乔小七说:“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一到就见你给人掠走了。”
  乔大力拍了一下大腿,说:“别提了。”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正说着,何守义带着女儿赶了过来。一见乔大力,纳头就拜,口中连叫恩人。恩人对不起,恩人大人有大量,恩人……叫得乔大力不好意思,脸红到耳根。
  此后的事情略去不说,无非是请客吃饭,赔礼道歉。何守义以前也是江湖中人,讲义气,拍着胸脯保证:“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乔大力也不客气,说:“我小叔来城里找活干,帮忙给安排一下。”
  何守义一口答应,过不两天,手里捏着一张小纸条来找乔大力,笑吟吟地说:“走,跟我去报到。”就这样,乔小七成为新安酒家的临时工。
  新安酒家坐落在深圳河畔,楼高四层,对面是深圳戏院。在当时是宝安县饮食行业的头牌。上面领导视察,港九侨胞走亲戚串门,都到这儿喝酒饮茶,因此生意红火兴隆。
  当了临时工的乔小七勤快无比。他很珍惜这个机会,除了干完分内的活计以外,还帮大师傅洗菜,帮跑堂的端盘子;从一楼到四楼,只要有活干,准有乔小七。并且他为人机灵,嘴巴又甜,博得大家的一致称赞。酒楼的经理去饮食服务公司开会,见了何守义就夸他会介绍人。
  何守义脸上光彩,与乔大力他们的关系贴得更近,隔三差五聚上一聚。他本来出身于江湖,这会儿遇到知己,如鱼得水,把家传的功夫也露了出来。
  敢情他一身功夫不浅,双脚在墙面上交互一蹬,丈高的墙头一窜而过;尤其是那“壁虎游墙功”很是奇特,脚肘并用,竟能贴着墙角攀到楼顶。
  据说这是少林寺的功夫,传奇将军许世友就会这一手。有一次,几个将军在他家喝酒,喝到兴头上,就说:“老许,都说你的武功了得,表演一下看。”
  许世友眼一乜斜,说:“好吧,不过俺不能白表演。”他噌地拽出一瓶茅台:“表演的好,你们一人喝一瓶。”


  那几个将军也是“酒仙”,手一挥说:“就这么定了!”
  许世友对警卫员说:“关灯。”灯一闭,他就不知去向,只听他叫:“开灯!”
  众将军左寻右寻不见,正纳闷之际,就听头顶上爆出粗豪的笑声。敢情他像一只大壁虎那样,贴在天花板一角。
  那天,几个将军喝得烂醉如泥。
  听何守义讲了这段故事,乔大力、乔小七啧啧称奇。三个人边喝边聊,喝到畅快处,乔小七萌生了拜师学艺的念头。
  他说:“老何哥,你能不能教我两招,也好防身。”
  何守义喝得高兴,痛快地说:“好吧,不过要看你是不是练武的材料。”说罢,伏下身捏捏乔小七的脚踝,点头称是,说:“有潜资。”
  却原来他这一门功夫,练的是脚筋,脚筋柔韧弹性足,才能出功夫。
  就这样,乔小七白天上班,晚上就跟何守义学功夫,不知不觉两年过去了。两年来,他的功夫已有小成,同时工作也很出色,练出一手端三个盘子的绝活,被提升为传菜组的组长,成了“转正”对象。
  这年夏季的一个周末,他正忙着招呼客人,小师妹燕儿蹦蹦跳跳进来。此时,这个扯着父亲衣襟啃指甲的女孩,已经出落成一个美丽少女。她身穿一件的确良暗花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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