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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河言平生第一次给人这么伺候着点上烟,还在别人格外艳羡的灼灼目光下抽了一口。
这是女烟,滋味比较清淡。
她一边抽一边想,要不要表现的爽一点,或者还是嫌弃点比较好。毕竟那位朋友流露出很渴望的神情,但显然遵医嘱不能抽的。
孟河言拿烟的手抖了一抖。
那人说:“不是吧,有这么爽吗。”
“你觉得爽还是不爽呢。”
“这破烟能爽个毛啊,我从隔壁小孩手里骗来的。”
“嗯嗯,一般般,不是很爽。”
“可是你很爽啊。”
孟河言汗,对方眼睛都看快直了,她看她才爽,爽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第一次抽吧。”她继续问。
“嗯。”
“放,一看你就是老手。”
“我是说正儿八经的第一次。”
“爽吗?”
……
孟河言无语问苍天。
到底爽还是不爽。
孟河言很真诚地劝她:“你说这些你又不能碰,摆跟前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还有什么,要不我全帮你收了?”
说着她作势伸向她那掏烟的硕大口袋。
然后被姑娘毫不留情地啪的打落。
“不要,小姐,我可以赔你十件衣服,可你休想再碰它。”
好吧好吧。孟河言放老实了手,看着窗外绵延的灯火,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烟气缭绕,她发觉自己真的由里到外轻松了很多。
她轻不可闻地笑了一下。
姑娘双手撑在栏杆上,也一瞬不瞬地盯着外面看。
孟河言短叹了一声:“你把我带坏了,别让我上瘾。”
姑娘说:“那你爽不。”
孟河言哈哈一笑,与她勾肩搭背道:“爽啊。”
姑娘笑的欢乐的时候,孟河言却感到她的身体没来由地僵了一下,好像全身肌肉都紧绷了。
她不动声色地拿开了手,她都忘了,身边的这个身体或许已经快支离破碎了,禁不得大动。
护士找来这里,要姑娘回去。
孟河言摆摆手,道了个无声的再见。
姑娘快拐进走廊,又停了下来下,她顶着苍白的小脸很不正经地对孟河言说:“改日再聊,另外说一声,吸烟有害健康哈,我不爱干缺德事儿,上瘾可别找我。”
孟河言会意,又摆摆手。
烟烧到了尽头,她感到猛的灼痛,赶紧扔掉了手里的烟头。
烟头在一个人的鞋面上划过然后滚落到他脚边。
睡不着的有很多啊。
孟河言连连道歉,那个人随和地摇摇头,示意不要紧。
她也就点点头,向病房走去。
身后某个房间有一阵躁乱,几个医生护士赶过来,打破了深沉的寂静。
事后她再想起那个晚上,那几分钟,只是朦朦胧胧的像梦一样。
被老妈及其他人接替工作赶回家几天,老妈很委婉地跟她套近乎,把医院的任务从她手上夺得差不多,绕了半天她总算听明白,这是要她去相亲。
这下戳到了她的心事。
乔玉见她一晃而过的……羞涩?忐忑?顿时不明白了,不过她自动当成了对方的默认,亏自己心里打着鼓,没想到还真是顺利。
孟河言心里正没主意,只能万事靠后,先相着。她知道怎么和气处事。
相亲选在了一个天气预报说今日大雪的日子,据说是为了浪漫,孟河言在落地镜前穿上了早已为她准备好的新衣,她看着镜子里的人,心想自己真是好久没有认真地看看自己了。
上次还是不小心看到笑着的脸上出现了隐晦的纹路,自此就有心的不再看仔细镜子,女人这种生物呀,到底还是在意岁月的痕迹,尤其在她这个不上不下的年纪。
自那也过去很久了,今天她看到镜里的脸,没有感叹,如种子如草木枝桠,人是会长大的。
幼时曾急切盼望,青年企盼停止,如今却是坦然地继续行走,往后或许还会心意变化,不过那总是成长,当下自不必思虑,人永远是活在今天的。
她梳好了发,随即想起了白发苍苍。
她看到自己微微笑了。
那天天上果然浓云密布,相亲的对象一身浅灰西装打扮得干净整洁,稳重之余还透露着活泼可爱,模样更是显得年轻。
没想到还真是年轻。
他端端正正地坐着,眼目狡黠地说:“嗨喽,我叫谢晋辞。”
“我二十六,你小我小?姐弟恋吗哈哈哈哈。”
孟河言端详着他,笑眯眯地问:“二十六?”
他松了腰,双肘拄着桌子玩手里的方糖,嗯嗯呀呀了一会儿,“本命年。”
孟河言点点头,太小了。
接下来她放松心情与他闲谈了一会儿,越聊越显现出了深不见底的代沟。
对方也惊讶于她的木讷呆板,跟她们这种年纪的女人是真办法过日子啊。
他长吁短叹:“跟烦人的臭丫头不对付,跟你们老—老师级别的聊更没意思。”他貌似好奇地摸摸自己的大背头,很认真看着孟河言说,“难道我真要考虑考虑室友?”
孟河言眼睁睁地看着他从风度翩翩的男士化为总啃指甲的刺头,她问:“你不是摄像师吗?”
“对啊。”
“学摄影吗?”
“经济。”
“为什么啊。”
“想改行不行啊。”
“行是行……你室友帅吗?”
“凑活吧。姐姐,您放心,我是我们那质量最好的。”
“你们哪的。”
“××大。”
“……没毕业啊。”
“过两年就毕啦。”
“哈。”孟河言差点站起来,“你才二十?被我套出来了吧。”
小谢差点翻白眼,懒洋洋道:“我上学晚。”
孟河言才不信:“逃课出来相亲,是现在大学生的消遣之一吗?”
“就是试试呗,相亲也是门学问,行了行了,姐姐,咱吃饭吧。”
“……还吃饭啊。”
“相亲就是得吃饭,餐桌礼仪体现了一个人的素质。”
“那点菜吧。”
小谢一边叉沙拉一边瞅她,孟河言像完全屏蔽了一样不为所动,一应菜品都吃了,最后瞅得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他打了个恰当的饱嗝后,两人穿大衣准备走人。
孟河言抬头望向浓密的天云,说要下雪的,还是没下。
“谢先生,再见。”
“等等。”小谢叫住了她,“那咱什么时候再见啊。”
孟河言心说当然再也不见,转念一想,她惊道这孩子难不成最后关头相中自己了。
“你……”
小谢说:“我还想跟你相亲。”
说完他就钻进出租车飞也似的消失在街头。
孟河言瞪着眼睛看他如飞而去的背影,忽然感到手背一凉,抬起手来,上面是细小的雪点融化成的水。
果然下雪了。只是阵势太小,积不出雪层,地面上很快变成湿漉漉了。
她拢紧衣领,转身离开,想了一想,她决定先去医院看看。
医院倒是热闹,老妈小舅都在斗嘴,姥爷堵了耳塞,专心致志地看电视足球。
她在门外看到这么多人,指不定要怎么盘问自己,也就不敢进去了。
她在长长的走廊里慢慢踱步,走着走着就快走到了前几天邂逅的姑娘房前,几天不见,看看她也好,也不知道她们算不算认识了,她稍微纠结了一下,反正房门已在眼前。
孟河言敲敲门,门板稍微松动了,没关,她推开门,病床铺的平平整整,显然没有人住。
她没反应过来,或者说大脑空白了一会儿。
经过的护士问她找人吗,她说这房的病人呢。
护士看她屏住呼吸几近变色的脸,忍不住笑道:“想什么呢,她出院了。”
“奥。”孟河言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啊,我也就问问。”
“听说她是个忙人,闲不住的,这次又有什么重要生意什么的,忙就去了。”
孟河言点点头,没有问她的名字她的病情,告别了护士,她继续往前走,高跟鞋在空旷的走廊里踩出了沉静的嗒嗒声。
她在医院的沉沉深夜遇见的病号姑娘,同她在走廊时不时传来的各种或哭或□□的奇怪氛围里讨论香烟,在本该深眠的时间里,如浮梦一场。
窗外霓虹斑驳的不夜天,繁华如许,呈现了一幅华丽的默片,那天她隔着透明的玻璃幕墙张望世界,身后的生死悲欢又是这样清晰着。
这是同一个世界。
☆、第 41 章
谢晋辞再也没有出现,孟河言同样顾不上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么焦头烂额的日子,医院相亲两头跑,而她在外城筹备的店也有各种程序要忙。
江越外派工作结束,上头给批了一个小长假,孟河言听说,打了几个电话约她出来,可她貌似并不清闲,几次都约不出来。
这天她坐在茶楼同一位同样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友好再见后,独自吃桌上丝毫未动的精致茶点,直到翻出手机才看到几个未接电话,江越这是有空了,她打回去,索性邀她来这里一聚。
大约一刻钟,她就从二楼窗子看到了她,她匆匆忙忙下了出租,上楼。
“喂。”江越大概渴了,猛地干了一杯烫口的新茶,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她看着她说,“干嘛那个眼神看我。”
“我……”孟河言笑笑,欲言又止。
“不认识我了?”
的确,上次见她,她好像还是学生妹,不像自己,在小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即使很久没见,她在潜意识里还是习惯想她是青春活泼的小姑娘。
江越风骚地撩了撩亮晶晶快反光的头发,询问她自己的新发型怎么样,其实是很普通规矩的长发,只不过之前她乐于尝试各种各样的发型,这么一来,倒是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她们简单聊了几句,话匣子由此开启。
走走走,江越拽着她去新开的海鲜餐厅,换个地方,边吃边聊。
隔着烟雾缭绕的刺身,江越吃不了两口就迫不及待地八卦起她的相亲,孟河言一听就拉下了脸。
她生无可恋地说:“别提了。”
“不过说真的。”她拿筷子头敲敲桌面,很认真地说,“我不会再相了,这是最后一次。”
“我去,有这么痛苦吗,我大大小小也身经百战,我妈再逼着我去我也得硬着头皮来啊,这几年她老人家急,本来我不拿这当回事呢也让她给说急了,有时候给她说的,就好像我是快烂的苹果,得赶快出手,一天都耽搁不起。”
“你说咱俩什么命啊,怎么还合着伙嫁不出去了。”
“我说,再坚持坚持,说不定就解决了。”
孟河言被她给说乐了:“你这么叽里呱啦一通,真有那么点迫在眉睫的意思,我都急了。”
“可是呀。”下一秒她就无可奈何花落去地说,“你知道跟我相亲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吗?”
第一个正常点的就不说了,后面两个第一眼全都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家伙,然后不管是谈吐优雅的还是开口就露怯的全都是奔着气死她的节奏去的,要不是那什么……反正这会儿肯定都对人生绝望了都。
说到第一个孩子,她想起他还说要联系自己来着,还不是石沉大海,肯定在学校打游打球睡觉旷课然后同不省心的女同学男室友周旋不休。
江越双肩微抖地憋笑,最后忍不住装作捡筷子钻桌子底下笑个不停。谢晋辞倒是想来,谁叫他为了追学姐把一学期的零用钱挥霍的差不多,在孟河言和人民币之间做出选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