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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玉敲敲下巴,想词儿。
这边陈枳甜美一笑,眨着大眼睛特别顺溜地扯谎:“爷,奶,我爸妈在北极研究北极熊呢,过年就回不来了,过两天才能接我过去度假,我呀,本来我自己就成了,都怪河言太热情了,我不想来呀,她呀,非拉我来,犟的呦,不好意思,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太太看她可心,欢喜得不得了,拉着就往里走,“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孩子我跟你说,我也喜欢北极,那极光什么的,好看,我琢磨老久了。”
“您琢磨老——”陈枳一拍大腿,“嗨,您尽管来,来我们北极,吃住还有导个游啥的我全包了,企鹅蛋是我们那儿一绝,吃一口,忘不了。”
“北极还有企鹅………”
“啊?奥,北啊,哈哈,北极星在北边呢。”
老太太拍着她的手,笑,这孩子,胡言乱语,傻得可爱。
陈枳在乔家混得极开,自然熟络那是分分钟的事,一会儿去客厅打牌,一会儿又去厨房打杂,去哪哪乐,乔玉目睹这一切,恍恍惚惚,不知所以。
春晚一播,唱歌跳舞喜气洋洋中,年夜饭开始,小品逗得陈枳大笑起来,她这一笑,全家都哄然,饭桌乱成了一团闹腾腾的戏。大过年的,菜品固然丰盛,然而重头戏是红包。
“什么!”陈枳扭扭捏捏地接过来,面如桃花,“还有我的份呀。”
她再捏开一瞧,瞬间呼吸急促了,这、这这……容她冷静冷静。
乔家一行,本儿都捞回来了,陈枳无憾,跟她们回去的时候,一路上都揣着宝贝红包,嘿嘿傻笑,差点做了春梦。
孟河言没有熬夜的习惯,十二点的倒计时一过,伸伸懒腰预备睡了,陈枳盘坐在床上,鬼鬼祟祟地从包里掏出两瓶酒,朝她招手。
“大晚上的,这是干嘛。”孟河言走过去看,红酒。
陈枳得意地起酒塞,说:“刚才顺的,你说过年哪有不喝酒的道理。”老爷子身子骨的缘故,乔家上下没有当面使劲喝的,都是小酒盅意思意思罢了,只可惜她没顺到五粮液。她递给孟河言一瓶,杯子也不用,当啤酒喝。
下酒菜也顺了,牛肉干,滋味刚好。
陈枳喝酒的样子,甚为颓靡,跟白天比,判若两人。遥远处的烟花传来阵阵闷响,就因为添了这些声动,使得这晚,真正繁华,可若说寂寞,也要比其它平常之夜来得更甚。
她们一起喝了起来,酒到酣处,知了心,话也多了。
“说说你以前吧。”
“多久之前的以前。”
“都可以啊,小时候,都可以。”
“都像上辈子的事了。”
陈枳笑,你才多大,上辈子,熊孩子最爱故作深沉。
说谁呢,可是你呢。
昨天的事,啊不,是上上辈子的事,管他呢,明天,啊不,今天,新的一天,新的一年,全是全新,多好啊。
孟河言脸红得像云霞,她看陈枳,她酒量好,喝了酒,润了脸颊,更加漂亮。
陈枳也看她,勾起嘴角:“看什么呢,看入迷了?”
孟河言迷离着眼神,轻轻地说:“我不喜欢你。”
陈枳仰头躺倒,陷在温暖的面料上,闭了眼睛,渐渐笑得开心。
河言托着腮看她的笑容,陈枳睁开眼睛,便看到她也笑开了怀。
两个人,只好笑作一团。
☆、第 27 章
大年初一,昨夜的红色炮纸散落在各处,在地上随风飘动,店铺多是没有开张,所以清清静静,孟小清牵着一只红心气球,夹在杨煦江越中间,陈枳笑着猛拍孟河言:“快看快看,这是不是一家三口。”
孟河言与她嬉笑耳语,看上去颇像陈年老友,江越杨煦敛眉,皮笑肉不笑,孟小清虽说大了些,升了四年级,依旧没心没肺,看谁都好,大人堆里说说闹闹,倒是挺开心,没一会儿甜瓜许澈也到了,队伍浩浩荡荡地冲向电影院,贺岁档,是合家欢乐的喜剧,很适合过年看。
七人坐在一排,笑点频频,渐渐的,大家注意到了坐在中间腻腻歪歪的甜瓜和许澈,互相投喂爆米花,投的情意满满,孟小清笑了一脸,很懂的样子,江越却噎住了,拼命抚弄胸口,问旁人:“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杨煦也一头雾水,无辜地摊摊手,他哪知道。
江越用手肘碰碰甜瓜,笑得不怀好意,声音小而清晰:“怎么,你不要你的小河了?”
两姐妹与陈枳正坐在二人的另一侧,孟河言吃得正欢,听完江越的这话,众人都摒息凝神,杨煦淡定地眼望大屏幕,只是竖直了耳朵。
甜瓜吃得更欢,全不在意,嘴巴呜呜隆隆的,侧过脸张嘴就说:“怎么不要啊,第一眼看见她,我就知道我要娶她回家做老婆的。”
杨煦与河言分坐两端,一齐瞪着大眼睛看过来,四目相对,火速回归原处。
甜瓜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毛。
他向来眉清目秀的,而且喜欢老式打扮,近年来长开了,愈发貌柔,后座的某姑娘兴奋,与同伴叽叽喳喳,这一对啊,拉拉呀。同伴摇摇食指,百合,百年好合,人家那是真爱好不。
甜瓜没有发过火,此时已然炸毛,幸而江越紧紧摁住他,公共场所,请勿喧哗。但是还有个许澈,她也爆发,只能是旁边的陈枳搭手,费力安定许澈,她甩汗,笑:“你们……真乱。”
许澈倚回座椅,冷笑一声:“高一那会儿我给杨煦写的情书,他一字一字的回,末了还加了个kiss,那时候我还想着,将来我还要娶他呢我。”
所有人皆沉默,无言,晕头转向。
杨煦吐血,有他什么事啊,搁脑子里转了几转,恍然大悟:“那封情书,是你写的?那你怎么署了校花名字,怪不得哈,我说她怎么翻脸翻这么快,我还以为她有病呢。”
许澈白他一眼:“这不为了提高命中率吗。”
甜瓜死盯住她,盯得她鸡皮疙瘩直冒,末了,不知怎么的,电光石火间,二人重归于好,继续腻歪。
无非是蜜里调油的恩爱,偶尔来桶醋掺掺味儿,寻个刺激。
明明是爆笑喜剧,孟河言与杨煦,唯有泪千行。
“但我娶不到她,也不想娶了,澈澈,我只想娶你。”
“幸亏我当初没跟他扯一腿,说实话,我早就看不见他了,甜甜,我也只想娶你。”
余下的几人,面部表情异彩纷呈,只有孟小清最为镇定,一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欣慰模样。
后座的姑娘,遭受了半场电影的乌糟扰乱,也没恼,就是闹不明白,她爱她,她爱他,她又爱她,她不爱他了,她爱上了她。
她……
电影收尾,大团圆结局,灯光亮起,身后音乐又响,走到一半的人们停下来看彩蛋,气氛热烈,甜瓜终于等到这一刻,撸起袖子,冲向年轻的小姑娘,由于已经散场,分不清楚,他横冲直撞,引起了小小的骚乱。
他们被保安轰出了电影院,踏出去,天光明媚,很刺眼刺眼。
杨煦瞅了个机会,逮住陈枳,悄悄地问:“怎么样,这两天受没受虐待,吃的饱吗?”
陈枳拍胸脯,哐哐的响:“你觉得呢?”
他理所当然的觉得那是必须的,不是身,就是心,反正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
陈枳说:“滚。”
杨煦皱皱鼻子,偷瞄孟河言,女人的醋劲一向大,他多想冲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质问,你是女的吗你。
陈枳好心提醒,你们,分手了,请你好歹记着些。
孟小清在前面蹦哒着:“你们怎么不来看小宝宝呀。”
江越孟河言凑上去,不明白。
孟小清停下来,摸不着头脑:“妈生的小弟弟,你还不知道吗?”
她们大惊,孟河言问:“真的吗?”她很是惊奇。
孟小清说:“当然了,他也叫你姐姐,哎呦,姐啊,你有弟弟啦。”她说着便渐渐兴奋。
这是一件新鲜事,孟河言有骤然得子的感觉。
江越兴高采烈,冲到杨煦那里:“有弟弟啦。”
“谁啊。”
“你啊。”
杨煦惊愕不已:“我妈她这么大岁数……要不就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我们家还有这档子事儿?”
陈枳挠挠耳朵,他们……太乱,幸亏她今晚就走人。
陈枳要走,小红箱子修好了,她认认真真地收拾行李,红围巾在暖气上烘得暖融融,围上后,很温暖。
乔玉温温柔柔的客套,再住些日子吧,吃完汤圆再走嘛。
陈枳没有犹豫,点头答应了。
她抬起头,笑得很甜,开玩笑啦,我真的要走了。
乔玉笑笑,微微叹气,其实,她是真心挽留。
她在自己面前,也只是孩子。
陈枳拥抱了乔玉一下,转身就走,身后的家再好,也不是她的。
她有要去的地方。
孟河言送她到火车站,大年初一,人并不多。
陈枳踏上车厢,回过身对她说:“我和你们,算是两清了吧。”
“再见啦,河言。”她笑着说。
有缘再见,若是无缘,再也不见……她们以笑告别。
火车隆隆远去,孟河言驻足看了一会,心里是淡淡的五味杂陈。
陈枳的胳膊抵在窗边,撑起下巴,看窗外闪过的风景,对面的老人,看样子有些疲惫,已经坐了很多站,想是快到了。
她主动微笑着,关切面前的年轻人,过年,小姑娘怎么独自一人。
她跨越千山,正赶着回故土。
陈枳腼腆而笑,点了点头,是一样的,她说,回家。
孟河言慢慢往回走,又一个路口,遇上了红灯,剩下五秒的时候,她的眼睛被一双手掌覆住。
提前搓过的掌心温暖,有人在她身后故意压低了声音:“猜猜我是谁?”
孟河言抬手,想将它拉下来,杨煦顺势攥住了她的食指,松松的,渐渐攥满了手心,不想再放开。
“被人这么跟着,你也不察觉,有没有脑子啊你。”
孟河言抬头,绷着脸,杨煦心里默数三个数,她果然笑了。
记得,她老爱笑。
她呵出了层层白雾,在雾气中,看清楚了他的眉眼。
他已是可以安她心神的人了,一看见,一听闻,便觉心安。
“河言,我们,回去吧。”杨煦走在她身侧,轻声细语地说。
说完之后,他还有些不知所以的懊恼,低着头,一直牵着她的手指。
不分了不分了,他可比谁都无耻,惯会出尔反尔,所以能不能,不分了。
孟河言抽出了食指,杨煦怔了一瞬,她却已经反握住了他的手。
杨煦拉起厚围巾遮住口鼻,只有眼睛露在外面,滴溜溜地转。
不消片刻,已经弯成了月牙。
☆、第 28 章
时光会泛黄,记忆有差池,可是,还有一样东西,在大江东去的时间河流里,不管多少浪花淘尽,只要你想,便可安然。
四岁生日,孟河言得到了一件礼物,新鲜劲儿正在。
乔玉陪着她跪坐在地板上搭积木,花费半天,按照图纸上的样式,一分不差地建了出来,乔玉满意地点点头,甚是得意,后来她手痒,便伸出一根手指稍稍用力,大厦轰然倾倒。河言还没欣赏够自己的杰作,见此情形,怔怔地看着,眼睛鼻子泛了酸,乔玉趴到地毯上翻看杂志,朝天勾起小腿,悠悠闲闲地摇晃,小人儿鼻子一抽,她抬眼,警觉,立刻尖了嗓子,干嘛干嘛,不许哭。
这一嗓门是催泪剂,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