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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南往家中拨了个电话,确认了父亲真的已经出院,这才匆忙的叫了出租车回家。
沈容来开的门,一见到她便松了口气:“你回来了。”
“爸爸为什么不愿意出国?”她近乎愤怒的盯着他,“你不是说他答应了么?”
客厅的灯光下,沈容的黑眼圈分外明显,显然这件事也将他折磨得极为憔悴焦躁了:“他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我再劝也没有用的。先前和他说去国外养病,他是同意了。后来知道了那些事……说什么也没用了。还说……”
佳南眼神微微一黯:“还说什么?”
“你去看看吧,先生还没睡。”沈容深深看她一眼,不为人知的摇了摇头。
佳南走进父亲的房间之前,将手上的戒指褪了下来,不甚在意的放进了口袋。
“爸爸,什么都安排好了,为什么突然间说不去了呢?”佳南的声音很轻柔,她知道父亲并没有睡着,或许就是一直在这里等着自己。
她屏息等了很久,许彦海才慢慢张开眼睛,冷冷的看了女儿一眼。
“爸爸……”
“我想看看他,会有什么下场。”他的声音嘶哑,叫人想起老旧的机器,顽固的运转着,还带着几分冷酷。
“他为什么这么恨我们?”佳南看着父亲,又问了一遍。
这始终是她想不明白的事,尽管她问了所有的人,甚至自己悄悄的找人调查,但所有的结论,都仅仅是因为“工作”上的矛盾。
“小囡,记不记得你们刚在一起的时候,爸爸曾经反对过?”
佳南点点头,的确有过这样一段时间,许彦海甚至将自己关在家中,不允许随意的外出。
“那个时候他接近你,我以为是为了报复。”许彦海苦笑,“那段时间,我和他妈妈走得很近。”
佳南坐直了身子,轻轻“啊”了一声:“可是那个时候,陈叔叔不是身体不好么?”
“所以,他才恨我吧。”许彦海缓缓的说,“可你偏偏不听话,后来你们在一起很久,他对你很好,我才把那个心思看淡了。”
佳南心底五味陈杂,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原来如此,骄傲如陈绥宁,也有一段狼狈不堪的时间——就是那个时候,OME的重担全部落在他肩上,父亲又卧病在床。他又知道了许彦海和自己母亲有了什么,却不得不委曲求全。
那么……他接近自己,是真的,带着目的的。佳南想起那段时光,她以为是纯白无暇的时光,只是觉得讽刺——其实她早就隐隐知道了,甚至问过陈绥宁,可他不置可否的样子,总让她恍惚觉得,哪怕有那么短暂的一瞬,他待自己是真心的——原来没有,连丝毫都没有。
可是许佳南,你现在还要这些奢侈的“真心”做什么呢?它们充其量……也只是让你在他身边虚以委蛇的时候,不会那么反感罢了……佳南垂着目光,小心的掩饰起表情,静静的听父亲说话。
“小囡,那天打了你,还疼不疼?”许彦海看着女儿的目光渐渐柔和,“爸爸知道你的辛苦,只是那天……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佳南的笑有几分涩然,却强打起精神安慰父亲:“爸爸,我现在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她顿了顿,似是为了提醒自己,语气变得冷静,“我一直没有忘记他对许家做的一切,爸爸,我没有忘记。”
许彦海看着女儿,眼神苍老,却又幽深,静静的握住了她的手:“小囡,你恨爸爸么?”
她只是摇头。
“那你还爱他吗?”
她笑得有些怆然:“怎么可能。”
轻而柔和的四个字,她说得并不艰难,却想起那枚朴素的戒指,想起那个雪夜,他用自己的大衣裹住自己,天地静默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许彦海却只是笑,有些诡异,也有些残酷。
“小囡,爸爸的身体一直很好,你出国去散心的时候,忽然大病了一场,你知道原因么?”
佳南有些疑惑的看着父亲,接过了那一叠医药报告,一张张的翻下去,直到看完,指尖微颤,良久,暖气开得极足的夜晚,竟有些难以克制的想要发抖。
父亲最初只是小病,并未放在心上,高医生又是家庭医生,一直熟识,极为信任。谁会怀疑他更换了药物,许彦海才缠绵病榻,直到最严重的那次昏迷。
“难怪高医生很快就出国了……”佳南喃喃的说,震惊过后,先前那一丝软弱和怆然,完完全全的,被深不见底的恨意取代。
许彦海声音陡然变高:“许佳南,你给我发誓,你不会再和他在一起!”
“我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佳南平复了呼吸,一字一句的对父亲说,“他做的这些,我会向他讨回来。”
她离开的时候,脚步还有些无力的虚浮,这些日子陈绥宁对自己的百依百顺,若说没有让自己产生分毫的迟疑,那是假话。可是此刻,她只是庆幸自己一步步的走来了,没有心软,没有回头。
而房间内,沈容站在许彦海的床边,微微俯身,声音有些不稳:“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许彦海看了沈容一眼,叹了口气:“阿容,以后你就知道了。”
开完会,秘书与陈绥宁确认了排得极满的行程,OME的大股东,他要一一约见。今日商务午餐的对象,赵汉声便是OME的大股东之一,出了名的低调隐形,极少参与董事会管理,不介入内部事务,只取红利。
门口进来的老人精神矍铄,极为健朗,一见面就招呼说:“绥宁,久等了。”
陈绥宁站起来同他握手:“我也是刚到。”
赵汉声仔细查看了陈绥宁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并未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找到一丝焦虑,这让他爽朗的笑了起来:“年轻人,行事从容,气度好。”
陈绥宁倒自嘲的笑了笑:“您见笑了。”
赵汉声倒不避讳OME的危机,只说:“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次生意破产,老婆差点跟人跑了。那时眼睛都急红了,恨不得到处找人拼命。哪有你这样的沉稳?”
陈绥宁早就将西服脱了,只穿一件白色衬衣,袖扣卷起至肘间,起身替赵汉声添了茶,淡淡的说:“过誉了。”
老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前段时间都传你不堪压力玩失踪,我是不信的。不过,你收到那份告全体董事的信了么?预备怎么办?”
陈绥宁把玩着手中的瓷杯,包厢的灯光在他挺直的鼻梁处打下了一片浅浅的暗影,良久,才开口说:“董事会要求我辞职,赵先生的态度呢?”
赵汉声只笑了笑,并不回答。
服务员推开门,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爷爷,路上堵车,我迟到了。”
她穿着珍珠色及膝套裙,笑语盈盈,一双美目流转,淡淡萦绕在陈绥宁身上。
“我来介绍,赵悦然,我孙女。”赵汉声宠爱的拉过孙女的手,“就这么个孙女,之前一直在玩,没怎么管她。现在年纪不小了,让她学着打理生意,以后绥宁你也多帮衬她些。”
陈绥宁嘴角噙了一丝笑意,自下往上的角度看,五官堪称完美。这一次,他没有叫错她的姓:“赵小姐,又见面了。”
第 47 章
”悦然,今天的报纸是怎么回事?”
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的赵家大小姐一边化妆,一边接到爷爷的电话,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有些撒娇的拖长了语气:“爷爷……”
“你们出去玩,爷爷不反对,怎么陈绥宁这么不小心,这种照片也能被人偷拍到?”赵汉声的声音中隐含了怒意,“这些地方都是惯常有入守着的,记者想进去可役那么容易”
赵悦然刚刚勾完眼角的眼线,微微往上翘起,带着一双桃花眼儿,说不出的风情。她漫不经心的压了压鬓角,低低的说:“是我让拍的。”
“你一一”
“好了,爷爷,我有分寸的。”赵悦然收敛起了唇角的笑意,“他要赵家支持他,不拿出点诚意怎么行?”
电话那边赵汉声叹了口气,又叮嘱了几句,赵悦然才将电话挂了,吩咐阿姨:“把这几天的杂志拿过来。”
因是远焦拍的,里边的俩人脸部轮廓并不如何清晰,男人回身揽着女人的腰,侧脸微微俯下去,形状亲昵。一旁停着的跑车车牌被遮去了,只是形制上却很好认一一这辆车便是在翡海,也只有一人独有。
她忍不住回想起这几日,和陈绥宁相处的情景。
这是个让她觉得捉摸不透的男入。尽管第一眼是被他的外貌吸引,可渐渐的熟捻,她倒觉得他的外貌,远没有其内在,叫她觉得沉迷。
赵悦然在社交上手段万千,却始终觉得猜不准陈绥宁的心思。他绝大多数时候都浅浅笑着,极有绅士礼仪,无论她说什么,总是不会拒绝的。或许是瞧在赵家的份上,又或许是对于自己送上门的女人,他找不到理由拒绝,可她能感受到那份疏理,虽然淡,却消弹不去。
“赵悦然,这真是个挑战呢。”她忍不住喃喃的对自己说,拿起唇蜜在形状娇好的唇上,淡淡的补上了一笔。
“小姐,陈先生的电话。”
“哦。”她头也不回,细细的摁脸上的妆底,足足过了两三分钟,才伸手接过来。
原来是昨日说好的新车试驾,因他要开会,便挪了时间。
“九点半?”赵悦然有些惊讶,“你开完会还要去么?”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赵悦然最终还是嫣然一笑:“那好,我也去。”
她用了午饭出门,车子开至一条极幽静的小路上,却见到了一家咖啡馆。快过年了,冬日寒气正盛,落地玻璃窗边坐着两个入,不知在说些什么,那个长发的女生微微笑着,清蜿动人。
赵悦然将车停在路边,漫不经心的看着,直到里边两人聊完,都出了门。那个长发女生与另一人告别,上了接她的车子。
赵悦然的指尖拂动着手机中那张照片,拨了助手的电话。
“上次让你查的事,有结果了么?”
助手吞吞吐吐的将事情说清楚了:“许小姐现在住在陈家老宅,对,就是威莱路那里。每天就是回家看看父亲,没做什么事……陈先生只要是在翡海,都会回去。”
她“哦”了一声,忍不住抿出一丝凉凉的笑意来。一抬头,镜中的自己,眼角微勾,异常妩媚。
等到极晚的时候,陈绥宁终于来接赵悦然一道去试车。她知道他爱车,一路上就找些车子的话题和他闲聊。“我怎么役收到试驾邀请函?”赵悦然蹙眉,“前一阵我堂叔还在那里订了两辆车呢。”
陈绥宁忍不住笑了笑:“或许你堂叔收到了。”
“他就是收到了,别人也不会等到这么晚。”赵悦然看他一眼,饶有兴趣,“是不是只有你才能这样?”
他却避重就轻,微微扬了眉梢说:“也不一定。”
坐进新车前,陈绥宁便将外套扔在一边,领带松松扯下来,示意赵悦然坐在旁边。
一旁的工作人员还在耐心而详细的讲解着,陈绥宁却皱了皱眉,沉声说:“可以了。”
油门踩下,车身便如箭般穿梭出去,赵悦然的身子紧紧贴在车的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忍不住埋怨他:“慢一些。”
他低低笑了声,放缓了速度,侧身看她一眼:“没事吧?”
她却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扇缓缓拉开的大门: “你…要出场地?”
“车子不去外边,怎么试?”他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