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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南心口却重重的一沉,有些警惕地看着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你是不是趁我不在,想——”
“许佳南,我想做什么,不需要趁你不在。”他打断她,语气中似乎夹杂了几分好笑,放慢了语速,“你觉得,有什么事,是需要背着你做的?”
佳南涨了脸,她此刻确实没有与他抗衡的能力,只能讷讷的:“那是为什么?”
“每次来这里,我都不想回去。”他亦笑了笑,望向河沿岸的一排柳树,目光难得的柔和缱绻,“我妈妈在这里长大。”
“阿姨的家乡?”佳南一怔,她的记忆中,对陈绥宁的母亲,其实并没有多少印象,只在几年前见过一次,似乎是个温婉美丽的女人,身体一直不好,很少呆在翡海。
他“嗯”了一声:“今天是她的生日。”
佳南停下了脚步,直觉的察觉出身边素来犀利的男人,此刻有些恍神。
“阿姨她……还好么?”她隐约还记得,很久之前的那次见面,陈妈妈拉过自己的手,柔软温和,迥然于她儿子的锋锐犀利。
“去世了。”他微微扬首,侧脸的线条被阳光切割开,却依然凌厉。
佳南“啊”了一声,踌躇了一会儿,才问:“怎么会这样?”
陈绥宁的目光冷得可怕,生生让佳南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扭伤聊脚踩到了石子,痛得她皱起眉,身子一个趔趄,往地上摔去。
他一定不会伸手扶自己,而她也一定不会在他面前呼痛示弱——然而就在摔倒的前一刻,一只手捞住了她的腰,稳稳地将她抱在了胸前。
这样的接触太过意外,似乎谁都没有想到。而彼此的脸就触手可及,呼吸交错间,这样的亲密,甚似昨晚的纠缠。
仅仅是数秒之后,陈绥宁已经收敛起表情,很快放开她,转身走向河边,背对着她。
日影渐渐移到顶心,他立得极为挺直,过了很久,才转头对佳南招了招手:“过来。”
佳南慢慢的走过去,他很轻柔的将她拉到自己身前,环住她的腰,半揽住她。
他在她掌心中扣了一块薄薄的石片,握着她的手,向河面扔了出去。扑通,扑通,扑通……整整五六个起伏,那块石片才坠入河底——佳南微微瞪大眼睛,“哎”了一声。
耳边他轻轻笑了笑,像是能体察到她的惊讶,带着几分突如其来的孩子气。
仿佛很久之前,他总是会拿一些很新奇的玩意儿逗她玩。他曾经带她去一家餐厅,给她夹菜。那时她有些疑惑的尝了一口,绿绿的,脆脆的:“是什么?”
他便一本正经的答她:“海带丝。”
又等她吃了好几筷,他才忍笑告诉她那是“蛇皮”。
那一次佳南是真的生气了,只觉得恶心,想吐却吐不出来,整整冷战了两天,后来还是那位老管家告诉自己,那是因为自己先前一直上火,他才点了那道菜,又骗自己吃了下去。
佳南垂下了眼眸,竭力的将那些记忆驱逐开去。他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她,这让她微微觉得不安与焦灼。然而更让她不安的,却是陈绥宁提起的,他的母亲去世的事,这样大的事,她然一无所知……而他的态度愈是若有若无,她知道,他的内心,一定愈加在乎。
他的下颌自然而然地放在她的肩上,因为这俩日并未刻意注重仪容,下巴有些渣渣的刺痛:“回去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回去”,并未有多少感情,却让佳南有些心惊胆战。
在这里的数日,她虽憎恨他,躲避他,言语间彼此伤害,却也隐隐的庆幸不用回去翡海对难堪地现实。真正回去了,自己依旧要面对病情未见好转的父亲,铺天盖地的丑闻,甚至……他的妻子生了孩子,这个时候媒体不炒作,还有什么更好的时机?
“不想回去么?”他笑了笑,仿佛是以前溺爱她的时候一样,在她的颊上轻轻一吻,“小囡,总要面对的。”
他们带了很多腊肉和新鲜的蔬菜回去,和老夫妇告别的时候,佳南心底还是隐隐有些难受,倒是老妈妈很热情的抱了抱她:“下次再来。”
直到陈绥宁开车上路,她才有些怔然的从情绪中抽身,问:“你……给他们钱了吗?”
他勾了勾唇角,却没有回答。
佳南讷讷的转过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冷气均匀的喷洒开。高速上车辆不多,近乎冷清,佳南倚在靠椅上,看着窗外单调的景致,渐渐有了困意。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全黑,而车子停在了离翡海高速出口不远的服务,驾驶座上并没有人。
佳南解开安全带下车,茫然的黑夜之中,陈绥宁依着车门,指尖夹着一支烟,此刻正点燃着,一点星分外耀眼。
“陈绥宁……你是不是急着去医院?”佳南忍不住问,“要去看孩子吗?”
他没有说话,只在暗夜中转身,目光找到她的位置,淡淡的问:“怎么了?”
佳南踌躇了一会儿,有些不安,还是开口:“我让人来接我吧。”
他却没答话,坐进车里,开了灯,等到她坐在身边,才微微挑起眉梢,嘲讽的:“我忘了,舒凌和你爸爸是在同一间医院。”
此刻的医院,必然已经被媒体的长枪大炮重重包围了,她不想再因为他而上丑闻头条。
他并没有看她,只是漫不经心的发动车子,侧脸线条异常的漠然:“你不是要去看你爸爸么?正好顺路,我带你过去。”
第 30 章
车子飞驰在翡海的大街上,佳南看着熟悉的城市,车窗外的灯光倾泻在身上、脸上,好似凉水,衬衣下的肌肤上细细密密的激起了一层疙瘩。她定了定神,竭力用平静的语气说:“你老婆看到了不大好。”
他哧的一声笑了,终于侧头看她一眼:“你还有五分钟时间,不妨试试看,能不能让我回心转意。”
佳南垂了头,指甲几乎将掌心掐破,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良久,她也只是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你不是很爱她?”
他在等红灯的时候倾身,拍了拍她的脸:“小丫头,你可以猜猜看。”
她避开,秀气的眉头紧紧皱着:“你……在用我惩罚她?”
陈绥宁唇角的弧度更深一些,却意味深长地说:“我舍不得。”
似是有些歧义,舍不得自己的妻子受伤害,还是舍不得用他做工具?佳南一愣,红灯转绿,车子依旧飞驰出去,他不再理她,转了个弯,路的尽头就是医院。
他将车子驶进地下车库,而佳南忍不住侧头去看医院的门口,他分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却始终微笑着沉默,直到将车子停好:“下车。”
佳南一时间没动,他十分好心的侧身替她解开安全带,又将车门打开,语气却严厉了些:“下车。”
停车场的灯将这个地下幽闭的世界照得分外透明,这样的地方却是最常被偷拍的地方——你看不到的角落,有时候才会藏着一双甚至数双让你觉得战栗的眼睛。佳南低着头,脚步又急又快,身后脚步声却依然不疾不徐的追上来,拉住她的手臂:“走这么快干什么?”
佳南一抬头,对上那双亮得慑人的眼睛,似乎还隐匿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愈发的恼怒,用力的挣了挣。
许是她着恼且小心翼翼警惕的表情太过生动,陈绥宁索性停下脚步,原本拉着她的手顺势滑到她腰间,侧身就重重的吻下去。
佳南被他圈在怀里,动弹不得,睁开眼睛只看到他含着笑意的黑亮眸子,刻意的作弄她。她又急又气,重重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一股腥甜的味道便在唇齿间蔓延开。他的瞳孔在瞬间收缩了一下,适才还只是侧身随意的吻她,此刻却转过身,加深了这个吻。他的一只手得寸进尺的扣在她后脑上,几乎将他一头长发揉乱,进而强硬的撬开她的牙齿,逼得她与自己气息交缠,却始终难以挣脱。
也不知这样吻了多久,从一开始刻意的惩罚,渐渐地沉迷,直到不能自拔,陈绥宁慢慢的放开他,只拿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低低喘着气说:“还要躲开么?”
她一张小脸通红,眼睛尤甚,显是又气又怕,还没开口,却看见一旁有人大步走来,径直走到陈绥宁面前,眼神锐利得像是刀锋:“陈绥宁,你就是这样对舒凌的?”
陈绥宁微微松开环着佳南的手,眼神懒懒的看着那个年轻人:“周总,那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周毅惟冷冷地说:“你在外边包养谁、包养几个都无所谓,可她要是因为这件事难过,我不会放过你。”他转身离开前,看了佳南一眼,眼中满是鄙夷。
陈绥宁忽然踏上了一步,半挡在佳南身前,声音甚至比周毅惟之前的更加冰冷:“舒凌都不管我的事,周总还真是操心了。至于说起让她难过,不知道当初是谁逼得她心灰意冷。”
周毅惟眼神微微一黯,终究抿紧了唇,什么都不说,转身离开。
佳南一直站在原地,直到陈绥宁不耐烦的拉了她一把:“走吧。”
她便木然的跟着他,脑海中却一直反复出现那句话“你在外边包养谁、包养几个都无所谓”,就连他鄙薄的目光也一再重现——心底隐隐钝痛起来……她并不认识这个人,可她知道……从此以后,她会一次次的接触到这样的目光,凉薄的,鄙夷的,别无选择,亦无从辩驳。
他亦不开口,直到在电梯口看着她选择了另一部电梯。
这一次,陈绥宁却没再拦她,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在电梯门阖上前,沉声说:“一会儿我让司机来接你。”
她的目光只是垂望着地面,金属光泽的电梯门便将这道瘦弱的身影隐匿起来了。
父亲躺在床上,依旧是老状况,佳南仔细的问过了护士和大夫,又替他擦了擦身子,一转头看到沈容站在自己身后,表情略有些复杂。
她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站直身子:“你来看爸爸?”
他静静地看着她,良久,仿佛是怕惊动床上的老人,低声说:“小姐,我们谈谈。”
佳南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直走到了这层病房的走廊尽头,他才停下脚步,声音低沉:“我不知道……你会用那样的办法给先生解围。”
佳南的心倏然跳快一拍,条件反射的看他一眼,却意外的,没有看到任何不屑……或者轻薄的目光,只有疼惜、伤痛,仿佛是兄长,看着年幼却受了委屈的妹妹。
她便微微张开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声,心底却大恸,她宁可他狠狠地质问自己,甚至代替父亲甩自己一个巴掌,也甚死此刻被这样的注视——她明白他是将一切归罪在自己的无能上。
佳南努力地平复呼吸,过了许久,有些木然的望向窗外的夜色,缓缓地说:“没什么,我们是……各取所需。”
“他需求你什么?”沈容的眼神渐渐暴怒,“你现在这样……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佳南有些茫然的摇摇头,却很快的说:“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爸爸没事就好了。”她顿了顿,却又展颜一笑,只是笑容微微有些单薄:“我再去看看爸爸,你也早点回去吧。”
纤瘦的身影像是在逃避什么,很快的离开了,而沈容站在原地,眸色中的怒气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刻骨的恨意。
第 31 章
佳南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