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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听你爹的,风水轮回,你我有机会再叙吧。”
江锦衡的眼圈红了,想伸手来拉她,又缩了回去,咬牙忍了一会儿,就上车走了。余庆元对远去的马车挥了挥手,突然理解那那日喝醉的魏忠。人说“道不同,不相与谋”,若是本心之道便尚好,明明是知交好友,却这样因无法控制的世事湍流而不得不分道扬镳,真是人生憾事。想到连江锦衡这般至情至性之人,亦要受这样无情的命运摆布,她只觉得心中有千头万绪,却只能化作一声叹息:“罢了,锦薇,锦衡,只能祝你们姐弟和我自己好运了。”
虽然那日之后她再未见过江锦衡,但似乎在嘉福寺佛前的祈愿终于灵验了,居然一直没有大事发生,让她清净了一月有余。在衙门里,她专心办公,不仅编书工作事半功倍,且将那《晋地票号考》的论文也完成了十之七八。她教的学生也争气,大能已经背下了三字经和千字文,可以开始磕磕绊绊的看《山海经》了,经常拿着里面不认识的字来问她。她怕只给看故事会教出太与世道格格不入的女娃,又拿了《诗经》和《论语》给她读。大牛的文章也写得有模有样,本来家里让他去上学只为识字,现在王叔和王婶已经准备好过两年送他去童子试了。看王婶那骄傲喜庆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里已经出了个秀才呢。
随着各衙门考绩程序的进展,腊月也已经接近了尾声。小年那一天,衙门上放了一天假,余庆元就在家里写了会儿文章,教了会儿王家兄妹,又买了肉去帮王婶包饺子。集市上顺手买了串鞭炮,饭后带着两个孩子放了,他们又闹着要去她家里玩。余庆元见他们难得松散,也不扫兴,就带他们回家,点了一盆炭火,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下。余庆元不想这时还让他们写字背书,就拿出颜料和他们在纸上随便涂画,一边在火里烤秋天存下来的栗子。小孩子对栗子显然比对画画更有兴趣,哪怕烫得嘴里直吸气,脸上都是黑灰,也要自己捡来吃。余庆元一边提醒他们别烫坏了,一边自己画些麻雀金鱼来玩,直到夜色深了,才帮他们都洗了手擦了脸,送回王家去。
她回了自家,销上院门,就伸着懒腰往堂屋走,想先把东西收拾了,再挪火盆到卧室去。懒腰伸到一半,余庆元就被坐在桌边的人影吓傻了。
“微臣叩见晋王殿下。”她硬生生的收回还举在空中的两只手,像做广播体操一样俯身拜倒。
晋王也不说话,眯着眼睛看着她拜了一会儿,才叫她起来。
“殿下怎么来了?”余庆元起来了也不敢坐,只站在一边战战兢兢的问,心想这佛祖灵验是灵验,可惜保质期不长。不是说藩王不得随便入京么,怎么这位就来了?
“皇帝家过年也要天伦之乐,自然是父皇宣我们兄弟回京团聚的。”晋王自然不会说自己刚进京就跑到她这儿来了,还在人家院子里偷窥了半天,只伸手召她上前。
余庆元刚要往椅子上坐,就被晋王拉住了手,她用力想挣脱,又被拉得更紧,直到绷不住,被整个人拉进怀里。
这种见面就动手动脚的风格她觉得自己永远也习惯不了,但现在这种坐大腿的形势又实在不敢乱动,只能缩起脖子装死。
惦记了几个月的人突然抱住了,晋王也顾不上生气,只打量着她的脸又快圆回来了,气色也好了许多,就忍不住伸手去摸。余庆元又是吓得一闪,他面上才带了点薄怒,可手上仍没松,只腾出一只手去翻桌上的纸。
“没想到余状元不仅棋艺不精,这画也不怎么样。”
晋王说的没错,那几只金鱼和麻雀实在简陋得见不得人,余庆元也不争辩:“殿下说的不错,微臣十年寒窗,只专攻那科举应试的八股,琴棋书画不仅不精,简直可称粗陋。”
“你对小孩子倒是很有耐心。”晋王伸手解开她未戴网巾的发髻,又去闻她发间的皂角味。
“好为人师罢了。”本以为晋王这两三个月不见,对她应该是淡了,见他如今这般,余庆元心里那片预感不详的阴霾越来越浓重。
“你要是自己当了娘,也会如此耐心吗?”晋王把手伸进她的头发,托住她的后脑。从看见她和王家兄妹在一起那一刹那,晋王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有趣,让他忍不住的探究。
眼看着话题要往她不愿看到的方向拐去,余庆元除了在心里骂娘,只能拿手肘狠狠的挡在她和晋王之间,阻止一切晋王拉她靠近的企图。
晋王不怒反笑,松开了手,余庆元借机挣脱了,退出好几步。晋王见她站稳了才开口道:“那个叫王大能的小姑娘,不仅名字怪趣,人也挺机灵。我看你没准又能教出个女状元来。”
余庆元闻言脸色一变,手又不自觉的发了抖:“殿下要我怎样都可以,只请不要因我之故,害了大能。”
她见晋王脸色冰冷莫测,心里更虚,又跪倒再说:“微臣恳求殿下。”
晋王看了她片刻,叹了口气,也不扶她,只绕过她往门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说道:“我在你心目中本当如此,没指望别的。就算我说我不会下作至此,拿个女孩子来拿捏你,你亦不会信。我只能许诺你,你若疼她,我只会更疼她,更不会害她,只随你信不信吧。
晋王说罢又拂袖而去,跪在地上的余庆元只觉得一身一头的冷汗,想起他们之间的对话,竟没有几次不是这样不欢而散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晋王感情不是假的,但跟小余三观差太远也是真的,换成美丑之分,就是不意天壤之内乃无王朗了。不过我也不知道谁是谢家人,谁是王凝之。这种来自反差的吸引,往往比较强力啊。
☆、倾心
晋王离去后没有着急回到他在京城的旧宅,而是在东长街上走了好半天,身边的随从也不敢劝,只在一旁远远的跟着。他生在帝王家,本就不信会有倾心不二这回事,也以为自己对余庆元是一时的好奇迷恋,只要时间久了,也便淡了。但他现在拿不准这时间到底要多久,反正几个月肯定是不成,他竟也不介意更久一点。他又觉得自己可能是犯贱,吃不到嘴的就馋,但真到了嘴边又舍不得吃,怕吃了被她恨,更怕吃不够上瘾。他想这杀不掉的祸患肯定是老天派来折磨他的,从遥城一别本以为从此丢开了手,但一有机会回京,还是巴巴的跑上门去送给人鄙夷。
余庆元在自己家里也发愁。她向来不愿自作多情,本也以为晋王对她只是征服欲和好奇心作祟,只是这狂霸王爷穿越女的戏怎么就被他越唱越真了?她觉得自己服软也不是,硬顶也不是,这桩事怎么看怎么感觉像是个不好了局的。她也不是没问过自己对晋王的感觉,也没法否认他们之间多少有些荷尔蒙甚至是智力上的双向吸引。她如果真的是十八岁,怕是难免会想做飞蛾扑这个火;哪怕她只是累了,想要找个被庇护的港湾,晋王也是个好的选择。但她活了这么多年,心尤未冷,因而分外清楚他们是无法从根本上建立沟通的——他们谁都没错,只不过一个内心是正常的古代男人,一个内心是正常的现代女人罢了。
她一夜没怎么睡,第二天还是去衙门上工,编书的工作令她心静,她很高兴在风雨将临的时候自己有这么个锚点,不会一切都是飘摇的。下午一出衙门,她就被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拦下了,说是晋王请她看篝火,她早有心理准备,心想这暗号编的不错,就跟那人上了马车。
车将她拉到了陶然亭,她心想这冷飕飕的是要做什么?侍卫又把她请进了亭边的天倪阁,阁里生了不少炭火,一走进去只觉得温暖如春。晋王就坐在张小桌旁,桌上摆着棋盘,他手里拿着棋谱。
余庆元又想拜,晋王直接指指对面的椅子让她坐,她不客气坐了,自己倒茶喝。晋王放下棋谱,问她要不要下棋,她摆手说:“下的不好,不献丑了,再说还得留着点儿脑筋好好答您的话。”
晋王点点头:“你见过杨夫人了?”
“见过了。”
余庆元心想果然京郊的寺庙里就是耳目众多,就算不知道谈话内容,谁见了谁肯定不是秘密。
“她问你什么?”
“问我您是什么样的人?”
“你怎答?”
“不是故意说您好,是因为不能说的都恰巧是不好的。”
晋王觉得这回答太气人,细想又确实也对。
“我娶杨氏你怎看?”
“杨太师是颗太重的砝码。”
“你自己怎看?”
“据说杨家小姐十分美貌,且德才兼备。”
“跟你比如何?”
余庆元闻言险些咬着舌头,忙喝了口茶,顺了顺气。
“我出自民间,又是戴罪之身,不好比。”
晋王点点头:“你是有自知之明的,倒衬得我执迷不悟。我只觉得你好,怎么办?”
余庆元实在接不上话,晋王也没打算让她接,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庆元,我甚倾心于你。”
“殿下,你听我说,我敬重你。”余庆元说得急,却字斟句酌。“我敬你心怀天下的责任感,敬你杀伐决断、头脑清明,敬你不拘一格、顾全大局。然而我所敬和我所爱,确是矛盾的。我敬你这种种,如加诸我身,非但不能令我安稳幸福,反而徒添痛苦。镇国寺,杨小姐,这些事情,我作为臣子,都觉得你做的甚对甚好,但作为余庆元这名女子,却无法苟同。我不敢奢望亦不愿这世上,为我一己之私而少了一代贤明帝王。”
“你确是对我并无爱慕了。”晋王苦笑着说。“否则便说不出这许多的大道理。若我自问倾心你何处,却是情不知所起,半点理由都说不出的。
“能与你共事是我莫大幸运。”余庆元不说“效劳”,只说“共事”,是豁出去给晋王看自己的心里话了。
“我若强留你又当如何?”
“你所爱和你欲留怕也是矛盾的。你知我没有在后宫后宅生存的本事。”
“庆元,你野心甚大,就没想过我身边那个位子吗?”
“不会比我在翰林院修书更称职。”余庆元虽对晋王的直接风格已很熟悉,也没想到他会拿出这样的筹码。
“我却想不出比你更好的。”话已说到抽筋见骨,晋王此时求而不得,爱欲摧心,虽知余庆元句句在理,却已丝毫听不进去,只为自己的念头盘算。
余庆元低头不语,知道这时再说什么都已是枉然。她倒有些羡慕晋王,有足够底气直言所想,又敬他将自己心意放在明处、坦坦荡荡的勇气。相形之下,自己既无能耐百无忌惮,又不够胆子走一条注定会将心磨折得血肉模糊的情路。面对唯一知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也无法推心置腹,所得到的倾心,也非爱的是真实的自己,确是活得格外憋屈。如今看似是她拒绝了他,但若是一盘棋,自己虽赢了中腹地带,但在更关键的边角纲目,已经是颓势难挽、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