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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软蹙眉:“你莫要骗我,不疼你叫什么?”
赵大赖道:“我叫给你听的。”
计软面一红。没理他。赵大赖半年没见计软,抬着眼细细瞅她,但见她似更标致了些,那张白里透红的嫩脸添了几分媚态,通身上下风情逸绝,站着不动有种端正之态,行动起来又有股风,流之态。着实越长越妙了,心里欢畅,开了口道:“心肝,我不在家你可还好?有没有人欺你?”
计软摇了摇头,却忍不住纠着眼前的事儿怨道:“还不是你自作自受?你自好生的回来,却在路上打人?仗着你哪点猛力耀武扬威算什么本事?!”
赵大赖道:“原不是我的错,是那店主人势利,强让我们换座,我才看他不过去,打了他一拳。”
计软听言,沉吟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罢了,他性子就是这样,也并非不好。
又看他满面风尘的,便又端来水盆,拿来毛巾给他梳洗。
赵大赖但被人伺候着,浑身三千六百个毛孔每一孔都是舒服的。当然除了身上的痛处。
一边受用着一边道:“心肝,你真好,再没人似你这般对我知冷知热的。”
计软面又一红。
赵大赖又道:“一回来见了你我就觉心里快活,你要一直对我这般好,我今生就只爱你一个,再不找别人了。”
计软心一动,眉却蹙起,冷哼道:“我不信你。”
赵大赖皱了眉头:“那你怎样才信我?”
“我不知道。”
“……罢了,你倒盏茶来与我吃。”
计软将盆子手巾什么的都收了,洗了洗手,才倒了茶过来。
却不直接递给他,到得他跟前,突想起最近看的戏文,满斟了一杯清茶,双手捧给他,笑吟吟道:“官人久居于外,受了风尘之苦,请官人饮此一杯,以伸奴寸心之敬。”
赵大赖瞳孔微缩,看着计软如花笑靥,眼波晃了晃,接了杯,仰头一饮而尽。
如是者三。
第三回赵大赖喝尽,“再叫声奴来听听?”计软神色一凝,只听扑通一声,茶杯碎裂,人便被搂到了怀里。
计软惊叫道:“你做什么?!”
“……”
……
“血!你不要命了!”
九月重阳,桂花浪转,支左吾右,几不能胜。继而腰倦鬓松,扶而不起,温存仔细。顷之,渐入佳境。云浓雨密。蝴蝶往返,鸳鸯频戏……殆芙蓉露滴,菩提水泄,神飞魂荡矣。妙自天然,假非人间有者。
一个时辰后。敲门声频响,计软声儿带了哭腔:“你快一些,医师来了,再不开门他要走了!”
“走便走,再请罢了!”
“赵大赖!”
“你惯是没法没天的,老子的名姓儿你也直呼!”
终是云收雨歇。一片狼籍。
计软一边匆促的收拾凌乱场地,又整鬓理衣,清除秽迹,赵大赖倒邪肆的笑着,一边又皱着眉头忍疼,计软瞪了他一眼,方慌慌忙忙的去开门。
医师进来,自少不了一通指天指地的抱怨指责,计软都受着了,又说了些好话。医师这才前去诊治,这医师是擅长外科的,看着赵大赖那血洒满地,狠皱了皱眉,给他上了药,又写了个药方子递给计软,让她抓药,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这事才算完毕。
沈荆听得计软要做他读书的陪伴心中大喜,好似中了名探花一般,快让人收拾了间窗明几净的屋子,整床铺被,洒扫插花。
也不出去游访,就在家中专侯着计软到来。奈何第一天不见她来,沈荆还道她恐是家中有什么事绊着了,第二天不来想她莫不是路上遇见什么事儿耽搁了,奈何等到第三天还没见个人影儿,连个信儿也没有,沈荆已是行坐不安,睡立不稳了。着了莺哥去打听,晌午才快回来。
沈荆一见莺哥回来,忙唤了他,不待开言,便问道:“可打听出来了?”
那莺哥道:“少爷,打听出来了,那计公子的丈夫回来了,还不知怎么回事被衙门夹了二十棍子,计公子这几日里都闭门不出在照顾他哩!”
沈荆皱了皱眉:“她丈夫回来了?”
“对,街坊四舍的都这么说。”
沈荆手顿了一下:“他们有没有说她这丈夫待她怎样?”
莺哥眼闪了闪,看出他这少爷对这妇人上心,便故意顺着他心意说:“奴才打听出,她那丈夫是个狠戾暴躁的性子,好几个街坊不止一次听到他家吼叫声哩,他家又没旁人,想是在朝计公子发脾气,又听说他最喜拳脚,这种人奴才遇的多了,性子一起打人最常见的!有的性子起来直接把人打成重伤!还有呢,要是再撞上那种不知道疼媳妇的,把人当个物件,见天打来骂去,那才惨哩!见不到天日,跟掉进那魔窟一般!”
沈荆听罢深以为然,点了点头:“你说的是,计卿可不是在阎罗殿里住着?她一个弱女子任她再有才智哪儿扛得住一个莽汉力气?不怪她要做我的书伴,现在想来,她是想借养闲堂脱出她丈夫的魔爪哩!”
“少爷真有见地。这计公子真可怜,少爷何不设法帮她一帮?”
“不用你说,我也是这般想来。似她有貌又有见地的女子,若是碰上那识得的,她就似那美玉一块,若是不识得的,可不一块香巾落到灰尘泥土里去了?但这般一想,实是痛憾,又实是丢她不下。合该怎么生个计较。也让我跟她生一段风月出来。若是这么当面错过。到底是生平不了之事。”
“少爷说的是,少爷好容易撞上一个得意人,正该了此情缘。不若小的使一个武艺高的趁着黑夜潜进去把她丈夫给杀了,这样计公子也解脱了,少爷也抱得美人归!”
沈荆蹙了蹙眉:“这是下下之策,我不屑使得,况计卿之丈夫,找一个寻常有武艺的人来还实是敌不过他,到时候莫赔了夫人又折兵?”
莺哥道:“少爷虑的是,不知少爷可有什么计谋?”
沈荆思之又思,方道:“你把管家给叫过来。”
莺哥退下去了,过了一会儿沈家的管家进了来,朝沈荆施了一礼道:“少爷!”
这管家是个能人。沈荆晗了晗首:“坐,你常随父亲办事,定然知道监牢中事,我听闻要弄进去一个人很容易?”
“少爷平常专心攻书不知道这官场上的事情,更不知道这监牢中权,但只要有钱资,这事是极容易的,明抢易躲,暗箭难防,登时要人家破人亡,立刻就见的。”
“哦?那我要在青州弄个人进去,看来也容易?”
那管事想都没想道:“这事也不难,老奴听闻这青州有不少盗匪,捉住的也有几多,少爷上下使钱,一跟那知府通一声儿,二这盗匪但到了州上也想减刑、住干净地方、吃好的,他也缺钱,咱们便好跟他使钱,让咱要除的人做了窝家,与原犯同罪。一顿夹板子,裹了他一家的钱,不怕他不家破人亡。”
沈荆眉微扬:“果然容易。”
管家道:“可不容易?只倒还有一项难处,这徐知府到别处上任了,新任的知府老奴听闻是奸相罗联的人,罗联跟老爷又不合。”
“这也不奇怪,满朝都是奸相的门生,他平日在朝专一卖官鬻爵,好利贪财,把持专权,无恶不作,一个地方知府是他的人更没什么大不了,但我思来纵使罗联跟父亲有恩怨,这知府却没得为着一件小事跟我等作对。”
“少爷说的极是。不知少爷想要把什么人送进监牢里?老奴这就去做!”
“不急,我还有其他筹谋。今日只是问一问你,你可先下去。”
“是。”
“只还有两项难处。”
“什么难处?”
“一是还要知道计卿的想法,二是徐知府去别处上任了,新来的知府我听闻是奸相魏镇的人,怕是难谋,你让管家查一查他吧。”
“是。”
☆、九月吃螃蟹
赵大赖受了这夹棍的伤,就在家中养着,因着计软对他仍是安心贴意,这赵大赖不曾生出半毫怀疑,况别去半年,赵大赖常念着别后离凄,对娇妻百种温存,千般体贴自不必言,一心一意的恋着,唯一愁的便是那新任的知府曲进才。
那一日黄土塾道两人相见都只觉得眼熟,只一个改头换面,衣衫华贵,一个风尘仆仆,露宿风餐,况两人也只见过一面,因而都没相认出来,直到到了州衙门一个看了名册一个幡然醒悟,才都识得出。
赵大赖是个老江湖,一见不好,衙门上好生的认了,却仍受了那二十夹棍,他回来后想,这青州已是住不得了,那曲进才早晚要找上门报仇,他一个市井小民焉抗的过他?想来想去,还是趁着他没来得及动手前早早搬离的妙。到别处讨生活。只发愁的是要怎么跟计软开口。
计软正在灶屋里拿螃蟹,刚蒸出来,热腾腾的,掀开蒸盖,香气四溢,举目视之,一个个螃蟹端的是肉白鲜嫩,黄膏腴美。
计软趁着热气把螃蟹捡了出来,又拿上了半碗用香油拌的酱,都端到了院子中设的桌子上。
九月金乌斜坠,菊花盛开,桌子角镀了层太阳的金边,两人在院中设席,好不馥郁闲适,赵大赖睨了一眼端着螃蟹擦着裙裾而来的计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道赵大赖为何冷哼?可不是那天他到狮子街的绒线铺无意得知他娘子在他走后日日到绒线铺抛头露面!当时怎么答应他哩?不就在家中看看账本么?!
赵大赖大气。
赵大赖虽气,但一是他娘子还好好的,不曾出事,这没好气又淡了点,二是想教训她,又实是舍不得。竟不知拿她怎样。况这么件紧要事儿摆在眼前。因而一口气憋在胸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又不想给她好脸,就是这副不阴不阳的模样了。
计软面色还被刚才的蒸汽蒸的微红,见赵大赖脸黑着,也不在意,反正他整天就喜欢摆着脸,用筷子夹了个螃蟹剥了蟹肉出来又在碗里蘸了些酱,递到赵大赖嘴边:“喏,我念着你的伤,这是清蒸的,你吃得的。”
赵大赖面色这才稍霁,哼了几哼,张了嘴吃了。
计软见他吃了,笑了笑便道:“你既吃了,那我去狮子街的账可销得?”
赵大赖瞅了她两眼,甚是严厉:“不但销不得,还要加你的罪,你过来,剥了喂我吃。”
计软额角抽了一下:“你没得是公子少爷,事事让人服侍。我也要吃哩。”
赵大赖道:“你要吃你剥给自己吃,也剥给我吃。另要让我销你的账,我有一事,你应了,咱们便既往不咎,日后你再管铺子我也不管你。”反正他日后在家哩,他看哪个敢觊觎他娘子?
计软微有诧异:“什么事儿?”
“咱们搬出青州,往南边去,也不拘什么地方。搬到一个清净地方住着。到时不论买个铺子买些田地做地主都使得。重新开始。”赵大赖道。
计软微惊:“这是为什么?”古人不是安土重迁的吗?重新开始哪儿有那么容易?
其实忧虑的不止是赵大赖,计软也是时时心焦的,跟沈荆分明已说清楚了做他的书伴,却误了约,而她不知道要怎么办,也不知道沈荆找不到她会怎么想,而若此时住进养闲堂,极不容易,赵大赖必是要厮闹的,到时闹开了知道她是个女人,沈荆恐也会把她送出来,因而时时犹豫不决。悔自己该早办成这事早搬进去的。那时他不在时也好糊弄,不拘说她落水了,遇害了,他到哪儿去查证?!可到现在却不好办了,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