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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但莫要冷淡了俺。”白氏因连歌几曲,气喘声促,心下好不耐烦!听说又要
再歌,把头掉转,不去理他。长须的见不肯歌,叫道:“不应拒歌!”便抛一巨
觥。白氏到此地位,势不容已,只得忍泣含啼,饮了这杯罚酒。又歌云:“切切
夕风急,露滋庭草湿。良人去不回,焉知掩闺泣!”
皂帽胡人将酒饮罢,却行到一个绿衣少年,举杯请道:“夜色虽阑,兴犹未
浅。更求妙音,以尽通宵之乐。”那白氏歌这一曲,声气已是断续,好生吃力!
见绿衣人又来请歌,那两点秋波中扑簌簌泪珠乱洒。众人齐笑道:“对此好花明
月,美酒清歌,真乃赏心乐事,有何不美?却恁般凄楚,忒煞不韵。该罚!该罚!”
白氏恐怕罚酒,又只得和泪而歌。歌云:“萤火
穿白杨,悲风入荒草。疑是梦中游,愁迷故园道。”
白氏这歌,一发前声不接后气,恰如啼残的杜宇,叫断的哀猿。满座闻之,
尽觉凄然。只见绿衣人将酒饮罢,长须的含着笑说道:“我音律虽不甚妙,但礼
无不答。信口诌一曲儿,回敬一杯,你们休要笑话!”众人道:“你又几时进了
这桩学问?快些唱来。”长须的顿开喉咙,唱道:“花前始相见,花下又相送。
何必言梦中,人生尽如梦!”那声音犹如哮虾蟆、病老猫,把众人笑做一堆,连
嘴都笑歪了。说道:“我说你晓得什么歌曲!弄这样空头。”长须人到挣得好副
老脸,但凭众人笑话,他却面不转色。直到唱完了,方答道:“休要见笑,我也
是好价钱学来的哩。你们若学得我这几句,也尽勾了。”众人闻说,越发笑一个
不止。长须的由他们自笑,却执起一个杯儿,满满斟上,欠身亲奉白氏一杯,直
待饮干,然后坐下。
遐叔起初见浑家随着这班少年饮酒,那气恼到包着身子,若没有这两个鼻孔,
险些儿肚子也胀穿了。到这时见众人单逼着他唱曲,浑家又不胜忧恨,涕泣交零,
方才明白是逼勒来的,这气到也略平了些。却又想:“我娘子自在家里,为何被
这班杀才劫到这个荒僻所在?好生委曲不下,我且再看他还要怎么。”只见席上
又轮到白面饮酒,他举着金杯,对白氏道:“适劳妙歌,都是忧愁怨恨的意思,
连我等眼泪不觉吊将下来,终觉败兴。必须再求一风月艳丽之曲,我等洗耳拱听,
幸勿推辞!”遐叔暗道:“这些杀才,劫掠良家妇女,在此歌曲,还有许多嫌好
道歉!”那白氏心中正自烦恼,况且连歌数曲,口干舌燥,声气都乏了,如何肯
再唱!低着头,只是不应。那长须的叫道:“违令!”又抛下一巨觥。这时遐叔
一肚子气怎么再忍得住!暗里从地下摸得两块大砖橛子,先一砖飞去,恰好打中
那长须的头。再一砖飞去,打中白氏的额上。只听得殿上一片嚷将起来,叫道:
“有贼!有贼!”东奔西散,一眼间蚤不见了。那遐叔走到殿上,四下打看,莫
说一个人,连这铺设的洒筵器具,一些没有踪迹。好生奇怪!吓得眼跳心惊,把
个舌头伸出,半晌还缩不进去。
那遐叔想了一会,叹道:“我晓得了!一定是我的娘子已死,他的魂灵游到
此间,却被我一砖把他惊散了!”这夜怎么还睡得着?等不得金鸡三唱,便束装
上路。天色未明,已到洛阳城外。捱进开阳门,经奔崇贤里,一步步含着眼泪而
来,遥望家门,却又不见一些孝事。那心儿里就是十五六个吊桶打水,七上八落
的跳一个不止。进了大门,走到堂上,撞着梅香翠翘,连忙问道:“娘子安否如
何?”口内虽然问他,身上却担着一把冷汗,诚恐怕说出一句不吉利的话来。只
见翠翘不慌不忙的答道:“娘子睡在房里,说今蚤有些头痛,还未曾起来梳洗哩!”
遐叔听见翠翘说道娘子无恙,这一句话就如分娩的孕妇,底一声,孩子头
落地,心下好不宽畅。只是夜来之事,好生疑惑。忙忙进到卧房里面问道:“夜
来做甚不好睡!今蚤走不起?”白氏答道:“我昨夜害魇哩!只因你别去三年,
杳无归信,我心中时常忧忆。夜来做成一梦,要亲到西川访问你的消息。直行到
巫山地面,在神女庙里投歇。那神女又托梦与我,说你已离巴蜀,蚤晚到家,休
得途中错过,枉受辛苦。我依还寻着旧路而回,将近开阳门二十馀里,踏着月色,
要赶进城。忽遇一伙少年,把我逼到龙华寺玩月赏花。饮酒之间,又要我歌曲,
整整的歌了六曲,还被一个长须屡次罚酒。不意从空中飞下两块砖橛子,一块打
了长须的头,一块打了我的额角上,瞥然惊醒,遂觉头痛。因此起身不得,还睡
在这里。”遐叔听罢,连叫:“怪哉!怪哉!怎么有恁般异事!”白氏便问有何
异事?遐叔把昨夜寺中宿歇,看见的事情,从头细说一遍。白氏见说,也称奇怪,
道:“元来我昨夜做的却是真梦?但不知这伙恶少是谁?”遐叔道:“这也是梦
中之事,不必要深究了。”
说话的,我且问你:那世上说谎的也尽多,少不得依经傍注,有个边际,从
没有见你恁样说瞒天谎的祖师!那白氏在家里做梦,到龙华寺中歌曲,须不是亲
身下降,怎么独孤遐叔便见他的形象?这般没根据的话,就骗三岁孩子也不肯信,
如何哄得我过?看官有所不知,大凡梦者,想也,因也,有因便有想,有想便有
梦。那白氏行思坐想,一心记挂着丈夫,所以梦中真灵飞越,有形有像,俱为实
境。那遐叔亦因想念浑家,幽思已极,故此虽在醒时,这点神魂,便入了浑家梦
中。此乃两下精神相贯,魂魄感通,浅而易见之事,怎说在下掉谎!正是:
只因别后幽思切,致使精灵暗往回。
当下白氏说道:“梦中之事,所见皆同,这也不必说了。且问你:一去许久,
并无音耗,虽则梦中在巫山庙祈梦,蒙神女指示,说你一路安稳,干求称意。我
想蜀道艰难,不知怎生到得成都?便到了成都,不知可曾见韦皋?便见了韦皋,
不知赠得你几何?”遐叔惊道:“我当初经过巫峡,听说山上神女颇有灵感,曾
暗祈他托汝一梦,传个平安消息。不道果然梦见!真个有些灵感。只是我到得成
都,偶值韦皋两次出征,因此在碧落观整整的住了两年半,路上走了半年,遂至
担搁,有负初盟。犹喜得韦皋故人情重,相待甚厚。若不是我一意告辞,这蚤晚
还被他留住,未得回来。”将那路途跋涉,旅邸凄凉,并韦皋款待赠金,差人远
送,前后之事,一一细说。夫妻二人感叹不尽。把那三百金日逐用度,遐叔埋头
读书。
约莫半年有馀,韦皋差两员将校,赍书送到黄金一万两,蜀锦一千匹。遐叔
连忙写了谢书,款待来使去后,对白氏道:“我先人出仕三十馀年,何尝有此宦
橐!我一来家世清白,二来又是儒素,只前次所赠,以足度日,何必又要许多!
且把来封好收置,待我异日成名,另有用处。”白氏依着丈夫言语,收置不题。
且说唐朝制科,率以三岁为期。遐叔自贞元十五年下第,西游巴蜀,却错了
十八年这次。直到二十一年,又该殿试时分,打叠行囊,辞别白氏,上京应举。
那知贡举官乃是中书门下侍郎崔群,素知遐叔才名,有心检他出来取作首卷。呈
上德宗天子,御笔亲题状元及第。那遐叔有名已久,榜下之日,那一个不以为得
人。旧例游街三日,曲江赐宴,雁塔题名。钦除翰林修撰,专知制诰。谢恩之后,
即写家书,差人迎接白氏夫人赴京,共享富贵。
且说白氏在家,掐指过了试期,眼盼盼悬望佳音。一日,正在闺房中,忽听
得堂前鼎沸。连忙教翠翘出去看时,恰正是京中走报的来报喜。白氏问了详细,
知得丈夫中了头名状元,以手加额,对天拜谢。整备酒饭,款待报人。顷刻就嚷
遍满城,白氏亲族中俱来称贺。那白长吉昔日把遐叔何等奚落,及到中了,却又
老着脸皮,备了厚礼也来称贺。那白氏是个记德不记仇的贤妇,念着同胞分上,
将前情一笔都勾。相见之间,千欢万喜。白长吉自捱进了身子,无一日不来掇臀
捧屁。就是平日从不往来,极疏冷的亲戚,也来殷勤趋奉,到教白氏应酬不暇。
那赍书的差人,星夜赶到洛阳,叩见白氏,将书呈上。白氏拆开,看到书后有诗
一首,云:“玉京仙府献书人,赐出宫袍似烂银。寄语机中愁苦妇,好将颜面对
苏秦。”白氏看罢,微微笑道:“原来相公要迎我至京。”遂留下差人,择吉起
程。那时府县拨送船夫,亲戚都来饯送。白长吉亲送妹子至京。遐叔接入衙门,
夫妻相见,喜从天降。白长吉向前请罪,遐叔度量宽弘,全无芥蒂。即便摆设家
筵,款待不题。
不想那年德宗皇帝晏驾,百官共立顺宗登位。不上半年,顺宗也就崩了。又
立宪宗登位,改元元和元年。到四月间,遐叔蚤升任翰林院学士,知制诰如故。
你道他为何升得恁骤?元来大行皇帝的遗诏与新帝登极的诏书,前后四篇,都出
遐叔之作。这是朝廷极大手笔,以此累功,不次迁擢。恰好五月间,有大赦天下
诏书,遐叔乘这个机会,就讨了宣赦的差,夫妻二人,衣锦还乡。亲戚们都在十
里外迎接,府县官也出郭相迎。遐叔回到家中,焚黄谒墓,杀猪宰羊,做庆喜筵
席,遍请亲邻。饮酒中间,说起龙华寺曾许下愿心,要把韦皋送来的黄金万两,
蜀锦千匹,都舍在寺里,重修宝殿,再整山门。即便选择吉辰,兴动工役。其时
白敏中以中书侍郎请告归家。白居易新授杭州府太守,回来赴任。两个都到遐叔
处贺喜。见此胜缘,各各布施。那州县官也要奉承遐叔,无一个不来助工。眼见
得这龙华寺不日建造起来,比初时越觉齐整。但见:宝殿嵯峨侵碧落,山门弘敞
压阎浮。
却说韦皋久镇蜀中,自知年纪渐老,万一西番南夷,有些决撒,恐损威名。
上表固请赅骨,因荐遐叔自代。奉圣旨:“韦皋镇蜀多年,功劳积著,可进光禄
大夫、右丞相、同平章事,封襄国公,驰驿回朝。独孤遐叔累掌丝纶,王言无忝,
访之舆望,佥谓通材;可加兵部侍郎,领西川节度使。仍着走马赴任,无得迟误。
钦此。”遐叔接了诏书,恐怕违了钦限,便同白氏夫人乘传而去。未到半路,蚤
有韦皋差官迎接,约定在夔府交代。恰好巫山神女庙正在夔府地方。遐叔与白氏
乘此便道,先往庙中行香,谢他托梦的灵感。然后与韦皋相见,叙过寒温,送过
敕印,把大小军政一一交盘明白,才吃公宴。当日遐叔就回了席。明蚤,点集车
骑队伍,护送韦皋还朝。从此上任之后,专务镇静,军民安堵,威名更胜。朝廷
累加褒赏,直做到太保兼吏兵二部尚书,封魏国公。白氏诰封魏国夫人。夫妻偕
老,子孙荣盛。有诗为证:梦中光景醒时因,醒若真时梦亦真。莫怪痴人频做梦,
怪他说梦亦痴人。
第二十六卷 薛录事鱼服证仙
第二十六卷 薛录事鱼服证仙
借问白龙缘底事?蒙他鱼服区区。虽然纵适在河渠,失其云雨势,无乃困余
且。要识灵心能变化,须教无主常虚。非关喜里乍昏愚;庄周曾作蝶,薛伟
变为鱼。
话说唐肃宗乾元年间,有个官人姓薛,名伟,吴县人氏,曾中天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