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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点很重要,允禩这样问,到底居心何在?难道,他想逼宫?
不,不可能的,那可是他的父亲,即使这个父亲对他一直没有允禩待他那么亲,可是,可是……
●【第二十九章 蓄谋 血光中手足情断(下) 】ǎ|ǎ|ǎ|ǎ|ǎ|ǎ|ǎ|ǎ|ǎ|ǎ|
见弘时一副矛盾又不知道从何开口的表情,允禩背过身子,用依然平和的声音:“弘时,你知道八叔的额娘良妃吧?”
弘时表情一楞,点点头:“我知道。”
“那么你也应该知道,当年在深宫中,所有的阿哥,就是我的身份最低下,不是因为我不优秀,也不是因为我不争气,就是因为我娘的出身太低,尽管她一再努力,攀上了妃子的位置,可是对于别人来说,尤其是像宫中那些同样是妃嫔而却有大好的家世的人,我和我的母亲,即使一个是皇上的宠妃,一个是皇家的血脉,却都无足轻重。”允禩叹了口气,“可是你不同,弘时,你的身份地位远远比当年的我要高贵,可是为什么你甘愿,就这样,被人指着脊背说无能?”
是啊,为什么?明明他就是长子,明明他就不比别人差,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自己却成为一个姥姥不爱舅舅不疼的角儿?为什么他就不可以有野心,为什么他就不可以有欲望,为什么要打压他,为什么要排挤他,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当弘时再度抬起他骄傲的脑袋时,眼神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决绝:“八叔,你想怎么做?”
依然如春风般的温暖,允禩貌似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可是眼睛里却不带任何表情:“挡路者,肃杀!”
“可是,他是我的阿玛,我,下不了手。”弘时突然又犹豫起来,即使再多的恨,毕竟血浓于水不是吗?
“不,你不用下手。”允禩脸上的伪装终于开始被撕裂开了,我只要你一句话,余下的事情,傅拓会帮你办好。
“那就先对弘历和弘昼动手吧!”弘时脸上呈现出愤愤的神色,“我阿玛建立的秘密立储,虽然我不愿意相信,但是,里面的人选却八九不离十,如果不先把他们两个处理掉,就算是阿玛突然仙逝,我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哈哈,这才是我的乖侄子。”允禩大笑,“你放心,你说的,八叔绝对会帮你办好,你就安心地等待做你的天下第一人吧!”你就做天下第一人,而我,就是人上人了。
廉亲王啊廉亲王,皇上身居高位尚且顾念与你的兄弟之情,而你,居然要煽动他的儿子,跟你一起谋反!当年你不顾手足,行刺太子,现在你又要重蹈覆辙,伤害你另外一个兄弟,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
弘时啊弘时,为什么你如此糊涂,你要杀的人,是你的亲兄弟,是你的父亲,而那个等着坐享渔人之利的,只是你的叔叔啊!
傅慎强忍住心中的无尽的悲痛,这件事情若真的发生了,那么,死的不仅仅是允禩和弘时两个人,会牵连到很多很多的人,例如廉亲王府的所有人,例如齐妃,例如他富察一家。
“我收到消息,四阿哥和五阿哥一行明天一早就抵达京师了,要动手就只有现在最容易。”傅拓禀报,又献计,“不如我现在马上带人去埋伏,在他们的必经的道上。”
“嗯。”允禩严肃地点头,眉宇间依然平淡,细纹里却蜿蜒出扭曲,“干净利落,不要留下蛛丝马迹,万一失败……”
“王爷放心,我带的人都是死士,保证不会有差错,万一真的出了差错,他们都知道行规,不会留下任何供人抹嘴的证据的!”
“那最好,去吧,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弘时盯着傅拓远去的身影,矛盾的心一再地澎湃,原来,许多已经决定了的东西,还会犹豫,许多已经发生的事,还会怀疑……
●【第三十章 相残 姻缘线天人两隔(上) 】ǎ|ǎ|ǎ|ǎ|ǎ|ǎ|ǎ|ǎ|ǎ|ǎ|
没有半点迟疑的,傅慎火速进宫,虽然知道允禩和弘时他们难成气候,可是人并不是神,就算是神,也会有始料不及的时候,他必须把情况都告诉皇上,下一步怎么走,还需要皇上的指示。
是的,他的任务只是探听,还没有到行动的份上。
黎明前的黑暗有一股特别的杀伤力,仿佛夜幕刻意在掩饰什么,而瞬间那将会迸发的光明,会让某些生命,刹那消失殆尽。
连夜进宫,为了了解这件事,傅慎已经连续三天守在廉亲王府,而宫里的胤禛,也已经三天没有合眼。
有时胤禛会很郁闷地质问自己,为什么要给自己留下这样一个折腾人的难题,直接解决掉就没有那么多问题了,可是,唉,就当自己傻吧,傻到愿意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傻到愿意用江山来搏一回兄弟、一场亲子。
并不是刻意让傅慎去潜伏,胤禛自己答应过自己,只要允禩安安份份地做他的平民,只要弘时不再为了允禩与他公然作对,那么,他就既往不咎,让他们做自由人,躲开皇室中的波涛汹涌,他不追究,真的不追究,那么多的兄弟,现在四零八落,很心痛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年少争夺的时候并不清晰,可是一旦坐上高位,那种高处不深寒的悲凉便格外强烈,所以,只要是那些兄弟并没有伤害到他,他都愿意放任,一个君王,如此了,为什么他们还不愿意理解、不愿意放手。
是啊,为什么不愿意呢?
人真是傻,傻傻地追求那些缥缈的梦想,可是却没有预警粉身碎骨的下场。
酒入愁肠,闭着眼睛,不去看底下跪着的傅慎,有太多的情绪,这一刻,很多猜测已经成为事实,已经到了不得不动的地步。
心很痛。
弘时,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对待你的兄弟?
“傅慎,传令亲卫队,由你带领,即刻出京,必须确保四阿哥与五阿哥的安全。”胤禛狠狠地摔了酒杯,嗓音里听不出任何起伏,也许他是对他们失望了,甚至,已经绝望了。
“臣领命!”傅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为傅拓说情,他没有立场,他现在是参与谋反的人的“九族”之内,他是“罪臣”。
而胤禛呢,胤禛苦笑,什么九族,若要灭九族,那可是我的兄弟,我的儿子,可笑啊可笑,胤禛自问,为什么你一个皇帝做到如此可笑呢?
“傅慎。”胤禛叫住正欲离开的傅慎,“低调行事,我爱新觉罗家的家丑,不能搞得漫城风雨、人尽皆知。允禩和弘时……不要伤了他们,带回来,朕来处置。”
“臣知道。”傅慎点头示意,“还请皇上多保重身体。”
怎样的一个兄长,怎样的一个父亲,原来,鬓上的白发是这般长成的,原来,岁月的无情远远不如骨肉相残的悲壮。
终究是舍不得吧,毕竟与自己留着相同的血,相煎何急,不只是兄弟,还有父子。
●【第三十章 相残 姻缘线天人两隔(中) 】ǎ|ǎ|ǎ|ǎ|ǎ|ǎ|ǎ|ǎ|ǎ|ǎ|
“四哥,你看我采的这龙须草,多秀丽啊!”弘昼仍然像个孩子般蹦着跳着。
今早天还没亮就被弘历挖起来了,说是如果不早点起床,晚上赶不回宫里,赶不回就赶不回嘛,反正他还没玩尽兴呢。
可是弘历倒不这么想,这趟出行,弘昼只是光顾着玩,没心没肺的,当然盼着多耽搁几天可以多清闲几天,省得回宫被上书房那几个老头子烦死,但是弘历尽管与弘昼同岁,可是心眼却到处都是,胤禛准他们出宫游历,用意不名而喻,体察民间疾苦,才能懂安逸的可贵,深宫里养出来的人才是书本上的,只有付诸实施了,亲身体验了,才能有真正的成长。
弘历佩服瑾翛,除了是瑾翛一手带大的之外,瑾翛的仁爱之心,瑾翛的设身处地,都是他所倾慕的,一个女子,没有太多的经历,却远比那些浑浑噩噩过了几十年的人来得珍贵。
这一趟出行,他看到了繁华之外的艰辛,看到了各州府隐瞒下的民不聊生,看到了大清江山隐藏着的大大小小的危机。
弘历不同于其他孩子,他懂,一直都懂,瑾翛从小对他的栽培,以及他阿玛越来越明显的器重,他知道他肩负着的东西远比别人沉重,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家庭,而将会是一个国家。
他急着回宫,急着告诉皇上他所看到的一切,急着让这些受苦的百姓早一刻解脱。
无论是养廉银的制度,还是“耗羡归公”这点小政策,看起来是针对官员的廉洁而作的,但实际上,里面的弊端重重,也许这前段时日的效果显著,但长此以往,不是良策;还有另外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民间大大小小的叛乱,“反清复明”似乎已经不高调,百姓需要的是安居乐业,只要朝廷让他们可以衣食无忧,皇帝是满人汉人又有何干系?但是,眼下有一些眼皮底下被忽视的可怜人群,因为吃不饱穿不暖,天灾人祸,应了一句“官逼民反”。
“喂,四哥,你干嘛老摆着副臭脸不理人啊?”弘昼依然天真烂漫,对什么都不上心,也许,这样对他,是最好的。
“我说弘昼,你不要老是一副小孩子的样子好不好?阿玛不是说了明年给咱俩都指福晋了,到时候,你给你福晋看笑话了那可不好。”
“是我福晋哪还容她看我笑话呢,四哥哥你就不用帮我操这份心吧,反倒是帮咱们那可爱的瑾儿姐姐嫁出去要紧。”
“小心被你瑾姐姐听到非踢你几脚,哼。”弘历也不理他,甩头就走,再走十多里路应该就可以看到京城了,唉,这山路还真不好走,赶明儿闲了还得修修路,这出行的人也才方便。
一阵夹沙的风吹过,弘历眯了眯眼睛,他刚分明看到,前方隐约出现了人影。
一个闪身,走在前头的弘历往后直退,跟前是持剑直杀来的黑衣人。
贴身护卫们倾巢出动,两位小主子可都是皇上的心肝宝贝,他们可不容许小主子有任何的损伤。
黑衣人来是极猛,不过十来人的阵势,可是看得出来个个都是受到非常专业的训练,出手不凡。
侍卫队长甄绍一声令下,亲兵们便毫不犹豫地以自己血肉之躯迎战。
弘历强作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能慌,绝对不能慌,这些黑衣人不多说半句废话,却招招致命,绝对不是简单的拦路抢劫,想来目标就是刺杀他们,这普天之下,又有多少人会请如此精炼的杀手来拦截他们呢,不得而知,但是,他能做的,是什么?
恍惚之际,一个黑衣人已杀到跟前,弘历果断地扬起佩剑,“哐珰”一声,战事真的开始了。
对方剑剑刺向要害,弘历只有招架的力气,虽然他日日苦练武功,但是毕竟他是皇子,教他功夫的人在对恃时可不敢招招杀着,这是他第一次面对真正的对手,心里的紧张是无法言喻的。
虽然弘历第一次临敌,但是毕竟功底是有的,所以对手虽占了先机,但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第三十章 相残 姻缘线天人两隔(下) 】ǎ|ǎ|ǎ|ǎ|ǎ|ǎ|ǎ|ǎ|ǎ|ǎ|
而弘昼这边,显然弘昼处于劣势,本来就生性懒散,平日里练功也是丢三落四的,这会儿才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唉,功夫要用到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筋骨多不经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