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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刻还惊于太子寿元将尽,这一刻却闻太子薨逝的噩耗。
然而太子病危的传闻流传已久,经过初闻时的震惊,也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
一如仪华此刻的心情,相对于太子薨逝的冲击,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才更令她担心。毕竟只要太子还活着一天,京中各方势力依然会维持表面的平衡,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背上谋逆夺嫡之罪。
但是现如今太子归天,东宫空缺,一切就变得名正言顺了。
常言“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处于京中局势这巨大漩涡的人,更多看见的是夺嫡天下,享拥立之功;而忘却能决定一切的人,只有金陵皇宫中那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心念至此,仪华忽然想知道朱棣此时又是何种想法,她凝起双眸向他看去。
烛影摇曳,朱棣高大的身影屹立在一片昏黄光影中,光晕柔和,却无法缓和他黝黑刚硬的面庞,也就这样一如既住的刚毅神色,让人窥探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
凝视之间,朱棣眸光一凝,四目相对。
“大哥仁厚,对底下的幼弟颇为照顾。”朱棣率先开口,目光有一刹的隐痛。
也仅是这一刹,朱棣目中已然一目坚定,面上却露沉痛之色,道:“去换素服,我们即刻前往东宫。”说完推门而出,吩咐全府上下做服丧准备,严禁王府人员进出。
一时间,整个燕王府忙做一团,四下到处是奔走的侍人。
仪华出了书房,看了一眼院中忙着换白纸灯、挂白布的侍人,也匆匆回到寝房里,卸去脂粉钗饰,换上素服白鬓花。
约小半个时辰后,挂着两只大白纸灯的燕王府府门大开,驶出一辆青帷黑盖马车。
马车里,仪华一身白衣素服坐窗口下,手轻撩窗幔一角,看着沿街商铺前一盏盏白灯一条条白布在眼前晃过,又间或不安的看一眼沉默不语的朱棣。
朱棣却似乎一无所觉,只是闭着双目,靠在车壁上一言不发。
路上前往东官奔丧的马车络绎不绝,一律的青帷黑盖,在茫茫夜色中也分不清彼此是谁,就拥拥堵堵一齐向东宫驶去。
这样的行驶下,临到东宫时,已黑压压跪了一地着素服的官员。
因身份使然,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穿过丹墀下文武官吏,登上玉阶直奔大殿。
大殿,本为东宫正殿大堂,现在已作为灵堂。只见这灵堂上,太子的灵柩安置于正首,前方的紫檀供桌上,纸线香烛焚烧,长明灯幽幽燃着,再至供桌一旁,正是披麻戴孝的朱允炆,领着庶母兄弟跪地哭灵。
“燕王、燕王妃到!”殿外丹丹墀上留守的礼官太监,眼尖的一下认出前来的这对夫妻,忙打锣一声高喊道。
通禀声又尖又细,即使在殿内外一片呜咽声中,以及对面近一百名僧侣的念经声下,依然极易辨别。
遂须臾片刻,就有闻讯的司礼宫人出大殿,将他们迎了进去。
一踏进殿内,仪华就感异样的目光瞬间聚了过来,她脚下顿了顿,随即亦步亦趋的跟在朱棣身后,一一逐制的行过上香叩拜等礼仪;而后转身,看见朱允炆强撑着单薄的身子,摇晃着站起行拱手礼道:“弟妹年幼,侄儿代自己与弟妹给四皇叔、皇婶见礼。”话里带着压抑不下的泣声。
仪华听着鼻子莫名一酸,再顺朱允炆的话往过一看,只见两个不过熙儿一般大的小男孩的跪在地上,迷茫无措的望着他们几人,眼里不禁有些湿湿的。
“四皇婶。”朱允炆见仪华目含怜惜的看着他兄弟几人,心中一动,想起幼时仪华待他的温柔,情不自禁道:“三年前炽堂弟在京中,曾说您身子不大好,这几年没有联系,也不知您身子耳好些了?但还是请您勿要为怜惜侄儿们伤心费神。”
话中关切之情拳拳,却让仪华听得意外非常,终是泪盈于睫。
正心怀感动间,殿外忽起一阵骚动,众人纷纷侧目看去。
远远地,只见几个着素服的人往里奔来,隐约还能听到一些哭声。转眼间,人影越跑越近,哭声越听越明,当即便认出来人正是晋王夫妻。
仪华眼睛一跳,目中泪意已消,默然看着奔丧而来的晋王夫妻。
晋王面上哀痛不巳,一路跌跌撞撞地直奔太子的灵柩,“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诉说着未能见太子最后一面的遗憾,以及对太子英年早逝的痛惜。
其后,晋王妃也是一副哀恸的样子,任左右两名侍女搀扶着,走到太子留下的妃妾子女面前,哭了小半会,一时又哭道:“……能从太子殿下而去,是佑泽你们及家人的福禄,只是难为侄儿侄女们还小,没有人照应了!”
周王妃这一说,一众妃妾宫女想到殉葬的命运,再也不住心中绝望放声大哭。
一旁仪华冷眼旁观多时,此刻心中却是震惊、愤怒皆有之。
今上朱元璋登基之初,即制定宫中殉葬一列——君逝后,除去正室嫡妃以及特恩免殉者,一律妃妾皆要殉葬——可如今太子已逝,朱元璋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有谁敢为那些妃妾求情,即使这些妃子中有是小王子养母的,有是生养过小郡主的,却无一幸免!
仪华心中滋味莫名,说不清是对殉葬的令人发指,还是对封建皇权压迫的一种无力。她只手捂胸口,恍惚的在太子十几位妃妾中看去,片刻,月光停留在了一对相拥大哭的母女身上——她们一个正是掌东宫十年之久的陈次妃,一个是太子的长女,年仅豆蔻的江都郡主。
“莫受影响,她们死后都有封号谥文,且恩泽娘家父兄。”察觉仪华情绪不对,朱棣瞥了一眼哭到一片的太子遗妃,皱眉道。
仪华怔然抬眸,触上朱棣隐含关切的目光,她只能微微点头,道:“恩,臣妾知道,只是一时感触而已。”
这边夫妻二人低声交谈,另一边跪灵许久的周王,愤怒地看着哭声震天的灵堂,骤然起身,寻晋王一拳重重砸去,恨声道:“你到处制造中伤四哥四嫂的流言不够,又在大哥的灵堂上惺惺作态!你以为你这样做,就没人知道你的狼子野心了?”
说到这,周王怒气更甚,两三步上前又是一拳,怒道:“别忘了大哥他还尸骨未寒!”
第237章 失火
周王此言一出,灵堂气氛骤然剧变,一刹间陷入微妙的沉寂中。
这种沉默不久,被重击在地的晋王猛然乍起,冲上前,一把拽住周王的衣襟,二话不说扬拳狠狠揍去。
周王不过文弱书生,晋王却是武艺非凡,一拳砸下,顿时打得周王脸肿一片,嘴角流血。
如此惨状,晋王犹不解气,盯着周王的一双眼睛凶光毕现,嗤怒道:“果真是没娘教养的东西,竟然敢目无尊长!”语毕见周王满脸愤怒,他嘲弄一嗤,再次扬拳砸去。
“不——王爷!”眼见周王又要吃拳,一旁跪灵的周王妃骇然大叫。
仪华也大惊失色,见晋王一拳就叫周王满口血腥,周王如何受得住第二拳。这一刻她不敢再看,正要侧首阖目,忽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向过闪去。她不禁呢喃一语:“王爷……”
仪华的话音落下,众人以为的一幕却没发生。取而代之的是眼前一幕——周王将吃拳的前一瞬,朱棣及时而至,一手覆住晋王的拳头。两相对峙。
如此形势瞬间扭转,众人不约而同的屏息凝视,静看兄弟倒戈相见的一幕。
然,事情又一次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朱棣并没有挥拳相向。只是抵住晋王的拳头不放,不动声色道:“请三皇兄住手。五弟先动手伤人。固然有不妥之处,但是您已将他伤成这样。”
“不说他目无兄长,就是他对本王挥拳两次,本王仅还他了一次。未免有失公允。”新仇旧恨,晋王紧咬不放,阴狠一笑,“还是说四弟执意偏袒,毕竟众所周知四弟、五弟兄弟情深。五弟更是处处以你马首是赡。”
听到这,仪华心还未落到实处。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周王已语出惊人。晋王再反喻回去。若事情继而进一步闹大,只怕届时不但不能轻易收场,还将两败俱伤
仪华心中焦急不已,回望殿外。观望人群逐渐增多。她咬唇暗自踌躇一番,举步就要上前,却被一声尖细的叫声唤住。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四十多岁的公公越众入殿。不及给一殿皇子皇孙逐一行礼,直接立在灵堂正中。匆忙作了个揖道:“皇上伤心过度。在来东宫的路上昏厥,此刻正速回寝宫。”一语说完。倏然注意到剑拔弩张的三位藩王,像是意识到什么,噤若寒蝉。
然而这位公公带来的消息,却让原本沉寂的场面起了阵阵骚动。不妥的气氛在空中弥漫。
四周的骚动齐齐入眼,朱允炆猛然反应过来。连声追问道,“皇祖父昏厥了?情况如何?”不等那公公回答,又慌忙道,“不行……皇祖父年事已高,突然昏廉可大可小……我必须去一趟才能放心。”说着即朝殿外走去。
仪华看着心思一动,上前挡住朱允炆的去路,语气略严厉道:“等一下!今日是太子殿下离世之日,你身为人子。岂可离开?!”
闻言,朱允炆脸色一白,显然从一时情急中回过神。却仍不放心道:“可是……皇祖父他……”
知道朱允炆不会冲动离开。仪华语气缓和了下来,意有所指道,“你且继续为太子殿下守灵。至于皇上那里自有你几位叔父在。”说时目光往对峙的三人看了一眼,续道:“臣子,臣子,他们即为臣又子。对皇上的关切之情只多不少。你放心。”
朱允炆听着目光顺过看去,见朱棣他们依旧对峙而立。皱了皱眉不发一言。
周王妃却闻音知意,忙任侍女扶了过去。欠了欠身道:“皇上昏厥。可允文侄儿还小,这里离不开人。不知三哥、四哥、王爷。怎么安排?”说话间全然不理会一脸铁青瞪着她的周王。只是眼神哀求的望着朱棣。
仪华亦望着朱棣,目光有着祈求。也有一分淡淡的歉意。
朱棣似感觉到仪华的目光。他仿佛不经意地把目光投去。却仅仅一眼之间,眼底陡显得柔色消夫。只余满目寒星看着晋王。先退让一步道:“父皇龙体有恙,三皇兄和五弟先去看父皇,我留在东宫照看。二皇兄,如此可好?”
晋王早已意动,又见朱棣先松手示弱。自然也放开周王。道:“那就这样吧。”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不过五弟再如此不敬兄长。屡犯过失,难免不惹怒父皇再拘京师。”说完皎衅地看了一眼紧拽住周王的朱棣,带着晋王妃疾奔禁宫。
少了晋王在场,整个灵堂属朱棣身份最重。他立即安排各番事宜。以图稳住混乱的场面,让丧礼一切继续。
然而朱棣虽贵为藩王,又是继任东宫的炙热人选。但他势力尽在北平。京师的文武官员也只不过给他几分薄面,皆吵嚷要进宫而圣。灵堂内原被怔住的太子遗妃宫女见状。趁乱而为。或哭天抢地或混进人群以谋逃跑。
一时间,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朱棣恐暴乱发生。欲以武力相迫。奈何东宫因比邻皇官。所属禁卫不过百人不到!正苦苦支撑时。徐辉祖带着千人禁卫而至。与朱棣各带部分人马,分兵驻守东宫各处宫门。搜寻藏匿的东宫宫人。
场面渐渐地控制下来。文武官员大多安分的跪地哭灵,只剩殉葬的宫人还在四处藏匿。
朱棣、徐辉祖将搜寻之事交予属下。一齐回到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