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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七点更。)
第233章 求情(下)
一切来的太快,一众人不及反应,就见秦王被两名宫监抬上殿来。
眼见秦王奄奄一息的趴躺在担架上,显然是背后受了杖责,在场之人无不震惊错愣。
“二哥,你怎么……”与秦王一母同胞的晋王,忍不住足下僵硬地踏出一步,眼神复杂的看着尽乎动弹不得的兄长。
见状,深受礼仪教化熏陶的朱允炆也按耐不住,正要上前,却被朱元璋暗中拽手阻止。
无人注意到祖孙俩的暗下动作,他们都目不转晴地盯着秦王,开始各怀心思。
秦王在众人的注视下,艰难而缓慢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憔悴干瘦的脸,他努力睁开半眯着的眼睛,目光落在晋王身上,一下子脸上涕泪交横:“老三……”
晋王锐目中厌恶一闪,撇开头,面朝朱元璋恭敬抱拳道:“父皇,二哥他虽有过失,可已受了重责,还望父皇开恩。 ”说完下袍一撩,跪下求情。
朱元璋对诸多儿女宠爱不一,尽管一直不喜秦王,为人却最是护短。几兄弟及妯娌心中一番计较,即刻随晋王下跪求情;殿中其他人见王爷王妃皆下跪,也不敢慢上半拍,忙不迭跪首呼道:“请皇上开恩。”
朱元璋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地上一干众人,凝目于秦王,见秦王一副懦弱不堪的模样,心中在见秦王被抬进来时的那一丝不忍,也让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取代:“朕一而再的姑息这个孽子,他却半分不知悔改,在藩地欺男霸女!如今不过杖责一百,已是小惩大诫,你们竟还替他求情?!”
杖责一百,这不是生生得要去大半条命!
在场众人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再不敢揣测圣意,全都低低垂着头不再多言一句。
一时间,全场一片沉寂无声。
秦王乃纨绔子弟,最贪生怕死不过,察觉朱元璋不会像以前一样,对他所犯过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心中惧怕朱元璋会下令再杖责他,岂不是要了他这条命?
惶恐到了极点,秦王也不知哪来得力气,猛抬起上半身,手足并用地爬到朱元璋面前,一下死紧的抱住朱元璋的腿。泪流满面道:“父皇,父皇,饶命啊!儿臣知错了,再不敢犯了,以后一定会兢兢业业地守好陕西,不强占一分一毫的民脂民膏……”就藩十余年的过错一一细数,却见朱元璋只是无动于衷的听着,秦王大叫一声,哭喊更甚: “父皇,大哥来陕西选迁都地址,儿臣一直鞍前马后的款待着,大哥他会染病而归,那是受了八月的暑气染疾所至,与儿臣无关一一”
“住口!”朱元萍一脚瑞开秦王,气得全身发抖:“老大若不是为你这个孽子还罪孽,前去乡野看干旱的土地,会被染了病疫回来,后又患上伤寒至此?!”
仍然跪在地上的仪华,听得一惊,原来太子自陕染病而归有这样一番原由。
其他人的人此时也才了悟,心下终是明白朱元璋这次为何会以秦王有过拘禁京师。
就在众人了悟的一瞬,只听被踢开三步之遥的秦王一声惨叫,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吐出。
“父皇(皇上)息怒!”跪地诸人异口同声道。
朱元璋年事已高,方才一脚用了七成脚力,一时竟脚步虚浮,身体摇摇欲坠。
扶着朱元璋的朱允炆大骇,奈何自己身体单薄,扶不住身形高大的朱元璋,只能失声大叫道:“皇祖父小心!”,就是无能为力。
然,只在这一瞬,一个玄色身影乍然而起,速如惊豹一跃而至;抢在朱元璋坠地之前,牢牢扶住他的身躯,急忙道:“父皇。您可还好?还是先让太医看一看,方妥。”焦灼之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朱元萍堪堪稳住身形,一抬头,看见神色难掩关切的朱棣,他怔了一怔,目光一闪,看了朱棣两眼,叫了一声“老四”似要说些什么。最后也只喘息了一声,道:“不用叫太医了,朕没事。”
听到“没事”二字,所有人都不禁松了口气,但一见及时救驾的人是朱棣,皆微微一怔。
朱允炆,一时却是呆住了,就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朱棣。
“允炆,你这是怎么了?”朱元璋缓过气,看见孙儿双眼呆滞的望着朱棣,他心中疑惑一起,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朱棣。
朱棣心下一沉,面上却不露声色,命侍人扶着朱元璋坐下,缓步走到朱允炆身前停下,略微低头,居高临下地俯睬了一眼面色惶恐的朱允炆,犹豫了下伸出一只手,问道:“可还站的起来?”
看到朱棣高大的身影笼罩而下,朱允炆面上惶恐之色不觉又平添了几分。
朱棣目中闪过一丝疑惑,皱起眉头,看见朱允炆一手按着左肩,脑中疾速掠过一幕,他展眉道:“方才一时情急。不注意撞到了你。 ”略一顿,目光看向朱允炆的左肩,道:“你可觉得哪有不话?”
朱允炆顺着朱棣目光看去,下一瞬手似被灼烫了般慌忙挪下,结舌道:“没事,侄儿……没事……还请四皇叔一一”
扰言未完,只听陈侧妃惊叫一声,低呼道:“殿下,不能呀!你不能起身呀!”
众人闻声看去,竟是太子强撑着身子,非要下床榻。
一看之下,惊惶非小,朱允炆也顾不得向他伸手的朱棣,忙起身奔向床榻,扶住太子阻止道:“父王,您身体尚且虚弱,不可随意起身太子一意孤存,非起身不可。
朱元璋痛骂:“给朕躺好!”
“太子不听,让朱允炆抚着半倚在床柱,少有的坚持道“儿臣这次染疾,真与二弟无关由。恳求父皇开恩,饶过二弟这次。”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气喘吁吁,却死咬牙关求特道:“如今二弟受了杖责,已经足够……若再有任何惩戒,只怕二弟性命难保……父皇,儿臣求您饶过二弟吧!”
说完最后一个字,太子已气若游丝,靠在床柱上一动不动,双眼却哀求的看着朱元璋。
这一刻,情形已变,成了父子俩的较量,所有人心领神会的保持了沉默。
还立在那里的朱棣,转眸在太子、朱元璋、晋王身上一一带过,就听见朱元璋顿时气息一敛,叹息了一句“你就是太过宅心仁厚”的话,他垂下眼,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讽意,随即悄无声息地退至仪华身旁,就在朱棣退回的时候,朱元璋由宫人搀扶站起,神情凌厉的看着一众人等,肃声道:“太子是储君,未来的一国之君!今日他要保那个孽子,朕给太子颜面,就给这孽子一个活命的机会!但他连累太子染病,朕决不能轻易作罢。”说着高喊一声:“来人,让这孽子跪在殿外,不足一天一夜不许他离开!”
一字一字重重敲打进在场每一个人心头,却没有人置喙一句,只是看着秦王被抬出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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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流言
时光缓缓而行,朱元璋携诸子儿媳前往东宫的消息不胫而走,然而在四大王府皆缄默其口下,太子病危乃至与东宫有关的一切旁枝末节,成了整个京师忌讳莫深的事,亦使整个局面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寂中。
是以,洪武二十五年就在这样欲盖弥彰的氛围里到来了。
这一年的新春,没有因为太子与秦王的双双缺席而冷清,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场面盛大且热闹。而仪华也每日着一品大妆,来来回回往返于各种无法推却的聚会宴席,身心俱疲,再无一点精力分与其它事上。
幸而这期间风平浪静,尤其是十五元宵宫宴太子的驾临,让这风更平浪更静。
转眼正月过去,新年彻底过完,在京朝见的藩王也到了各自返回的时候。
眼见归期在即,仪华大为松了口气。虽已过去了一个月了,但那日朱元璋为平息不利太子的流言而不惜牺牲另一个儿子的做法,至今依旧历历在目;再一想起重伤跪雪地导至病体孱弱的秦王,她打点回北平的步伐也随之加快。
然而这一切她都的想简单了,没有朱元璋的首肯,藩王又如何离京?更何况除去被隔离在东宫不知境况的周王,其余四大王府没有一家上奏离京,包括朱棣也绝口不提离开的事。这诸王不提,朱元璋亦不提,甚至还将上疏藩王离京的东宫一派官员、朝中清流势力一律斥责贬罚。
如此之下,再无人提及落王滞留京师一事。
而这一留,不知不觉就留到了春暖花开时。
此时节,正是田间作物成熟之期,每儿吐丝结起茧之时。自古以来,农耕与蚕桑乃是民生之本,历代帝王欲使统治稳定,必会重视农耕收成与养蚕缫丝。因此,至周朝始,“天子亲耕南郊,皇后亲蚕北郊”一习俗已作为国家祀典存在,倍受皇家重视。
这日就是一年一度的祈谷礼、亲蚕礼两大祀典日。
天刚蒙蒙亮,一众王公大臣、王妃命妇早着了应礼衣裳进了宫,等候吉时祭祀。吉时一到,朱元璋便率众朝工并往南边的祭台,郭惠妃代皇后率众女眷至北边祭台行祭。
仪华随众而行,及至祭台,隐于一片花团锦簇中,只作众多官锦华服、宝髻堆云的命妇之一。却不防祭祀礼官穿梭人群而来,在众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大汗涔涔道:“燕王妃,大事不好了!惠妃娘娘脚受伤了,今日的大典她不能主持了!”声音惊恐而响亮。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议论汹汹。
仪华心中既惊且疑,不明来时还安然的郭惠妃怎会突然受伤,更不解这名礼官谁人不找偏偏找她!
压下满腹惊疑,她面露担忧道:“惠妃娘娘受伤了?可严重?”说着眉目焦灼犹甚,口中却不着痕迹打发道:“不行!娘娘金贵之体,万不得有闪失,你先去找太医过来。我去将此事告之定妃娘娘。”
达定妃乃皇七子、皇八子生母,虽不甚得圣恩却资历不浅,找她倒是合乎情理。
话一说完,仪华取转身去寻达定妃。
不及一步迈出,只听“咚”地一声,那礼官一下双膝跪地,似浑然未闻四周女子的低呼声,只是着急道:“燕王妃您可别走,这亲蚕礼还等着您来举行!眼看吉时快到了,耽误不得!”
让她主持大典?!
仪华猛然回身,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名礼官,勉强镇定道:“怎么回事?此乃国之大典,只有皇后、太子妃、或行皇后之权的人可以主持,我不过一介王妃,如何有资格享有此等荣誉?你身为礼官,却在此大放厥词,该当何罪?”说话间心绪渐平,不觉语气严厉。
礼官被这一连串的质问问得一愣,眼神诧异惊惶的看了仪华一眼,随即一下叩首在地,道:“小的这是奉惠妃娘娘的命,让您代娘娘主持大典。”
听到是惠妃的主意,仪华心头怒意一闪,面上严厉却缓了几分。
礼官察觉到仪华身上气焰有减,忙又道:“燕王妃所言极是,主持大典的人确实要具此三种身份方可。可先皇后娘娘仙逝、太子妃也早薨、行皇后之权的惠妃娘娘又受伤,再则宫中诸位娘娘皆是侧室之名,也无法主持祭祀。如此一来,按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