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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宫监又看了一眼那不曾动过的茶水与糕点,鼓足了勇气上前半步,陪着小心道:“燕王殿下,可是这茶点不合您意?”感受着屋子里沉寂寂的气压,他吞了口唾液续道:“不知燕王想用些什么?小的这就去准备……晤,皇上离下朝还要半个时辰呢!”
朱棣目中内过一丝不悦,他最不喜被人打断思路,现在又时间紧迫在即,偏生这宫监还来触霉头。不由地,朱棣脸上顿时黑了一层,但还是顾及这人是宫里的,遂沉声吩咐道:“不用,退下!”
宫监让这话一噎,尴尬的退到一旁。
朱棣却双手握拳放在腿上,又陷入了两难的决定之中。
仪华与她腹中的胎儿势必要救,否则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连妻儿也护不住如何存活于世?但让自己放弃上疆场的机会,又叫他如何甘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更是自己等了十多年的机会!
其实也不是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可一想到自己身上一半蒙古人的血液,朱棣沉默了……
时间容易,转瞬之间,半个时辰已过,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朱棣猛然抬头,目光刹那尖利如飞鹰之爪,盯着窗户上的魁伟影子,却在“吱呀”一声门开之时,他低头捧起了那盏没动的茶盏,神情闲适悠然。
“参见晋王殿下。”屋内侍立的七八宫人伏身行礼。
原来进来的人是探母折回的朱棡。他一进屋,眼晴立刻看向朱棣,却见朱棣如此沉得住气,竟悠闲的在品茶,看来朱棣是将仪华做了弃子!他心里愕然了片刻,转念又想起了仪华是徐家女,到时徐家……
不及细思,朱棡脸上已带出了笑容,友好的向朱棣走去,全然一副爱弟的模样。而同一时,外面传来了皇上万岁的唱和。
另一边,在寒冷北风侵袭的北平城里,仪华却不知危险在向她临近,她正欣慰府中的风平浪静,并满怀欣喜期待着腹中小生命的降临。
第145章 救援
皇宫,御书房
“儿臣朱棡(朱棣)参见父皇。”两人单膝跪地道。
朱元璋看着殿阶之下的两兄弟,一人脸色犹带一分病容,一人风尘仆仆满脸冰霜,心里轻叹了一声,抬手道:“都起来吧。”
“谢父皇。”二人谢礼起身,退至右边伫立。
朱元璋坐在书案后,端起了一只青白釉托盏,有一下没一下的觅着茶末,却只字不言。
殿内沉寂着,针落可闻。
许久之后,朱元璋放下一口未沾的茶水,抬头看向朱棡问道:“去看过淑妃没?她身子可有好些?”
朱棡答道:“一回宫儿臣就去给母妃请安了,只是母妃她……”说到这里,他忽然哽咽了:“都是儿臣的不该!让母妃为儿臣担心如斯,至今还卧病在塌。儿臣询问过太医,太医说母妃掌管六宫,本就郁结于心,现在又被儿臣……只怕行将大限!”说时眼眶泛红,声音越发哽咽。
朱棣听得诧异,抬头看了朱棡一眼。
朱元璋却听得心中一沉。
起初他接到密报朱棡派人刺杀朱棣,他是怒不可遏。但朱棣已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他总不能再赔上另一个儿子的性命,而且太原战略地位极重,少了朱棡又派谁去?于是只好暂时囚禁朱棡于王府,另作他算。
一个半月后,密报再次呈上,朱棣夫妻落入漠北。那时,他觉得此事还有转圜,又起了考验朱棣的心。便静观其变,也只能静观变,看朱棣是否能耐带着一个弱女子,从强敌环视的漠北逃回关内。后来不过一月,果真传来朱棣携妻返回关内的消息。
而这让他满意之余,也开始正视这个一直忽视的儿子,并且为了安朱棣的心,也为了打压朱棡的气焰,将朱棡关在凤阳高墙一月,又下了狠手杖责一百军棍,去了朱棡半条人命。哪知淑妃见到送回京师养伤的朱棡,见朱棡背后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当场昏了过去,至此便一直卧病不起。
想起身边之人又将少一名,他离真正的孤家寡人也不远了,朱元璋眼里闪过黯然之色,面上却是一沉,对朱棡道:“你已过而立之年,又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为何不知为人子、为人兄的责任!这次淑妃会一病不起,与你托不了干系!”说着似无限叹息了一声,又道:“罢了,只要你以后能不再妄为,也是慰了淑妃的心!”
朱棡上前一步,突然双膝着地,直直的跪着道:“父皇,可是这次的代价太惨重了!几臣受责一百军棍是小,可是却连累了母妃,实在无愧存活于世!请父皇责罚!”说罢,头重磕在地,誓死如归。
话音刚落,只听“哐啷”一声,一只冒着热气的茶盏落在朱棡的面前,随即就见朱元璋猛地站起身,伸手指向朱棡,手指发抖:“混账东西!难道你要联和你母妃白发人送黑发人,再留下孤儿寡母在世?这就是你的孝道,这就是朕教出来的好儿子!”气急败坏。
朱棡泣不成声:“父皇息怒。”
朱棣跪上前道:“父皇息怒。”
朱元璋见朱棣下跪相求,脸上怒容渐渐缓和了,说了一句“老四你起来吧”,又转脸另训一子道:“你大哥将来继承大统,现在又要学着处理朝政,是分身乏术。所以你这个做兄长的,要好生照顾自己的兄弟,给下面的弟弟做好榜样,以佑我朱家万年基业!”直接忽视二皇子秦王朱樉。
朱棡眼泪直流:“儿臣定照顾底下兄弟,父皇您放心。”
朱棣冷眼旁观,充耳不闻。
朱元璋见朱棡出声保证,心下微微满意。面上却似是无力的坐回龙椅,单手支着额头,仿佛不愿再看朱棡一般,另一只手罢手道:“你下去吧,这些日子就别回藩地,好生待在淑妃的身边,也算是尽为子之道。”。
朱棡想起生母淑妃,以袖抹了一把眼泪,愤恨地看了一眼朱棣,领旨退下。
“吱呀”一声御书房门扉关上,倘大的御书房内只剩下父子两人。
听见关门声,朱棣心头冷笑,这场戏总算演完。
朱元璋转脸看向自己的四儿子,眼神有些复杂,半晌之后,他敛去眼中情绪,问道:“你这次上京,密报联有要事,是什么事?”
朱棣没有细说,只恭声道:“与漠北有关。
闻言,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恐兄弟二人心生隔阂,不能共护大明江山,特意允了朱棣密报上京,也对朱棡施叹重惩,还意外搭上了淑妃的命,难道这么多朱棣还不知足?
“哦,那你说说看,是什么事与漠北有关。”朱元璋声音不辨喜怒道。
听到朱元璋如此淡漠的反应,朱棣心中莫名失望了一瞬,便一脸正色道“元虽灭亡,但北元遗臣,一直在摸北对我大明虎视眈眈。只可惜漠北地形广漠,蒙古人行迹隐秘,我大明难以掌握,只能任其逍遥。
但这次儿臣偶得一消息,北元主要遗臣纳哈出二十万大军扎营三处,其主兵力在金山!”
朱元璋脸色一变,凛声追问道:“此消息来源可真?”
朱棣撩袍下跪:“儿臣以性命担保,纳哈出就扎营漠北。而且北元皇嗣也在其保护之下。”说罢,朱棣从胸口的衣襟中掏出一张牛皮,双手奉于头顶:“这是金山地形图。”
朱棣在漠北待了三月,朱元璋心下已信了朱棣所言,目光灼灼的盯着地形图良久,才道:“拿上来。”声音是刻意的低沉。
朱棣依言呈上,立于书案一侧。
这一次,朱元璋审视未久,仅片刻已抬头问道:“金山的地形图你是如何得知?”目光锐利的看着朱棣。
朱棣沉默了一会,似斟酌道:“当初儿臣得知纳哈出扎营之地,观察一日后。儿臣认为他营地既然在金山脚下,我大明将士若翻过金山,来一个声东击西,到时纳哈出便是瓮中之鳖。
所以专门涉足金山,记下大概的地形方位,找画师将它画下来朱元璋方才就见地形图上只有大至方位,甚至有些大至方位也不清楚,所以只略扫了一眼。这一会听了朱棣所言,心想原来如此之于,却念朱棣竟能在逃亡之时,还能有如此卓略!
在这一切念头中,朱元璋至始至终没想过朱棣会有所隐瞒,他认为这个人世间,除了自己就是他的儿子们可以相信。再说,这所为的是朱家天下,与朱棣息息相关,他更加不认为朱棣会有所欺瞒。而这种笃定,就如他完全相信作为他儿子的朱棣,会在朱棡派人刺杀的时候。猜到主使人是谁。
心念着,朱元璋眼神巳渐渐转变,近乎一种陌生,甚至惊奇的目光看着朱棣,但目中更多的却是疯狂的喜悦——仿佛他已看见纳哈出大军全军覆没,北元皇室尽数斩杀,令他寝食难安的心腹大患已除!
一时间,朱元璋胸内激荡起伏,口中朗声连道了三声“好”之后,不由龙心大悦道:“看来这几年来,你长进不少。若纳哈出确实扎营金山,此图也是准确,你便是为了我大明立了大功!”说着一顿,微迟疑道:“知你一心想上战场……联本还想再多历练你几年,不过罢了。联提早圆你心愿也可。”
朱棣再次下跪道:“儿臣不管居功。况且此次战役非同小可,关系北元覆灭之大事,而儿臣从未领兵打仗过,虽一心盼上战场,但实在不敢领此命。儿臣认为若是开战,还是得派朝中老将上场。”
言至此,朱棣目中精光一闪,低垂的面庞上。嘴角不觉微翘道:“像冯将军、永昌侯(蓝玉)都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猛将,由他们出战,才可确保万无一失。”
朱元璋没想到朱棣会拒绝,他微微讶然了片刻,便也就此作罢。
毕竟朱棣所说的,也是他所担忧的,如此重要的战役他不放心交予朱棣(明初藩王被赋予极高的地位权力,若与朝臣同赴战场,名义上主帅便是藩王)。同时,让朱棣上场也会打乱他的部署,派朱棣出战,不论从各个方面看都极不适合。
想到这些,朱元璋只当朱棣拒绝是他这几年历练的结果,思虑时已从大局出发,便也不再提及,只欣慰的着向朱棣,道:“好,那联也不勉强。不过你立了功,联自会予你有封赏。”
朱棣却置之一哂,他已是贵为亲王,还能如何封赏?面上却一脸冠冕堂皇的说了为臣为子本分的话后,方道:“父皇已对儿臣关心颇多。今早三皇兄便告诉了儿臣,父皇怜惜儿臣子嗣稀少,听闻徐氏她有喜却身体虚弱,特意派了太医前往照看,这已是对儿臣莫大的思典。”
朱元璋听了心下立刻生出一丝不悦,以及对朱棡的不满。当时朱棡向他提起仪华是在那三月有孕,而他本就不满意仪华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一听当下想也未想便起杀意,欲将屯守燕山的蓝玉之女嫁于朱棣为王妃,以拉拢二人的关系。
于是,便瞒着朱棣派人先取仪华性命,现在却被朱棡这个沉不住气的给露信了!
第146章 来客
朱元璋心里一面想着,一面思忖朱棣可知内情,却又不愿在此事上费时,便直接承认道:“哦,朕听说她是在染夏疾期间有孕,因而身子虚弱,便派了太医去。”
朱棣听话中透着冷漠,最后存的一丝侥幸也没了,他垂在地上的手,不知觉地紧了一紧,声音里却含着几许温和:“父皇您毋须为儿臣夫妻担心。徐氏在染疾前有喜那阵身子就虚,后又受儿臣连累,以至身体虚弱不堪,但现在总算是养好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