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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文长的心重重一沉。太后摆明了在说,她在教育宋舞霞,也就是说以后她要利用宋舞霞。而他自己,根据陆博涛的话,他和宋舞霞一定会有更深的牵扯,甚至他可能不得不娶她。
凭心而论,如果撇开所有的一切,他想娶她。早在他们在御花园相遇,他不顾一切救了她,并且亲自为她解毒,他就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因为种种现实因素,他不得不放弃,但他的心一直没把她放下。今日,听到她对陆博涛说的话,以及在她危急时刻的反应,他更觉得她是特别的。只不过,想娶是一回事,被逼不得不娶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如今的形势已经不是一桩婚姻那么简单了。
他的思绪千回百转,而太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观察,又似凝视。两人都久久无语。午间的烈日下,丁文长早已被晒得汗流浃背。
“瞧你这热得,快过来喝杯水。”太后突然笑着招呼他。
丁文长错愕,随即急忙连称不敢。太后也没再坚持,说道:“你与懿安的事,哀家骂也骂过了,罚也罚过了,外面的流言也渐渐淡了,所以今晚的烟火结束后,你就回家去吧”
丁文长连连点头。只不过那些已经发生的,还没发生过的,让他不安,冲淡了即将见到儿子的喜悦,脸上并没太多的表情。
“怎么,不想回去?”
“当然不是。”丁文长急忙摇头,试探性地说:“只不过,在下的祖父母,弟弟、弟媳都与京城失去了联络,在下甚为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们又不是孩子,只要大家都懂得回家,自然就没事。怕只怕,有人想一去不返,那事情就难说了。”
丁文长马上听明白了,太后除了告诉他,他的家人都没事,同时也在警告他,别指望能安然无恙离开大楚。他急忙说,没有人不认识自己的家,所以他家的人绝不会,也不敢忘祖弃宗。
因为想着皇上的西山别院,丁文长借口晚上的烟火表演很是复杂,他要去做最后的准备,所以想先行告退。不料太后不止没有应允,反而突兀地说起了送他的史书,问他是不是都看完了。
丁文长三岁便开始启蒙,小时候就看过这些书,不过因为年纪尚幼,并无太多的感触。后来因为忙于丁家的生意,这才放下了。这些天他被软禁着,又担心着各种事情,哪有心情仔细看。他以为太后只是随口一问,便简短地说,已经粗粗看过了。
太后并没就此打住,继续问:“既然你都看过了,那哀家问你,如果一个皇帝被迫娶了一个女子,可她的父兄足以威胁朝堂的稳定,按你参看史书的心得,这个皇帝应该怎么办?”
陆家是大楚最后的门阀,历史悠久,根基深厚。如今陆家嫡系虽不在朝堂为官,但他们偏居一隅,某种意义上早已脱离了皇帝的控制。对帝王来说,这是一种威胁,但无论是先皇还是现在的皇帝都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鉴于这样的事实,丁文长哪敢回答太后的问题,或者说,他一时半会儿哪里能想得出解决之道,所以只能笑着说自己愚钝,不知道怎么办。
对他的话,太后只是笑笑,让他回去再好好想想,想到了就告诉她。最后又说,即便不是皇帝,所有男人都应该记住:夫为妻纲,切不要让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初时,丁文长觉得太后的话莫名其妙,可走出院子,被穿堂风那么一吹,他突然觉得太后是借故告诫他,将来不能因宋舞霞的身份就被她控制。
这样想着,他突然很好奇。太后对他什么都没说,表面上又要求宋舞霞尽快与陆博涛成亲。这样的局面,再加上宋舞霞假扮的宋清霜早就是陆博涛的未婚妻,大楚人人都知道他们“此情不渝”,那么他和宋舞霞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再说,太后又为什么对他的家事那么感兴趣?
他无言地站着,只考虑了一分钟便放弃了,因为西山别院,因为翠羽的伤势,因为很多其他事情,他有很多东西要准备,首先要知道今晚皇城的守卫情况。
这厢丁文长正忙着安排,御花园中,宋舞霞正像游魂一样坐在众多的女人中间。
亲眼看到那么多尸体的时候她很害怕,可对翠羽的担心让她冲淡了害怕的情绪。当下,坐在凉风习习的亭子内,回想着当时的情形,她的双手止不住颤抖。
“孝和……”
“啊”宋舞霞惊叫一声。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她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你怎么了?”懿安长公主关切地问。
宋舞霞急忙摇头,嘴里喃喃着:“没,没什么,只是太热了。”
“热吗?”众人都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亭子的四周都置着冰块,小太监每隔半个时辰就换一批,根本不会让人有热的感觉。
一旁,孝义郡主斜眼看着宋舞霞身上的便装。月牙色的襦裙,同色的褙子,衣襟领口绣着浅粉色梅花,清雅秀丽,而裙摆的花瓣似从梅花树上飘落,整个人仿佛像置身梅树林,在一群暗色的朝服中更显得清丽。
孝义越看越生气,酸酸地说:“刚才我还想着孝和姐姐这是去哪里了,原来是去换衣裳了,瞧姐姐的衣裳,真真是会打扮啊”
听到“刚才”两字,宋舞霞立马想到了太后的宫人手起刀落的杀人画面。她急忙用手捧住杯子,勉强笑着说:“我粗手粗脚,不小心弄脏了衣服,不得不换一身。”
人群中,众人纷纷看着她,有嫉妒,有不屑,也有鄙夷。隐隐中似乎有人在说:“她不是有未婚夫吗?怎么还……”
宋舞霞的身旁,诚王妃看着她颤抖的双手,“孝和,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宋舞霞急忙缩回捧着杯子的双手,却止不住手臂的颤抖,只能敷衍着说:“可能是太冷了。”
对她一会说热,一会言冷,众人面面相觑。每个人都发现她失踪了整整一个时辰,但碍于懿安长公主在,没人敢问。如今她的行为如此奇怪,更让众人好奇,忍不住揣测。
“要不,让人唤医婆过来?”
“我看孝和只是坐得太久了而已。”懿安长公主打断了诚王妃,拿起自己面前的茶壶,亲手在宋舞霞的杯子中加了一些水,岔开了话题:“对了,听胡三说,有一个叫碧琰山庄的地方,山清水秀,很是凉爽,院子的布局也非常奇妙,什么时候带我去瞧瞧?”
“不过是乡野地方,姐姐身前就住在那里。”宋舞霞避重就轻地回答,思绪依然无法从花殊斋抽离,心里既担心翠羽,又忧心赵嬷嬷。
“孝和,你真的没有不妥吗?”诚王妃细细打量着她,回头对懿安长公主说:“你看她这小脸白得,还是请人来瞧瞧吧?”
“母后快要到了,她最不喜欢别人大惊小怪,从小就说,大家闺秀就该从容淡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不慌不忙的。”懿安长公主的回答似拒绝,又似告诫。
第一卷 碧琰山庄 第250章 童言童语
第250章 童言童语
长公主的话音未落,不远处“太后驾到”“皇后驾到”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在一大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太后笑意盈盈地向人群走来。皇后走在太后的身后,她一手牵着大公主,一手牵着雁翎。
顿时,宋舞霞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雁翎在皇后手中,她也无可奈何,只是随着众人行礼。
稍早之前在景仁宫中,雁翎虽然见过几个县主,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穿着差不多衣服,做同样的动作。她好奇地睁大眼睛瞧着。因为宋舞霞穿着常服,她一眼就看到了她,挣脱了皇后的手,叫着“姨妈”便跑了过去。
众人虽然都低着头,但眼睛的余光却看得分明,每个人都发现站在一起的她们有多么像母女。想到皇贵妃与冯妃的缺席,大家的心中有着更多的揣测,但面上不敢显露分毫。
自发生刺杀事件后,宋舞霞一直没见到双胞。之前她还在担心她们不知道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此刻见雁翎笑靥如花,她安心了不少,低声命她向太后、皇后行礼。
按照赵嬷嬷教的,雁翎毕恭毕敬地向太后、皇后行了礼。太后刚叫了她起来,她看到了队伍最前端的懿安长公主,抬头说:“姨妈,懿安姨在那里。”她的意思很明确,想知道自己能不能过去。
宋舞霞刚想摇头,懿安长公主回头笑了笑,又对雁翎招了招手。雁翎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高兴地跑了过去,奶声奶气地说:“懿安姨,你看皇后娘娘给我的,漂亮吗?”她拿着凤簪在长公主面前显摆。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皇后的凤簪”,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雁翎身上。
之前雁翎脱口而出的那声“懿安姨”已经够让人吃惊了,如今,人人都知道陆家嫡系一直没有女儿,那皇后送的凤簪可能就意味着将来的太子妃之位。想着雁翎的身份,再想想宋舞霞与陆博涛的婚约,如果陆家想拉拢宋家,那么……大家全都若有所思了起来。
长公主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拉起雁翎说:“听雁儿的意思,是不是懿安姨也该送你一样漂亮的东西?”
“不是的。”雁翎摇头,两只眼睛却闪闪发光,清脆地说:“姨妈说了,我们不可以要别人的东西。”
“是吗?那你是不要了?亏我还想帮你讨些好东西呢。”
“这……”雁翎有些纠结。
长公主大笑了起来,牵着她往太后所坐的位置走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宋舞霞眼皮直跳。雁翎只有五岁,她一直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想相信这么小的孩子会懂得耍心计,可她说出的话,做出的事经常让她惊讶。今日这样的场面,在场的又都是颇有地位的人,她生怕惹出什么事,只得上前说:“长公主,雁儿顽皮,还是让她站在我身边吧”
“我们雁儿哪里顽皮了,是不是?”长公主冲着雁翎笑,见她点头,又回头对宋舞霞说:“难道你害怕她冲撞了太后不成?太后娘娘一向大度,而且最喜欢小孩了。母后,女儿说得对不对?”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太后身旁,偷偷对雁翎使了一个眼色,似小女儿一般拉了拉太后的衣襟,假意哀怨地说:“母后,难道你还在生女儿的气?”
“你不是说我一向大度吗?”
“那是当然”长公主点头,接着又说:“不过,母后您看,皇后娘娘给了雁儿一只簪子当见面礼,那您呢?”
“怎么,你现在是算计哀家吗?”太后嘴上这么说,左手已经褪下了一只玉镯。
长公主急忙拿过玉镯,塞入雁翎手中,“还不快谢谢太后娘娘。”
雁翎马上明白了,先谢谢太后,又谢谢长公主。皇后站在一旁,笑着打趣:“懿安姐姐,好一招借花献佛。”
“这也要母后慷慨才行。”她笑着把雁翎交到了皇后手中,挽住了太后的胳膊,撒娇道:“母后,女儿在这里等了大半日,都饿坏了,怎么还不吩咐开席啊”
“行了,行了,就你事多”太后嗔怪地看着女儿,随后吩咐大家入座,准备开席。现场的气氛因长公主和雁翎的插曲缓和了许多,只不过短短几分钟,雁翎已经成了焦点,而她手中的凤簪与玉镯更是让很多人眼热的东西。
远远的,宋舞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