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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要是跟这样的人斗智斗勇,我会很难受的。”
“演奏会的场地在哪里?一楼大厅还是二楼大厅?”
“当然是在二楼大厅。一楼有宽敞的大理石台阶通往二楼大厅,台阶是由安东尼奥·阿邦迪设计建造的。二楼大厅的墙壁上装饰着黑死病题材的画,看起来相当震撼。”
“要是我不得不在二楼大厅里执行任务的话会怎么样?”
罗塞蒂把摆出尖塔状的手指凑到嘴巴前,轻轻地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你要是实在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可以保证你顺利脱身。你可以通行无阻地下楼,从前门离开。出了前门,你就可以消失在圣保罗区的街道里,没有人能找到你。”他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不过作为威尼斯人,我还是恳请你采取别的方法,要是弄坏了丁托列托的画就不好了。”
“跟我讲讲圣洛可大会堂周围的情况吧。”
“教堂和大会堂之间有个小广场,后面有条运河,叫弗雷斯卡达运河,所以那两个地方都可以走水路过去。演奏会那晚,罗尔夫小姐只有两种方法可以到达圣洛可大会堂,要么走路,要么乘水上出租车。要是走路,她会有很长时间暴露在外,而且中途还得过大运河,过运河还得要坐水上公交车或者渡轮。”
“不能走桥吗?”
罗塞蒂认真考虑着这个问题:“我估计她可以走里亚托桥或者学院桥,不过这样又会绕很大一圈。我打赌罗尔夫小姐肯定会乘水上出租车,从酒店码头直接去圣洛可大会堂。”
“她乘了又怎样?”
“弗雷斯卡达运河是一条很窄的运河,从大运河口到圣洛可大会堂码头之间的水域有四座桥,你会有很多机会下手的。用美国人的话说,这就像桶里射鱼一样容易。”
英国男子向意大利珠宝商投去鄙视的目光,意思就是,没有哪项任务是可以说得这么轻巧的,尤其是在暗杀目标受到专业保护的情况下。
“奥尔萨蒂族长说你需要武器,需要一把手枪还有一件火力更猛的武器以防万一。”
罗塞蒂站起来,拖着脚步走到一个老旧的保险柜前,打开锁,拉开沉重的柜门,从里面取出一个公文包,放在桌上,又坐了下来。他打开公文包,取出两件用毛毡布包好的武器,放到桌上,打开第一个毛毡布包。只见包里躺着一把汤佛格利欧S型九毫米口径手枪,枪管乌黑发亮,枪柄用核桃木制成,枪身上散发出一股纯净的枪油味。英国杀手滑动了一下推拉杆,试了试枪的手感,通过瞄准镜看了看枪管。
“弹夹里有十四发子弹。枪管已经加长,更容易打准,”罗塞蒂说,“我给你买的那张票,座位在倒数第二排,再靠前的座位票我实在是弄不到了。不过像你这么训练有素的人,带着这把汤佛格利欧手枪,就算是从倒数第二排射击,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这个我收了,还要一个备用弹夹。”
“没问题。”
“另一把枪呢?”
罗塞蒂拆开毛毡布包,把第二把枪递给了杀手。这是一把奥地利产的战术冲锋手枪。英国男子拿起枪,仔细查看着。
“我特别提出过,要赫克勒…科赫MP5冲锋枪。”英国男子说。
“我知道,但时间这么短,我没法弄到手。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这款斯泰尔…曼利夏战术冲锋枪的,它很轻巧,藏起来很方便。况且这是你的备用枪。”
“估计到时候还是得派上用场。”
“你对赫克勒…科赫手枪有特殊的偏好?”
的确如此。这是他在特种空勤团服役期间使用的枪,但他并不打算跟罗塞蒂讲这些。他把两件武器用原来的毛毡布包好,连同备用的弹夹和弹药箱一起,小心翼翼地装进了公文包。
“还需要什么别的吗?”
杀手摇摇头。罗塞蒂拿出铅笔,在一张小的便笺纸上写写画画,开始计算费用:武器费、演奏会门票费、劳务费,统统包括在内,最后得出一个金额。他把账单滑到桌子对面,让杀手过目。杀手看看账单,又看看罗塞蒂。
“你介意我用美元支付吗?”
罗塞蒂笑了笑,按照当日的汇率,把账单金额从里拉换算成了美元。英国男子拿出一叠崭新的五十美元钞票,又加了五百美元作为小费。罗塞蒂先生耸了耸肩,仿佛在说小费没必要给。但杀手坚持要给,罗塞蒂小心翼翼地把小费塞进口袋里放好。
罗塞蒂和英国男子一起下楼,走出了珠宝店。罗塞蒂锁上店门。扑面而来的是一阵瓢泼大雨,雨帘倾泻在小道上,排水道中的积水如山涧般浩浩汤汤地奔流而下。意大利珠宝商早有准备,脚上套了一双及膝的橡胶长筒靴;英国男子穿的绒面革皮鞋不防水,他只得连蹦带跳地跨过一个又一个水坑。这让威尼斯珠宝商觉得很好笑。
“这是你第一次来威尼斯?”
“对。”
“这个礼拜天天下雨,不过游客只增不减。我们需要他们。天知道,要是没了他们,我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不过有时候看到这么多游客,就连我都有点烦了。”
两人走到一个水上公交车站,握了握手。
“我得说这笔交易实在太恶心人了,但我估计你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小提琴家——”他伸出手,做了个典型的意大利人的手势,“小提琴家是可以被取代的,但是丁托列托的画是取代不了的。恳请你手下留情。我要是知道自己间接损坏了那些画,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跟你保证,罗塞蒂先生,我会尽一切努力不让那些画受到损害的。”
意大利珠宝商笑了:“我相信你会的,再说了,一个人如果在救世主或者圣母的画像上留下弹孔,那他会受到多大的诅咒呀。”
小个子珠宝商用手划了个十字,随即转身离去,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37
威尼斯
这天中午,加百列的团队成员齐聚安娜·罗尔夫的房间客厅。他们沿着不同的路线来到威尼斯,手里拿着不同国家的护照,入境的理由也各不相同。按照机构的行动方针,他们都扮成夫妇,结对而来。这次行动从构想到实施都很仓促,以至于连个像样的代号都没有。安娜的酒店客房叫乔尔乔涅套房,于是他们姑且把它当作行动代号了。
行动队的成员中,希蒙和伊拉纳这对法国“新婚夫妇”是从蔚蓝海岸开车过来的。他们的体貌特征很相似,眼睛都是深色的,皮肤都呈橄榄色,身高完全一样,美貌不相上下。同是学院培养出来的精英,两个人本来关系很好,结果因为伊拉纳的射击技艺超过了希蒙,再加上有一次伊拉纳在搏击课上折断了希蒙的锁骨,两个人的关系从此紧张起来。
另外一对是伊扎克和摩西。为了反映现代社会多元化的爱情观,他们假扮成来自诺丁山的同性恋夫妇,尽管两个人都不是同志。尤其是伊扎克,他对美女感兴趣得很。
此外,远道而来的还有渥太华分局的黛博拉。加百列曾经在暗杀塔里克的行动中跟她合作过,对她的出色表现印象很深,因此坚持让她参加威尼斯的行动。沙姆龙一开始不同意,但见加百列不肯妥协,于是安排黛博拉上了下一班开往威尼斯的飞机,同时巧妙地把她的分局上司搪塞了过去。
黛博拉旁边坐着一位男士,他吊儿郎当地把一只脚架在沙发扶手上。这个人就是乔纳森。他不爱说话,百无聊赖,感觉就像在医生的诊室里等着没用的例行检查。他是年轻版的加百列——或许是维也纳爆炸案之前的加百列。“他对待每一次暗杀任务都很认真,”沙姆龙曾说,“但他不是冷酷无情的枪手。他有良心,就和你一样。等到任务结束,所有人都安全了以后,他会找个干净无人的厕所恨不得把肠子都吐出来。”加百列发现乔纳森这一点跟自己很像,心里很宽慰,沙姆龙知道他会这样。
会议持续了一小时十五分钟,尽管加百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注意这个时间。他把当天的行动地点选在了城堡区。城堡区就在圣马可大教堂和总督宫的东面,他以前做学徒的时候,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对当地纵横交错的街道非常熟悉。他把酒店的铅笔当作教鞭,在地图上指指点点,给每一位成员安排好了行动路线。
为了不让自己讲话的声音被外面的人听见,他在屋子里播放了莫扎特的德国舞曲唱片。这似乎让乔纳森的情绪很低落。凡是德国的东西,乔纳森都深恶痛绝。当然,在他的眼里,唯一比德国人更可恨的是瑞士人。二战时期,他祖父设法把钱和祖传遗产交给了一名瑞士银行家保管。五十年后,乔纳森试图登录祖父的账户,但接待他的银行职员硬是要他提供祖父的死亡证明。乔纳森解释说他祖父是在特雷布林卡集中营被杀害的——杀死他的毒气还出自瑞士化学公司的手笔,他当时真想把这句话说出来——而且纳粹分子虽然对文书工作一丝不苟,却还没有深思熟虑到要给他的祖父开一个死亡证明。抱歉,银行职员说,没有死亡证明就拿不到钱。
加百列做完指示后,打开一只硕大的不锈钢手提箱,给每位队员分发了一部安全手机和一把九毫米口径的伯莱塔手枪。等队员们收好手枪后,他走上楼,把安娜从卧室里叫了出来,带着她下楼面见乔尔乔涅行动队的全体队员。希蒙和伊拉纳静静地站在原地鼓掌。伊扎克和摩西两眼放光,交口称赞她时髦的皮靴。黛博拉则酸溜溜地打量着她。只有乔纳森似乎对她没什么兴趣,不过这也情有可原,因为此时此刻他关心的只有那个人称“英国男子”的杀手。
十分钟后,加百列和安娜漫步在耶稣升天路上。其他队员已先一步出发并各就其位。乔纳森在圣马可水上公交车站;希蒙和伊拉纳在弗雷哲里亚路上看着商店橱窗里的鞋;伊扎克和摩西来到圣马可广场,在夸德里咖啡馆外找了个桌位坐下。黛博拉作为队里的“小不点”,独自一人干着谁也不羡慕的活儿,在钟塔前给鸽子喂碎玉米。她忍耐力极强,任凭那些鸟儿爬到肩膀上,在她的头发里筑巢。她甚至还拿出之前在广场中心的售货亭里买来的一次性相机,找了个帅气的卡宾枪骑兵帮她把自己被鸽子虐待的画面拍了下来。
加百列和安娜走进广场时,天上已经开始下雨,蒙蒙细雨看起来就像室内喷雾器喷出的薄雾。天气预报说,未来两天,天气会更加恶劣。人们开始担心大涨潮的来袭。工人们正忙着在路边铺设木栈道,这样一来,当潟湖的潮水把圣马可广场变成一片汪洋时,旅游活动仍可以照常进行。
安娜穿着一件及膝的羽绒夹克,鼓囊囊的完全看不出里面还穿了件凯夫拉尔防弹背心。她竖起兜帽,将脑袋裹得严严实实,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虽然外面没出太阳。加百列隐约感觉到乔纳森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旅游指南,眼睛在广场里东张西望。他瞥了一眼左边,看见希蒙和伊拉纳正在拱廊下漫步。成百上千张摆在街边的咖啡桌越退越远,就像军队在接受检阅。圣马可大教堂浮现在眼前,宏伟壮丽的穹顶印刻在铅灰色的天空中。
安娜挽住加百列的胳膊,这完全是个自然的动作,既不至于显得太亲昵,又不至于显得太疏远。在外人看来,他们可能是朋友或者同事,他们也可能刚做完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