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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定保守智惠子的出生秘密,请把她的住址告诉我。”
“这个——不能奉告。”
“您知道奥山谨二郎吗?”
“知道,他怎么啦!”
“去年八月死了,很可能是被害,我们正在侦察。”
“被杀?!”
“我们估计奧山的死和杨君里的死有联系。一定有人害怕在查杨君里案件时调查到奥山。”
“那么这同智惠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正在查这个问题。”
“什么关系也没有!”
“凭什么这样断言?”
从井崎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栋居的逼问使他非常窘迫。
“有一个叫‘二谷’的宪兵您知道吗?他是原关东军宪兵队总部的。右手被游击队炸飞了,所以被称为‘单手鬼’,是个手段毒辣的宪兵。”
“你,……你怎么知道这……”在栋居的诘问下,井崎反应十分强烈。
“我们已经掌握了二谷的情况。”
“对不起,上班要迟到了。”
“喂,喂!请再等一下。”栋居连忙恳求,但电话里已经无声无息了。栋居手握对方已经挂断的电话听筒,恋恋不舍地呼唤。按线员插进来说,通话已经结束了。
“怎么啦?”那须好容易等到通话结束,急切地问栋居。
“智惠子的下落、二谷的真面目,井崎都知道。”
“噢,他都知道?”
“井崎给我的感觉是他掌握着破案的决定性材料。”
“那么,井崎的反应怎么样?”
“总的来说打国际电话令人着急,对方回话一迟,就担心对方是否听清我的话。井崎在电话里回避问题,如果可以当面直接提问,我想一定可以从他嘴里掏出材料来。”
“美国的弗拉特利克呀!那么远,谁肯去出差。”那须凹陷的眼睛在观察栋居的表情。
“警长!”栋居语气坚决,他盯着那须的睑。心想,“难道不让我到美国出差?”
“我说不定会叫你到弗拉特利克去一趟,如果不把井崎掌握的关键材料搞到手,我们的侦破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那须的决定给停滞不前的侦破工作带来了一片光明。他相信,直接走访井崎,一定可以得到需要的材料。
向国外派遺侦察员,往往是前去提取在国际协作下由外国警察逮捕的罪犯。而派遣侦察员前去与当地警察共同侦察的例子是不多的。而且,为了调查知情者向国外派侦察员是第一次。这个决定反映了那须果断和决心,栋居的调查是破案的唯一途径,侦破指挥部殷切地盼望着调查取得成果。
第二十四章 日本人的债务
第一节
从东京起飞,取道安克雷奇。飞机航行十五小时后,到达纽约。然后马不停蹄地向华盛顿进发。从肯尼迪国际机场转到拉加提牙机场这段路,栋居坐了出租汽车。他的“纽约观光”只是在出租汽车上的短暂片刻而已。
这里是凌辱、杀害父亲的美国兵的袓国,但栋居并没有因此而激动。现在栋居的眼中只有一只黄澄澄的柠檬。他到美国来,就是为了寻找它的踪迹。
二月二十八日下午四时四十五分,栋居乘坐的美国航空公司波音727客机从拉加提牙机场起飞,在纽约阴霾的上空盘旋着升到一定高度,然后把机首对准华盛顿的西南方向。从舷窗朝下俯视,在墨濡般的暮色下,曼哈顿①象块巨大的墓碑。那里的确是物质文明达到极限后形成的一个坟墓。
注:曼哈顿,纽约市中心。——译者注
二十分钟后,机长用生硬的语调向乘客广播:飞机已临近华盛顿达拉斯机场。机体开始从透着残光的云层中下降。栋居凭着事先查地图得到的印象,在黑暗中寻找弗拉特利克的位置。高空尚有残光,地面已是一片黑暗。
飞机在空中兜了几圈,着了地。接好过渡桥,乘客开始离机。出口舱门一开,冷空气钻进机内。全体乘客都穿着厚大衣。舷窗外纷纷扬扬地飘着白色的东西。在空中没注意,达拉斯机场正在下雪。
入境手续已在纽约办理完毕,在这里只要领取存放在随身行李寄存处的旅行皮箱就可以了。一出机场走廊,一位中年美国男子走上前来问:“您就是栋居先生吗?”此人头发茶褐色,剪成短发式。脸堂赫红,身材高大。一张大脸上,眼睛显得更小,但目光沉着。上穿茶色皮制工作服,下穿藏青工装裤,上面有一只金属制的鹫鹰,是男式服饰垂件。
“是的。”栋居点点头。
“我叫哈利·旺达利科,是马里兰州的警察,东京的那须警部①通过国际刑事警察组织要求协助,由我担任您的向导,特来迎接。”为了让栋居听懂,哈利慢慢地作了自我介绍,并向栋居伸出一只厚厚的大手。
注:警部:警察官衔。——译者注
栋居来到陌生的美国,难免有些胆怯,哈利的出现就象来了救星。栋居在心里感激那须想得周到。
栋居同旺达利科握手,互致初次见面的礼节。旺达利科说:
“您在此间一切由我陪同,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作为马里兰州的警察,我们已经为东京警视厅的侦察作好了提供一切方便的准备。”
旺达利科的车等在机场大楼的出口处。不是巡逻车,而是一般的轿车。驾驶座上坐着一位身穿西装的黑人青年。旺达利科介绍说黑人青年叫“鲁密斯”。鲁密斯身材象运动员,肩膀宽、胸脯厚。看来他也是警官。
鲁密斯让旺达利科和栋居坐上车就启动了引擎。路旁积着雪,眼前是一片白雪纷扬的银色世界。
“已经同井崎先生联系好了。他说明天下午一点钟到弗都·戴多利库基地①来。您从日本远道而来,旅途中一定很累,今晚请在旅馆好好休息,明天上午九时三十分我到旅馆来接您。”
注:美军细菌战研究基地。——译者注
旺达利科说了自己的安排。一切都准备妥了,栋居不得不照着做。到弗都·戴多利库基地会面,对栋居来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栋居在接触各种“731”人员的时候就对这个继承“731”研究成果的基地发生了兴趣。这次无论如何要好好看看美国的细菌武器研究基地究竟是怎样的。
第二节
第二天上午九时三十分,旺达利科和鲁密斯到旅馆来接栋居。
“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旺达利科高兴地问。
一夜酣睡,时差造成的疲劳完全解除。旺达利科的赫红脸也比昨天更加精神。一出旅馆门,栋居大为惊奇,一夜飞雪,竟积得这么厚。昨天雪还没盖没街上的建筑物,今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了。而且雪还在继续下。
“这是华盛顿二十几年来罕见的大雪。”旺达利科说。就在栋居因时差不适应而酣睡的时候,前所未有的大雪从天而降。
“雪这么大,去弗拉特利克的路会堵死吗?”栋居担心地问。这种偏僻的角落,连公共汽车一天才开四、五次,说不定道路早已被大雪封住了。
“您别担心,基地已经为您出动了扫雪车,确保道路畅通。”
“为我出动了扫雪车?”栋居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能让这点雪阻挡住日本来的贵客呢,我同军方交涉了一下,他们马上答应出动扫雪车。”
受到如此郑重的待遇,栋居既惊异,又困惑不解。自己不过是个日本刑警,而这几乎是国宾才能享受的待遇。
“都准备好了,马上就出发吧,雪不会下很久了,天气预报说下午就会停的。”为了不使栋居侷促不安,旺达利科催促着。
车开出市区,行驶在四辆车宽的高速公路上。雪渐渐小了。
前方丘陵地带的山脚下出现一个小城市,约莫三千户人家大小。在白雪皑皑的荒原和杂树林同丘陵地带的交接处,山麓下坐落着一家家暗红色的民房,仿佛是一片人为撒上的垃圾。
“那就是弗拉特利克。”鲁密斯握着方向盘说。
“弗都!戴多利库基地应该在市郊。”旺达利科朝车窗外搜寻着。看来他和鲁密斯都是第一次来弗都·戴多利库。不一会,看到路旁的建筑物上有块牌子,上面写着“旅游中心”。
“到那里去问一下。”旺达利科说。三人下了车。
旅游中心约十五坪①大小。一张大桌子旁坐着一位高中生模样的少女。看到远方来客进门,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和声悦色地欢迎:
“嗨,欢迎您来弗拉特利克。要我帮忙吗?”
注:日本土地面积单位,一坪等于三十六平方尺。——译者注
“我们想去弗都·戴多利库基地,不知该走哪条道才好。”旺达利科问。
“弗都·戴多利库?是军队的驻地吗?在本市的尽头。您沿着总干道朝北走到底,向左拐,再过去有一条军用道路,那里就是弗都·戴多利库基地。”少女回答说。她打量着栋居的脸,目光停留在栋居携带的照相机上。
“您是日本人吗?”少女好奇地问。
“Yes(是的)。”
“噢——,本市也住着一位日本人。不过,来旅游的日本人您是第一个,从东京来的吗?”
少女满面笑容,和蔼可亲。她说的“一位日本人”无疑是井崎。但是,现在急着赶路,来不及多问。开车到弗都·戴多利库基地大约需要十分钟。
轿车向左一个大转弯,驶上了军用道路。这条路笔直,路旁栽着白桦,齐刷刷地排成一列伸向远方。不一会,看到左侧有一块标着“USAMRIID”的大牌子。后来我们打听到这是“美国陆军传染病调查研究所”的简称。
终于来到基地的大门。一位身穿蓝制服,头戴蓝军帽的女文职人员扬起手说:“停车!”她走出门卫室,指着车窗命令:
“打开车窗!”
栋居一阵紧张。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来。旺达利科打开车窗,一阵冷风横吹进车厢。
“您好!您是来参观的吗?”
“是的。”
“来会见谁?”她蹙起眉问。 …
“我们是马里兰州的警察,是陪同日本栋居刑警来的。已经同基地的井崎良忠博士约好一点钟见面。井崎博士正在USAMIIA(美国陆军医学情报部)里等我们。”
旺达利科把头伸出窗外向她解释。女文职人员肃然起敬:
“噢,栋居先生,我们正期待着您的到来。”她行了个军礼。
受到如此郑重的迎接,栋居感到非常惊讶。女文职人员递给鲁密斯一张地图:
“副司令官在情报部等您。我来为你们做向导。”女文职人员报告说。
栋居越发奇怪了,问:“副司令官在等我们?”
“本来要报告司令官的,司令官正好回家休假了。请,请跟我来。”年轻的女文职人员忽闪着蓝眼睛回答。
受副司令官的接见非同小可,栋居受宠若惊,心里很紧张。带路的吉普车已经开动了。这里虽然是军队中极其秘密的细菌武器研究基地,但没有戒备森严的气氛,看上去象个大农场,耳边仿佛响起了牧歌。要是在这里放上牛,同真的牧场没什么两样。
一路上虽有哨卡,但检查得很松。只有一个开吉普车前导的女文职人员担任守护,她是来给栋居他们领路的。除此之外,没有一个人来理会他们。
女文职人员领客人进了门。门廊的墙壁上张挂着星条旗及美国地图。门是双重的。打开里面一扇厚门,左右各有一条走廊。走廊铺着绿色油毡。走廊两侧的小房间象紧闭的贝壳,关得严严的。
走廊很暗,空气中散发出一股药品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