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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他小声地说道,挥动着弯成手枪形状的手指。
然后慌张地环顾四周,想要找寻变魔术般消失的小偷的身影。
6
“我回来了。”
黑泽开门一看,佐佐冈还是维持着他出门前的姿态。
“你这趟厕所去得还真够久的。”佐佐冈说道。
“说不定我真的从这里消失,跑去干了一票呢。”黑泽故意夸张地做着深呼吸。
“这一票的成果呢?”
黑泽刻意掏了一下口袋,故作苦闷地说道,“什么都没有。然后走回沙发,对佐佐冈说,“接下来,露一手给你看。”
“露一手?”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今天给你当场演示一下,小偷到底在做什么。”
“不用了。”佐佐冈一脸犹疑的表情和学生时代一模一样。
“别客气。我已经完全掌握你现在的状况,涡虫危机、辞职及独立失败,最重要的是深受你爱妻的问题的困扰。”
“深受困扰?或许真是这样。”
“对了,你为什么进来这个房间?”
黑泽停下动作。直到方才为止,他都不曾注意过这个最重的问题,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问呢?
“咦?”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栋大厦的这个房间里出现吗?”
“因为你是职业小偷?”
“正是如此。”黑泽开心地笑了。
“这户人家有值得你偷的价值。”
“不要再谈我的事了。”只要被问到自己的事,黑泽就很不好意思,“我问的是你的事。”
“你从刚开始就一直在问我问题。”
“你为什么决定要偷这个房间?”
“我遇上一件怪事。”佐佐冈慎重地选择词汇,开口说道,“我最近只觉得前途茫茫,像个亡灵般活着。”
“容我多嘴,亡灵是不会活着的。”
佐佐冈抓了抓头,“我早上就出门,离开那个有我太太在的家,跑去职业介绍所。有时候会接受面试,很晚才回家。因为跟我太太相处实在太痛苦,所以我总是很晚才回去。”
黑泽很想说,既然如此,不如早早离婚算了。不过他犹豫最好还是不要插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也走投无路了。对我来说,很久来的仙台市区简直就是陌生国度,我总是茫然地在商店街走整天只等着太阳下山。我在路上四处闲荡,什么都不做,只待时间流逝。但是,今天碰到一个奇怪的年轻人。”
“奇怪?”
“他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不想和他扯上关系。正当我打算头经过他身边时,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说了一个地方,并立刻过去。”
黑泽稍稍歪头表示不解。
“是真的。对方突然这么说,我也不是记得很清楚,但是的这栋大厦。那男人一直念着这里的住址,说道‘快去’。”
黑泽无法理解佐佐冈说的话。到底有谁知道这栋大厦呢?可能是一些同行,不过如果有几个人知道,等于大家都知道,这是圈内的常识。
接着,黑泽突然想到,对方该不会是白天邀请过他的那个男人吧。“要不要干一票?”那个男人这样邀请他。如果是,对方当然知道这栋大厦,因为是黑泽告诉他的。
若真是如此,那么佐佐冈碰上的年轻人,或许就是白天追着黑泽跑的青年。那个虽然已经落后牛顿一大截,但仍然从苹果掉落一事发现万有引力的年轻人。难道是因为黑泽拒绝加入他们的计划,心生不满吗?他打算四处散播黑泽在这栋大厦的消息,扰乱黑泽的工作吗?
不可能有这种事,黑泽立刻打消这个念头。
那男人虽然有他愚蠢、肤浅之处,但不会有空找黑泽这种无聊的麻烦,他也不是那么阴险的人。
“所以你就被那个年轻人唆使,跑到这里来了?”
如果那么容易就把人拉来这里,那么这个房间不用几个小时就客满了。
“那个年轻人很不可思议。刚开始我觉得很不舒服,所以满脑子只想赶快逃离现场。然而过了一会儿,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可以逃避的地方,这真是太滑稽了,连可以安心躲藏的地方也没有。这时候,我想起他说的话,想起这栋大厦的住址。我明明不打算仔细听的,却连门牌号都能清楚地记起来,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压根儿不想记得对方随口说的话,却还是记了下来。当我清醒时,已经搭上巴士抵达这附近,朝着那个住址走去,不知什么时候就走到这里来了。”
“接着你就在这里碰到我。”
“我记得大厦的名字和楼层,但是不太记得房号,大概是那个年轻人没讲清楚。只是,当我茫然地走来走去时,发现有一户的房门虚掩着。”
“啊!”
黑泽为自己的失态苦笑不已。“上班”时,他习惯在潜入房间前锁上大门,这是他的例行程序。然而,只有这间房疏忽了。他原本打算立刻离开,所以没注意到其他细节,不过这不能当做借口。
“我就呆呆的,像是被吸进来似的走进来,然后发现了你。”
“还好你走进来是遇到我,如果碰上其他小偷,说不定已经吵起来了。最近,那些外国家伙下手的范围越来越广,就算被屋主发现也不怕,听说他们还用刀杀死房里的宠物狗或猫。像你这样一脸毫无生气地走进来,说不定会被当成一只老实的宠物。”
“但是,你居然就这样半开着门偷东西,还真是大胆。职业小偷都是这样吗?”
佐佐冈看来并没有讽刺的意思,但黑泽因为被戳到痛处,不高兴地皱了眉头。“这是因为……”话说到一半,他就打消了说明的念头。
“不说这个了。总之,我来示范我的工作方式,免学费。”
“不用了。”佐佐冈毫不起劲地说着,黑泽啪啪啪地拍手。
“好了,快点站起来,接下来要找保险库,找到钱的话,我们一人一半。”
未曾与人合作过的黑泽,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说“一人一半”,意外地发现听起来感觉也不差。佐佐冈站了起来。
“首先,你看了这个房间了解到了哪些东西?你先试着想象屋主是个什么样的人,试着推测屋主的性格,如果是男人的话,他会以什么方式将财产藏在哪里?”
佐佐冈困扰地环顾房间。“房间收拾得很整齐,只是没什么高级家具,说起来是个毫无情趣的房间。”
“你还真敏锐。”黑泽苦笑道,“屋主很注意整顿周遭的环境,是个一板一眼的人,工作认真,以自己的工作为荣。房间里之所以什么都没有,是因为他并不喜欢待在家里。”
“单身吗?”
“单身的帅哥。”
“在闯进民宅之前,你做了多少准备?”
“屋主大致的状况,我都很清楚。”
“连房间配置都先调查清楚了吗?”
佐佐冈大概是想起了打开建筑物平面图、商讨对策的银行抢匪模样。
“怎么可能!那样一来乐趣就少了一大半。如果发现下手的目标,我会花一段时间调查对方的生活节奏,踏踏实实地下一番工夫。如此一来,可以想象对方前半生过着怎么样的生活,这是对自己的观察力和想象力的测试,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胜负之争。只要奋力通过这一关,那么对方的房间布置之类,根本不需要实际考察看到也能够一清二楚。所以对我来说,潜入房间,得知自己的想象有多正确的那一瞬间,是我最大的乐趣。”
“那么,这个房间符合你的想象吗?”
“完全符合,我简直就是神准的算命师。”黑泽这么说着,以右手指着走廊说,“我们去书房吧。”
书房是个约十五平方米大,十分宽敞的西式房间,地板铺着灰色地毯,门口的左边摆着两个书柜,正面有张黑色书桌,四面是漂亮的驼色墙壁。整个房间虽然呈现狭长的长方形,却丝毫不感到拥挤。“多么奢侈的书房啊。”
“这和你想像的书房一样吗?”佐佐冈充满兴趣地跟在后面问道。但是他似乎不好意思露骨地环顾整个房间,显得有点客气。
“跟我想像的一模一样啊。”黑泽毫不客气地走进书房,“住在这么干净整洁的房间里,这男人的想法必定也很单纯,他一定贯彻简单最美的生活信念。认为钱就应该放在保险箱内,而保险箱也一定得放在书房。东西如果不放在应该存放的地方,他就浑身不对劲。橘子就该摆在镜饼①上,鸽子就该住在时钟里。”
黑泽一边喃喃说着,一边在书桌周围寻找什么。他不拉开抽屉,而是弯下腰看着椅子下方的空间。佐佐冈虽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一边担心是否会突然传来脚步声,一边还是拿起了桌上的笔把玩,对着蹲在地上的黑泽说,“不用检查抽屉吗?”
“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抽屉里根本不值一看。你打开看看,里面大概只有手电筒吧。”
“不一定吧,说不定钱就藏在这种地方。”说着佐佐冈慎重地拉开抽屉,“啊”了一声后,“有手电筒。”他取出一支细长的手电筒。
“我就说吧。”黑泽从一旁抢过手电筒,将它放回抽屉后关上。
“我好像在看你变魔术。”佐佐冈一脸的惊讶。
“因为我是专家啊。”黑泽搞笑地说完后,指着房间角落说道,“你看,保险箱就在那里。”
佐佐冈慌张地转身,顺着黑泽指出的方向看去,“在那里!?”
“没错。”
“那里只有壁橱啊。”
黑泽指的方向有个咖啡色壁橱,左半边安着玻璃门,里面摆右边的木制门紧闭着。
“你打开了就知道,保险箱就在里面。”
“你为什么会知道?对了,你已经调查过了。”
“怎么可能?我根本没调查过。听好了,从这家主人的性格来看,他的所有财产一定就在这个房间的壁橱里。‘根本不需要什么标识。小偷一定会把宝物埋在鬼屋的地板下、无人岛上或是有一根树枝别显眼的枯树底下等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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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镜饼因类似古代的铜镜而得名,指供奉给神灵的扁圆形年糕,日本的家庭在过新年的时候供奉在家中祈求新的年顺利平安。
“你在说什么?啊,这是什么?”
“这是汤姆·索亚的台词。他打算凭着这些毫无根据的说法。找到宝物,我跟他比起来还算好吧。”
黑泽走近壁橱,佐佐冈跟在后面。
“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在大学里刚认识你时,你说过‘我最讨厌夏洛克·福尔摩斯和汤姆·索亚’。”
“真的吗?”黑泽是真的已经不记得自己这么说过,他回头反问佐佐冈。
“你说‘因为他们都抽烟’。”
“我还真是一天到晚随便瞎说啊。”
黑泽像是批评不认识的人似的说着,在壁橱前面蹲了下来。
“保险箱真的在这里吗?”
“没错。”
“这壁橱的品味真差。”佐佐冈说道,他似乎不小心脱口说出了真正的感想。黑泽受不了似的抬头看着他,“要不要来打赌里面有没有保险箱?”
“我没有什么可以拿来赌的。”
“如果有保险箱的话,你就得照我的建议行事。”
“建议?”
“这些年来,我一直持续偷窃这份孤独的工作,对于没有人听我说话这件事情感到愕然。只要是人都希望听到他人的忠告,同时也希望给他人建议,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吗?”
“因为任何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