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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刚刚那个楼梯上讲话,不是太危险了吗?这是一间空房间,原本是间集体病房,但是空调坏掉了,目前无人使用。我住在另外一间集体病房,这里只是我偷偷用来歇脚的地方。”
“你的脚骨折了?”
保土谷康志的两只脚都打着石膏,看起来走路相当不方便,但是他把拐杖拿在手上当成路边摘来的树枝一样把玩,实在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双脚骨折。不过,其实早就治好了,我只是觉得住院生活也不错,才一直待着。这个石膏也是简简单单就可以拿下来。”保土谷康志说着就要将石膏脱下来给青柳看。
青柳的视线在昏暗的房间内扫了一圈。阳光由窗帘的缝隙透进来,灰尘在阳光中飞舞,看起来相当优雅。青柳不禁怀疑,住院的时间难道可以随病人的意愿自由延长吗?他向保土谷康志提出这个疑问,保土谷康志将鼻孔撑得大大的,说:“我这个人啊,做的是些见不得光的工作,所以认识一些朋友可以帮我。”
“见不得光的工作。”青柳复述一遍。
“你在笑什么?”
“拿着见不得光的工作向他人炫耀的你可以悠哉地在这里吃章鱼烧,安分守己的我却必须东躲西藏,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除了笑之外还能怎么办呢?”
“我了解你的心情。”保土谷康志以轻佻的语气说道。“老实说我正开始感到无聊,幸好发生你这件案子,让看电视变成有趣的事,住院生活也变得多姿多彩呢。”
“通缉犯就在这里,你不报警吗?”
“你希望我报警吗?”
“我是那件重大案子的嫌犯呢。”
“第一,”保土谷康志举起痩削的手指说:“我可不是一般的善良百姓。我刚刚说过了,我做的是见不得光的工作,所以什么尽市民义务的想法,根本不存在于我的脑袋中。第二,”保土谷康志举起了第二根手指说:“我不太相信你是真正的凶手。”
此时窗帘突然高高扬起,耀眼的阳光照在保土谷康志的身上,让他看起来仿佛绽放出光芒。
“你在警察的大举追捕之下,独自一个人逃亡,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逃进这间医院的,但应该是相当辛苦吧?”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也只有拼命逃。”
“如果此时我又报警的话,原本已经处于劣势的你,处境将更加艰难。我认为那有点不公平呢。”保土谷康志不知何时弄来了掏耳棒,开始掏起耳朵。仔细一看,原来是刚刚用来吃章鱼烧的长竹签。青柳不禁看傻了眼,使用这种东西来掏耳朵不会有卫生上的问题吗?但他不想再跟这个态度轻浮的中年男子继续纠缠下去,因此只是淡淡地说:“谢谢。”
“你很努力,但是很可惜。”
“可惜?”
“差不多已经走投无路了吧?连我都看得出来呢。”保土谷康志摸着下巴,贼头贼脑地笑着,眼角垂了下来。“应该快被困死了吧?”
“好戏现在才要上场。”
“没想到你这个人还挺有骨气的。”
“我不是有骨气,而是从昨天到现在已经有太多人叫我‘快逃’,让我产生了使命感。”青柳靠在床边说道。
“你想怎么逃?”保土谷康志以刚刚掏过耳朵的长竹签指着青柳问道。那根长竹签被拿来插过章鱼烧,接着是掏耳朵,现在又被拿来指人,实在也挺忙碌的。
“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开车强行突破了。”
“突破路检吗?”
“我曾经当过送货员,对开车还满拿手的。”虽然不知道仙台市通往外县市的道路上有多少处路检据点,但只要抛开对冲撞与受伤的恐惧感,强行突破的话,应该是有一线希望的。路检是针对乖乖配合排队出示身份证件的车辆而设的,所以只要毫不掩饰地正面高速冲撞,想来是可以突破得了。
“不可能。”保土谷康志斩钉截铁地说道。“刚刚电视上已经报导了,警方在仙台市周边道路设置了重重关卡。”
“但是跟昨天比起来,警戒程度应该是宽松得多。”
“即使如此,如果只有一辆车的话,正面冲撞还是非死不可,你一定会当场撞死。”保土谷康志带着嘲笑的语气说到一半,突然脸色一变,问:“你该不会是认为撞死也没关系吧?”
青柳没有任何反应,也没说任何一句话。
“你是不是觉得与其被逮捕,倒不如死了算了?”
青柳还是没开口。
“死了就没意义了,那可不算逃亡成功。”
“如果我死了,那些人不知道会不会良心不安?”
“谁?”
“那些看电视的人。”
“你脑袋里竟然在想这种事情?”保土谷康志张大了嘴巴,接着像指挥家一样挥动着长竹签说:“好吧,既然如此,”右手手指一弹,发出声音。“反正你也没有什么好点子,我就给你一个建议。”
青柳愣愣地看着保土谷康志,刚刚照射在他身上的阳光已经消失,如今他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整个人看起来相当阴暗。
“要不要试试看走下水道?”
【青柳雅春…33】
保土谷康志提出“走下水道”的这个建议充满了荒谬、虚假与不切实际,甚至令人担心这股诡谲的气氛会随着空气飘出病房,让外面的人察觉不对劲。
“我那群同伴以前曾经安排了一个窃盗计划。”保土谷康志说道。“当时仙台市博物馆正展出一颗大得夸张的宝石。”
“我还记得。”青柳雅春说道。当时某个同为送货员的朋友还自豪地说他也参与那颗宝石的运送工作。“你们偷了那颗宝石?”
“没有,只是计划。”保土谷康志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他一屁股坐在没有棉被的床上,俐落地将套着石膏的脚抬上来。“那时候我们本来打算,路上有路检据点的话,就利用下水道移动。”
“下水道吗?”青柳脑中浮现了一条充满污水的巨大管子。
“下水道其实分成两种,一种是排放雨水的雨水管,一种是排放厕所污水的污水管。污水管里永远都有家庭污水在流动,所以无法进入,但雨水管只要不遇到下雨就没有这个问题。有些地方的雨水管相当大,人可以在里面移动。”保土谷康志接着说:“以前仙台市区的污水跟雨水使用的是相同的管线,但是不久之前已经全部分开,大概是几年前吧。不晓得工程预算是怎么生出来的,不过一定可以让某些人获得利益吧。”
“高层人士只会为了个人利益而为。”青柳雅春想起三浦的这句话。
“你真有见识,没错。这句话真应该写在教科书上才对。”
“你的意思是,利用地底下的那些管线逃走?”青柳试探地问道。“从哪里到哪里?能逃多远?”
“再怎么样也没办法离开仙台市。直径超过一百八十公分,能够让人通过的管线毕竟不是到处都有,而且雨水管到最后不是通到河里就是通到雨水处理设备的抽水机。也就是说,想靠雨水管逃到其他县市是不可能的。”
保土谷康志以平淡的语气如此说着,青柳却是大感错愕。“这么说来,还不是逃不了?”
“嗯,是啊。”
青柳顿时哭笑不得,想气也气不了。“看来是没辙了。”
“但是在某些情况下还是很有用的,就像魔术师一样,在这端吸引大家的目光,然后从相反的另一端冒出来,很适合拿来应用在声东击西的战术上,从这个下水道孔进去,再从另一个下水道孔出来。市区内有几条不错的路线,我之前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
“但是下水道的入孔盖能够被轻易打开吗?”
“大部分的入孔盖都只是靠重量压在洞口,只要推得动,就打得开。但是直径六十公分的入孔盖,重量却有六十公斤,想要从下面向上推开,相当不容易。如果是从外面,可以用一种像这样的铁钩勾住盖子,然后拉开。”保土谷康志一边说,两手一边做出拉扯的动作,看起来就好像正在将大阪烧翻面。
青柳想像着自己站在某处的大马路上,拿出工具将入孔盖拉开的模样。“那样的举动太可疑了,拉盖子时,应该已经被人发现了吧。”
保土谷康志却显得颇为开心,弹了一下舌头,露出戏谑的笑容。青柳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仔细一想,才想到从前森田森吾每次想到无聊玩笑的时候,也会露出类似的笑容。一句“森田,原来你躲在这里”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是啊,所以当初我们在计划的时候,打算用假模型。”保土谷康志说道。
“什么假模型?”
“入孔盖的假模型。”
一时之间,青柳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入孔盖的假模型”只令人联想到塑胶模型玩具,脑中浮现出迷你街道的模样。
“长得跟入孔盖一模一样,但是很轻,可以轻松拿起。当初计划偷博物馆里的宝石时,我们打算事先将附近的入孔盖换成假模型,这样一来,逃走时就可以立刻逃进下水道。”
“特地事先换掉盖子吗?”
“偷了之后才来动手脚才奇怪吧,只有在事情发生前布置好,才不会被发现,不是吗?”
“但是以我的情况,做这种事的意义似乎不大。”
“如果派得上用场,就叫我一声吧。”保土谷康志说道,语气就像是邀朋友有空一起去喝个酒般一派轻松,他将章鱼烧的包装纸翻到背面,以原子笔在上面写了电话号码,然后将纸摺起来,交给青柳。“打电话给我就行了。”保土谷康志说道。“不过,一遇上下雨天,这个计划就完蛋了,就算躲进下水道,一旦水冲了过来,也是吃不完兜着走。对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至少得先平安离开这间医院才行,刚刚警卫已经把我当成可疑人物,正在追赶我。”
“你不是可疑人物,你是暗杀首相的嫌犯。”
“我的车停在停车场。”青柳此时想起了刚刚离开的502号病房,想起在病床上鲜血满布、动也不动的尸体,以及两眼微张坐在窗边死去的三浦,本来想将楼上有尸体的事也告诉保土谷康志,但又怕他大声宣扬,让自己失去逃走的机会。
“好吧,那我带你去开车。”保土谷康志若无其事地以包着石膏的脚踏在地上。
“你的骨折还好吧?”青柳揶揄道。保土谷康志带着微笑皱眉,说:“痛死我了。”
出了病房,保土谷康志说:“我每次都走这条路溜出医院。”接着便走在前头带路,青柳乖乖跟在后头。他们首先搭乘大型货物专用电梯来到一楼,然后沿着一条狭窄的员工专用通道前进。刚刚追赶青柳的人如今已不见踪影,或许已经放弃了吧。
挂号柜台的窗口里坐着一个小眼睛、白头发的女性,看起来一副快睡着的模样。保土谷康志与青柳通过时,她朝两人瞪了一眼,保土谷康志向她微微点头致意,她只是露出了“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仿佛是个对不良少年跷课溜出学校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保健室老师。
走出建筑物,才发现太阳快下山了,天色变得非常昏暗。
“如果你最后决定自首,”保土谷康志一边走,一边露出了难得的严肃表情说:“一定要找一个人多的地方,摄影机跟看热闹的群众越多越好。”
“这样观众才会开心吗?”
“不,在人多的地方,警察才不敢随便对你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