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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我们要等到下雨了才来修补屋顶吗?”
青柳雅春非常害怕,不知自己何时会被殴打,而且也有了一定会被修理的心理准备。佐佐木一太郎就坐在自己身边,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出手。何况照他的说法,现在正处于“非常时期”,他似乎有权这么做。
但是佐佐木一太郎只是静静地坐着,一动也不动。青柳的心里闪过一个疑问:“这个佐佐木一太郎相信我就是凶手的程度到底有多深?”他的眼神极为冷漠,宛如一个观察者或研究人员,完全感受不到对犯罪者的厌恶,或是对工作的使命感。青柳忍不住说:“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我是被冤枉的吧?”佐佐木一太郎一听,两眼微睁。
“你早就知道凶手不是我吧?”
“这我也在电话中说过了,大部分的凶手都是这么主张的。”
佐佐木一太郎面无表情地如此说完之后,接着又说:“明天我们就会公布你的情报,包括照片、姓名及一切资料。你是个名人,应该会比一般人更令社会大众震惊吧。”
“我根本不是什么名人。”
“你不是救了女明星吗?”
“我只是被当成了名人炒作。”
“把人捧上天再摔下地,是世人共有的兴趣。”
“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凶手?”
“证据已经一样一样冒出来了。”
“一样一样冒出来?怎么冒?从哪里冒?”
“很可惜,证据这种东西就是会冒出来。”
佐佐木一太郎闭上双眼,再缓缓张开,依序说明:“你今天在杀害首相前曾到猪排店吃饭,店长已经出来作证了”、“你买遥控直升机的那间店,也提供了监视录影带”、“你在河岸边练习操纵遥控直升机的模样,被民众以摄影机拍下来。”
“太荒谬了。”青柳激动地说道。唾液从口中飞溅而出,沾在佐佐木一太郎的鼻子旁,他却毫不在意。“我今天根本没去过猪排店。”中午跟森田森吾一起吃的是速食。“而且,我的遥控直升机也不是自己买的。”遥控直升机是井之原小梅买了之后直接交给自己,我只是付了钱。
“监视器的影像已经留下了证据。”佐佐木一太郎依然维持冷静。
轿车左转,青柳的重心不由得往右移,佐佐木一太郎却依然端坐不动。
“你确实出现在画面上,每个人都相信,就是这么回事。”
“那是冒牌货。”青柳说完这句话,也不禁觉得“冒牌货”这个字眼听起来多么荒诞无稽。
“我打算给你一个机会。不,正确来说,是上面的人希望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由佐佐木一太郎的语气听来,似乎不是什么多开心的事。
“让你自首的机会。现在我还没有给你上手铐,我可以让你在警察局前下车,只要你愿意在被通缉之前自首,承认自己杀害首相就行了。”
“即使我根本不是凶手,也得承认?”
“一旦公开情报,除了你之外,你的家人、朋友、职场上的熟人,全都会受到牵累,媒体记者会追着他们跑。你应该可以想像吧?在事态演变到那个地步之前,劝你还是自首吧。”
“就算自首也一样,到头来媒体记者还是会在我的生活圈打转。”对于媒体的难缠与影响力,青柳早已有深刻的体验了。
听到他这句话,佐佐木一太郎紧紧闭上了嘴。
“我不可能自首,因为我不是凶手。”青柳打定主意,不管说多少次,都会是这句话。
“你不自首,我只能把你带进警察局。”佐佐木一太郎以丝毫感受不到温度的语气说道。然后又说:“听着,如果你肯自首,”顿了一下,接着说:“也就是说,如果你认罪的话,”接下来,微微加强了语气,“我们会努力让你的生活周遭不发生麻烦。的确,今天这件事实在引人注目,也相当恐怖,但身为犯人的你可能也有一些苦衷,例如一些让媒体也能够微微感到同情的背景因素,我们会特别强调这些部分。”
“我没有那种背景因素。这跟什么背景都无关,因为我根本不是凶手。”青柳依然如此主张着。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让社会大众认为你有那样的背景因素。”
青柳一瞬间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想了一下才说:“你的意思是捏造?”
“我的意思是控制情报。你虽然是凶手,却不是一个令人憎恨的可怕凶手,你的行为虽然无法原谅,却颇值得同情,我们可以帮你塑造这样的形象。”
“制造假情报?”
“制造印象。”佐佐木一太郎简洁有力地说道。“所谓的印象,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就算没有任何明确根据,大家还是会对事物抱持着某种印象。印象可以改变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一家餐厅,餐点的味道完全没变,但是客人增加,那是因为大家对餐厅的印象变好了;原本大受欢迎的演员突然接不到工作,那是因为大家对他的印象变差了;暗杀首相的凶手变得不再那么可恶,那是因为大家对他的印象产生了共鸣。”
姑且不论佐佐木一太郎心中是否认为青柳雅春真的是凶手,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并不打算将青柳直接带往警察局,而是想尽办法说服他自首,这点让青柳产生怀疑。这是一件如此严重的大案子,佐佐木一太郎明明可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拉进警察局,何必多费唇舌在这里跟他谈条件呢?有什么理由让佐佐木一太郎想要这么做?
渐渐地,青柳理解了状况。想必这个人的目的,或者应该说“他们”的目的,是想要尽量低调地解决这件事。
他们并不想知道真相。
他们对金田首相被暗杀的真正理由、动机、手法以及真凶的身份都没有兴趣。
他们只是想以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收拾善后。
如果强行逮捕青柳雅春,他很可能彻头彻尾地强调自己的清白。虽然有遥控飞机用品店的影像及猪排店店长的证词,但对青柳来说这些都是伪证,一定会在法庭上全盘否定,就算最后“他们”在法庭上获胜,还是会在一般民众的心中留下疑窦,不见得能令所有人接受。
所以,他们才打算说服青柳雅春认罪,以“管他什么证据,凶手本人都认罪了,肯定不会错的”这个论点来让社会大众信服吧?
这样的计划执行起来比较简单,问题也较少。只要向世人如此主张,并获得媒体的认同,一切就搞定了。
想通这一点的青柳雅春并未因此情绪激动,反而是全身无力。
既然他们对真相丝毫没有兴趣,那么有什么办法能证明自己清白呢?
就算找出真正的凶手放在他们眼前,情况也不会改变。青柳感到一阵晕眩,深深的无力感,让他背上的寒毛一根根倒竖。
“你觉得自首不划算吗?”佐佐木一太郎问道。
“怎么可能划算。”
“犯下这么可怕的案子,你还奢望什么?”
“不是我做的。”
“你现在快要淹死,正逐渐沉入沼泽中,不管你再怎么拼命挣扎,也只是增加下沉的速度,而且还有可能连累其他人。如果你乖乖不动,照着我们的指示去做,说不定水只会淹到你的肩膀。”佐佐木一太郎依然以不带感情的口吻说道。
“别哄我了,你们根本打算让我灭顶,完全没有存活的机会。”
佐佐木一太郎并没有立刻回答这句话,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青柳雅春,似乎是在研究着他的反应。佐佐木在观察,就好像动物园的饲养员为了掌握自己所照顾的动物的习性一般,张大眼睛、竖起耳朵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极为认真。车子停下来,本来以为警察局到了,但仔细一看还在马路中央。往前一望,原来是遇上红灯。
“遇到红灯时不是可以打开警笛,直接冲过去吗?”
“如果情况紧急的话。”
“现在不紧急吗?”
“凶手已经抓到了,接下来只要把你带到东京就行了。”
“东京?”
“这个国家的特征,在于任何重要事情都在东京进行。”
“能够到那么美好的东京,我真是太荣幸了。”
眼前闪了一下。一开始,青柳并未理解自己被揍了,只知道脸颊受到某种撞击力道,脖子同时扭向一旁,视线变得模糊。拉回身子一看,一旁的佐佐木一太郎依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刚刚应该是被他以左手揍了一拳,但完全看不出他曾经做过任何举动。
窗外的景色依然毫无异状地向后流去。
“现在是警戒状态,新干线不是停驶了吗?”身体的深处在发抖。骤然而来的暴力比脸颊上的疼痛更让青柳雅春感觉到紧张与恐惧。但他还是勉强振作那几乎要退缩的意志,他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显露脆弱的一面,否则一切就完了。
“长时间的完全封锁是做不到的,交通运输系统正逐渐恢复正常,这条路也一样。虽然还是有路检,但目前已经可以自由进出仙台了。路检跟封锁都是为了逮捕凶手,只要抓到凶手,就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不是吗?当然,新干线也开始行驶了。”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青柳雅春附和说:“所以才更糟吧?凶手现在还在逃亡中,很有可能趁这个机会逃走。”
“你还想逃走?”
“我不是凶手。”
又被揍了一拳。这一次青柳确实看见了佐佐木一太郎的肩膀动作,在那一瞬间,脸颊一阵剧痛,脖子又再扭向一旁。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不让疼痛与恐惧显现,却难以掩饰疼痛与恐惧确实存在的事实。他无法完全装作若无其事,只好赶紧望向窗外。
就在此时,青柳察觉了几件事,先后顺序并不清楚,或许是同时也不一定。
灯号还是红灯,车子处于停车状态。
对向车道的路边停着一辆货车。
这里是仙台市北四番丁附近的一条东西向道路。
那辆罩着帆布的货车看起来很眼熟。
是前园先生。青柳想看手表确认时间,又怕被佐佐木察觉,只好忍下来。
前园先生没事吧?青柳仔细观察货车的载货平台。数个小时前,从天桥跳到那块帆布上的感觉再次涌现,那时候一定压坏了好几个箱子吧,一想到这会对前园先生造成困扰,胸口便一阵疼痛。白天闲聊时,他曾说过“今天有指定夜间送达的货物”,还说为了赶回家看电视,会将送货时间提前,看来时间应该差不多吧,可见得送货很顺利,没有造成太大麻烦,真是太好了。
可以向前园先生求救吧?
青柳将视线由车窗往下移,看见门把时,脑中闪过了这个念头。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碰到门把。佐佐木一太郎不知是因为胜券在握,还是胸有成竹,并没有把他的手脚绑住,更令人吃惊的是,连车门也没上锁。
青柳在脑海中拼命将整个流程顺过一遍:打开车门,立刻冲出去,穿过对向车道,跳进前园先生那辆货车的副驾驶座。想必他会非常吃惊,但应该会帮助自己。应该会的。
如今正在等红灯,这可以说是唯一的机会。往对向一看,前园先生正准备坐进货车的驾驶座上,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去吧!”某个人的说话声再次从体内响起,既像自己的声音,又像森田森吾的声音,也像阿一的。去吧,逃走吧!
青柳也没有望向佐佐木一太郎,微微抬起臀部,以左手拉住门把,将门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