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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不行,她说。涡克斯根据设计,要周游世界群落各大星球,途中得经历各种严寒酷暑和变化多端的环境。尽管说世界群落的各大星球都适合人居住,但各星球环境条件彼此各异。群岛上的食物必须得到保障,而不受昼夜或季节长短、气温急剧变化、阳光或紫外线强弱的影响。长期而言,发展地面农业,就跟在航空母舰甲板上锄地种植一样是天方夜谭。这地方森林之所以葱郁茂盛,是因为过去一百年里,涡克斯大部时间停靠在气候宜人的地带。(“一切都会改变的,”特蕾娅说,“一旦我们抵达地球。”)起初,这些岛屿上都是些光秃秃的人造花岗岩石块。数个世纪后,日积月累,渐渐形成表层土壤,并成为从邻近两个星球的岛屿或大陆上逃逸或被风吹来的栽培品种以及其他种子的领地。
“我们可以到农场下面去吗?”
“也许吧。不过这样做不明智。”
“为什么——那些农民很危险吗?”
“没有了网络,他们有可能很危险。很难给你解释清楚,不过网络系统还具有社会调控的功能。网络恢复运行之前,我们应该远离那些粗野的群氓。”
“农民一旦挣脱链子就不安分吗?”
她轻蔑地看了我一眼。“请不要对你不了解的东西妄加评判。”她调整了一下背包,跨前几步,把我抛在后面,中断了交谈。我跟随她向山下走去,重又走进树荫下。每次越过一道开阔的山梁,我都要参照那些黑塔的位置,估算我们前进的速度。据我估算,我们一两天时间就能抵达上风方向的海岸。
那天下午,天气状况变遭。黑压压的乌云翻滚过来,随之而来的是没有定性的风和阵雨。我们脚步沉重继续前行,一直到天色暗下来。然后我们找到一片浓密的树林,在密密匝匝的树枝间拉起一张防水油布,以挡风避雨。我成功地生起一小堆篝火。
夜幕降临,我们蜷缩在油布下。空气中弥漫着树枝燃烧和潮湿的泥土味儿。当我加热我们的两份饭食的时候,特蕾娅独自在哼歌。是飞行器损毁之前,她在上面唱的那同一首歌。我再次问起她,如何会唱一万年前流行的歌曲。
“这是我接受的训练的一部分。对不起,我没意识到这会给你带来不安。”
“没有啊。我知道那首歌。我是在委内瑞拉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当时在等候调令,去一艘油轮上工作。那地方的小酒吧常常播放美国歌曲。你是在什么地方听过这歌的?”
她目光越过火堆,望着黑漆漆的树林。“从我卧室的一个文件服务器上听来的。我父母外出不在家时我就播放这首歌并跟着跳舞。”她的话音渐渐低下去。
“在什么地方?”
“尚普兰。”她说。
“尚普兰?”
“纽约州。靠近加拿大边境的地方。”
“地球上那个尚普兰呀?”
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接着瞪大眼睛,抬手捂住嘴。
“特蕾娅?你没事吧?”
显然是有事。她一把抓过帆布背包,一阵翻找,扒拉出药物分配器,然后贴压在手臂上。呼吸一恢复正常,她便说道对不起。出了错。请别问我这些事情了。”
“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如果你告诉我目前的情况。”
“这会儿不行。”
她挪近火堆,蜷缩身子,闭上了眼睛。
到早上,大雨变成了迷蒙雾气,风也歇息了,不过夜里大量成熟果实吹落,一顿早餐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阴霾的天空里,看不见了涡克斯中心区那边的烟柱,好在相距不远的两座黑塔仍可作方向标。半上午时,浓密的雾气渐渐化开。到中午时分,阴云散去,我们已能听见大海的声音。
白天里,特蕾娅话尤其多,很可能是注射的药物分量太大的缘故。(她已给自己注射了两安瓿的剂量。)显然,她是借助药物注射,以弥补“网络”中断带来的影响——不管网络中断对她究竟意味着什么。而同样显而易见的是,她面临的问题已越来越严重。自我们拔营起身,她就一直念念叨叨——不是交谈,而是神情恍惚,神经质的自言自语。换在其他时间和地点,我会认为她这是吸食了可卡因的表现。我仔细地听她说些什么,没有打断她,尽管她大部分的话都没任何意义。间或她自言自语暂息,树林里的风声似乎陡然变得特别大。
她告诉我说,她出生于一个工人家庭,家在涡克斯中心区下风向区,较远的地方。父亲和母亲身上都装备有神经中枢接口,因此许多的技术工种他们都会做,比如“监管基础设施,或运用新型工具。”他们比“管理者”身份低,但却为自己的多才多艺非常自豪。特蕾娅本人从一出生起就受到训练,将成为治疗师、学者和医生队伍中的一员。他们唯一的使命,就是与从天赤星沙漠搜寻到的幸存者交流沟通。作为我的一名专门指定的“联络治疗师”(唯一只是通过历史文献记录对我有所了解:姓名,出生日期,以及我消失于时间隧道的记载),她必须得会十个世纪前的英语口语。
她的英语是从网络上学来的。但网络给她的不仅仅是一份词汇表,同时还赋予她一个完整的第二身份套内植记忆,运用二十一世纪的文献资料合成,然后通过在她出生时就植入她脊髓的互动终端输入大脑。她称这第二身份为“伪人格”——不仅仅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生命,一个有着它自己的时空记忆、人物交往以及思想和情感的生命。
她的伪人格主要以一位名叫艾莉森。珀尔的女性为信息源。艾莉森。珀尔出生于纽约州的尚普兰,出生时间在回旋纪刚终结后不久。艾莉森的日记作为一份历史文献历经劫数留存下来。网络系统依据里面的日记,为特蕾娅合成了这一伪人格。“当我需要英语词汇,就会向艾莉森请教。她喜欢文字,喜欢写作。比如像‘橘子’,一种水果。我从没见过也没吃过的水果。艾莉森非常喜欢橘子。我从她那里获取的只是这个词语和概念,圆形,鲜艳,以及橘子的颜色,虽然并非直接经验,不曾有直接品尝……不过那些记忆也很危险。必须将它们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失去网络所界定的神经系统参数,艾莉森的人格已在开始转移。我搜寻自己的记忆,出来的却是她的。让人……混淆糊涂。这不仅仅是情况变糟的问题。药物,药物可以起一定作用,但只是暂时性的……”
特蕾娅将这一切以及其他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就我的观感,我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我相信她,是因为她说话带有的美国口音,里面不时蹦出一些很可能直接来自艾莉森。珀尔日记的词句。通过这些,她不自觉地哼唱的那首歌,时不时的神情恍惚,盯着天空发呆的样子,翘首像是在听谁说话(可我却听不见),都有了一个合理解释。
“我知道这些记忆并非真实,而是网络系统根据远古数据,进行推断并加工合成的。但即使这样说说也让人感到奇怪,似乎——”
“似乎什么?”
她转过头来瞪着我。很可能她并没意识到自己在大声说话。我真不该打断她。
“似乎我不属于这里。似乎我这一切都是某种未来才有的东西。”她脚跟在潮湿的泥地上蹭出一个小坑。“似乎在这地方我只是一个陌生人。跟你一样。”
日落前不久,我们抵达岛屿边缘。边缘,却不见海滩。在这里,岛屿的人造痕迹清晰可见。森林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长满杂草的坡面,裸露的山岩几乎是垂直而下,突降数百英尺,直至海面。峡口对面是涡克斯群岛的另一座岛屿,一道半英里宽的深谷与这边岛屿相隔。“可惜没桥。”我说。
“有,”特蕾娅简短说道,“类似桥。从这地方我们应该能看见。”
她匍匐着慢慢爬到悬崖边,示意我也那样爬过去。高空对我也算不得什么——在前一世界里,我就是以飞机驾驶为生的——然而要爬到绝壁的悬崖边上,却远不是那么好玩,我也从没有过这等经历。“就在那下面,”特蕾娅用手指了指说。“看见了吗?”
太阳一点点沉落,深谷里已是暗影重重。无数世纪的风剥雨蚀,冥顽不化的人造岩石上被打磨出一个个坑穴,海鸟在这些坑穴里筑起了巢穴。左侧远处,我看见她指向的东西。一条封闭的隧道将这一人造岛屿与另一座岛屿连接起来。隧道的近处看不见,只有在前方远处,岛屿岩壁设计考究的曲弧面位置,才看得见。隧道呈黑色,与下面大海一个颜色,上面结了盐霜。因为眩晕,加之视角不对,因此很难判断隧道到底有多宽。不过我估计,你可以让十二辆半挂式卡车在上面并排行驶一直走到底,而且空间还绰绰有余。但尽管如此,却不见有任何翼梁、绳索、线缆或横梁支撑——似乎庞大的隧道承担着自己本身的重量。群岛的每一座岛屿都有着自己的传动系统,这些传动系统都受制于涡克斯中心区的一个中央控制器。然而,我仍忍不住感到惊奇,这两个漂浮的庞然大物之间所产生的物理应力是何等巨大,即便说隧道本身所承担的只是其中微乎其微的很小一部分,亦是不可思议。
“自动货机通过这条隧道将生物质原料运送到涡克斯中心区,然后将加工后的产品运回给农民,”特蕾娅说,“隧道不是为行人设计的,不过应该也没问题。”
“我们怎样进去?”
“我们不用进去。我们要进去,可以从下面的农场进去,而不是这地方。我们必须得从隧道的外面过去。”
我在心里揣摩了好一阵子这一念头,尽量让它别太靠近,免得心惊肉跳。
“悬崖上錾有石阶,”她补充道,“从这个角度看不到。是最初建造岛屿时修建的,因此很可能被侵蚀了。”即便是建造岛屿用的泡沫花岗岩,也经不起风雨和海水长久的侵蚀。“攀爬起来可不容易。”
“隧道顶是弧线型的,看上去相当光滑啊。”
“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宽。”
“也可能不是很宽呀。”
“我们别无选择。”
不过天色已晚,再有两三个小时天就黑了,因此今天来不及了。
我们回到森林,重新安营扎寨。我看见特蕾娅又注射了一剂药。我问道那玩意儿永远都用不完吗?”
“它会自我再生,有自己的代谢机制。注射的时候,它会吸进去一点血液,然后用这作原材料,催化活泼分子。只要有身体热量和周围的光线,就能进行代谢反应。对于你,它会生成一种抑制焦躁的药物。但它给予我的药物,跟你的不一样。”
她想继续给我注射药物,但我拒绝了。我决定直面自己的焦躁不安,任其结果如何。“它是怎么知道合成不同药物的呢?,’她皱紧眉头,每次遭遇某一概念,她的鬼影私人教师艾莉森。珀尔又没有现成的词语时,她都是那神情。”它会提取血液样本,然后据此进行估计。不过也不是,它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它也需要更新。这一个就已经使用过度了。“她又补充道,”不过,如果你想使用,还是没问题的。”
“不用。它给你提供的是什么呢?”
“一种……你可以叫它认知强化因子。它有助于划定真我的记忆与虚拟记忆之间的界线。但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
“给我说说网络系统吧。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