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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密码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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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施主,小僧是来打问一件事。”
  “什么事啊?”
  “小僧连着梦见一位施主,说他被人谋害,却死得不明不白,他的家人误将一个无关的人当作了凶手,真凶却全然没事。为这个,他的亡魂不得解脱,哀求我替他超度超度。我问他是哪里人,他却不说,只带小僧来到东郊这一带。今天小僧一路找过来,发觉这片田地竟和梦里那片一模一样。施主可知道这一带是否真发生过凶死之事?”
  “怎么没有?那边楚大户家的二员外正月间被人杀了!”
  “果真?难怪梦里我问那人姓名,他拿了根木杵给我看,又伸出两个指头。原来是楚家二员外。”
  “可不就是他?不过,有一处你梦得不准,杀他的凶徒当时就认定了,是一个姓蒋的人,楚家看院的仆人老何亲眼瞧见的,那人还拐走了楚二员外的娘子。”
  “当真?”
  “我跟你说什么白话?唉,说起那楚家二娘子,莫说伤心,连肝肺都痛。有回我去给楚家送菜蔬时,刚巧那二娘子上轿子要出门,我偷偷瞅了一眼,天姥爷!那模样竟像是寺里供的观音活转过来了,看得我都快瘫倒在门边。可惜这样一个娇贵人儿,竟被那贼人拐走了,唉——”
  蒋冲听了,心里一沉,连这农夫都认定堂兄是凶手,难道事情真是这样?若要查,得进到楚家才成,但他始终没想出好办法来。
  正在思忖,那个农夫又道:“楚二员外托梦给你,这事你该去楚家告诉他们。楚二员外为人最慷慨,我这田就是佃的他家的,有时遇灾歉收了,去求他,只要没骗他,一般就把租债减免了。这么一个善人,年纪轻轻就死了,原也该好好办一场法事。”
  蒋冲听了,心里一动,这倒是个好主意。
  “不过——”那农夫却说,“他哥哥楚大员外虽然常年吃斋,却似乎不信你们佛门,从没见他家做过法事。”
  蒋冲心又回沉,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么着,我跟他家看院的老何熟,你稍等等,我把这片地犁完,带你过去,先跟老何说说看。”
  “多谢施主,阿弥陀佛。”蒋冲诚心念了句佛。
  那农夫吆喝着牛,把剩下的一点地犁完,将农具收拢一堆,牛拴到田边一个树桩上。而后带着蒋冲穿过田间小道,绕到了那座庄院前。蒋冲看那庄院,甚至不及堂兄家阔敞。庄院的门开着,一个老汉坐在门槛上,头上扎着白麻孝布,垂着头。院里传出一阵阵男女的哭声。
  蒋冲忙朝里偷眼望去,见院里一些穿孝服的男女在慌乱走动,两个仆妇搀着一个妇人从前厅走了出来,拐向左廊。那妇人三十来岁,虽然隔得有些远,但仍能看出她仪态尊贵、面容秀雅,只是面容悲戚、脚步虚浮,似乎得了病一般。
  “老何,这是怎么了?”那个农夫小心问那老汉。
  “我家大官人殁了!”
  死者不是蒋净?!
  梁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但反复问了两遍,谭老秋始终坚称那人不是蒋净:“蒋净每回来汴京,都住在我店里,每次要住几个月,我怎么会认不出他?他生得粗眉宽眼、蒜头鼻,这人却是短眉窄眼,鼻梁又扁,你们若不信,可以去找隔壁左右的人来认一认。”
  万福忙到前面,让那个看门的厢兵去汴河北街再寻两个见过蒋净的人来。
  梁兴则望着木箱上的死尸,愣在原地,这人不是蒋净,那是谁?
  他拼力回想清明那天的前后情景:先是甄辉过来说见到了蒋净,在钟大眼那只船上;接着,他赶到虹桥那边,找见那只船,问船篷顶上那个年轻船工,蒋净是否在船上,那船工犹豫了片刻,朝下面船舱指了指;他跳进那船舱,见只有一个人在舱里坐着,他问“你是蒋净?”,那人亲口说自己是。他既然不是蒋净,见我来头不善,又很慌乱,为何要自认是蒋净?
  等了半晌,那厢兵带来一男一女两个人,一个是谭老秋的妻子,另一个是他隔壁食店的叶大郎。万福带两人进去看那尸首,两人看后,说法一样:
  “不是蒋净。”
  “不是蒋净。这人我从没见过。”
  万福等三人走后,咂嘴叹道:“看来只要沾上梅船,便没有轻省的事。讼绝赵将军那里也是毫无头绪。梁教头,还有几桩事情等着我,我得先告辞了,这事就拜托您了。”
  梁兴怔怔点着头,心里疾速思虑着。
  清明那天,张择端见到有两个人从梅船跳到钟大眼的船上,钟大眼的船停在梅船后面,自然是事先安排好,来接那两个人。但接到之后,其中一个又立即被谋害。眼下又发觉死者不是蒋净,既然他不是蒋净,自己为何会被卷进来?
  这设局之人藏在背后,所知的唯有钟大眼和几个船工。不知他们回家没有?
  他立即赶往东郊钟大眼家。刚进那巷子,就见一个人从钟大眼家走了出来,是个中年男子,穿了件半旧的布衫。走近时,那人也看了梁兴一眼,两人都没说话。一个老妇人牵着个孩子在那门边张望,正是那天见的钟大眼的娘。梁兴趁她没关门,忙走了过去。
  “请问婆婆,钟船主回来没有?”
  “你要租船?我儿子的船已经被客人租了,往泗州去了,这一去一回至少得半个月。”老妇人神色间微有些着恼。那孩子偎在她身边,也嘟着嘴,没精神。
  “哦?被人租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说是昨天天没亮就走了。走得急,都没工夫回家来说一声,只托了个人来捎口信,那人一忙又忘了,刚刚才想起来,害我白焦了这两天。”
  “就是刚才那人?”
  “是。”
  “对了,再请问婆婆,清明那天晚上,钟船主回家没有?”
  “没有。”
  “他们去了哪里?”
  “哪个晓得……咦?你是什么人?问这些做什么?”老妇人警觉起来,攥紧了孙子的手。
  “我是……钟船主的朋友。”
  老妇猛地缩进门,“砰”地关起,随即上了闩,从里面大声道:“我啥都不知道。等我儿回来,你再寻他。”
  “多谢婆婆。”梁兴苦笑着摇头离开。
  出了巷子一看,刚才那个人脚步快,已经走了很远。梁兴忙大步追上去。
  “这位老兄!”
  “哦?这位官人有事吗?”那人停步回身,三十来岁,一张瘦脸,嘴边一圈黑短胡须,听着是江南口音。
  “我想请问老兄一件事,是钟船主托你给他娘捎口信?”
  “是。”
  “什么时候、在哪里托付你的?”
  “敢问这位官人是……”
  “在下梁兴,禁军教头,受左军巡使之托,前来查问。”
  “您莫非是汴京‘斗绝’梁教头?”
  “惭愧。”
  “天爷,小人到处听人说梁教头威名,竟亲眼见着了。”那人忙拱起手深深一拜。
  “万莫这样,不知老兄贵姓?”梁兴忙伸手止住。
  “小人姓盛,是杭州人,在商船上给人卖气力、讨生活。”
  “老兄与钟船主相熟?”
  “去年钟船主曾雇过小人两回。”
  “钟船主是什么时候托你传的口信?”
  “昨天清早,天不亮我就起来,想找些早船活路。刚到虹桥岸边,钟船主就在船上唤,说是有客商雇了他的船,送春茶去泗州,让我给他家里捎个口信。我忙着寻活路,一来二去,竟把这事忘了。今天赶完一趟船回来,才想起来,就赶忙过来了。”
  “当时他船上还有什么人?”
  “他娘子,还有三个船工。那客商在船舱里,只看到个背影。钟船主难道犯什么事了?梁教头问这些是?”
  “多谢老兄。抱歉,内情不便透露。”
  “哦,是小人多嘴了。”
  楚家的长兄楚沧也死了?
  蒋冲跟着那个农夫找到楚家,却听到这样一个消息。他顿时觉着不对,但楚家那个仆人老何苦着脸坐回到门槛上,垂着头,不再理他们。那个农夫也不敢再多问,朝蒋冲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离开楚家。
  “这老天啥时间公道过?善人不是命苦就是命短,恶人你盼他早死,他偏不死,反倒活得比谁都自在。唉……小师父,你那事只能算了。我也该回家去了。你走好。”那农夫叹着气走了。
  蒋冲也只得顺着河岸慢慢往回走去,心里默默思忖:不到两个月,楚家两兄弟全都猝死,实在古怪。老二楚澜的死,罪名扣给了堂兄蒋净。这老大楚沧不知道又是什么死因,会不会又要寻个人来顶罪?楚家巨富,难道是有人想贪占这家业?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高声唤,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个仆人老何,一边吃力小跑着,一边朝他挥臂招手。他忙快步回去。
  “小师父,你是哪座寺的?”老何不住喘着气。
  “烂柯寺。”
  “你给亡人做过法事没有?会不会念经超度?”
  “嗯。”蒋冲不敢明白答复,含糊点了点头。
  “我家大娘子说要寻个和尚去给大官人念经超度,你既然会,就请你跟我去?省得我到处去寻,香火钱少不了你的。”
  “好,不过我没带法器。”
  “不怕,我家官人从祖辈开始就不信佛,宅里从没做过法事。我家大娘子姓冯,是禁军一位都指挥使的女儿,娘家原先信佛,嫁给我家官人后,也就随了夫家规矩。刚才,大娘子昏死过去,说梦见大官人求她,一定要寻个僧人给他念经,她才哭着要我们去寻个僧人来。你只要会念经就成,不需那些啰唆。”
  蒋冲又喜又怕,想起在家乡,有财力的亲戚过世时,要举办法事,请了和尚来念经超度。蒋冲曾认真听过几回,根本听不出和尚在念什么。当时他还和堂兄顽笑说,若没有饭吃,便去装和尚,给人做法事。嘴里胡乱念,也没人能听懂。楚家既然从没办过法事,就壮着胆子蒙混一回,蒙不过去,拔腿逃走就是了。
  他暗自庆幸为了装和尚,出来时跟弈心讨借了一副木鱼。便定下心,跟着老何慢慢往回走,边走边小心套话。
  “老施主,你家大官人亡故是得了什么病症吗?”
  “唉,哪里是病症……昨天天气好,大娘子置办了些素菜,摆在后院花亭里,请大官人喝酒赏花,破破愁闷。谁知道大官人喝得多了些,去净手时,脚下不稳,栽了一跤,头顶正撞到石尖上……”老何说着又深叹起来。
  “阿弥陀佛!”蒋冲不好再多问,心里暗想,自己刚才猜错了。楚沧这死虽然意外,却并不是被人谋害。
  他跟着老何到了那庄院,进去一看,里面庭院也并不如何豪阔,只比堂兄蒋净家略宽展些。院里厅前十几个男女仆人,也都戴着孝,或站或坐,神情都有些冷肃。厅里传出妇人、孩童的哭声。
  一个中年男子见到蒋冲,迎上来问:“老何,这么快就找见了?”
  “盛管家,这位是烂柯寺的沧冲师父,赶巧路过。”老何忙道。
  “请师父随我来。”
  盛管家盯着蒋冲看了两眼,这才引着他走向前厅。蒋冲不敢抬眼,一直微垂着头,小心跟着走了进去,厅里挂着孝幔,正中央靠墙方桌上立着灵牌,摆着几碟花果祭品。
  一个浑身素白孝服的妇人跪在灵位前,正在低声哭泣,两个披戴孝服的幼童,三五岁的模样,一左一右跪在妇人身边,也在啼哭。
  盛管家走到妇人身后,弯下腰低声说了两句话,那妇人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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