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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大传-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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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将军,还有事吗?〃秦王问。
“大王此举,惠及万人,臣没事了。〃桓齮恭敬地回答。
“那好。〃秦王目视殿前司仪。
司仪正想宣布退朝之际,忽见左边文官班里闪出一人启奏,秦王政皱皱眉头,正待责问——有事早不奏,偏偏要等退朝时凑热闹,但看清楚是蒙武后,他不禁微笑着说:
“蒙骑射,有何要紧事,可否明日再议?”
秦王政自认对他特别,可是蒙武并不领情,他大声说道:
“启禀大王,嫪毐叛案已结案,轻微从犯也会都赦免,大王却忘记一个人!”
“什么人?〃秦王政不高兴地问。
“太后,〃蒙武回答说:“大王至今三年都未曾和太后见过面!”
“你退回去!〃秦王政一听太后,怒气就上升:“这事以后再说!”
蒙武一见秦王政发怒,警觉地想起这涉及太后和秦王之间的私事,不能在朝中公开争论。刚才只是见桓齮歌颂秦王,秦王心情好,他想顺水推舟解决这件事,既然秦王不愿谈,只有以后找机会。
他顺势退下,秦王点头笑着宣布:
“太后的事,寡人自有主张,今后有人再提及太后事者死!”
他话刚说完,只见文武列中出来一大群人,全都同声启奏:
“请大王迎太后回咸阳!”
秦王政惊诧地看着这些人,仔细一看,全都是太后的死党,有宗室大臣,也有来自赵国的吕不韦门下。
他不怒反笑,缓缓说道:
“各位卿家,寡人刚才宣布提太后事者死,你们都是不怕死的,来人!”
出列奏事的众大臣面面相觑,他们只是看到秦王面带笑容,认为蒙武没事,他们也乘机为太后一表忠忱,博得敢谏的美名,却没想到秦王笑着说的〃死!〃乃是说真的。
其实秦王政是想藉此机会,名正言顺地除掉几条〃榕树根〃。他的一声〃来人〃,殿下执戟郎中应声而至。
“将这些人全部推下斩了!”
“是!〃众多武士蜂拥上前,将这些强谏大臣捆绑起来,秦王政一点数,整整二十七个。
“大王且慢!〃蒙武急闪出班跪伏在地:“这件事是由臣所引起,臣愿同罪!”
“不干你的事,〃秦王政笑着说:“你说话在寡人言死之前,不能怪你。”
“大臣谏事,罪不至死!〃廷尉亦跪伏在地,以有司身份发言:“请大王三思。”
“哦!〃秦王皱皱眉头,沉吟良久:“廷尉亦如此说?那死罪可恕,活罪难饶,这样吧,〃他转向值殿郎中说:“将他们都打入囚笼,笼内要堆满荆棘蒺藜,让他们先尝尝寡人转侧难安,左右为难的滋味。全放在殿前示众,等待进一步发落!”2
次日,齐王使者茅蕉来见秦王政,在殿门口看见这个怪异大观。
廿七个关野兽的铁笼里面,坐着廿七个只穿犊鼻裤、光着上身及两腿的大臣,笼中只留出坐的地方,其余空间全堆满了荆棘蒺藜,只要一行瞌睡或是动一动,就会被刺醒或刺痛,有的人已被刺得全身鲜血淋淋。
茅蕉向陪同的专司礼宾的秦国奉常江简说:
“贵国大王这种举动有如儿戏,朝中就没有人劝谏一下吗?”
“敝国国君英明果断,做事自有他的分寸,众臣是不须劝谏的。〃江简一来是顾全国家体面,二来是怪茅蕉言语之间干涉别国内政,所以如此冷冷回答。
“为了何事如此?茅蕉不怕讨厌又问。
江简简略的说了昨天的事。
茅蕉大吃一惊地说道:
“事情糟了!齐王派我来此,正是要劝说贵国大王母子和好。”
江简幸灾乐祸地笑着说:
“果然事情不妙,也许茅先生乃是外客,不会与敝国内臣同罪,但横批龙鳞,遭到难堪或是驱逐,恐怕就难免了。”
“但来此说服不成,有辱君命,我也不想活了,〃茅蕉坚决地说:“请江大人转奏,齐国使臣茅蕉就为此事要求见驾。”
江简见他如此坚决,也起了同情之心,他说:
“茅先生暂时在殿门前等等,我先去为先生探个底,假若大王实在是盛怒难消,见大王时就谈谈别的吧。”
江简进殿先行启奏齐国使者茅蕉在殿门待见,并隐约说到他奉派来正是要谈太后的事。
“齐王凭什么管寡人的家务事?〃秦王紧皱眉头,不悦地转向廷尉说。
“不只齐王,据臣得到的消息是各国使者络绎在路上,全都是为这件事来的,依臣愚见,他们也是好意,〃廷尉回答说。
“好意?他们是想看寡人的笑话,揭寡人的疮疤!〃他转向江简说:“你去问问他看清囚笼诸人的状况没有?你告诉他,要见寡人别谈这件事,要谈这件事寡人就不见,免得寡人将他关入囚笼直接押送出境!”
“是!〃江简退出朝殿。
在他出去的同时,秦王政转向廷尉说:
“今后无论哪国使者来见,要是谈这件事,寡人不予接见!”
“不见来使,对派出国乃是项莫大羞辱,恐怕会引起战端。〃蒙武器奏劝谏。
秦王政冷笑一声说:
“正好,省得寡人师出无名,迟早是要决一死战的。”
“依臣之见,〃桓齮奏谏:“先安抚齐国使者,要他在迎宾馆多住几天,杀杀他的锐气,也许他自己会知难而退,再召见时,不会提起此事。”
秦王政沉默不置可否。
左丞相王绾这时修乘机出殿,亲自劝告茅焦。
等他到达殿门口时,见江简和茅蕉正争执得热闹。
江简说:
“等会朝见大王,最好你不要开口谈此事,否则大王发怒,破坏两国邦交,不值得。”
茅蕉神情凛然地说:
“老朽来此就是为了这项使命,为了怕羞辱甚至是怕死,要老朽有辱使命,我办不到!”
王绾来到正好解危,他先向茅蕉行礼,江简赶快介绍。茅蕉也连忙见礼说:
“丞相亲自来排解,真是不敢当。”
“我不是来排解,而是来传达大王的话:囚笼全是敝国大臣,先生引以为鉴,大王决定在三天以后接见,望先生在这段时间作详尽思考。”
茅蕉指着囚笼里的大臣说:
“士可杀不可辱,秦王对外使不致敢如此!”3
“士可杀不可辱,孩子,你这件事做错了!〃中隐老人对跪坐在几案前的秦王政说。
老人须发皆白,脸上皱纹又增多几条,可是面色红润,两目仍然如电。
“他们不该管嬴政的家务事!〃秦王政虽年已二十五,做秦王已做了十二年,但在老人面前,举动言语仍同幼儿。
“孩子,王室的家务事亦就是国事,甚至是天下的事,大臣劝谏,邻国关心,亦是正常的。”
“那些人根本不是劝谏,而是藉此讨好太后,以待我们母子和好后巩固他们的权位,所以我乘机羞辱他们一番。〃秦王政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得意地笑起来。
“你不只是羞辱。〃老人也狡黠地对着秦王政笑,两眼注视着他,就像要看穿他整个人一样:“是不是?”
“老爹果然厉害,一猜就猜到我心里!〃秦王政说:“我已派人监视河南吕不韦的坟墓,看看哪些人胆敢去祭拜,我要将这棵大榕树的根整个清除。”
“大榕树?〃老人惊诧地问。
“吕不韦在秦国的势力不正像棵大榕树吗?”
“有点像,但不完全是,只能说是依附在秦国这棵大树上的爬藤,过度发展的结果,会吸尽大树的养份,导致树的枯萎,但只要保持适当,它何尝不会为大树提供某种程度的保护和营养?孤伶伶的树通常活不过外面长满了藤的树,但如何维持均衡就全看主政的人了。”
“但吕不韦的势力是棵大毒藤!〃秦王政说。
“那要看你从哪方面去想了。〃老人闭着眼睛想了一会,突然又睁大眼睛向秦王政说:“不过,古语云,刑不上大夫,俗话又说,士可杀不可辱。罪有应得,依法杀人,虽灭人三族,人君不会遭恨,但当众羞辱,怨积内心,后果非常可怕。”
“嬴政知错了,但不羞辱他们,我无法解除心头之恨!〃秦王政恨恨的说。
“人主掌握赏罚权柄,不是用来泄一己私恨,戒之,戒之!”老人大摇其头,不以为然地说:“再说动辄用刑,当众羞辱,廉洁之士会离你远去,留在身边的都会是些唯利是图的无耻小人,朝政会变成什么样子?”
“嬴政今后绝对会改!〃秦王政悚然惊觉,低下了头。
“知过能改就好了,〃老人叹口气说:“就怕你是本性难移!”
“老爹,太后的事,请老爹指示。〃秦王政想改变话题。
“自己去考虑决定,〃老人笑着说:“免得我说出的话不中你的意,你也将我脱光衣服塞在囚笼里。”
“老爹!〃秦王政不好意思地喊。
“明天就接见茅蕉,假若他是忠直有识之士,会面时他一定会谈太后之事,并提出妥当办法,你可自行斟酌决定;假若他只是谄媚附炎之人,他就不会提,那你再来问我。”
“谢谢老爹。”
秦王回到宫中,立即派人通知茅蕉,在便殿召见起国使者茅蕉。他是听老人的话,不可当众羞辱人,但他也不愿意当众受辱,太后是他这生中最大的耻辱。
另外,立即释放殿前囚笼中的大臣。4
虽然在便殿召见,茅蕉仍然是按照正式仪式,率领副使呈递国书,献上齐王送来的礼物。
正式仪式完毕,秦王政遣走群臣,只留下赵高在旁侍候,另外却有两名彪形武士,腰挂佩刀,分立在秦王左右。
秦王政特别在便殿设下席案,请茅蕉上座谈话。
两人先谈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最后还是秦王政年轻性急,拖不过五十多岁的茅蕉,他将话纳入正题:
“先生至今犹未道出贵国国君派先生来的主要目的。”
“不谈也罢!〃茅蕉叹口气说。
“什么?〃秦王政诧异地问。
“忘记了。”
“哦?〃秦王政弄不清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怎么会忘记呢?”
“前两天是看到殿门前人不像人、兽不像兽的东西,给吓得忘记,回去以后想起来,今天忽然又忘记了!〃茅蕉搔搔头发稀少的头顶,仿佛要逼自己想起。
“怎么会这样呢?〃秦王政见他一本正经的作态,不禁微笑。
茅蕉环顾秦王左右一眼,正色说道:
“敝国国君交代的使命忘了,老婆的话臣倒是牢牢记住了。”
“哦,什么话比国君的使命还重要?〃秦王政的好奇心真的被激起了。
“臣的老婆临行一再交代,要我切记两件事。第一件是切莫和佩着刀的人说话,因为和徒手的人话不投机,最多的是胸肋上一顿饱拳;和佩刀的人谈话,一言不和,有可能断送掉老命。”
“先生说笑了!〃秦王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转头对赵高说:“你和这两名侍卫都退出去!”
等赵高和佩刀侍卫退出便殿后,秦王政按捺不住好奇,接着又问:“尊夫人叮嘱先生的第二件事呢?”
“哦,她要我别管别人的家务事。”
“对,尊夫人的话一点都不错,家务事只有当事人最清楚,别人干预,不是隔靴骚痒,抓不到痒处,就是揭人隐私,要被劝的人下不了台。〃秦王政深有同感也带着暗示说。
“臣老婆倒不是这些理由。〃茅蕉带点神秘地微笑。
“是什么理由?”
“她有惨痛的切身经验。”
“哦!”
“她有个独生兄弟,也就是臣的妻弟。他们的母亲因为顺手牵别人的羊,遭到官府鞭笞之刑,妻弟引为平生奇耻大辱,从今以后不再喊娘,有时见面装作不见,比对陌生人都不如。”
“这未免太过份了!〃秦王先是有所感而发,但随即警惕自己,茅蕉是在当说客,因此他只淡淡的问:“后来呢?”
“邻居有一个年轻人喜欢多管闲事,有天当众指责他不对,臣妻弟一时老羞成怒,一刀就将这个年轻人杀了。”
“啊,后来呢?”
“妻弟因此以杀人罪坐牢,臣岳母羞愧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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