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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仆一脸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畏惧禇靖,扭捏半天还没说话呢,薛魁却已经闯进来了,一身风尘仆仆,脑门上全是汗,几乎站立不稳,连滚带爬地奔了过来。
“相,相公!二郎在宁远出事了!”
禇靖脑袋嗡地一声,手里的花具咣当摔在了地上。小仆连忙扶了他一把。禇靖强稳住精神,问:“说清楚些!”
“公主,乐宁公主!她派人劫走了二郎!”
薛魁颠三倒四地将经过说了,禇靖手都抖了起来,口中道:“……不像话!皇家怎么出了这么个孽障!”
小仆吓了一跳,连忙低头装作没听见,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薛魁见他盛怒,却也不敢不说完:“相公,公主派去的人……叫韩沐。”
果然,禇靖愣住了:“韩沐?这个名字……可是江城韩氏的后人?”
“曹郎查过他的底细,正是江城韩氏。”
“……冤家路窄!”禇靖叹息一声,却也顾不上这些了,唤了人来:“备马,进宫!”
底下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禇靖要骑马进宫?他那个品级,乘车都是一堆一堆的仪仗,骑马?
可也没人敢质疑,匆匆备了好马,禇靖换了朝服就往外走。
此时薛魁也有空跑去跟褚凤驰说一声了,褚凤驰听了,第一反应便是出去拦住了禇靖。
禇靖一把挥开他:“你拦着我作甚?!”
褚凤驰道:“阿爹便是进宫,也来不及呀!还是我亲自去安东郡一趟快些!”
禇靖略一思索,便同意了:“舍人不止你一个,我替你告个假就是了。”又问薛魁,“你路上走了几天?”
薛魁答道:“十一天。”
禇靖脸色一滞,褚凤驰看着也有些不好。
十一天……褚云驰从宁远出发,便是慢悠悠的马车,恐怕也快到林河县了。他一旦落到公主的手里,会是个什么下场,禇靖父子都不敢想。
只看箫三,原本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孩子,如今……看一眼都叫人不忍。
公主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叫人不敢猜。
“你带人分两路,一路去找褚奉春,叫他从郡府中拨人手,想办法速速去林河县。”禇靖当机立断,对褚凤驰道,“另一路,你亲自带着自家部曲,直奔林河!只要别伤着公主,旁的自有我扛着。”
褚凤驰点头应下,即刻点了人就走。
禇靖则跨马而上,直奔皇宫。
此时,正临近太后寿辰,宫中十分忙碌,人人脸上都带着喜庆——太后寿诞,不高兴也得高兴。是以禇靖一脸肃穆就十分惹人注意了。
皇帝听说禇靖来了,还高兴地招呼人备了好茶果。他削爵的心思,从来就没放下过,禇靖是他的支持者,禇靖的门生故旧里,也是有不少能给他打头阵的。
哪想到,禇靖一进来就行了一套大礼。
按说做到了尚书令这个位置,能叫他行大礼的场合,除了祭祀已经很少了,把皇帝吓了一跳,叫人搀扶也不好使,只得亲自从宝座上下来去拽禇靖。
禇靖绷着脸,开门见山地道:“臣老病惭愧,还望陛下准了臣归田园做一桑麻老者吧。”
皇帝听了,冷汗都要下来了,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禇靖这是唱的哪一出:“尚书令何出此言?如今国家正是用人之际,褚公若不在了,朕这千秋大业怎么办?”
禇靖深吸了一口气,听皇帝这口气,他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这才缓缓地将公主的事情说了。语气也十分委婉,无非是儿子不懂事,不知怎么得罪了公主,如果公主生气,希望能让自己辞官恕罪。
这个,就是禇靖的大杀器。
封建君主制,就是皇帝一家都是傻缺,你也只能迂回作战,而不能直接问他:“你们家是不是脑残。”
辞职要挟这种事,基本上也是只能做一次,效果才最好。禇靖把这张好牌用在了褚云驰身上。
果然,皇帝傻眼了。
他本就知道,褚云驰要娶一个山野女子为妻,如今,他家妹子连山野女子都不叫人家娶了。这不是不给活路么。而他心爱的老丞相,只能默默地忍辱含垢,用辞职来求个平安了。
抬头看看,上午脸上伤还没好可能这辈子都好不了的箫三还来上班打卡了,下午另一个受害人家属就来辞职了。
皇帝也很想找个人哭诉一番。
外头是准备太后寿诞的宫人们,各个面带喜色;殿内是儿子遭了罪的老丞相,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
皇帝叹了口气,一把拉住了禇靖的手:
“卿受了这些委屈,我必是不能坐视的。”
禇靖舒了一口气,却并不能放松。
他回到家中,得知褚凤驰趁着城门还开着已经走了。在家中坐了一阵,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翻来覆去地算时间,可怎么算,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得了今上的保证,却发觉一切仍在原点。
正如褚云驰知道,如果庄尧出事了,死在了公主铁骑的手中,那么他什么也做不了。皇帝不会因为乐宁杀了个山大王、女土匪,就处置了她。
禇靖也知道,如果褚云驰出事了,哪怕褚云驰被乐宁公主治死了,皇帝最多也就是给褚家一些补偿,公主永远是公主,哪怕她被软禁,受责罚,除非她造反,否则皇室的身份永远都会让她悠闲地活着。
褚家心急如焚,来不及了。
只要褚云驰无事,褚家在不伤害公主的情况下哪怕做得出格一点儿,他也能在皇帝面前把事情圆回来。可是来不及了。
便是褚凤驰星夜兼程,也来不及了。
他甚至不知道,褚云驰是不是现在就已经落入了公主手中。
尚书令禇靖,心中头一次生出了些许不忠不义的年头来。
林河县。
韩沐悠悠地骑着马,走在一架车旁边。
车子不算华丽,倒还宽敞。初冬的季节,木窗板竟还支着,里面的褚云驰一言不发,微微闭着双目,默默地背着一段佶屈聱牙的易经。
“褚令可冷吗?”韩沐问道。
褚云驰不说话。
韩沐又叫人给褚云驰填炭,褚云驰也并不曾睁开眼看一眼。
韩沐觉得有点儿无趣,便与他说话:“褚令家中可好?老相公可还安好?哦,说起来,我小时候,家中尚未败落时,还见过老相公一面。”
韩沐眯起眼,像在回忆旧事。
“不过很是可惜,那一回褚令还在襁褓之中,令堂不许人抱你出来。真是可惜了好一场热闹啊……褚令也不曾亲睹。”韩沐说着,竟笑起来,“我家祖父叫你父亲骂了个狗血淋头,求情不成,反倒被赶了出去,流徙的路上就死了。啧啧,他也是运道不好,不像陈氏,还有幸碰上了我。”
褚云驰听了,知道他说的是江城韩氏没落的那一段历史。当时是先帝当政,把韩氏削得很惨,从此一蹶不振。韩氏做了不少孽,褚家不肯为韩氏求情,也是结了仇。
褚云驰也冷笑了一声:“怎么,不敢找先帝算这笔账,便算到褚家的头上了?”
哪知韩沐哈哈大笑:“不是呀。”
他凑近了车马,很感兴趣地看着褚云驰,道:“那老头子是个混账,死就死了呗。我是觉得这段故事说给褚令,褚令是必能分我一个眼神儿的,没想到真是如此啊。你还想听什么?我爹可没什么故事……哦,从我记事起,他就郁郁寡欢,内闱也十分不堪,不过,褚令怕是没什么兴趣吧?”
褚云驰皱着眉,再不说话。
眼瞅着,就要到了公主府了。
韩沐也看到了公主府就在眼前,竟颇有些兴奋,唤人道:“快马去禀告公主,想必殿下已经准备好了迎接褚二公子了。”
也不管褚云驰理不理他,又对褚云驰道:“褚令可要打起精神来了,我可是等着这场热闹等了好久了。”
☆、第 93 章
车停了许久。
从木窗狭小的缝隙里,能看见原野广袤,铺着皑皑白雪,冷意透骨。褚云驰冻得手指都快没有知觉了,韩沐才回来:“还请褚令下车吧。”
褚云驰踏上雪地时,薄雪发出了吱嘎的一声,颇有些刺耳。冬柳枝桠交错,守着冰封的寒塘,劲风抽在脸上如刀割一般。
远处有一座华美的庭院,突兀地立着。
大门打开,渐渐有些仪仗摆出来,许久,才驶出一辆彩车来,裹着鲜艳刺目的锦帛。又白又胖的夷奴先下了车,又有一小仆弯腰跪伏在地上,等着车内人踩着他的背下车。夷奴也急忙伸出手去搀扶。
不想她一眼瞧见了褚云驰,忽地停住了。
“夷奴,你来说,这是谁呀?”
夷奴笑道:“是韩大人带着宁远县令,褚氏的二公子,专程来拜访公主。”
乐宁公主对着韩沐微微扬了扬下巴:“做得不错。”
韩沐低头道:“是臣分内之事。”
乐宁却与他闲聊起来:“我听闻,凡事交给你,便没有做不成的,果真不假。你想要什么赏赐?”
韩沐低着头,道:“既然为公主办差,拿着俸禄,就是分内事,何须赏赐。”
乐宁喜欢他这个调调,一抬手:“夷奴,你去办吧。”
夷奴颇有些嫉妒地看了韩沐一眼,转身对着小内监低声交代几句。
小仆还撑在乐宁公主脚下,乐宁却越是不着急挪动了,伸出一截雪白的腕子摸了摸下巴,冷笑道:“褚云驰,孤与你倒是好久不见了。”
褚云驰并不与她答话,只走近了几步后,端端正正行了君臣之礼,也不管乐宁公主发不发话,便起身束手站着了,不动也不说。
夷奴一看他如此不识抬举,顿时皱着眉道:“褚令既已到了,总要守着这里的规矩,公主可尚未叫你起身呢。”
乐宁却仍是笑:“他起身了又有何妨。”
乐宁伸出手,接过夷奴递过来的鞭子,轻轻指着他轻笑道,“褚云驰,你不说话,可是因为你也不曾想到,会有今天么?”
见褚云驰不答,又问韩沐:“你说的什么?他要娶一个山里的小娘子?”
韩沐笑道:“臣扣下陈氏一家,本以为褚令只是与那山匪交好,有些利益纠葛罢了,不想褚令竟已许下了婚约呢。”
乐宁听了冷笑道:“褚云驰,你可是弄了一个山野女子来羞辱我?”
褚云驰距她并没有近到可以触及,但有了马鞭就不同了。见褚云驰仍是沉默,乐宁忽地变了脸色,扬手一鞭抽在了褚云驰身上,鞭子末尾缀了银坠儿,正划在褚云驰脸上,从颧骨至耳后,登时红了一道。
韩沐的耳朵动了动,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似乎勾起了一点儿笑来。
褚云驰却手指扣着掌心,一动不动,唯有听到山野女子这几个字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
乐宁原本是为了找点儿乐子,这次却终于被激怒了。她一扬手,从车后出来了一群少年,俱是清秀模样,穿着服色也十分接近,多着绿,束手站着十分老实听话。
乐宁嘴角勾起了一个嘲弄的笑来:“这是府上的春秋九子,若算上你,倒好凑个十全十美了。你想必也知道,孤不是你可以随便折辱的。你弄个乡女来给我难堪,我便十倍百倍还给你!”
她说着,扬手便叫人去捉住褚云驰,手中的马鞭也不闲着,朝褚云驰挥去。
忽听夷奴变了声的尖叫:“殿下!!那那那是什么!”
乐宁力道未曾使尽,鞭子挥出去没抽到褚云驰,却回抽在夷奴身上,乐宁怒道:“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