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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王和她的压寨夫人-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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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尧张了张嘴,最终却把头蹭在罗绮的衣袖里,闷闷地说了一声:“多谢你。”
  罗绮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笑了,她知道这句多谢,倒不是为了她的建议,而是为她不曾多问。
  彼此心里的郁结都散了,默契却还在,真是再好不过。
  不知何处一声锣响,惊起了飞鸟无数。
  刘二跟着褚云驰左转右转,河堤并没什么好看的,早都打理好了,砖石也码的整整齐齐,大河奔腾,远山都被水雾缭绕了一般。一行六七人,信马由缰就沿着河边溜达,午饭也没吃,褚云驰不说饿,谁也不敢嚷嚷要吃饭,一直挨到下午快傍晚,有伶俐的小仆,竟带来了鱼竿和篓子,问褚云驰要不要钓鱼。
  褚云驰把鱼竿接过来,随便扔给谁:“你们去钓,我且坐一坐。”
  又捧起酒来,就着秋风慢慢地饮。
  杜氏的住处,离宁远县城说远不远,若有好车马,当日来回倒也便利。路程也多是坦途,过了宁水桥,两条岔道一南一北,往南走,路过些村庄与田园,就能到杜氏所住的村庄了。若是接人,在宁水桥畔等着最好。
  小王氏这么张罗,庄尧心里也有些歉疚,独自一人骑着马往山下去。一路上想着不少说辞,怎么与小王氏解释。越想越是头痛,只觉得烦闷。不多时,听到河水淙淙,她一直勾着头也没注意路程,抬头一看,大河就在不远处了。岸边还有一行人,打马过去看,正是褚云驰。
  庄尧下意识扯住了缰绳,心里猛地一沉,生出些怯意,又欣喜,又有些害怕。她忽地想,若今日不曾随小王氏出行,就是为了在水边遇着他,也是值得了。却又害怕,真走近了,连梦里的一丝亲昵也留不得了,便想打马回去,装作没有遇上算了。
  不想刘二眼尖,远远地行了个礼:“小娘子安好。”
  这一声庄尧听没听清还是两说,褚云驰却听的一清二楚,他拽着酒坛回头,恰叫风吹迷了眼。等他揉了揉眼睛,看见庄尧正在路边停了马。
  本就是醉眼看人,带着不少主观臆断,庄尧脸上的纠结倒是不多不少都叫他瞧见了。褚云驰把酒坛子丢在一边,三两步走到路边,微微扬起下巴,笑道:“还未曾恭喜小娘子将得良配。”
  听他说完这句话,庄尧只觉得昨夜的冷雨一滴不剩地,全浇到她身上了似的,原本准备了的问好的话再说不出口,原本勾出的半个笑容,不尴不尬地停在脸上,僵着脸慌乱地一笑,随口答了句:“多谢。”
  她脸上那一点尴尬,落到旁人眼里,正像是为着新近的婚事害羞似的,两人便相对无话,连风都给冻住了似的。
  忽地远处响起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庄尧像得了赦,草草一礼:“我还有事,不多留了。”
  打马便走。
  她骑马从褚云驰身边掠过,很快朝着声响的方向奔去。
  河边上,钓鱼的仆从这大半天也只钓了两条拇指粗细的小鱼,没有褚云驰的话,又不敢收了东西走,却见褚云驰忽地走过来,看了看鱼篓,刷地把篓子倒扣到河里,小仆都要哭了,这半天就钓上来这两尾小鱼,此刻它们摆摆尾巴,又游走了。
  刘二瞧着远处庄尧没入丛林,大着胆子凑过来,想劝慰两句,不想褚云驰却掏出只竹箫来,呜咽咽地吹了起来。
  宁远的秋冬寒冷干燥,上好的紫竹也裂了几条口子,吹出的调子都不成调子了。吹到高声处,褚云驰忽觉手指一凉,低头一看,无名指处已被裂处划了好大一个口子,血一下子涌出来了。褚云驰自己还没怎么着,仆役先吓坏了,也没有趁手的东西,只得拿了他喝光的酒坛,舀了些清水给他冲洗伤处,却被他一把夺过来,仰面将水浇在了脸上,湿了大半片衣襟。
  刘二什么也不敢说了,只挥手叫人收拾好东西,挟裹着绑在马上,褚云驰牵过马来,吩咐了一声:“回去!”
  便也不管人跟不跟得上,打马走了。
  刘二还在后头大声喊他:“郎君,郎君且住一住……”
  褚云驰哪里听得进去,反抽了马几鞭,一口气跑出不知多远,等他跑回县衙的时候,发现刘二等人竟然并未跟上来。他也未多在意,直到一个小仆满身血地跑回来,他才觉得有些不对,问道:“发生了何事?”
  小仆喘了半天的气,才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褚云驰走后,从南边奔来一人一马,人是挂在马上的,浑身都是血。
  刘二眼尖,认出是裴景家奴,那人也认出了刘二是褚云驰的亲随,心里一松,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众人将他扶住,那仆役已是涕泪满脸,哭着求刘二帮忙,去救小王氏一家,与只身前往的庄尧。
  刘二再问,才知道,方才引走了庄尧的马蹄声,正是这人。小王氏夫妇的车驾,叫贼人截住了!裴景本也没带几个人,乱阵中将一个仆从送了出来。
  庄尧打马过去,刚进林子就遇上他了。那仆从与庄尧说了小王氏的情形,庄尧打马就往事发之地赶,仆从见她孤身一人,身后一个援军也无,便求她回山上带些人马来救。
  不想庄尧只说:“来不及了!”
  又指着宁水桥的方向道:“我先去救人,你去找褚令求援,若是快些,还能追上他。”
  这仆从身上有伤,马身上也有伤,紧赶慢赶地,偏巧赶上褚云驰独自策马奔走,刘二怎么叫也叫不住他,便叫这小仆先回来与褚云驰报信,他身上的血便是从那仆役身上沾染到的。
  褚云驰听完,霍地站了起来,一拳砸在了案上。
  “怎不快些叫住我!”
  小仆从未见过褚云驰如此急躁,瑟缩着不敢说话了。褚云驰只看了他一眼,再没说话,扯过氅衣就往外走。
  也亏得小仆伶俐,连忙跟上,飞快地说:“刘二哥已经安排人去半戟山报信了,若要请戍营,还得郎君亲去。不过据闻贼人不多,大概三十多人,刘二哥叫我先回来禀告郎君,他已去叫家人收拾兵器与马匹了。”
  褚云驰心似已沉到水底一般,道:“我只要快!”
  

  ☆、第 79 章

  通往杜氏庄子的路上,本是一片坦途,自打狮虎山被灭了,也不曾有什么作乱的贼寇,这次还是裴景谨慎些,又选了十来个壮仆,两边护卫着,去的路上还无事,回来的时候,天光刚有些暗下来,还不到傍晚,忽地野林子里一声锣响,蹦出来二三十个大汉,有七八个人还拿着兵器,余者也抱着大棒,一开始裴景还算镇定,以为是求财的土匪,可没想到,这帮人一句话没说,就将两车分别包抄起来,前面那辆车的车夫,一刀就叫人给结果了,血喷了一地,车里的女人一声尖叫,被领头的汉子拽了出来。
  裴景与小王氏却在后面那辆车里,见前车出了事,小王氏哀嚎了一声,就要下车,叫裴景一把拉住了,小王氏发疯了一般挣扎,哭喊道:“你儿子在里头,你给我松手!”
  原来,前车是乳母与两个孩子,路上女儿啼哭,便被抱到小王氏的车里,儿子与乳母便留在前头了,此时,那孩子连着乳母一同被拽了出去,婴儿幼小,登时大哭起来。
  裴景眼睛都红了,按住小王氏道:“你不能去送死!要去,也是我去!”
  说罢按住她,又把吓哭的女儿塞到她怀里,独自跳下车去。
  他一个人,带着没受伤的壮仆,除了他手中还有佩剑,余者都是拿着从车上抽下来的粗木条,与这帮贼人战在一处。
  然而实在是寡不敌众,又有妇孺被挟持,他才顾得上被围困的乳母与幼儿,小王氏的车又叫人给围了。两下里支应不及,只够救一个的,裴景心一横,抛了幼子,将个要爬上小王氏车辕的贼人揪了下来。他心里已经凉了半截——只怕是连小王氏母女也难保住,便砍断了缰绳,将个伤势不算太重的仆役推上马去,道:“去县里报信!”
  说着给马屁股上扎了一剑。马本就是庄尧给配的好马,又叫扎了一下,当即踢倒几个贼人,驮着受伤的仆役往外冲,还有贼人不死心追了过去。裴景再顾不上他能否顺利求援,只死死守着小王氏的车,几个仆从都受了伤,连他自己背上都叫人砍了一刀。
  他刚跳上车辕,踹下去一个扑上来的壮汉,就见前车的乳母叫人踢倒在地,一把长矛挑起的,正是他幼子的襁褓,亏得是冬日里包裹得紧,没有散开,孩子正张着小手哇哇大哭。
  那是他的独子,老来得的,本以为此生无憾,却不曾想有今日。
  一旁为首的一个汉子,独他一个骑着马,忽地打了个呼哨,贼寇便收缩在了一处,黄沙道上,只剩下婴儿的啼哭声,裴景的心都揪在了一处,声音都吼得嘶哑起来:“好汉!你若求财,要多少我都给得!放了孩子!”
  那骑马的汉子喝到:“这里头,谁是半戟山那个小娘们儿!她若不出来,我就将你这孩子撕成两半!”
  小王氏再也听不得,踉跄着从车里出来,尖声叫道:“你这畜生!还我儿来……”
  话到尾音,已是哭腔。
  那贼头子一愣,低声问了句:“大郎怎么还不来?”
  不多时窸窸窣窣从林子里连滚带爬地出来一个年轻人,约莫二十多岁,刚一出来就叫地上几具尸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汉子一把抓起他来,问:“阿环,我的好外甥,半戟山王氏,可是车上那个女娘?”
  陈环叫他揪着,仍是被恶心得吐了一地,连衣襟都沾上了秽物。吕弘不耐地松开手,拿脚踢了踢他:“快些瞧瞧!”
  陈环惨白着脸,看了一眼道:“不是……”声音都发了抖,“阿舅,这,这怎么死了这么多人……你没说过要杀人啊……”
  吕弘哼了一声道:“没用的东西!劫道哪有不死人的?”又吩咐手下,“把那孩子杀了,见见血,不定那王氏就出来了!”
  小王氏听得他这么说,再撑不住,一个跟头摔在地上,人竟厥了过去。
  陈环连忙抱住吕弘大腿道:“舅舅!不可啊……这闹出人命来,我爹爹必不会饶了我……”
  吕弘一口唾在地上:“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那爹爹,就不是个东西!他不肯帮我,我也不能便宜了他!我自知这条烂命活不多久,能多杀一个是一个,能拉上一个是一个!这里的人,一个也活不了!我的好外甥,这事儿可是你我一同做下的,嘿嘿,我倒是盼着看你爹爹后悔的模样!”
  说罢,亲自夺过长矛,就要将孩子掼在地上。
  吕弘虽功夫不怎么样,却十分有力气,眼瞅着他一抖手中长矛,那孩子就被高高抛起,一时间幼儿哭声响亮,夹杂着一句怒喝:“畜生!”
  吕弘一惊,回头却只看见了一匹良驹,冲过来一口气带倒了三四个人。马上是有鞍子的,自然是有主人。可现在马上却空无一人,也不知道刚才那声音从何处传来的,直到跪坐在地上的陈环尖叫了一声:“是她!”
  吕弘才抬头,看见了一个身影,此时早已从他眼前掠过,还踏在他一个手下身上借了力,窜出去足有丈远,伸手勾住了被抛出去的婴儿,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才停住。那孩子还止不住地啼哭,等飞过来的这人起身,吕弘才看见,果真是个女人,脸上也沾染了尘土,仍掩不住一副好颜色,一只手托着孩子,一只手不大自然地垂着,似乎在落地的时候受了伤,目光十分锐利,像一把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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