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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王和她的压寨夫人-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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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罗绮等冲进来看见一脸狼狈才站起来的褚云驰和屋内一片狼藉,都一脸震惊地看着褚云驰,罗绮还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褚郎君没事吧?”
  褚云驰轻咳一声,道:“无妨。”然后也一脸镇定地甩袖子走了,肩膀上还吊着布条。
  罗绮倒不至于以为他把大王怎么了,反而担心了好一会儿,是不是大王“又把他怎么了”,压了压心里的震惊,命人去收拾屋子了。又派人悄悄地打听大王干什么去了,得了消息说跟苍莩在校场,才放下心。
  至此后,庄尧慢慢地恢复如常,吃得虽不多,也有些食欲了。一转眼,便到了新年。
  光阴从不因你有何理由便停住脚步等你一等,眼瞅着到了探望师父的日子到了,楚玄的伤还没好,半戟山也没恢复过生气来,又怕师父从别处知道了心急,便请卢大携带礼物和庄尧的书信跑了一趟。
  本来崔四是最好人选,怎奈他没了一个哥哥,家中有丧事,不好动身,只要退而求其次。卢大在山上遇事时,人还在山下邸店处查看货物,并未受波及。
  同样没遭殃的还有命硬的邱老先生,他老人家当时正在看热闹——庄尧为骑兵打造盔甲,有许多他没见过的样式,便在铁匠炉转悠。恰好打造盔甲之处,是在山下另起了一座炉子,离马场倒是不远,就让邱老先生逃过一劫。
  老头子还有些不甘心,怒道:“这帮畜生!好好的桥,叫他们折腾成什么样儿了!我若是在场,恨不得剁了他们!”
  他说话的地点是小王氏的宅邸,因为楚玄在这里,老中青三位工程界精英都在这里私下聚会了,一旁的裴景听邱老先生吹牛,忍不住抠了抠耳朵,心说您老是不在场真是老天保佑,要是在场我们还得照顾你呢。
  小王氏的侍女已经奉茶上来了,老头一边喝,一边嘴上叨叨过干瘾。裴景一脸无聊的表情,另一个听众则脸色十分不好地正在抠桌子。
  这位听众的脚上还包着厚厚的夹板,正是楚玄,没能在半戟山危难之时帮上手,是他心中一块阴影。
作者有话要说:  '1'开篇时也有个褚姓游医,其实就是他……

  ☆、梅酒之交

  这一个新年,半戟山过得并不热闹,也没摆什么排场,只是自家关起门来一起吃个酒,连师门同袍带山上旧人总共不过十几人,也是不分彼此颇为热络。
  经此一事,人情反倒更浓了些。庄尧的骑兵名声大噪,山下戍营都有些震惊,倒也有好心的,提醒褚云驰提防,褚云驰笑一笑,并不在意。
  他已收了半戟山的请帖,邀他到山上一聚,帖子上字迹娟秀,一看就知道不是那个女大王写的。褚云驰一哂,却是丢在了一旁。到了年节,县里政务也是不少,褚云驰是不打算应邀的。应付了一天公务,忽地下起小雪来,他闲暇片刻,正可赏玩。
  冬日里天黑得早,很快屋内便有些暗了。外头百姓人家也点起了灯火,隔着夜雪看,也觉得暖和。房里也燃了炭盆,衬着熏炉里烧着薄香,总有些冷寂且不近烟火。想起幼年,母亲还在时,这时节常带他们兄弟围炉做戏,或掷骰子,或玩博,也会到后园赏雪。新雪疏梅两三花,最是软人襟怀。
  细细忆来,那老梅悠芳似仍在鼻尖处,连家中伎子的歌声,也在脑海里咿咿呀呀起来。唱得不过是寻常春曲,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年年春草绿,王孙归不归。
  只念及此,就叫人惆怅起来。
  也不知是怎么心血来潮,褚云驰揪起氅衣披上便出了门。今日正是刘二当值,在他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看他信马由缰也不多问。百姓门前多贴桃符新句'1',看着十分喜庆,也有三五贪玩的幼童,穿着新衣追跑,十分可爱。等他发觉时,刘二已经上前提醒了:“郎君,前头快要到半戟山了。”
  褚云驰抬头一看,可不是么,山上隐隐灯火,将雪光都衬得温柔起来。他曾经的居所紫光台附近,桃树梨树间,还杂着一株梅树,可惜没见开过。也不知触动了他哪处情怀,褚云驰竟道:“上去看看。”
  刘二不是曹猛,颇为沉默,也不会阻拦褚云驰,便由着他到山上。然而他并未带请帖,也没有事先通知,让守卫很是为难了片刻,还是报告了庄尧,才把他接进来的。
  山上刚用过晚饭,庄尧还纳闷他来干嘛,心里还有点儿别扭。她与褚云驰,还是互相呛两句比较习惯,上次欠他个人情,叫庄尧心里有些惴惴,说不上是什么心绪。先前准备好了给他投帖他不来,今晚又忽地来了,还得重新做个心理准备,路上倒是背了几句时人常用的过年话准备应付一番。
  结果带人一见面,过年话还没说上一句,褚云驰忽地问道:“紫光台上那株老梅,今年开花了否?”
  庄尧一愣,不知他今日是怎么个画风,便侧头问罗绮,罗绮也不知道啊,打听了半天,才低低地道:“那老梅树早死了,是不会开花的。”
  庄尧怔了怔,也不好这么打击褚云驰,忽地想起个地方来,便唤人牵马来:“我与褚令下山一趟。”
  自从她前段时间吐血,又消瘦,罗绮也有些惯着她,什么要求都满足她,也不多唠叨,一听她大晚上要出门,虽皱了皱眉,还是给安排好了,又道:“多带些人吧。”
  褚云驰也愣住了,他本来是突然有些感伤,随口问了一句,不想庄尧反应这么大,也觉得有些搅扰人家了,便道:“且不必忙……”
  庄尧忽地一笑:“带你去好地方。”
  也不知是她的口气太有说服力,还是今天褚云驰画风的确有问题,褚云驰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个旋,还是没说出口。春日里野蒿朱粉色,夏日里小荷尖尖,秋凉处两三点红叶着寒霜,冬日里薄雪新酒香,闲意态,细生涯,总有那么一两样情物叫人心里恬静,不忍拒绝。
  庄尧并不知道他心里有些愁绪,也因彼此不够熟,并不与他说话,带着十来个侍女只在前头跑马。褚云驰的马不如她的快,倒要叫她时不时停下来等着。这一路沿着大河跑得畅快,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山谷。外头大河奔涌,暗漆漆地看不清楚波浪,只有雪瓣奋不顾身般地投进去,却一丝声响也无。
  庄尧下马,朝手上呵了口气。这天确实有些冷了。
  褚云驰也不多问,跟着她进山,把奔涌的大河抛到了后头。夜路不好走,又有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好一阵,才见一两处灯火。屋里人听见外头的声音,连忙出来迎。几个农人见是庄尧,连忙行礼:“小娘子怎地这会子来了?外头冷哩。”
  庄尧笑道:“下雪了,听卢大说山里几株野梅开了,便想来看看。”
  老农嘿嘿一笑:“小娘子就是有个雅兴。卢大哥回家过节了哩,梅树这几日开得可好了。也就是在咱们这山谷里头,窝风藏雪有股暖和气儿,听说山上的梅花都熬不过咱这冬天。”
  褚云驰这才明白,为何庄尧带他过来,不由看了庄尧一眼。
  老农一边引路,一边也看见了褚云驰,还问庄尧:“这位郎君,是个眼生的哩。”
  庄尧笑道:“这是给咱们修新桥的褚令。”
  一听是个当官的,几个农人立即局促起来,纷纷下拜,褚云驰连忙将人扶起来,打起精神说了些安抚之词,以维护他慈和的父母官形象。待老农去给他们取酒食了,褚云驰才松了口气。庄尧见状,还暗笑,他今天跟充电不足似的。
  草亭四周围得密不透风,只留了一处口子,却是里头亮,外头黑,什么也看不见。
  褚云驰是真的脸带倦意,庄尧看了,想了想吩咐侍女道:“叫几位药农歇息去吧,烧两个炭炉取暖,再热一壶酒。”
  酒来得快,这里也没什么好酒,不过是药农自家产的,喝了暖暖身子罢了。
  外头雪仍簌簌下个不停,这二人不互相嘲讽时也没什么好说的,也不对饮,个个无言,只自斟自酌。不多时,侍女回说菜肴不好弄,要等一等,庄尧便偏头道:“可有铜锅?取一个支起来,我们涮肉吃。”
  这铜锅,还是庄尧看着天冷,想吃火锅,画了图纸叫匠人打造的,中间放了烧红的碳。外头烧水煮肉煮菜。罗绮手巧,还会弄些好汤头与好调料,吃过的人便学了去,只是铜锅造起来不容易,寻常人家有一口铁锅就算不错了,并没有闲钱去打铜锅这等物什。药农这边倒是有一口,却是是卢大置备的。
  侍女应下了,去准备火锅。见众人退下,褚云驰放下酒杯,径直走了出去。庄尧本就是陪客的东主,此刻只叫宾客尽兴就是,也不出去凑热闹。
  山谷里不如外头寒冷,方才喝了几杯酒,也暖和过来不少,刚一出亭子,却也叫寒气打了个哆嗦。一股子冰雪味道扑面而来,细细闻,却仍有一缕暗香,天上几颗朦胧星子,若不闪烁,还以为是扑簌下来的飞雪。
  褚氏后园,夜里也是灯火通明,而此地只有香气,看不清花姿的情形,倒有些新鲜。因为看不清,这气味反而愈浓烈,引着褚云驰往前走。幸而有雪光映衬,不至撞到树上去。
  看不见何处是花,便处处是花。褚云驰轻轻吸了一口,只觉得心脾都舒坦了,连方才饮的酒都醇厚起来,只觉得有些醺然。
  “不意竟有此物。”
  这气味重重叠叠地袭来,才觉得这一日的惆怅终是踏实了下来。连同儿时那些旧梦,有关母亲的回忆,都随之沉淀下来。也不知站了多久,忽地听到有人唤他:“来喝酒。”
  回首一望,茅庐草亭,低矮人家,几处孤薄灯火,又有庄尧探身出来,道:“叫你也听不见?”
  随即丢了个酒杯过来。
  褚云驰接住,杯子竟有些温热,再试一试温度,原来是自己手冷的缘故。低头一笑,随她进去了。
  原来,铜锅已经架起来了。药农这里的酱料不多,侍女却是手巧,硬是调出了不错的滋味,等肉和菜香味四溢之时,褚云驰想起来,自己今儿个没吃晚饭。庄尧倒是吃饱了来了,只是跑了一路,也是有些饿了。
  仍不与褚云驰对饮,自己喝自己的,吃自己的。
  褚云驰与她隔着个铜锅,蒸汽氤氲间,就听见褚云驰嘶了一声。庄尧偏头看了一眼,原来这位不近庖厨的君子叫铜锅给烫着了,便忍不住大笑起来。不等她说,早有侍女过去帮褚云驰摆弄这锅子了。
  她这一笑,褚云驰半分惆怅心情也没了,哼了一声道:“我自七岁不与女子同席,今却有幸,领略淑女如此。”
  得了,吃饱了这位的画风就回来了,开启嘲讽模式。庄尧本就不是淑女,笑着还嘴道:“你既然从前未领略过,怎知道淑女不是个个如我一般?”
  见她一副坦荡的无赖姿态,褚云驰也没心思跟她打机锋了,只慢慢地倒酒饮了。酒不是什么好酒,还有些药气,褚云驰皱了皱眉,放下了酒杯。
  他手指颀长白皙,骨节分明,握着粗陶杯子,竟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来。只可惜看他这张脸,便叫人心里远不了凡尘出不了世。
  褚云驰见她看自己,以为自己吃东西沾上什么了,下意识摸了摸嘴角。
  这个动作大抵是取悦了庄尧,庄尧笑道:“褚令今日不大一样。”
  褚云驰挑眉:“一样不一样的,倒似你知道我一般。”
  庄尧抬起腕子,拿着筷子比划,又笑着重复一遍:“你今日不大一样。”
  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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