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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莩点点头:“一应衣食倒还丰足。子侄不在身边,倒有个长孙伺候着。对了,陆师父也还在府上。”
这倒是意外了,陆师父是女子,只教习女弟子的。庄尧便问:“是师父府上可还有女弟子?”
“这我也不知道了。”苍莩心大,没怎么在意这些。
庄尧便也撂开,又问:“师父的长孙年岁多大?可有咱们能帮得上的么?”
“十六七岁吧,看着倒还憨厚。”
“到了年节,我们一同去看看师父吧。”庄尧道,“老人家只怕是寂寞呢。”
罗绮一直没插话,此时才提醒了一句:“是不是把楚郎君也带上?”
一句话点醒了庄尧,山上还有许多同门呢:“一同去,也好热闹。”
自从苍莩醒过来,庄尧心情也好了很多。
卢大带人垦了些新田,又去主峰山阴处查看了地势,确定了几个适宜种植药材的山谷,因为路途遥远,暂时钉在那边还没有回来,只是隔三差五地让人来报告一些进展。只是半戟山与主峰之间仍要绕道而行,庄尧记下这一条,准备等邱老先生与楚玄得空之时,与二人商议建桥之事。山上桑榆果木等也要补种,因为头两年不会有什么收成,庄尧便抬出粮帛酬劳,命众人分组耕作,哪一组栽得好,成活的树苗多,年底了还有奖励。这一号令下来,各组之间颇有争意,无不尽力。
不过,要说还有什么新闻,就是五月里,楚玄连续几日在藏书库遇上褚云驰了。
褚云驰这一年很少离开紫光台,是听邱老说藏书库有不少孤本才过来看看的。褚氏诗礼大族,藏书不少,可半戟山上的藏书库还真有他没见过的,除了地方一些俗记,还几本典籍,与京里常见的版本都不一样。都是烂熟于胸的东西,忽见有不同,也燃起了几分兴致翻看起来。就是这时,楚玄被邱老先生打发来找一卷帛书,碰上了他。
虽然知道山上有个年纪不大的当家叫楚玄,褚云驰却并没有见过。且楚玄生了一张娃娃脸显得比实际年纪更小,明眸皓齿看着就惹人喜欢。不捣鼓他那些木头块儿的时候,也是个安静腼腆的孩子,出去说他是个山匪头目,估计也没人信。
褚云驰一瞧,来了个身上还沾着木屑就跑来翻书的半大孩子,还以为是哪个毛脚的仆役,便叫住他,提醒道:“那边的童子小心些,古籍不好存放,碰坏了可惜。”
语气还算客气,毕竟不是自己的地头。
楚玄也不是个惹事的人,一见跟在褚云驰身侧的随侍,就知道他的身份了。连忙躬身一礼:“谢褚先生提醒。”
想起苍莩是他救的,还跟他道谢:“前些日子先生救了苍莩师妹一命,一直不得见先生,也未曾当面致谢。”
饶是褚云驰绷得住,脸上也有些微的惊愕,管苍莩叫师妹的,肯定不是哪个仆役小童了。
楚玄笑笑,拿了邱老先生要的书,再一礼:“我是为邱先生取书,不便耽搁,还请恕罪。”
然后就跑了。
这事儿没避着人,很快就叫庄尧知道了。
庄尧当时正拿着阿冉新写的字发愁,别说阿冉胜任不胜任得了半戟山与褚云驰沟通的重任,就是他有这个能力,庄尧对着这么点儿的小朋友也有点儿下不去手。
这个时候罗绮进来了,捂着嘴直乐:“大王,有个笑话你要不要听?”
一五一十地把褚云驰认错了楚玄的事儿告诉了庄尧。庄尧也笑了出来:“说来,藏书库倒是楚玄的‘福地’了,挨了邱老先生一顿打,又被褚先生……”
罗绮一边笑一边点头,忽地见庄尧顿住不动了,不由问:“怎么了?”
“……我真是糊涂透了。”庄尧一拍掌,“邱老先生是褚令门下之人,若要让褚令不与我们为难,找他才是最合适的!”
褚云驰在山上已经一年多了,多了个住客不要紧,怕的是他再住下去就反客为主了。尽管他救了苍莩,态度却一直不温不火,也似乎没什么动作,可就是让人无法安心,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半戟山似的。
当务之急,不是他想不想下山归邸,而是半戟山要求着他下山。只要褚云驰骨头硬,想与半戟山为难,那半戟山八成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便是有千余兵勇让褚云驰顾忌,却不防还有个狮虎山。若不是今次苍莩捡回一条命来,只怕山上人心躁动,不比上次王幼姜出事轻松多少。褚云驰如此狡猾,又是一县之长官,只消利用半戟山与狮虎山之间的矛盾稍稍挑拨一二,两山就不会有什么好日子。
且若褚云驰有心,只要在两山相斗的时候偏拉一把,冲突的局面就会立即翻转。想通了这一节,庄尧只觉得心里发冷。
这算是应了一句俗语,请神容易送神难了。更何况,这位大神不是请来的,是绑架来的。庄尧一开始的打算,也是要通过阿冉这么一点儿微弱的联系,与褚云驰关系缓和一些再送他下山。只要他肯放手,半戟山也不吝惜出点儿血,权当补偿了。
但山下那一面,褚云驰那几句话,就让庄尧觉得这人恐怕不好糊弄。贪财的,给他钱粮,贪功的,拨人与他服徭役造工程。可是褚云驰除了与庄尧呛声几句外,再无沟通的意思。一个人,你不知道他要什么,就无法打动他,交手的时候,就会处于被动。这种被人拿捏在手里的感觉,实在不好。
而邱老先生,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和事老,形状吻合,大小正好。就他了!
☆、双方“友好”会谈
第十六章双方“友好”会谈
山里连绵着下了几日的雨,隔窗望去,能看见山间腾起的蒙蒙雾气。因为还没入梅,这雨下起来颇有些冷意,粘着衣襟皮肤,浸到骨头缝儿里。
这样的天,上了年纪的人都不大爱出门,哪怕是从楚玄的住处挪动到山顶紫光台也嫌远。
“这大雨天的,还折腾我老头子。”
邱老先生一边儿嘟囔,一边儿被人搀扶着下了软轿,外头有侍童擎着伞,一路护送进了紫光台里面。
今日阿冉不在,里面只有褚云驰一个人。
邱老先生脾气再坏,见了主人家还是毕恭毕敬的。待都坐下了,褚云驰问:“老伯怎么得闲?今日这雨下的,不好受吧?”
邱老先生一哂:“这不是叫人架上来了么。”
褚云驰一皱眉:“怎么,这山上……有人胁迫你?”
“怎么会,此地虽有些彪悍民风,倒都是和气人儿。”邱老先生连连摆手,“郎君,那小娘子央我来劝你下山呢。这山上风光再好,也没有县衙里方便呀。”
褚云驰得知他是为半戟山说和来的,冷笑一声:“老伯心软。他们若要我下山,怎不亲自来说。这大雨天,也值你来奔波一趟。”
“嗐,也不是要我非今天来不可。是我自己想着,早早说完了,不耽误事。”邱老先生连忙解释,总不能劝还没劝,就先让褚云驰不喜了,又想为庄尧说两句好话,“都是些小娘子,柔柔弱弱的,叫他们来找你,怕是有些害羞哩。”
听到邱老先生说“柔柔弱弱的小娘子”,褚云驰纵声大笑:“老伯不必为那女匪背书了。若不是亲眼看她横刀立马带兵围我,单看她的脸,我也愿信她是个柔弱的姑娘。当初是我家下奴才有错,自有家法处置他,便是她信不过我褚某,也可告官,如此目无王法,早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一番话说得邱老先生也是无言,想想褚云驰在京中颇有令名,虽有些护短,却也不是个纵奴行凶的纨绔。这半戟山确有莽撞的地方,可也有些可惜,一时间老先生也垂头丧气起来。
褚云驰见他脸色不佳,耐着性子劝道:“老伯也不必为难,山上山下,与我何异?便是老伯不来做说客,我下山也不过抬脚之间。且他们不是有兵么?怕我什么?何苦来我这里找不痛快。”
“我知道郎君受委屈了。”邱老先生思量半天叹了一声,还是得劝下去,道,“按说,您是主人家,与老国公的家事,不容我等置喙。贤父子虽小有不和,可郎君来此地,且不光是为了赌气的吧?我虽空长这些年岁,到也看得出郎君是有本事的人,宁可舍了京城繁华,舍了父祖蒙荫,为的就是在这穷乡僻壤能有所作为。这小娘子,也是个明理人,结一善缘,也是多一分助力不是?”
他又说起山大王的身世:“她一个山野女子,也确是莽撞无礼。不过……我冷眼瞧着,倒也不是什么坏人。您想必也知道,她是个被姨母养大的弃儿,只怕吃了不少亏。这穷山恶水,姑娘家不骄横些,可怎么活呢?她也曾说,这山上虽养了兵也不过千余人,怎敢与朝廷抗衡?如今怕也知道自己错了,不好意思来找你。”
褚云驰听他说起父祖,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倒也没有反驳,等老人家苦口婆心地说山大王可怜了,他只得轻轻摇摇头,笑道:“罢了,能叫老伯如此费心,我还是见一见吧。她可以与我谈,带多少人都行,只一条,您不要再插手了。”
邱老先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如此,也不算辱命了。”
说罢起身离去,走到门口又回头对褚云驰道:“郎君是能容人的人,我等着看郎君风光还京。”
褚云驰笑得颇有些云淡风轻的味道:“借君吉言。”
待抬着邱老先生的仆役们走远了,褚云驰才摇头轻叹一声道:“这老伯,临了还说这么一句来点我。”
从得知褚云驰答应与山上谈和,庄尧就颇有些焦虑。
邱老先生很好心地提醒了庄尧一句:“他那个人,我是惯知道的,处事有章法,不是个胡来的人。唯独嘴巴上不大肯吃亏,你且要担待一二。”
庄尧苦笑,不胡来的人,生起气来才可怕。嘴巴上不肯吃亏,说话刻薄这一点,庄尧已经领教过了,被人家说两句而已,铁了心练一练厚脸皮功也就过去了,又不痛不痒的。王幼姜这局棋能不能盘活,多半还在褚云驰身上,委屈一点儿又算什么。
庄尧这么想着,为表重视,除了苍莩卧病,李导,楚玄等,又有几个崔氏旧人都叫来了,也算表一表态,给褚云驰个面子。褚云驰本是只身一人,恰逢曹猛火急火燎地赶来,褚云驰便道:“我要与山上的人谈事情,你一起吧。”
曹猛听褚云驰这么说,便十分惊异地问:“郎君与他们山上有何可谈的?”
他一作惊异的表情,五官都皱在一处了,颇有些滑稽。
褚云驰笑道:“他们想让我下山。”
曹猛扫视一周,发现并没有监视的人——庄尧不是王幼姜,虽然会派人盯一盯,却早把屋子里的人撤了——便道:“郎君不是说在山上山下无异吗?想让您下山,那下山就是了,还怕磋磨不了他们?”
褚云驰冷笑一声:“你以为,只是想让我下山?当然是想要我不再为难山上。”
曹猛怒道:“做梦!当初如何羞辱郎君,还想这等好事?”
“大呼小叫什么。”褚云驰按住他,叹道,“他们找了邱先生做说客,我已经应下了。”
又是他!曹猛有些不喜邱老先生,却也不好再编排他,只说起正事:“我上山来,是为着先前咱们埋的线哩。如今您答应了邱先生与半戟山谈和,那这网,还收不收?”
褚云驰神情有些肃然,冷笑一声道:“那要看谈得如何了。”
“便宜了他们!”曹猛怒道,口中十分不忿: